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朝灵武十六年,九月中旬,裴赋携着自己的妻儿,并一众朋友下人,开始举家进京。
这次进京,一来是因为裴赋在明年春天,要进行春闱会试,二来,就是因为裴杜两家的旧事,裴赋必须要去解决,最后便是裴赋觉得,在京城比襄州要好。
襄州宅子里,只留下几个看守打扫的人,其余的人,都跟着进京。
打开船窗,裴赋看着渐渐消失在自己目光里的襄州城,内心颇为复杂也有些感慨。
在知道,裴赋准备前往京城定居时,周若青最后一次召见了他。
两人并没有说其他的,不过,裴赋却能感受到周若青的情绪,那种无奈和不舍。
若非早已成家,裴赋觉得,周若青便是他几世修来的缘分,可这一世,他们注定有缘无分。
最后,裴赋也只能一板一眼地回了几句,便离开了,周若青的神情如何,他一刻也不想多看。
回想起这些,裴赋突然有些恍然,来这个世界已经有四年了,他也过了弱冠,并且有了自己的儿子。
这一切就想做梦一般,他甚至已经记不得,自己上一世的事情了,视线也慢慢地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相公,你……在想什么呢?”
就在此时,裴赋感受到自己被人环抱住了,感受到身后的温软,裴赋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自己这一世的妻子。
便回头微笑道:
“无事,就是突然觉得,离开这里,内心还是有些不舍……”
“相公若是觉得不舍,咱们便留下来,在邵家村外,重新定居,咱们一家欢欢乐乐地过日子如何?”
杜鸢巧美眸里闪着光彩,吐气如兰地说道。
裴赋捧了捧她的脸颊,看着她那光滑美满的脸庞,内心一阵自豪和自得,摇头道:
“不行啊……先父、岳父之仇,我们还没报,为夫也即将成为官场上的人,重拾裴家杜家门楣,就在眼前,我们没可能后退!”
杜鸢巧听后,抿了抿红唇,不再多说,默默地靠在了裴赋胸膛之上。
凉嗖嗖的江风顺着窗户吹了进来,可两人却并没有感觉到寒冷,反而很是温暖。
“娘子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
杜鸢巧原本是坚定的支持裴赋走进科场,建功立业的,此刻,却劝裴赋归隐了?
“相公,此前是妾身的误论,可自从章儿生下来后,妾身这才发现,只要相公和章儿平平安安,以前的恩怨,又算的了什么?”
杜鸢巧则轻轻地说道。
这让裴赋先是一愣,随后低头看了看杜鸢巧,见她满脸的满足,内心跟着一颤,轻轻地用手搂着她的秀肩,久久未语。
两人就这样相互依靠着,过了许久,裴赋这才说道:
“若是娘子这般想,给岳父大人翻案后,咱们就回来,回到邵家村外,过着富家翁无忧无虑的日子!”
说着,裴赋自己都有些忍不住期待了,对于他来说,并非一个很要强的人,也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枭雄、是一个伟人、圣人。
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已,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来自后世的灵魂。
不过,却无法给这个时代带来太多的改变,这或许是一个十分失败的穿越者。
可在裴赋看来,他魂穿而来,并非他主动,而且上一世的他,自小为孤儿,长大为社会最底层。
胸无大志,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有房有车,有一知心妻子,家庭美满,就算是他认为的最好的结局了。
魂穿这个世界,裴赋认为,自己过得比上一世或许更好了,这便足够了。
就如杜鸢巧刚刚所言,只要家人健康的活着,已经算是幸事了,再别无奢求。
故此,裴赋突然想了很多,人生要经历名利场,但也可以不用去管,这就是人生态度,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追求的目标,做一世富家翁也是不错。
而杜鸢巧听了裴赋的话后,更是身子都跟着一颤,裴赋为她做出了太多的改变。
虽然裴赋从未跟她说起过,可从身边的女子,就能看出,先是周若青,后来的关婉依,再后来的唐沐汐,甚至还有远在京城的宋妤。
这些杜鸢巧都看在了眼里,不论是哪一个,都不比她差,甚至更好。
尤其是宋妤周若青更是贵为郡主,只要裴赋点头,恐怕就是郡马爷了!
可他却不离不弃,甚至谨守本分,从未轻易对其他女子留下什么情谊,一心一意地待她,这些,都让杜鸢巧觉得,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相公……妾身曾经以为,咱们会抛尸荒野,夫妻二人,双双殒命,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今日之福,不过,眼下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妾身还是认为,我的相公,定然是天底下才智冠绝,人中龙凤,一等一的好男儿!”
杜鸢巧的一番夸赞,让裴赋并未脸红,反而很是高兴和激动,紧紧地抱了抱她,笑着回应:
“娘子也是世上最美貌的女子,裴赋能得娘子,几世之福!”
杜鸢巧则微微摇头:
“相公,妾身的意思,此去京城,依旧要奋力争取,若是不行,咱们再回襄州!”
杜鸢巧的反复,让裴赋看出她内心的纠结,一方面认为裴赋很优秀,是天底下最难的的男子,一方面却又害怕裴赋卷入太多的事情当中,和她父亲一样,冤屈地被皇帝砍了头。
眼见于此,裴赋再次重重地点了点头,向杜鸢巧保证,明年会试,说什么也得给她挣个诰命回来。
杜鸢巧则一脸地笑容,目光顺着窗子,朝着外面望去,内心一阵宁静。
“裴赋,巧姐姐,你们儿子还要不要管了?才三岁大,就如此调皮,太不像话了!”
就在此时,船舱外传来了一声抱怨,裴赋和杜鸢巧两人听后对视了一眼,皆是有些苦笑不得。
连忙一起,来到了门口,打开了门,看到了抱着杜平章在怀中的唐沐汐,此刻满脸幽怨。
“沐汐妹妹,都说不要去招惹他,章儿,又惹到你沐汐姑姑了?”
杜鸢巧则一脸嗔怪地看着唐沐汐说道。
唐沐汐没好气地回了一眼,将手上的杜平章递给了杜鸢巧,自己则转身离开了,边走还边说:
“调皮捣蛋鬼,交给你们夫妇自己**,姑奶奶我可是懒得管教了!”
原来,杜平章此刻一直都跟着唐沐汐在学习东西,如武艺。
许是不耐烦了,这才来到这里抱怨了起来。
裴赋和杜鸢巧夫妇二人见此,又对视了一眼,皆是哭笑不得,裴赋则对着唐沐汐地背影拱了拱手:
“多谢唐姑娘,给你填麻烦了。”
随后又一脸笑意地看着杜鸢巧怀中,已经两岁多快三岁的杜平章。
“章儿,怎么又调皮了,是不是要为父打你板子?”
杜平章虽然才不到三岁,可也早早知道了一些事情,听到裴赋的话后,往杜鸢巧怀里拱了拱。
“娘……娘,爹爹不能打我……”
杜鸢巧则一脸宠溺:
“好啦好啦,谁叫你不听话呢,不听话的孩子就要挨打,知道了吗?”
许是嫡子的缘故,夫妇二人对这个儿子都是捧在手心的感觉,甚是宠溺。
虽然两人都明白,过度宠溺,就是害了孩子,可初为人父母的他们,皆是小心翼翼地,生怕自己孩子疏离了他们。
二者,两人皆是认为,眼下杜平章还小,待七八岁时,再严苛些也行。
“娘子,放他下来,今日,是该教他家传武学的时候了!”
就在此时,裴赋突然想到了什么,正色地看着杜鸢巧说道。
杜鸢巧听后,茫然地看了看裴赋,见裴赋脸色很是严肃,便知裴赋说的是正事,将杜平章放了下来。
“乖,去跟爹爹学武学知道吗!”
杜鸢巧摸了摸杜平章的头说道。
杜平章也显得有些兴奋,朝着裴赋就扑了过来,裴赋一把抓住了他,凶狠地说道:
“臭小子,可不能偷懒,若是偷懒,看我怎么打你板子!”
杜平章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便准备挣脱裴赋的大手,可他那里是裴赋的对手,裴赋现在拥有着一身一流的武艺,不说孩子了,就是一般的大人,在裴赋手上,也休想轻易挣脱。
“相公……”
杜鸢巧见此,很是不解,为何裴赋突然间如此严苛了,身为母亲的她,此刻有些心疼杜平章。
“娘子,无事,就是让他教练身子骨罢了,放心吧!”
裴赋则淡然地解释了一句,随后便一只手抓着杜平章朝着甲板上而去。
杜鸢巧见此,哭笑不得,内心却突然有些暖心,她算是看出来了,裴赋根本就是在假装严父的形象。
淡淡的温馨,瞬间涌入她的心头,突然间想到自己小时候和裴赋小时候,也吃了不少苦头。
若非如此,如今的他们,又何来这般温馨的时刻呢?
裴赋过了弱冠之年后,自己取了一个表字,为冬松,裴冬松,寓意着裴赋不仅文武双全,而且内心一场的坚定,杜鸢巧想到这里,也明白裴赋的用苦良心了。
而跟着他们一起进京的,只有唐沐汐和凌智勇师兄妹二人,关婉依并没有跟随。
按照她的意思,既然她的仇人赵敬恒已经昏迷不醒,那么她也算是大仇得报了,以后就待在襄州城内,好好生活便是了,也不想去叨扰裴赋夫妇的生活,故此没有跟着。
而襄州还有很多事情,裴赋也放不下,眼见关婉依不愿跟着去京城,裴赋便将一些事情,交到了她的手上。
如兴味楼的生意掌控,还有杜宅的管理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