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春丽一接到情报,说是白崇禧已经下达了命令,要把江岸车辆车的一切设备,包括火车车头等等全部搬迁到武昌去,就意识到敌人准备放弃武汉了。
她很清楚,这只不过是全面搬迁的信号,紧接着,几乎所有的大中型工厂都会在白崇禧的强令之下实施搬迁,地下**党人必须尽最大的可能予以阻止,为人民解放军解放武汉三镇以后,迅速恢复生产恢复秩序做出贡献。因而,她打算以地下**党人为骨干、以进步工人为依托,动员全体工厂,尽可能地保全一些设备。
为此,她迅速找来车辆厂的地下党支部书记,详细询问了车辆厂的一切情况,跟他一道详细商讨了反搬迁的计划之后,命令他连夜动员潜伏在车辆厂的地下**党员以及全体工人,想办法将车头以及一些重要设备隐藏起来。
紧接着,赵春丽火速把身边的地下交通员全部派遣出去,分别通知各个区域里的负责人,积极组织起来,与敌人展开反搬迁的斗争。
她还要见一个人,就是儿子余明亮。这一段时间,已经通过赵雪莲对汉帮进行了一些改造,尽管帮会成员距离**党人的要求还有很远的**要走,却眼下情况紧急,她需要汉帮协助自己展开反搬迁行动。以前与儿子见面,都是通过赵雪莲来安排的,但是,因为赵雪莲既要负责领导武昌片区的各大工厂与敌人展开反搬迁斗争,又要与余瑞华接触,动员余瑞华起义,她不能再把这种事情交给赵雪莲。
在林英华、王俊财等人前往中原解放区进行和谈的时候,赵雪莲就已经通过余明亮,跟余瑞华接上了头。他们见面的地点就在余瑞华的办公室。赵雪莲是女扮男装,跟余明亮一道进入余瑞华办公室的。
赵雪莲先是用湖北省和平促进会开展的和平运动来试探他。
余瑞华说道:“虽说人人都喜欢和平,却我对和平并不抱有很大的希望。毕竟,时至今日,**党的军队已经超过国民党军了,还会有和平可谈吗?白崇禧司令长官的和平,也只不过是要划江而治,**党会同意吗?”
赵雪莲问道:“那么,你呢?你准备怎么办?据我所知,林英华先生是你的大姐夫,王俊财先生是你的世兄,他们都愿意和平,也正在力促和平,你愿意和平吗?愿意走林先生和王先生一样的道**吗?”
余瑞华说道:“我是一个军人,尽管不愿意战争,却也不能不在接到命令以后,走上战场。这就是我的宿命。”
赵雪莲说道:“只要余司令愿意,其实有的是办法实现和平呀。”
余瑞华说道:“从你说第一句话起,我就知道你是什么人。你是余明亮请来的客人,我不会难为你,也当作没有听到你说的话,你走吧。我今后再也不愿意看到你。”
赵雪莲站起身,笑道:“我很有信心,余司令下一次仍然会接见我的。因为余司令是一个真正的军人,一个真正的军人不是替某一个腐朽的政府和政党卖命,而是为天下苍天服务。余司令生于武昌,长于武昌,肯定不愿意看到武昌以及整个武汉三镇遭到战争的毁灭。”
余瑞华心里曾经涌现过的对国民党人以及国民政府的不满,在这时候爆发出来了。他渴望再一次见到赵雪莲,希望赵雪莲能够给予他更为具体的说法。可是,赵雪莲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一连几天都很有些魂不守舍,最后不得不派人找来了余明亮,让余明亮与赵雪莲约定一个地方,自己要与她再一次见面。
余明亮狡黠地询问道:“你说过不会再见她的,莫非是要利用我来抓住她吧?我可不做出卖朋友的事。”
“我出卖过谁呀?”余瑞华很有些气恼,呵斥道。
余明亮为余瑞华和赵雪莲第二次见面约定的地方就在一家酒店,位于一个码头边缘。是一个雅间。余瑞华进去的时候,里面有一个人,背对着门口。余瑞华只能看到一头秀发,很怀疑自己进错了地方,却余明亮作了一个请进的动作,他便进去了。满头秀发的人在门以关上的时候,站起身,转过脸来。
余瑞华惊呆了:“你,赵雪莲?”
“不错,我就是赵雪莲。我就知道余世叔一定会以天下苍生为念,顺应历史的潮流,与**党人并肩合作的。”
余瑞华似乎没有听到她说话,问道:“你一直在武汉?”
赵雪莲回答道:“是的,我一直就在武汉,我姑姑也在武汉,余亚男也在武汉。”
“我二嫂过去曾经在武汉埋伏了好几年,我早就猜到她从战场上消失之后,肯定回到武汉来了。果不其然。真是太好了。你们都在武汉,我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我厌倦了战争,我进入军旅,从来就不是为了自己当官发财。我不再说什么了,你们怎么决定,我就怎么听从你们的命令。”
赵雪莲把已经成功策反余瑞华的喜信向赵春丽汇报以后,赵春丽权衡了很久,觉得余瑞华只有在人民解放军快要攻入武汉城郊的时候率部发动起义,才可以配合人民解放军把白崇禧的人马全部包围在武汉地区予以最后的歼灭,便指示赵雪莲:“你继续与余瑞华保持联系,他什么时候举行起义,要等待最后的通知。”
眼下,白崇禧已经做出了逃离武汉的准备,如果余瑞华发动起义,把白崇禧的队伍拦截在武汉,却人民解放军至今还在河南境内,万一白崇禧部发动拼死的反抗,余瑞华的人马就会有极大的危险。所以,余瑞华部现在仍然不能起义。赵雪莲需要继续跟余瑞华部保持密切联系,还要提防保密局以及国民党其他特工系统的人马探听到余瑞华即将起义的消息。为此,赵雪莲肩上的任务很重。
对余立的策反工作,也在进行之中。
根据余亚男暗中发过来的消息说,她利用余雅芳义女的身份,经常可以见到余立,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余立已经在余雅芳的影响下,对国民党失望透顶,曾经劝说王晓燕和他一道离开国民党,再也不要为国民党卖命了。却王晓燕反而训斥了余立一通,最后倒在余立的怀里,说当年林英华老师教导他们只要树立了理想,就要为理想奋斗终生,至死不渝,现在只不过是国民党以及国民政府遇到了麻烦,没有什么可怕的。当年,**党只有些许人马的时候,不是已经发展到了超过国民党军吗?国民党人一定可以东山再起。余立只有唯唯诺诺,听从了王晓燕的劝说。
据此,赵春丽判断,余立心里仍然会摇摆不定,便指示余亚男利用接近余立的机会,策反余立。
如果不是受王晓燕拖累,余立早就定下了投靠**党的决心。不过,他还没有找到投靠**党的**径。这一天,他又来到了王府,跟王俊财、余雅芳谈起了自己的烦恼:“机场的作战飞机已经全部转移到宁波去了。蒋介石只会相信他自己的亲信,到了这个程度还是如此,国民党焉能不败?只有我们这些轰炸机组的成员还留在王家墩机场。说不定哪一天也会被调走。”
“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的命运跟国民党绑架在一块呢?你还年轻,可以有其他的**走啊。”王俊财、余雅芳齐声说道。
余立耳边回响起王晓燕的声音,摇了摇头,不做声了。
余亚男说道:“我虽说没有打过仗,却也听说过,你们在天空中丢炸弹也不是总能投到**党军队身上去。你要是不愿意打仗,又不能不打仗,为什么不把炸弹投到空地上去,把机枪朝着天上乱打呢?”
王俊财、余雅芳、余立一齐瞪大眼睛,看着余亚男。他们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王晓燕一而再再而三地调查兰晓丽,说兰晓丽是地下**党的事情。就凭她的这一句话,说她没有打过仗,谁也不相信。换句话说,王晓燕的怀疑是对的,她就是**党。那么,兰晓丽这个名字肯定也是编造的。她是谁?他们的心里同时冒出了这样的疑问,不过,谁也没有问出声。知道了她是谁又怎么样?知道她是**党又怎么样?她跟他们相处了两年多,他们已经非常喜欢她了,知道了她是**党,他们会更加着力地掩护她。
见大家齐刷刷地盯着自己,余亚男心头一凛,知道他们怀疑自己的身份了,连忙说道:“难道我说错了吗?”
“不错,你说得很有道理。”王俊财说道:“当年,我就曾经跟余瑞祥老弟一块抗击过清军,知道子弹和手榴弹往哪儿打,才能打死人。”
“我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呢。”余亚男放心地说道。
打那以后,谁也没有提起这件事。余亚男却可以明显地感觉到王俊财、余雅芳、余立都在暗中掩护自己,也喜欢跟自己说打仗的话题。王俊财、余雅芳同样在制造机会让余亚男和余立单独在一块,让余亚男劝说余立投靠**党。
余立说道:“余某愚钝,没有早一点认识兰小姐,听从兰小姐的教诲,以至于手上沾满了**党人的鲜血。听了兰小姐一席话,我茅塞顿开,再也没有打死打伤一个**党人了。”
兰晓丽微微笑了笑,说道:“仅仅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余上校如果能够动员更多的人投入到这样的行动上来,岂不是更好吗?”
余立为人谦和,又很喜欢交结朋友,机场的每一个人,包括地勤人员他都有交往,甚至交情还不错。听了兰晓丽的话,他心头更是振奋,惊喜地说道:“是呀,我怎么能只顾自己呢?我可以动员很多人一块干的呀。”
兰晓丽很有兴趣地询问余立可以动员一些什么人,知道余立几乎可以动员留在王家墩机场的每一个人,不由得心花怒放,却表面上不动声色,说道:“余上校能这样做,民众都会拥护你。可是,余先生,我还是要提醒你,虽则仅仅只是剩下轰炸机留在机场,却一定也受到了严厉的监视,你要小心。”
当王俊财和林英华等人去中原解放区以后,余立跟兰晓丽联系的机会就更多了。从这些联系中,兰晓丽进一步抓住了余立的思想,已经让余立做好了随时起义的准备。
赵春丽一边往码头方向走,脑子里一边思索着这些事情。一想起余立和余瑞华随时都可以起义,她的步子就轻快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