索尼颔首道:“王爷方出狼穴,又入虎穴,皇太极阴损毒辣的招数层出不穷,今次竟然用一个毫无价值的爵位,便逼迫王爷去做那拖延袁崇焕大军的弃子,当真是其心可诛,眼下我等尽管还没有万全的准备,但为了王爷的安危,却也不得不提前动手了。”
鳌拜更是拍了拍自己坚实的胸膛,恶狠狠地说道:“王爷不必担忧,皇太极的人马虽多,但咱们也有不少以一当十的死士,我鳌拜,定会为王爷杀出一条通往崇政殿的血路!”
谁知多尔衮却摆了摆手,道:“与皇太极硬拼,乃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现下我倒是有一个釜底抽薪的法子。”
出身名门的索尼,本就担心贸然起事,如若失败将会殃及整个赫舍里氏,此时听闻多尔衮另有良策,连忙说道:“王爷请讲。”
多尔衮是何等精明之人,见索尼这般殷切之态,心下已然明了,但他却故作不知,沉声问道:“本王且先问一问两位兄弟,皇太极最在意的是甚么?”
鳌拜挠了挠头,皱眉道:“皇太极在意甚么,我又怎会知晓。”
索尼思量片刻后,说道:“想来应该是稳固皇位,吞并大明吧。”
“索尼大哥这次,怕是要猜错了,依本王看来,如今最为在意的,已然是关雎宫中的那对母子了。”一个爽朗的少年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正是镶白旗旗主,豫亲王多铎。
索尼迟疑道:“皇太极虽说是个狼子野心之人,但却毕竟胸怀大志,颇有些英雄气概,十五爷说他最在意的不是天下,而是海兰珠母子,是否有失偏颇?”
多铎这时已走到近前,对几人拱了拱手,笑道:“想不到咱们的索尼大哥,对皇太极竟然这般推崇。”
索尼正色道:“十五爷说笑了,我等现下的处境如履薄冰,若是不对敌人保持着足够的警惕,恐怕随时都会有万劫不复的凶险。”
多铎也收起了笑容,拱手道:“索尼大哥说的是,多铎并非是在质疑你的立场,只是如今的皇太极,着实已经不是从前的皇太极了,因而十四哥才想出了釜底抽薪之计。”说着转头望向了多尔衮,问道:“十四哥,不知小弟说的可对?”
多尔衮点了点头,道:“不错。”
索尼略一思量,便已明其意,问道:“王爷可是打算对海兰珠母子动手?”
多尔衮道:“海兰珠的地位尊崇无比,宫中管事的奴才,已大多是她的耳目,如今诞下皇子后,宫中必然会更加戒备森严,本王想要动手,又谈何容易?”
索尼不禁皱眉道:“此节索尼亦已想到,那么王爷的釜底抽薪之计,又当如何施展?”
多尔衮道:“若本王所料不错,数月后劫掠大明,皇太极为了迷惑袁崇焕,将会御驾亲征。”
听到这里,鳌拜恍然道:“到时宫中的精锐侍卫,必会有不少人随驾出征,我等便趁此机会,攻占皇宫!”
多尔衮摆手道:“不可,以皇太极行事之稳重,必会命多罗严守盛京城,退一步说,即便咱们当真占据了皇宫甚至是盛京,也势必将会成为乱臣贼子,众矢之的。”
多铎问道:“因此十四哥想趁皇太极不在盛京城之时,对海兰珠母子下手?”
多尔衮笑道:“如果母子俩都出事,定然会引起皇太极的极大怀疑,而且只有一人出事,也足以保得本王平安了。”
关雎宫中,总管尚宫苏迪雅在送走了传旨的太监后,便欢天喜地的跑到了主子的床榻前,欠身说道:“恭贺娘娘不仅荣封尊位,协理六宫,而且皇上还为咱们的八阿哥大赦天下,这可是大清立国以来的头一遭呢!”
海兰珠缓缓摇了摇头,有些虚弱的说道:“甚么位分在我看来,皆是不值一提,整日对那个男人强颜欢笑,讨其欢心,当真是令我作呕,他若是能少来关雎宫几次,我才当真是欢喜。”
尽管此时宫中并无外人,大惊失色的苏迪雅还是慌忙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劝道:“娘娘慎言啊。”
海兰珠惨然一笑,说道:“放心,在报复完多尔衮……”说着抬眼望向了刚刚出生的小阿哥一眼,续道:“以及将这个孩子养大成人之前,我是绝不会轻言生死的。”
苏迪雅这才松了口气,说道:“娘娘说的是,如今甚么事也比不上咱们的小阿哥重要。”
海兰珠问道:“范文程那边,有没有甚么消息?”
苏迪雅道:“数日前,借着出宫的机会,奴婢曾去见过范先生,不过据他所说,多尔衮行事十分谨慎,没有给皇上任何治罪的机会。”
海兰珠听后,不由蹙眉骂道:“多尔衮这个狡猾的奸贼!”
苏迪雅问道:“娘娘宠冠六宫,为何不寻机会,在皇上那里吹吹枕边风?”
海兰珠叹道:“这你可就错了,我在入宫之前,便与多尔衮有些纠葛,由于迫不得已,此事已为皇太极所知晓,如今若是再贸然对其构陷,恐怕非但不会起到作用,反而还会殃及自身。再者说来,皇太极想要除去这个十四弟之心,绝不亚于咱们,因此只要慢慢等待机会,等待多尔衮犯错,再将其巧妙的知会给皇太极便是。”
苏迪雅欠身道:“娘娘英明,是奴婢思虑不周……”
然而,苏迪雅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得门外的太监说道:“奴才见过皇上!”
而当皇太极走入殿中,从乳娘手中接过孩子之时,海兰珠早已换好了另一副神情,如泉水般清澈的双眸,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他,略带幽怨的说道:“臣妾知晓皇上日理万机,然而您就算不顾惜臣妾生产艰难,也总该早些来看看咱们的八阿哥呀。”
望着爱妃我见犹怜般的楚楚模样,皇太极赶忙抱着儿子坐到床榻边,连声说道:“爱妃说的是,此乃朕之过也,朕之过也……”
时光飞逝,转眼间已是崇祯二年的十月末,凛冽的寒风吹得人头脸生疼,正是十里向北行,寒风吹破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