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登台的一席话,让这个跟着他的年轻属从,神色微变。
“既如此,大人这是让怀阳郡王有所准备是吗?”
黄登台听后,挑了挑眉头说道:
“不仅如此,前几日,江北布政司传来消息,襄州知府梁一新和同知董慎德,连名上书弹劾通判廖跃贵,仅此也就罢了,怀阳郡王突然也递了文书进去,说是帮着廖跃贵在说话,眼下,布政司几位大人,也是颇为头疼,故此,他们还等着本官巡查过后,给他们一个说法呢!”
这年轻属从听后,脸色变得有些紧张:
“如此说来,大人此趟巡查实为重要了,不想这知府和怀阳郡王似乎不对付,他这个知府怕是做到头了吧?”
黄登台看了一眼这年轻的属从后,淡然地说道:
“不能这么说,襄州府虽然是怀阳郡王的封地,可本朝规制,就藩的王爵,不得轻易干涉各地政务,否则,将以降爵为罚,十分严重的罪名,这也是为何怀阳郡王要亲自上书帮廖跃贵说话的缘故,否则,他根本不需要这么做,直接施压给梁一新便是了!”
这年轻属从听后,也是有些怔然:
“多谢大人告知这些,属下总算知大人为何不愿进这襄州城了!”
“嗯,如此你不必再多问了吧,待再过两日进城也不迟,穆烜,进城后,你便与本官分开吧,咱们一明一暗,好好查查,这襄州府到底治下如何!”
穆烜便是这个年轻属从的名字了,听到黄登台的话后,穆烜连忙点了点头。
黄登台则继续眺望着窗外,自言自语道:
“郡王府没实权,府衙却没强权,真是够复杂的……”
穆烜听了黄登台这话后,对于襄州城里的局势,也是多了几分认知。
正如黄登台所言,江北行省内,襄州府是唯一一处特殊的存在。
唯一一处,是某位王爷封地所在。
最开始的时候,襄州城因为位置的原因,十分重要,先代怀阳王,便镇守在此。
随着时间推移,中原大一统,太平盛世来临,襄州城自然也就不需要守备和镇守了。
襄州府正式回归了大康朝廷的正统统辖,受江北布政司管辖,怀阳王府,无权干涉府衙的治理,只留下了监督的权利。
可怀阳王毕竟是皇家册封的王爷,怀阳王府的特殊存在,襄州府能不能受朝廷统一管辖,就成了一个问题。
……
襄州城廖跃贵的府宅内,此刻廖跃贵正听着下人的回禀后,神色变得有些阴沉。
此前邵春生为邵知礼求情,亲自去王府门口等着廖跃贵。
廖跃贵不敢在路人面前失了颜面,故此,将邵春生带回了府中详谈。
待听到邵知礼因为讹诈裴赋夫妇,而被卧龙知县林承轼判了一年监禁后,也是觉得有些恼怒!
此前他就再三提醒邵春生,收敛一些,莫要再生事。
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这父子二人竟然又想着去讹诈别人?
不过,当裴赋听到邵春生说起裴赋夫妇的名字后,廖跃贵突然愣住了。
他似乎记得这个人!
随后,仔细地想了想,不正是那日雅乐郡主身边的护卫吗?
连忙问起了邵春生详细的过程。
听到雅乐郡主不仅亲至县衙,而且还帮着施压给卧龙知县林承轼。
这才明白,邵春生口中的裴赋,就是他此前动不得的郡主护卫裴赋,是同一个人!
如此,他怎么还敢帮助邵春生。
可随即,邵春生拿出了一千两银子时,廖跃贵有些心动了。
而且邵春生说了,只需要减刑一半就好了,没有其他要求。
廖跃贵听后,彻底动心了,想了想,还是亲自写了一封书信,给林承轼。
让他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给邵知礼一点便通,减免一半的刑罚。
不过,得到的回复却是,林承轼严正推辞,说这是公堂之上的判罚,没有减免的说法。
若是他这个通判大人觉得此案判罚有误,可再判一次,林承轼作为知县,也自有鼎力支持的份!
可这案子判罚时,雅乐郡主就在公堂之上。
若是他廖跃贵再判一次,岂不是驳了雅乐郡主的面子!
这让廖跃贵听了,十分愤怒,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邵春生给的银子很丰厚,而且要求不高,这点事情,他这个通判官都做不了主。
此后,在襄州府各个知县面前,还有什么脸面?
想了想,廖跃贵觉得不能收钱不办事,得帮邵知礼减刑才行。
不仅如此,林承轼这个知县,竟然驳了他的面子,看来卧龙县要重点看管了!
廖跃贵心中恨恨地想到。
就在此时,有下人拿着一张纸条,急匆匆地来到廖跃贵面前说道:
“老爷,有人传进来一个纸条!”
廖跃贵惊醒了过来,摊开一看,上面竟然写着杜宝杰、梁项仪、林仁韬、伊启志四人欺压百姓、欺辱妇人的话语。
廖跃贵正在想着,该怎么对付林承轼呢,却没想到,要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来了。
一时间也没去猜疑,到底是谁递的这纸条进来了,只想着如何去给林承轼一点麻烦!
……
而同样的,在襄州同知董慎德的府上,知府梁一新府上,皆是接到了这样的秘密纸条。
董慎德见此,内心还颇为平静,那日听了他儿子董毅之说起过这些事情。
内心只是有些疑惑,为何这人要递纸条进来,何不直接去府衙告状呢?
想不通的董慎德便不再思考这个问题,而是想起了来自江北布政司的消息。
江北道监察御史黄登台不日即将来巡视襄州府。
同时,他和梁一新联名的弹劾,现在一点消息度没有。
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让董慎德多少有些担忧!
按理说,布政司受到文书后,便会给出答复,最起码也会转交给巡按司处理。
可眼下一点消息也没有,看来文书是被扣留在了布政司内。
想到这里,董毅之脸色有些不堪,同时手上的纸条,也变得有些烫手起来。
这纸条上所说几人可都是襄州大族里的少爷,梁项仪还是梁一新的亲侄儿。
监察御史黄登台不日就要来襄州城了,此事不早不迟的,正好此时被暴出来,这是准备让整个府衙都跟着蒙羞啊!
这究竟是何人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