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站在一旁的老板和老板娘见了,赶紧跪在地上给陈一鸣磕头:“老总,谢谢老总,谢谢老总啊!”
陈一鸣上前将老板和老板娘扶了起来:“老人家,快起来,冷锋。”
冷锋答道:“到!”
陈一鸣:“你领几个人,帮他们收拾收拾,我带人先走。”
“是!”冷锋说罢收回武器,赶忙带着几个兵过去帮忙了。
陈一鸣眉头紧锁地回到吉普车上,书生顶替冷锋坐在了驾驶座上,吉普车立刻开走了。
书生说:“团座,你管得了一时,管得了一世吗?现在到处都在‘劫收’。军警宪特,甚至连伪军伪警察都号称反正归顺中央,发了横财。我们只是伞兵团,你也只是上校团长,我们能起多大作用?”
陈一鸣听了,心里很不舒服,却没有说话。
书生一边开车一边说:“听说汤恩伯的三方面军和上海警备司令部打起来了,死了不少兄弟。”
“为什么?”陈一鸣禁不住皱着眉头问。
书生冷笑了一声回答:“为了抢一个日本军人俱乐部,都动了家伙。”
陈一鸣:“汤恩伯不敢打日本人是有名的,对自己人倒不含糊!”
书生:“两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在上海的名声极差!”
陈一鸣听了,不由得叹口气:“党国的事,坏就坏在这种人的手里!”
书生说:“团座,也不能这么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以为那些大官们就是好东西?抗战的时候,他们拿美国卡车走私,赚了不少钱,现在能闲着?”
陈一鸣听了不禁皱起了眉头:“高官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书生笑了笑回答:“你忘了,我舅舅是做买卖的。”
陈一鸣听罢,摇摇头苦笑了。
书生接着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哇,再这么折腾老百姓,只怕党国的日子也要难过呀!”
陈一鸣听着没有吱声,看着沿路之上随处可见的打着各种旗号“劫收”老百姓钱财的队伍,陈一鸣不免叹了口气:“唉,这就是党国吗?这就是抗战胜利的结果吗?”
想到这儿,陈一鸣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2
南京军用机场,青天白日旗在随风飘舞。陈一鸣率领着伞兵们等候在机场上,在他身后不远处,是穿着崭新美式军礼服的军乐队。
过了一会儿,由四架P51野马战斗机护航,一架C47运输机渐渐飞临南京的上空。军乐队高声奏乐,飞机在乐曲声中缓缓降落了。
机舱门打开,何应钦一身戎装,神采奕奕地从飞机里走了出来。
陈一鸣喊道:“立正——敬礼!”
陈一鸣一声令下,前来迎接的伞兵官兵,立刻向何应钦及随行人员敬礼。何应钦笑着挥挥手,在参谋们的陪同下走下了飞机。
陈一鸣:“何总司令,旅途劳顿。”
何应钦:“不累不累,这是重返南京,一路精神抖擞哇!”
何应钦说着,仰头环视着远处,不免一阵感慨:“南京,我又回来了!”
陈一鸣:“何总,请。”
在陈一鸣等人的陪同下,何应钦一脸笑容地走向了停在一旁的轿车。
何应钦问道:“南京现在的形势怎么样?”
陈一鸣答道:“日军已经按照规定等待在军营里,但是街面上的治安很不好,主要是投诚后的伪军、伪警察……”
何应钦听到这儿摆了摆手:“哎!他们已经全部归顺中央,以后不要叫他们伪军了。”
陈一鸣听罢迟疑了一下,而后继续说:“还有军统的各种地下武装,无论真的假的,现在都冒出来了,在京沪一带大肆活动。他们号称接收,但是被老百姓叫作‘劫收’,无法无天,胡作非为。”
何应钦听罢,又摆手笑了笑:“那是别的部门的事情,跟我们军队无关。”
陈一鸣答道:“是。”
何应钦走到轿车跟前,却没有立刻上车,看着陈一鸣语重心长地说:“一鸣,你要明白,委座把你这个精锐的伞兵团第一批运到南京来,不是做维持治安的宪兵部队的。你们的任务是加强京沪地区的防御,防止共军趁权力的真空期进城。国民政府要还都南京,这是国际大事!你要清楚自己的职责,不要分不清孰轻孰重!”
陈一鸣愣了一下,随即应了一声:“是。”
何应钦拍着陈一鸣的肩膀笑了笑:“我在南京的行程,由你亲自带队警卫。”
陈一鸣说:“明白!”
陈一鸣说完,为何应钦打开了车门。待何应钦上车以后,他立刻跑回自己的吉普车,带着部下们跟着车队走了。
3
南京的何公馆内,此时显得异常热闹,刚刚进门的何应钦巡视着自己熟悉的房子,不禁又是一阵感叹:“啊,还是老样子,不过早已是时过境迁了!”
谁知,他刚刚在沙发上坐下来,就见一个伞兵少尉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报告!日……日本人来了!”
陈一鸣听了一惊,下意识地抓起了背在身后的冲锋枪。何应钦见状,摆摆手微笑了。
何应钦笑道:“不要紧张,日本人战败了,他们是没有胆子来到我这里撒野的。说,到底是什么人要见我?”
伞兵少尉随后立正回答:“日本侵华日军总司令冈村宁次,说要求见何总司令!”
何应钦听了,不禁笑了笑:“总司令求见总司令——有意思!请他进来吧。”
“是!”伞兵少尉敬两个礼,赶紧走了。
过了一会儿,冈村宁次躬身走了进来:“何总司令!”
何应钦见状,笑着站了起来:“冈村总司令官,你好哇!”
两个人随后握起了手,那样子看起来很是亲热。陈一鸣在一旁看了,不禁皱起了眉头。
冈村宁次笑着问何应钦:“何总司令先生已经是久仰久仰了,您一向好吗?”
何应钦听了,赶紧笑着点头:“托福托福!我初次见到冈村先生,好像是1933年,在北平谈判《塘沽停战协定》的时候。”
冈村听了,不禁笑着回答:“是的。在士官学校的时候我比您高好几班,所以没有见过您。在九一八事变的时候,我们首次见的面,当时我是关东军副参谋长,您是中国军队的总司令官,可我们见面的时候,好像并没有互相敌对的感觉。那时候,我时常到北平去见您,到现在也仍然没能忘怀您当时说的一句话:‘日本应该就此罢手了,如果仍继续向中国本土挥兵侵略,则必使中国共产党日益壮大,结果,也必使日本大吃苦头。今天,我们在南京聚首,回忆起来真是不幸得很,当年您所讲的这句话到今天真的变成事实了!新四军已经兵临南京城下,凡是日军的占领区,都有共党的武装在活动啊!”
何应钦听罢,微微笑了笑:“谢谢冈村宁次将军,我当时说的话你现在还能记得,真是难得。如今的形势倒真是让我忧虑。哦,冈村将军,你接着说。”
冈村应道:“哦,其后我们再度见面是在1935年11月我在任职参谋本部第二部长的时候,适值中国国内排日运动最激烈之时,当时的空气十分紧张,我在南京只住了一宿,无法访问中国官厅,只好到领事馆找现在国会议员的须磨弥吉郎君。可就在那时,您来了电话,请我到您所在的使馆去吃饭,并约定不做任何有关政治的谈话,这便令我高兴极了。那时候,我记得您是参谋总长。”
“不,是军政部长。”何应钦注意地纠正了一句。
“哦,是的,是的。”冈村宁次听了,赶紧点头,“总司令阁下,您在重庆的时候,是否经常受到很厉害的轰炸?”
何应钦答道:“是的,时常有轰炸,你们飞机的疲劳轰炸很是讨厌。你们管这种轰炸叫什么?”
冈村:“我们日本人称作神经轰炸。”
何应钦:“一连轰炸一整天,教人无法工作,真是够神经的。”
冈村:“总司令阁下,很抱歉,这些都是我的属下干的。”
何应钦:“不,没什么,已经过去了。”
冈村:“可是,重庆的气候很坏,真让飞机驾驶员吃不消。”
何应钦:“是的,重庆的冬天很少能看到太阳,有‘蜀犬吠日’之说。”
冈村惊叹道:“哦,看不到太阳的日子,让人是很难过的。”
何应钦:“就像现在的日本,便是没有太阳的日子。”
何应钦不失时机地回了一句,冈村宁次听罢,赶紧点头。
冈村答道:“是的,日本战败了,作为战败国的国民,他的心里是没有阳光的。”
何应钦看着冈村宁次接着说:“日本现在已经没有了军队,我们两国可以不受任何阻碍而真正携手合作。不知冈村宁次将军现在愿不愿意和我们合作?”
冈村宁次听了,不禁一愣,而后眼里不禁闪出了狂喜:“我和我的部下现在都已经是贵军的俘虏,不知是否还能有这样的荣幸?”
何应钦听罢立刻笑了:“是的,日本国是战败了,可作为个人来说,我们还是朋友嘛!既然是朋友,为什么不可以合作?”
陈一鸣在一旁听了,不免感到毛骨悚然(心声):“朋友,他怎么能称呼日本的战犯做朋友?而且还要和战犯合作?这……这是一个国军的总司令——堂堂的国军上将该说的话吗?”
陈一鸣站在何应钦的身后正在走神儿,冈村宁次又说话了:“总司令阁下,我还能为阁下做什么,还请明示。”
何应钦为冈村宁次面前的杯子里满了满茶水,接着说:“总司令阁下,我已经请示过委座,对你们。现在可以不称作俘虏。在华的日军既然已经缴械,那么就叫‘徒手官兵’吧!”
冈村宁次听了,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徒手官兵’?这……这真的是委员长阁下的指示吗?!”
何应钦听罢点点头:“当然。我们中国是礼仪之邦,杀人不过头点地嘛。委座和我都是日本士官学校的学生,对日本军队还是有一定感情的。另外,委座还专门给了你一个命令。”
冈村宁次听了,立刻站了起来,那样子就像一个英勇的士兵在接受长官的命令:“请何总司令示下!”
何应钦道:“委座委任你为‘中国战区日本官兵善后联络部长官’。”
冈村疑惑道:“什么?”
何应钦看着显然有些受宠若惊的冈村宁次,不觉挥了挥手:“冈村阁下,你请坐。冈村先生,你感到突然吗?不,委座是另有深意。中国战区日本官兵善后联络部长官那只是你的正式头衔。现在,抗战已经结束,往事付诸东流,一切都过去了,而致力于今日的中日合作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从今天起,二百万在华日军和日本侨民的遣返事宜统统由阁下负责;但是,这只是你工作的一部分。还有一个重要的部分就是,在军事上要多发挥你的才能,为国军做好参谋。不瞒将军说,剿共的大业就要开始了,阁下熟悉中国国情,也熟悉共党共军,所以,委座希望你能继续为中国的剿共事业效力,这也为加强中日两国的友好关系而效力!阁下,你明白了吗?”
冈村宁次听罢,再一次激动地站起来:“是!何总司令,我的部下还有两百万,其中至少有五十万是没有受到过严重打击的精兵强将,我想恳请总司令允许这五十万日军以志愿的名义参加剿共!”
何应钦听罢,不觉笑了:“哦?这倒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建议。”
冈村:“总司令阁下,鄙人手下这五十万大军,可以组成强大的机动兵团,对共军实施毁灭性打击!”
何应钦听到这儿,不禁埋头思索起来,而后他抬起了头:“冈村阁下,这是个很好的建议。只是,此事关系重大,我眼下还决定不了。你想想看,作为战败的日军,摇身一变成为国军参加剿共,这国内国外会产生什么舆论呢?而这种舆论对于党国的今后大业到底会带来怎样的影响。这些,我要请示委座才能决定!不过,你的一片赤心,我已经知道了。”
冈村:“谢谢何总司令!那……我先告退了!”
何应钦听了,赶紧站起身来送:“也好,走,我送送你。”
何应钦说着,陪同冈村宁次走了出去。望着两个人亲切交谈的背影,站在沙发后的陈一鸣简直是看傻了。
4
南京市的一家私人诊所里,一位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医生正在给岩本做身体检查。
黄云晴在一旁关切地问:“怎么样?不要紧吧?”
医生答道:“不要紧?骨伤恢复得还可以,只是伤口有些感染,需要一些消炎药物的治疗,目前我这里药品比较缺,还不能治疗,需要尽快把他转移到大医院去医治。”
黄云晴想了想说:“中村雄现在正到处找他,他不能在医院露面,看来只有转移到根据地了!”
岩本在一旁听见,禁不住插了一句:“真没想到,日本都战败了,而日本的特务机关却还能继续活动。”
黄云晴问:“有什么想不到的?头号战犯冈村宁次现在已经成为国民政府的座上宾、国防部的高级军事顾问!国民党统治下的中国,还有什么龌龊事儿做不出来?!”
岩本听罢,不由得苦笑了:“看来,还真应了孙中山先生的那句话——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呀!”
黄云晴看着想了想:“只是,你的伤不能再耽搁了。今天晚上,就由老高送你出城,到根据地去!”
夜晚,在高老板的陪同下,岩本上了停在门口的轿车。就在他上车的一瞬间,站在马路对面的人力车夫突然抬起眼来,拿起照片对照了一下,而后立刻向不远处打了个呼哨。
随着一声哨响,附近的胡同里立即开出一辆轿车,尾随着高老板和岩本坐的轿车跟了上去。轿车里坐的是中村机关的几个特工。
前面的车里,高老板回头看了看,很快就注意到后面有一辆车跟了上来,忍不住气愤地骂了一句:“他妈的!刚出门就被盯上了!”
岩本听罢回过头来,仔细看了看,断言道:“那是中村雄手下的车。”
高老板听了,不免有些紧张,赶紧转头吩咐司机:“开快点,想办法甩掉他们!”
司机听了,赶紧加大油门儿,汽车飞快地向前奔去。可谁知后车见状,也加快了速度,两辆车便在夜间一前一后地追逐起来。后面的追车显然比前一辆车的车况好,很快地后车便追了上来,并且不断地向前车撞来,就在汽车拐弯的时候,前车的司机没有操稳车,汽车一个急转,便撞在墙上停下了。
高老板无奈,只好钻出车来,端起冲锋枪向身后的汽车一阵扫射。两个刚刚下车的特工立刻便被击中了。
高老板趁机拉起了岩本:“走!”
谁知岩本听罢,却用力推开了高老板:“你别管!我腿不行,你赶紧走!”
岩本说着,就举枪向后车还击。就在这个时候,远远的响起了警报声!
高老板听见,立刻就急了:“岩本,别犹豫了,快跟我走!国民党的宪兵队马上就到了!”
岩本听了,却固执地坚持着:“我是日本人,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顶多把我送到日本侨民聚居点,到时候你们再去接我!我的腿不行,你们赶快走吧,要不然,我们就都逃不脱了!”
就在高老板犹豫的当口,胡同口处宪兵队的车辆出现了。岩本急了,赶紧推了高老板一把说道:“你赶紧走!他们在抓共产党!”
高老板无奈一咬牙,赶紧跟着司机转身走了。岩本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苦笑了,他靠在墙上静静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宪兵们持枪冲了过来,中村机关的特工们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包围了。
宪兵队带队的是一个叫冯恒刚的少校,他看见后立刻大骂了一句:“妈的!是小日本!都投降了还拿着枪?都给我瞄准了,他们要是不投降,你们就给我往死里打!”
谁知他喊声刚落,被包围的日本特工便用日语高喊起来,一边喊着还一边不停地挥手。
冯恒刚不懂日语,只好问身边的一个宪兵:“他们说什么?”
他身边的宪兵摇摇头,大声说:“听不懂!谁知道说的什么鸟话?”
冯恒刚想了想,一咬牙:“拿枪的日本人,就是敌人!给我打!”
宪兵们于是立刻开了火,被包围的特工们纷纷中弹倒下了。躲在墙角里的岩本见状,不由得摇头苦笑。
宪兵们小心翼翼地围拢过来,岩本立刻举起了双手,用汉语高喊:“请不要开枪!我是普通的日本国民,我没有武器!”
冯恒刚听见,赶紧走了过来:“他们为什么杀你?”
岩本答道:“我是日本人,我们是个人恩怨。”
谁知道,宪兵们听到岩本是日本人,又重新举起枪对准了他。
岩本赶紧说:“我说了,我没有武器!按照《日内瓦公约》,你们要保证我的生命安全!”
冯恒刚听罢想了想,放下了枪:“算了,把他带回去再说。”
宪兵们听了立刻走过来,拉起了岩本。
5
黄云晴叹道:“什么?!岩本被国民党宪兵带走了?!”
金陵大酒店里,黄云晴听了高老板汇报的情况,不免有些急了。
高老板望着黄云晴赶紧说:
“宪兵追来的人太多,岩本说,宪兵不会伤害他的性命,等他被送到日本侨民遣散营,我们再去接他。”
黄云晴听了,不禁苦笑着摇摇头:“岩本想得太简单了。军统现在跟中村雄有合作,岩本一到宪兵手里,肯定会被交给中村雄的!”
“这……”高老板一听,立刻就傻了,“这是我的错,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我这就去把他救回来!”
黄云晴:“等等!”
高老板闻声,赶紧停住了脚。
黄云晴说:“你不能去!国共合作还没有完全破裂,而国民党现在又接管了南京,满城都是国民党军队和伪军,我们贸然去救岩本一旦有闪失,会给我们党的正面工作造成被动的!”
高老板:“那……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岩本被中村雄给杀了?”
黄云晴:“我们当然不能眼瞅着自己的同志被害!我们另想办法,找有这个能力的!”
高老板问:“谁?”
黄云晴说:“伞兵团!”
高老板听了一愣,而后肯定地点点头。
6
夜深人静,伞兵团团部的灯此时还在亮着,伞兵团长陈一鸣一个人关在办公室里,正在喝着闷酒。
就在这时,书生推门走了进来,看见陈一鸣这个样子,他忍不住说了一句:“团长,怎么一个人在喝闷酒?你不是下了禁酒令吗?全团都在禁酒,没想到团座倒先破了这个规矩。”
陈一鸣叹息地看了书生一眼:“心里烦!来,过来坐坐。”
书生笑了,轻轻地坐在一边:“怎么了团长——目睹党国今日之怪现状?”陈一鸣重重
地叹了口气:“不说那个了。哎,你找我有事?”
书生说:“不是我找你,是有人要找你。”
陈一鸣问:“谁?”
书生说:“你的老朋友!”
陈一鸣看着书生愣了一下,突然醒悟了:“黄云晴?”
书生答道:“对。”
中山陵,还是那个两个人都熟悉的地方。陈一鸣下了车,快步地跑了过来。
陈一鸣问道:“云晴,你找我?”
“对!”黄云晴望着他,表情很严肃。
陈一鸣忙问:“什么事?”
黄云晴:“岩本被宪兵抓住了,需要你帮助救他!”
陈一鸣:“岩本?我已经把他交给你们的人了?”
黄云晴说:“可是,由于我的疏忽,岩本在转移的途中,又被宪兵给抓走了。你知道,中村雄正在到处找他,而军统局又在跟中村雄合作,如果他们把岩本交给中村雄,那岩本就很可能死在中村雄的手上!”
陈一鸣想了想,果断地回答:“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想办法。”
陈一鸣说完,赶紧走了。
7
此刻,在南京市警备区司令部里,值班军官冯恒刚正在接着电话——
冯恒刚应道:“喂,我知道了,我这就派人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陈一鸣急匆匆走了进来:“冯营长!”
冯恒刚答道:“哦,陈团座?!怎么今天跑到我这儿来了。快请坐!快请坐!”
陈一鸣向冯恒刚挥挥手,笑了笑:“无事不登三宝殿!咱们是熟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想向你要个人!”
冯恒刚问:“什么人?”
陈一鸣道:“日本人。”
冯恒刚问:“日本人?”
陈一鸣肯定地说:“对,他叫岩本。”
冯恒刚皱着眉头想了想,回答:“对,确实有这么一号,一群日本人在街上火并,被我们给制止了。现场剩下个活的,就是他,现在关在我们的看守所。他自己供述,以前是中村特务机关的,军衔是少校。”
陈一鸣听了眼睛一亮,立刻说:“对,就是他!”
冯恒刚看着陈一鸣,却有些纳闷儿了:“哎,我说陈团座,你怎么会来捞日本特务呢?难道你也收了黑钱?”
陈一鸣看着冯恒刚,不免蔑视地笑了:“冯营长,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冯恒刚听了,不由得叹口气:“现在的南京,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都乱成一锅粥了,整个就是个民国版的官场现形记!每天找我来说情、送钱的多了!钱我可以不要,但是递条子的,哪个我能惹得起!难道你陈团座……也要这样?”
陈一鸣看着冯恒刚,脸上立刻严肃起来:“我跟你说,岩本虽说是日本特务,但是他救过我和我的部下很多次。抗战期间,我们在敌后出生入死,没有岩本,早就完蛋了。现在抗战胜利了,帮助国军抗战的岩本反而被国军宪兵给抓了,你说,我能不救他吗?”
冯恒刚一听,立刻便不犹豫了:“行了,有你这话,我放他!不过,不能就这么放,需要走个程序,否则上峰知道了准得治我。这么着,明早儿一上班,你就带人在门口等着,我把他办出去就是!”
陈一鸣一听,立刻拍拍冯恒刚的肩膀:“老弟,谢谢了!”
第二天早晨,刚到办公的时间,陈一鸣就带着冷锋等人乘坐两辆吉普车等在了南京警备司令部的门口。
此时,在宪兵司令部的屋内,冯恒刚正在为岩本办理释放手续:“好,岩本先生,你的身份已经调查清楚了,你在这儿签个字,就可以走了。”
岩本道:“谢谢。”
岩本接过钢笔正要签字,办公室的门被突然推开了。岩本回头看去,只见中村雄带着人,一脸狞笑地走了进来。
中村雄来到冯恒刚跟前,很不客气地对冯恒刚说:“这个人,你要交给我们!”
冯恒刚看着中村雄,不免有些奇怪:“你是谁?这么大的口气?”
中村雄说:“我是中国战区日本善后官兵联络部的联络员中村雄。”
冯恒刚一听就急了:“怎么又他妈来个日本人?!”
中村雄望着冯恒刚,依旧一脸严肃:“指挥官阁下,按照你们上峰的规定,你应该把这个人交给我。”
冯恒刚看着中村雄,不客气地回了一句:“你们日本人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都给我出去!”
岩本在一旁一听就急了:“少校,这个人正在威胁我的安全!这一点,你们中国宪兵不会不管吗?!”
冯恒刚看看岩本,又看看中村雄:“你们俩有仇,那是你们的事儿。出去自己解决,死一个少一个,都走!”
岩本:“少校,我是因为帮助中国军队才被他们追杀的!难道你们的抗战结束了,就不管我的死活了吗?!我帮了你们多少次?你可以去问问国军伞兵团的团长陈一鸣上校,他最了解我!”
冯恒刚一听,立刻犹豫了,他看了看岩本,拿起了电话::“你先别叫唤!我马上核实一下,给我接伞兵团!”
中村雄见状,赶紧拦住了冯恒刚:“少校阁下,我这里有一份已经生效的死刑判决书。”
冯恒刚接过判决书一愣,随后问了一句:“日本的?”
中村雄答道:“对。日本虽然战败了,但是按照《日内瓦公约》,我们有权处置自己的官兵。在法律上,这个判决书是有效的。”
冯恒刚:“你的意思是——要对他执行死刑?”
中村雄道:“对。”
冯恒刚气愤道:“这太荒唐了,你们已经投降了。你等等,我要请示一下我的上峰。”
冯恒刚说着,又拿起了电话。中村雄一见,脸上现出了笑意,他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冯恒刚。
中村雄道:“如果方便,请你打这个电话。”
冯恒刚接过名片一看,不禁愣住了:“你认识何总司令?!”
中村雄的脸上,立刻显出了高傲的神情:“是的,何总司令亲口答应过,日本官兵的管理由我们负责,日本军队的一切法律法规和制度,对日本官兵都将继续有效。”
听了中村雄的话,冯恒刚愣住了,他不由得再次抓起了电话。
单说此时,在司令部的大门口,陈一鸣等人迟迟不见岩本出来,不免有些着急。就在这时,从宪兵司令部里面缓缓开出两辆轿车,轿车的后面是一辆囚车,在后面跟着两辆装满宪兵的卡车。车队从陈一鸣等人的眼前开过,而后便向远处开去。
陈一鸣看着远去的车队,不免有些疑惑,他想了想对冷锋说:“你们在这儿等着,我进去看看!”
陈一鸣说完,便快步地向大楼里面走去。他很快便来到二楼,进了冯恒刚的办公室。
陈一鸣问:“老冯,岩本呢?怎么还没见他出来?”
冯恒刚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倦怠的情绪:“陈团座,岩本你见不到了。”
听冯恒刚说完,陈一鸣一下子就愣住了:“为什么,为什么见不到了?”
冯恒刚说:“他已经被中村雄给押走了。”
听冯恒刚说完,陈一鸣立刻就急了叫道:“冯恒刚,咱们是说好了的,你怎么能出尔反尔,把岩本交给中村雄呢?!”
听陈一鸣这么说,冯恒刚也急了:“出尔反尔?——出尔反尔的不是我,是总司令!是总司令下令,让我把岩本交给中村雄的!”
陈一鸣一听就蒙了:“总司令,他……他为什么……”
冯恒刚答道:“他为什么?你得去问他呀!当官儿们办的事儿,咱们当兵的从来就没有搞明白!”
陈一鸣听罢,立刻觉得四肢无力,他瘫软地靠在了门上。
8
刑场上,青天白日旗正在迎风飞舞。一队穿着日军军装的日本兵徒手站在那里,在他们的周围站着国民党的宪兵。
中村雄站在日本兵的身旁,冷笑地看着岩本被从囚车上带了下来。宪兵把岩本交给了两个日本兵,那两个日本兵将岩本推到了中村雄面前。
中村雄说道:“岩本,你的末日到了。”
岩本冷笑地看着他,没有回答。此刻,一个国民党宪兵正在给站在中村雄身边的日本兵发着子弹。
日本军官叫道:“预备——”
随着一个日军军官的口令声,日本兵们端起了步枪。岩本此时抬起头来看着不远处飘着的青天白日旗,不禁面露苦笑:“这就是中国国民革命军吗?啊,你们就是中国国民革命军吗?”
没有人回答,只听到日本兵们将子弹推上膛的声音。
中村雄一脸狞笑地看着岩本:“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岩本看着中村雄冷笑了:“你希望我说什么?”
中村雄冷笑道:“这就是你帮助中国人的下场!这就是你信共产主义的下场!”
岩本:“哼,共产主义是我的信仰,你休想改变!”
中村雄骂道:“那,你就去死吧!”
中村雄说完,一个日本兵走上来要给岩本眼睛蒙上黑布,被岩本拒绝了。
中村雄望着岩本叹了口气:“随他便吧。”
日本兵转身走了。
日本军官喊道:“举枪!”
随着日本军官的口令,日本兵们举起枪来。
日本军官叫道:“瞄准!”
“等一等!”远处突然传来了陈一鸣的大声疾呼声!
然而,几乎就在同时,日本军官的口令下达了:“放!”
随着连续响起的枪声,岩本慢慢地倒下了!
陈一鸣大喊着:“岩本!岩本!”
陈一鸣跳下了吉普车,大声呼喊着飞奔过来。他猛地扑到岩本跟前,抱住了正在徐徐倒下的岩本——岩本的脸上带着笑,然而,他却再也不能说话了。
陈一鸣抱住:“岩本!岩本!”
陈一鸣就像疯了一样大声地呼喊着,然后回答他的只是呼呼的风声和青天白日旗随风飘舞的声音。岩本像睡着了一样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岩本:“我很久没有这样,毫无心理负担地看着天空。原来,中国的天空跟日本的天空一样的蓝!”
陈一鸣抱着身体渐渐变冷的岩本,禁不住失声痛哭。
9
夜晚又一次来到了南京城,被雨幕笼罩的南京市区,显得黑雾蒙蒙。此刻,在金陵大酒店门前,孤独地晃动着一个身影。他在酒店门前站了一会儿,又仰头眺望着酒店的大楼,而后终于迈步进入酒店的台阶。
午夜时分,大堂门口竖立着两个侍者。除此之外,便再没有什么人。
侍者见状迎了过来:“长官,请问您有何贵干?”
陈一鸣道:“我来找人。”
侍者问:“什么人?”
陈一鸣道:“你们老板。”
“老板?”侍者听罢愣了一下,随后小心地问,“请问先生是哪一位?现在已经半夜了,总经理怕是已经睡了。”
陈一鸣说:“你告诉她,就说陈一鸣要见她。”
侍者听罢想了想,终于拿起了电话。总经理室里,黄云晴拿着电话不由得愣住了!
黄云晴问:“陈一鸣?他来找我?你请他上来吧。”
几分钟以后,陈一鸣出现在总经理室里。
黄云晴问道:“这么晚,你找我有事吗?”
陈一鸣望着黄云晴,叹了口气:“我知道,今晚你肯定没睡。”
黄云晴知道陈一鸣指的是什么,不由得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来想跟我说什么?”
陈一鸣叹口气坐了下来:“我没能救出来岩本,是我的罪过。”
黄云晴说道:“人已经死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陈一鸣:“我知道,我会厚葬他的。”
黄云晴望着陈一鸣,不由得冷笑了:“你是想告诉我你给他准备了一口好棺材?”
陈一鸣:“不是。”
黄云晴:“那你想跟我说什么?”
陈一鸣:“我需要你的帮助。”
“帮助?”黄云晴不由得愣住了,“日本人已经投降了,国共内战一触即发,你想要我帮助你什么?”
陈一鸣道:“我要杀了中村雄!”
黄云晴听罢,又禁不住愣了。
陈一鸣说:“我需要有关中村雄的情报——他的出行规律、活动地点、随从警卫。”
黄云晴问:“怎么?你要擅自行动?”
陈一鸣答道:“对。”
黄云晴反问道:“不等你的党国的命令了?”
陈一鸣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党国不会再有命令了。”
黄云晴又问:“你什么意思?”
陈一鸣道:“如今,冈村宁次是何总司令的座上宾,中村雄是毛人凤的座上宾。党国,还会再有命令吗?”
黄云晴看着陈一鸣,不禁犹豫了:“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陈一鸣道:“因为良心!”
黄云晴看着他,没有说话。
陈一鸣说:“我知道你们也想杀掉中村雄,但是,这个机会我请你们留给我!”
黄云晴说:“为什么要给你?”
陈一鸣说:“如果行动成功,如果那之后我还活着,我会回来找你的!”
黄云晴问:“找我干什么?”
陈一鸣道:“你和你哥哥都一直想得到的——我的信仰。”
黄云晴问:“信仰?”
陈一鸣答道:“对,信仰。我对党国,已经彻底失望了。你哥哥曾经跟我说过的,一个苹果如果已经烂透了,就没救了。党国现在就是那个烂透了的苹果——没救了!我不懂共产主义,但是我却知道——中国不能永远这样。我曾经请求你们接纳我的部下,现在,我希望你们可以接纳我以及我的部下。”
听了陈一鸣的话,黄云晴感到了惊愕,也感到了惊喜:“一鸣,说实话,我觉得太突然了!”
陈一鸣望着黄云晴,眼睛里充满了真诚,也充满了渴望:“云晴,我没有更高的理想,我就希望我的祖国能够走向光明、走向富强。我曾经选择了校长,我追寻他、跟随他,可是他让我失望了——彻底地失望了!现在,我选择了你们,我希望你们不会让我失望!”
陈一鸣说到这儿,眼里忽然涌出了泪水。那样子,就像一个需要母亲爱抚的孩子。
黄云晴的心里一阵感动,忍不住伸出手来,攥住了陈一鸣此时还显得冰冷的手:“不,一鸣,你不会失望的,一定不会的。你知道一鸣,为了这一天——我等了多久吗?”
屋外响起了雷。闪电,照亮了陈一鸣充满坚毅的脸。
10
白天,在黄云晴和陈一鸣经常见面的中山陵,风尘仆仆的黄天明一脸微笑着走了过来。
黄天明说:“一鸣,对不起,我接到云晴的电话便往南京赶,可还是来晚了。”
黄天明说着,向陈一鸣伸出手去。陈一鸣心情复杂地握住他的手。
陈一鸣道:“不,天明,其实来晚的是我。”
黄天明知道陈一鸣指的是什么,不觉笑了:“晚了,总比不来好,对吗?”
陈一鸣望着黄天明,也不觉苦笑了:“是啊,站在总理的墓前,我的感受颇多。刚才等你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我的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
黄天明望着陈一鸣笑了笑:“一鸣,这些年你应该看到,中山先生的遗训国民党是否还在贯彻呢?今天的国民党早已经是变了质的国民党,跟争权夺利的北洋军阀还有什么不同?为了他们的私利,他们什么都可以出卖,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部下!现在,日本投降了,他们为了排除所谓的异党,甚至可以与日本战犯结盟,国家的尊严、民族的大义!在他们眼里又算得了什么?一鸣,这样的党国,你早就该把它丢弃了!”
听了黄天明的话,陈一鸣的脸上现出了悲痛的神情:“是的,我早就该丢弃它了,可是我还是醒悟得太晚了!如果我没有亲眼看见国军的总司令居然跟日本战犯称兄道弟、如果我不是亲眼看见国民党军统和日本军阀同流合污一起谋害了我的救命恩人岩本。我现在恐怕还陷在泥潭里不能自拔!我真的是感到很后悔,如果我早一点觉悟,岩本……岩本就不会死了!”
陈一鸣说到这儿,眼里又不禁涌出泪来。
黄天明劝道:“陈一鸣,别后悔了。你现在能够选择共产党,能够选择光明,不仅对你而且对你手下的三千名弟兄都是好事!”
陈一鸣听罢,不禁犹豫地看着黄天明:“你的意思是……”
黄天明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为了更长远的目标,我的上级决定你暂时还要继续留在伞兵团。”
陈一鸣惊叹道:“什么?继续留在伞兵团,不把队伍拉走?”
黄天明点了点头:“对。我的上级经过研究,认为现在就拉走伞兵团时机还不成熟,所以需要你和你的弟兄们暂时还要继续留在国民党的队伍里。”
陈一鸣听罢,不禁沉默了。他犹豫了一会儿,突然问:“这个团,对共产党很重要吗?”
黄天明听罢,郑重地点点头:“对,不仅对共产党重要,对未来的中国也十分重要!这个团是中国的第一支伞兵部队,必须好好保存!”
陈一鸣听了,不禁点了点头:“抗战的时候,伞兵团就一直没有被派到前线,委员长,不,蒋介石——也许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黄天明接着说:“所以,你就更应该保护好这个团!”
陈一鸣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黄天明:“我这次急着从上海赶来,就是要当面向你传达上级的指示——你眼下要做的,就是不动声色地慢慢排查伞兵团里的军统分子和顽固分子,等待合适的时机进行起义!”
“起义?”陈一鸣听了,不禁有些沸腾,“行,我听从上级的!共产党让我什么时候起义,我就什么时候起义!”
黄天明听了也不免兴奋起来:“一鸣,感谢你深明大义!你既然决定投身共产党,那我们就是同志了。一鸣同志,从现在开始,你的代号是‘蒲公英’,到时候会有人和你联系。”
“蒲公英?”陈一鸣听了,不禁愣了一下。
黄天明问道:“怎么?你是伞兵,不像蒲公英吗?”
陈一鸣听罢笑了:“像,像!我的命运,就像战场上空的蒲公英啊!”
黄天明看着陈一鸣,也笑了。
11
伞兵团团部。
从训练场回来的陈一鸣,兴冲冲地走进门来,他大步来到桌子前,拿起事先倒好的开水大口地喝起来。他正在喝着,就见田伯涛笑眯眯地3333走了进来。
田伯涛报告道:“团座。”
陈一鸣面无表情地看着田伯涛:“哦,田主任,有何贵干?”
田伯涛答道:“啊,有一份文件需要团座签署,昨天来找团座,却正赶上团座不在。”
陈一鸣伸手接过文件,不禁回了一句:“你的消息够灵通的啊?我刚回来,你就来了。”
田伯涛听了,不禁笑道:“团座是一团的灵魂,兄弟当然要关注团座了。团座,昨天晚上,您出去了?”
陈一鸣一听,脸色立刻就变了:“怎么?你田主任也要查我的岗吗?”
田伯涛答道:“哦,不敢不敢,兄弟哪敢查团座的岗。兄弟是担心团座的安危,所以昨晚一宿都没敢闭眼睛。”
陈一鸣听罢,不禁冷笑了:“哦,田主任,那我还真得谢谢你了。”
田伯涛:“不不,团座言重了,这是分内的事。”
陈一鸣应道:“哼,分内的事!田主任,你我就不必绕圈子了!你来我这里干什么我很清楚,我的脾气你也很清楚。你愿意怎么搞,我不过问;但是你敢登鼻子上脸,我可不答应!这里是伞兵团,不是军统局,你别搞错了地方!”
田伯涛赔着笑:“这……团座,兄弟记下了。”
陈一鸣说道:“那好,既然记下了,我这里也没有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
“是。”田伯涛应了一声,赶紧走了。
下午,团部门外警备森严;屋内,陈一鸣领着冷锋、书生等几个关正在开会。
陈一鸣布置道:“今天晚上,我们干掉中村雄!”
冷锋等人听了脸上都现出了兴奋!
小K问:“那……我们怎么干掉中村雄?”
陈一鸣道:“天黑以前,我会有详细的行动方案给你们。”
冷锋听了,禁不住问了一句:“我们这次行动,没有军统提供情报支援,我们上哪儿能搞到中村雄的情报呢?还有,事成以后,又怎么撤出来呢?”
陈一鸣迟疑了一下回答:“到时候,一切都会有安排。”
燕子六听了眨巴眨巴眼睛,禁不住问了一声:“那谁会给我们安排呀?”
蝴蝶说道:“就是啊,团座,中村雄那里的警备非同一般,到时候就是一场恶战!我们就是死,也得死个明白呀?”
陈一鸣看看书生,想说点儿什么,可犹豫了一下,又咽下了要说的话,改口道:“弟兄们,我说有安排,就肯定会有安排。我们团里有军统,大家都知道,所以这次的行动要绝对保密,这次的行动方案,现在也绝不能公布!不是不信任大家,这是纪律。大家回去先抓紧准备,但是关于这次行动,任何人都不许向外透露一个字!”
蝴蝶问道:“那……如果有人问起来,我们怎么回答?”
陈一鸣说:“如果有人问,你们就说团里最近要组织小规模的作战演习,所以事先做点儿准备。”
冷锋想了想,突然又问:”田伯涛那条狗可是一直盯着我们,对他我们怎么办?”
陈一鸣突然冷笑了一下回答:“对他我自有办法。这次,我一定要让他吃点儿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