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红军的主力不在鄂豫皖,而在江西。所以,蒋介石把主要目标一直放在对付江西的朱毛红军上。朱毛红军遭到了国军的重创,蒋介石亲自率领数十万大军,使用德国军事顾问的战术,像一道道枷锁一样,正朝江西红军的喉咙上锁去。朱毛红军很快就要完蛋了吗?不,朱毛红军一向就没有失败过,这一次还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逃离失败的命运呢?如果是自己,明知道继续呆在原地一定会失败,就必然要放弃坚守原地的企图,到其他方向去重新开发根据地。
鄂豫皖红军为什么要撤离?为什么是朱毛红军派人去鄂豫皖以后,鄂豫皖红军才要撤离?他们已经做出了统一的安排,步调一致,就是要放弃原来的根据地。
想到这里,余瑞华激动万分。要不要告诉张学良蒋介石,让他们做好准备,一举将所有红军全部消灭,以便腾出手来,专门对付日本人?这不再是余瑞祥与余瑞华之间的关系问题,余瑞华应该站在国军的立场来考虑这个问题。
正当余瑞华冥思苦想的时候,王俊林来找余瑞华了。
他很想抓住这次机会,跟余瑞华一道,再一次建立功勋。余瑞华正在查看地图,王俊林不由得心里一阵狂喜:好了,余瑞华终究不甘寂寞,要想有一番作为,就可以依靠余瑞华再跟红军作战了。
望着王俊林迫不及待的样子,余瑞华刹那间改变了主意,说道:“我们是警备部队,不可能一直到前线上去冲锋陷阵。我只不过是想看一看,红军到底会用什么样的招数,才能躲过国军的围剿。”
王俊林终于不能伸展自己的志向,不由得内心一阵长叹。
余瑞华产生了去寻找赵春丽的冲动。不要以为**党人的计策没有人看得出来,余瑞华就看出来了,起码得让赵春丽知道这个。可是,他又不知道到哪里去找赵春丽。想了想,他就去找王俊喜帮忙。
王俊喜已经回到了汉口,是两天前刚刚回到汉口的。王俊喜一向跟赵春丽交往颇深,而且王俊喜手里的人马跟国军甚至特务机构相比,都毫不逊色。余瑞华觉得,通过王俊喜求见赵春丽是最安全的。
果然,王俊喜把赵春丽带到了余瑞华的面前。
赵春丽熟知红军很快就要转移的内幕,因而一直非常关心鄂豫皖那边的任何动静。一接到消息,说张学良的东北军在河南境内遭到了红军的重大打击,她就知道,红军转移已经迫在眉睫了,心里不由得涌起了对丈夫以及所有红军的惦念。他们将会到什么地方去?自己又将怎样继续在武汉三镇展开活动呢?如果一直等不到**党中央的指示,还不如迅速赶往鄂豫皖,和丈夫一道转移。
主意一定,她接下来就思考离开武汉三镇以前还要处理什么事情。首先得看一看孩子。虽说跟孩子同住在一座城市里,可是,为了防备遭到敌人的盯梢和逮捕,她忍痛把孩子丢给母亲以后,就再也没有公开跟孩子见过面。其实,在心里,她一刻也没有忘掉孩子。当她极力思念孩子的时候,赵承彦、赵承博、筱丹桂就会带着孩子以游玩的形式,到达她约定的地点。她便在暗处默默地看着两个孩子跟赵承博、筱丹桂、赵承彦、赵英嗣、赵雪莲在那儿嬉笑打闹。现在,就要离开武汉了,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不看一看孩子,她实在心里难受。
于是,精心化装过后,赵春丽回去了赵府。
周莹莹一看到她,就认出她来了,紧紧地抱着她就是一阵大哭。两个孩子惊讶不已,从姥姥那儿知道站在面前的标致男子就是母亲,燕子一般投入她的怀抱,喜极而泣。李香香、筱丹桂一样兴奋不已。赵承博甚至一整天都没有离开赵府。刘芳芳、赵承彦带着赵英嗣、赵雪莲来到了赵府。一家人快快乐乐地度过了一天。
余亚男问道:“妈妈,你还会再离开我们吗?”
赵春丽强忍住眼泪说道:“不会,妈妈再也不会离开你们了。”
孩子们兴奋得在赵春丽怀抱里不停地撒娇,几乎一整夜都没有睡。赵春丽更是睡不着觉,不停地给孩子们讲述他们的父亲讲述红军的故事。孩子们终于酣然入睡,她在他们脸上轻轻地拍了拍,深情地吻了一遍又一遍,轻轻地带上房门,准备离开了。
周莹莹正坐在外面,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一阵微风吹来,赵春丽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心中一阵感动,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
母亲显然有些怕冷,想起身,却并没有动,问道:“要走了?”
赵春丽蹲**子,把母亲扶起来,并不回答。
母亲叹息道:“我拦不住你,只有责怪赵家祖宗也不知道是哪一代做错了什么事,让你替他们偿还这笔债务。”
赵春丽说道:“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赵春丽离开了赵府,马上准备跟王俊喜商谈,让王俊喜掩护她进入鄂豫皖。王俊喜竟然告诉她余瑞华很希望见到她,跟她谈一些事情。
在赵春丽的心目中,余瑞华一直就是一个正直的人,丈夫和自己都曾经向余瑞华灌输过抗日的理念。难道余瑞华是为了更多地了解**党的抗日主张,才要跟自己见面的吗?那么,自己得见一见他了。
在王俊喜的安排下,余瑞华跟赵春丽见面了。
“上一次,听了二嫂说的那些话,我想了很多,终于想通了。原来,红军是要离开鄂豫皖根据地,是要借着抗日的名义,去另外寻找一片可以生存下去的根据地。你们并不是真正要抗日,而是为了迎合民众的心意,博得民众的欢迎,以便找到你们的生存空间。”余瑞华一见到赵春丽,立刻说道。
赵春丽微微有点吃惊,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余瑞华,心里却在不断地埋怨自己:余瑞华是一个非常聪慧的青年人,自己当时怎么能对他说那些话呢?让他摸到了红军的行踪,要是他告诉了张学良蒋介石,国民党人事先有了埋伏,红军能逃到哪里去?而且,在余瑞华眼里,红军竟然不是为了抗日,是为了自己的生存,那么,红军发布的抗日宣言,难道是假的吗?
她冷冷地说道:“也许,我真的过高地估计了你。无论你怎么看待红军,都不要紧,红军的行动会证明红军是什么样的人。”
余瑞华没有理会赵春丽说的话,继续按照自己的意图说下去:“我理解,红军要想达成抗日的目的,首先一定要生存下去;要不然,连生存都成了问题,谈抗日就是一句空话。可是,红军的行动其实并不怎么高明。如果我想要对付红军,就可以在红军向西进军的道**上,设下十面埋伏,管教红军会全军覆灭。”
赵春丽心里一阵阵发凉。她清楚红军就要转移,而且也曾经设想过红军有可能的转移**线,根据她的判断,跟余瑞华所说的一样,红军只可能向西进军,才能利用山地的掩护,跟国民党军队周旋。要是国民党军队提前做好了准备,红军脱离了根据地,就会遭到彻底的失败。这个失败是由自己造成的。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余瑞华是一个十分可怕的家伙呢?不,她想到了,要对余瑞华说那些,是因为觉得余瑞华是一个正直的人,是一个爱国的人,在日本人肆无忌惮的侵略面前表现出了一种跟日本人决战到底的英雄气概,就忽视了他也会按照蒋介石的命令攘外必先安内,先打垮了红军,然后再去抗日。
脑子里接连转动了好一会儿,赵春丽微微一笑,说道:“余瑞华,我非常欣赏你的智慧与能力。好吧,既然你已经确定红军会向西进军,你就向你的上峰报告,然后率领人马去设下埋伏试一试看。”
余瑞华看着赵春丽,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不会报告,也不会率领人马前去阻拦。我虽说到现在还希望在战场上跟红军再度决一生死,却也知道,要想跟日本人作战,就必须保存自己的实力。老实说,我非常佩服你们,你们所倡导的民众运动有可能是一条通向胜利的捷径。北伐之际,你们就是依靠民众打垮了北洋军队;现在,你们也是依靠发动民众,支撑了那么久而没有被国军打倒。我倒是很希望你们永远也不要被打倒。这样,我就可以看到,或许,发动民众真的可以与日本人决一死战,最后彻底打败它。”
赵春丽略微放了一些心,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你一定会看到,民众发动起来了以后,力量会有多么伟大。”
从此,她打消了去鄂豫皖根据地的念头,决定留在武汉,继续与余瑞华沟通,引导他启发更多的热血军人把注意力转移到抗日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