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藤原刚按照陈一鸣的命令坐了下来,心里面却很不安稳。
“你是怎么被俘的?”陈一鸣望着藤原刚,沉声问了一句。
藤原刚以一个日本军人的姿态,赶紧站了起来:“回答长官,武汉会战时,我的战斗机被贵军击中,我跳伞逃生,所以被贵军俘获。”
“哦……那你的母亲怎么会在这儿?”陈一鸣又问了一句。
藤原刚听罢,眼圈开始变红了。
陈一鸣有些不耐烦:“说。”
藤原刚立刻回答:“回答长官,我的战斗机坠毁以后,航空队上报我牺牲了。消息传回日本,我的母亲说什么也不相信我死了,就千里迢迢地来到贵国,又走到贵军的阵地前投降,为的是可以得到我的下落。贵军仁慈,将她送到这里,我母亲见到我之后,说什么也不肯回到日本了,于是就陪我在战俘营,等待战争的结束。”
藤原刚的话,令陈一鸣不禁深受感动。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问:“你跟你的母亲感情很好?”
“我和我母亲的感情大大地好!”藤原刚说着,眼里流露出温暖和自豪。
陈一鸣听了,很感兴趣地问:“怎么个大大的好法儿?”
听了陈一鸣的话,藤原刚的脸色立刻变得柔和了:“我的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是母亲一手养大的。她辛辛苦苦供我上了小学、上了中学,又上了大学,我就是她的全部!我从军以后,我的飞机不幸被贵军击落了,可我的母亲在国内听到消息,她却坚信我还活着。她是位伟大的母亲,她以六十岁的高龄远涉重洋,辗转来到贵国,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步行一百多公里、穿越双方的封锁线,终于找到贵军投了降,她为的就是要确切知道我是否还活着!现在,为了陪伴他的儿子,她又宁可失去自由,自愿留在战俘营里陪伴我……她就是我的生命,她的恩情我是一辈子也报答不完的!”
藤原刚说到这儿,脸上浮现出了无限的崇敬。陈一鸣也被藤原刚的神情感染了。
陈一鸣问道:“这就是说,你的母亲是你的全部……对吗?”
藤原刚的脸色立刻暗了下来:“曾经不是……”
陈一鸣问:“为什么?……那你曾经的全部是什么?”
藤原刚犹豫了一下,不敢说。
陈一鸣的态度变得很和蔼:“你说吧,我们不会治罪你。”
藤原刚很严肃地说:“我曾经的全部……是大日本皇军、是大东亚圣战。”
陈一鸣的脸色突然变得冷下来,他冷笑了一声:“……那现在呢?”
藤原刚说:“我现在的全部——是我的母亲。她为我付出了一切,我对不起她!”
陈一鸣叹了一口气:“你对目前的这场战争怎么看?”
藤原刚想了想,回答:“我曾经以为,这是一场大东亚共荣的圣战。我本来曾经到贵国留学,学习中医,却因为头脑发热回国报考了航空学校。我参加了战争,做了对不起贵国和贵军的错事。我在战俘营当中反思日本在战争中的罪过,现在,我反对这场战争,我祈祷这场战争尽早结束。”
陈一鸣听罢,点了点头:“南京大屠杀你知道吗?”
藤原刚的脸色变得更加暗淡:“我听说过,也在内参文件上看到过。我是飞行员,没有直接参加南京地面的战斗。日本军队屠杀手无寸铁的民众,这一点很残酷、很可耻,我向中国请罪。”
听了藤原刚的话,陈一鸣松了口气,他给藤原刚倒了杯水:“喝口水吧……我今天找你来,并不想讨论战争,那是政治家的事。我是军人,军人的职责就是打仗,打败日本侵略军,保卫国家!换句话说,我的职责是杀人——杀祸害中国老百姓的日本鬼子!”
藤原刚回答道:“是,我的明白!”
陈一鸣问道:“藤原刚先生,你知道军统吗?”
藤原刚愣了一下,立刻回答:“知道——贵国的情报机关。”
陈一鸣又问:“我现在如果要求你为军统工作,你怎么想?”
“为军统工作?”藤原刚愣住了,“您是……军统?”
陈一鸣也不是很确定地回答说:“以前不是,现在是。废话不说了,你就告诉我,你干,还是不干?”
藤原刚一下子变得犹豫了:“长官,对不起……我是战俘,按照《日内瓦公约》,我有权利在这里等到战争的结束。我不想参加贵国的情报工作,希望您谅解。”
陈一鸣的脸色立刻变冷了:“不错,我猜到你会这样回答我。”
藤原刚低下头去,不敢正视陈一鸣。
陈一鸣想了想,突然问:“你刚才跟我说……你的全部是什么?”
“我的母亲……”藤原刚毫不犹豫地回答。回答过后,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抬起头来惊愕地看着陈一鸣,“陈长官,您……”
陈一鸣没有说什么,扭头走了……藤原刚急忙追了出去。
藤原刚追过去:“长官!长官——”
藤原刚刚刚冲出门去,守在门口的冷锋便一把把藤原刚掀翻在地上,随手掏出手枪抵住他的脑袋——
冷锋喝道:“藤原刚,你给我老实点儿!”
藤原刚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长官长官,我求求您,她是位六十多岁的老人……我母亲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我求求你们,我求求你们……”
此时,在不远处的铁丝网对面,藤原刚的母亲看见这边发生的事情,不由得急着喊了起来:“你们不要打他!求求你们,你们要打就打我吧!求求你们了!”
老太太一喊,其他几个围观的日本战俘和日本侨民都跟着喊了起来——
众人一起喊:“你们不要打人!请你们不要打人……”
岗楼上守卫的宪兵听见了,立刻高喊起来:“你们不要呼喊,马上滚回屋里去——”
老太太此时抓着铁丝网,更大声地喊起来:“孩子,你不要惹他们,你不要惹他们哪!”
陈一鸣见了立刻一挥手,两个女宪兵冲过去,把老太太压倒在地上……陈一鸣立刻冲进了隔在中间的门栏,举枪对准了藤原刚的母亲——
陈一鸣头也不回地说:“藤原刚,给你五秒钟时间的考虑,如果你不答应我的要求,我就杀了你的母亲!”
藤原刚说:“长官,长官,你不能!按照《日内瓦公约》——”
陈一鸣的眼睛立刻涨得血红:“你少他妈的跟我提《日内瓦公约》!你们日本的军队杀死了我南京城三十多万手无寸铁的百姓,那时候你们怎么不跟我们谈《日内瓦公约》?!”
陈一鸣的话把藤原刚的嘴给堵住了,他只好满怀悲痛地看着母亲:“妈!妈妈……妈!”
陈一鸣不再理睬藤原刚,用枪对准老太太的后脑数起数来:“五,四,三,二……”
藤原刚连声说:“等等,等等!我答应你们,我答应你们——”
陈一鸣听罢松了口气,收起枪,直起腰来……
在回去的路上,冷锋一边开着车,一边问陈一鸣:“如果藤原刚不答应跟我们干,你会杀了他母亲吗?”
陈一鸣笑道:“我们不是日本人,当然不会。”
冷锋有些不解:“那你为什么还用了这么个手段?”
陈一鸣叹了一声:“我也是没办法。因为我知道,只要是个有良心的人,都能为了自己的母亲而舍得一切——我利用了藤原刚的弱点。”
冷锋不由得笑了:“呵呵,这个办法,只有你才想得出来……”
“哈……”陈一鸣也畅快地笑了。
2
重庆夜明珠歌舞厅外,此时霓虹闪烁,歌舞升平。
在穿梭的人流中,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开来,悄然地停在了歌舞厅附近……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了陈一鸣、冷锋和小K。
换了西装的小K,此时看见灯红酒绿的歌舞厅,两只眼睛不禁放出光来。
陈一鸣笑着问道:“小K,你想活命吗?”
小K连连点头:“想,想。”
陈一鸣:“那好。那你就给我记住,这是你第一次执行任务,一定要把任务完成好,否则你的脑袋就得搬家……听到没有?”
小K马上答应:“听到了,听到了……我一定完成任务!”
陈一鸣挥挥手:“去吧。”
陈一鸣拍拍小K的肩头,小K略显紧张地跟着冷锋进了歌舞厅。
此刻,陈一鸣转头望去,无意中看到了正在哭泣的小姑娘……小姑娘叫桂花,大约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她一边哭着一边唱着东北民谣——《摇篮曲》:“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啊……”
可来往的行人却根本没有人理睬她。在小姑娘的身边跪着一位老人,正一边磕着头,一边不住地祈求施舍:
“行行好,行行好吧……我们是东北逃过来的难民,老爷太太、少爷小姐,都行行好吧,赏点儿吃的吧……”
陈一鸣远远地看着老人和小姑娘,眼泪不禁渗了出来……他叹口气,走到了老人和孩子跟前。
陈一鸣上前问道:“老人家……你们是东北人?”
站在老人身边卖唱的桂花立刻说了话:“先生,俺们是抚顺的……”
陈一鸣又问:“奉天东边的抚顺?”
桂花点点头:“嗯。”
陈一鸣有些不解:“那怎么逃到重庆来了呢?”
桂花说:“俺是来找俺爹的,俺爹是东北军,‘九一八’的时候跟着大军入关了,俺们在东北实在熬不下去,就来找俺爹了……俺没找到。俺的同乡说,俺爹战死了……”
陈一鸣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在小姑娘身边的老妇人,此时也不禁擦起了眼泪。
桂花又看了看身边的老人:“这是俺奶奶,俺娘死了,俺就这一个亲人了……”
小姑娘说着,不禁伤心地哭起来……陈一鸣觉得自己的心在疼,禁不住双手抓住了小姑娘的双肩——
陈一鸣有些哽咽地说:“小妹妹,你别哭,我们大家都会帮助你们的!”
陈一鸣说着,掏出自己的皮夹子,把皮夹子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塞到了小姑娘的手里。
桂花忙说:“不,先生,我不能要这些!太多了,太多了……”
小姑娘身边的老妇人见了,一个劲儿地向陈一鸣磕头:“大慈大悲的先生,大慈大悲的先生,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您哪……”
陈一鸣没有再说什么,叹口气,转身走了。
桂花跪在地上大声哭起来:“先生,还没告诉您的名字呢?让我和我奶奶都记住你吧!”
陈一鸣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我也是东北人。”
而后,他便快速地走进了歌舞厅。
3
歌舞厅内,灯火辉煌,歌舞喧闹。舞台之上,艺名“蝴蝶”的歌女高倩倩此时正扭动着腰肢,在乐队的伴奏下,边歌边舞,妖艳动人。
小K此时正在人群中注视着台上的女人,眼里泛出火辣辣的光。
冷锋站在小K的身后,望着台上的女人轻声说了一句:“小K,就看你的了。”
小K点点头,很自信地向不远处的舞台走去……此时,台上的蝴蝶边舞边唱,见小K突然跳上台来不禁吓了一跳,小K的脸上泛着光芒,他的手在空中一挥,一朵玫瑰花立时就在手里变了出来。
台下的观众见了,立刻报以热烈的掌声……蝴蝶笑了,伸出手来,婀娜多姿地接过了小K手里的花。小K随即伸出了右手,做出了邀请高倩倩跳舞的姿势。
蝴蝶明白了,微笑着问:“先生,你想跳什么?”
“探戈——当然是探戈。”小K说着,摆出皇子般的姿态。
台上的乐队此时也急中生智,立刻改变了舞曲,探戈那极富节奏感的曲调立刻就响了起来。舞池里的人立刻变少了,很多人自觉地退到一边,观看着从舞台上漫步走下来的这对“公主”和“王子”。
聚光灯聚拢过来,笼罩着他们。只见小K脸上的表情潇洒而高傲,颇具王子的风度,他搭住蝴蝶的纤手和细腰,带着把玫瑰咬在嘴里的蝴蝶,在舞池中高贵而自然地舞蹈起来。围观的人群屏住了呼吸,欣赏地观看着这对舞池中的红男绿女,脸上不禁泛出了羡慕之情。
陈一鸣此时已经来到了冷锋身边。
冷锋看着舞池里正搂着蝴蝶翩翩起舞的小K,脸上不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这个家伙,在这方面还真有两下子!”
陈一鸣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寸有所长,尺有所短,我们也算是量体裁衣……”
两个人说完,都不觉笑了笑。
此刻,两个人的舞蹈已经跳到了最**,随着小K和蝴蝶一个漂亮的造型,婉转的舞曲戛然而止,随后便赢来极为热烈的掌声……
“行了,该轮到我们上场了……”陈一鸣说完,与冷锋一先一后地退出了舞厅。
楼顶平台上,风有些凉。随着一阵开心的笑声,小K和蝴蝶从通往楼顶平台的小门里钻了出来……随着一声关门声,跑在前面的蝴蝶突然愣住了——原来在楼顶平台上站着一位表情严肃的穿着一身风衣的人;而在他们的身后,也站着同样穿着风衣的人——
“谁?……你们要干什么?”蝴蝶的脸上立刻现出了无限的惊恐。
小K看了眼前的陈一鸣一眼,悻悻地退到了一边……在他们的身后,站着表情同样严肃的冷锋。
蝴蝶回头看了看,显得更加惶恐:“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干什么?”
陈一鸣没有说话,却一脸严肃地走近了几步,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蝴蝶。
蝴蝶的双腿开始抖起来:“你……你们要干什么?我……我要喊人了!救——”
蝴蝶嘴里的“命”字没有喊出来,小K已经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别喊!别喊……他们是军统,你惹不起的!”
“军统……为什么要抓我?”蝴蝶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陈一鸣走上来一步,轻声问:“你叫高倩倩?”
蝴蝶微笑着:“是,我叫高倩倩。你们……你们找我一个卖唱的……干、干什么呀?”
陈一鸣拿出一张照片,丢在了地下:“你认识他吗?”
蝴蝶拿起照片,一下子愣住了:“你们……你们……”
陈一鸣此时的脸上露出了阴沉:“回答我,认识——还是不认识?”
蝴蝶的脸上立刻现出惊恐与哀伤:“长……长官,我……我跟他早就断了联系了!”
陈一鸣没有理睬蝴蝶的回答,仍然黑着脸问:“你需要我再问第三遍吗?”
“不,不需要……”蝴蝶立刻面如死灰,“我……我认识他,认识他……”
陈一鸣又问:“知道他是谁吗?”
蝴蝶磕磕绊绊地说:“日……日本特务。长官,可我事前真的不知道啊!那时候,我还是个学生,他是留学生山田一郎,我跟他是同学,我……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他是日本特务哇……”
陈一鸣面无表情:“你跟他什么关系?”
“我……我跟他现在……没关系了。”蝴蝶说着,脸上现出了沮丧之情。
陈一鸣又厉声追问了一句:“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蝴蝶有些犹豫地说:“我……在南京中央大学上学的时候,我……我是他的……女朋友,可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是特务哇!”
陈一鸣没有理睬对方的申辩,猛地跨上一步,态度威严:“我怀疑你是日本间谍,还需要别的理由吗?!”
蝴蝶立刻就哭出声来,磕头如捣蒜:“长官,长官,你们行行好,你们行行好吧……我真的不是日本间谍,我……我当初不知道他是特务,我真的不知道哇!”
陈一鸣厌恶地后退了一步:“你不要在这里哭,哭也没用!……你站起来,我问你,知道政府是怎么对待日本间谍的吗?”
蝴蝶失神地抬起头来,点点头,又摇摇头。
陈一鸣脸上露出一点得意:“我告诉你,按照国民政府战时军事管制法,中国国民充当日本间谍,应该判处死刑。”
“啊?——死刑?啊……”蝴蝶吓得浑身一哆嗦,彻底地瘫了下去。
平台上,冷风呼啸,更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气……陈一鸣弯下腰来,看着蝴蝶。
陈一鸣问道:“你觉得你死得冤枉吗?”
眼泪慢慢地从蝴蝶的脸上流下来,她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摇头:“长官,求求你,别杀我……我真的不是日本间谍,我跟他……我……是被骗的……求求你们千万别杀我!我还有个儿子,他刚刚五岁呀……”
陈一鸣冷笑了一下,又掏出十几张照片丢在了地下:“是他吗?”
蝴蝶拿起地上的照片,贪婪地看着……照片上拍的,是不同角度和不同距离的小男孩。孩子的脸上充满了天真,有的在玩耍,有的是在吃饭……看着手上的照片,蝴蝶立刻哭出声来。
蝴蝶连连哀求:“长官,长官,求求你们,你们可千万别杀了他……他是我的儿子,他是中国人,不是日本人哪……长官!”
蝴蝶一边哀求着,一边将手里的照片贴在了脸上,那样子很令人可怜。
陈一鸣的脸上现出了怜悯和愤怒:“南京陷落,三十多万同胞死在日寇的屠刀下,而你却就在那个时候跟日本特务中村一郎混在一起,并且有了你们的儿子,你还配做一个中国人吗?——就凭这一点,我就完全可以立刻枪毙了你,而后再把你的儿子送进日本侨民的集中营!”
蝴蝶听罢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浑身都在颤抖着。
陈一鸣没有看她,接着说:“你应该知道,中国人有多么恨日本特务;你也应该想象得到,在送进日本侨民集中营之前,宪兵们会怎样好好地问候你们的这个小杂种!”
蝴蝶精神已经崩溃:“长官,长官,您行行好,你们可千万不要祸害他!他还是孩子,他是无辜的……长官,我什么都答应您,什么都答应您!您说您要什么,我都给您,都给您……我给您当牛做马,我什么都肯做——什么都肯做……”
蝴蝶说着,忍着恐惧和悲伤,抬起眼来努力做出妩媚和讨好的表情,同时一下子撕开了自己的肩带,露出了白皙而浑圆的肩膀。
面对着这一切,陈一鸣的脸上并无贪恋的表情,而多的却是几分憎恶:“收起你这一套吧,对我——这是没有用的。”
蝴蝶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惨然,她无力而沮丧地瘫倒在地上哭泣:“长官,长官,求求您……他还小,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连我是他的妈妈都不知道,还一直以为我是他小姨呢……长官,求求您,求求您了……”
蝴蝶悲痛万分地匍匐在地上,无力地抽搐着……
陈一鸣看着她叹了口气:“我可以给你一条路,可你必须保证你不能反悔,否则……”
“您说,您说!……”蝴蝶好容易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她拼命地抬起头来,看着陈一鸣。
“为政府工作。”陈一鸣的语言像冰一样冷。
蝴蝶愣住了:“我?!”
陈一鸣又说:“对,就是你,确切地说,是为军统工作——”
“军统?!”蝴蝶一下呆住了,“我……我能做什么呢?”
陈一鸣说:“做什么……到时候我自然告诉你。我现在只问你,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蝴蝶有些踟蹰地说:“长官,我……我……我不敢……”
“哼!”蝴蝶话没说完,陈一鸣掉头就走。
蝴蝶一下子抱住了陈一鸣的腿:“长官,长官,我答应!我答应……只要不杀我儿子,我干什么都行!”
陈一鸣听罢,看了守在门口的冷锋一眼,两个人露出会心的笑。
4
早晨,一艘小型登陆艇在江面上急速地行驶着。登陆艇的甲板上,抱头蹲着二十几个男女囚犯,他们都是陈一鸣挑出来参加战前训练的人。
陈一鸣此刻和冷锋站在驾驶舱外的平台上,一边吸着烟,一边看着远方。
远处,一个小型的军用码头已经隐约可见,码头附近的岗楼上飘扬着国民政府的青天白日旗。
被圈在船舱里的小K此时抬头向窗外看了看,不禁伸出了舌头:“我的妈呀,这是把咱们弄到哪儿来了?”
小K的话立刻在船舱里引起一阵**……守在船舱门口的宪兵立刻吼了一句:“安静,不准讲话!”
小K听了,不满地叨念了一句:“都把我们圈到舱里大半宿了,还不让讲话?再不让讲话,就憋成哑巴了……”
陈一鸣低声说:“谁还在说话?——肃静!”
陈一鸣一声呵斥,令小K立刻闭了嘴。
登陆艇又行驶了一会儿,便在离码头还有三四百米多的江面上停了下来,站在甲板上的陈一鸣转身命令关在船舱里的人:“舱里的人都出来,跟我游到岸上去!”
“游过去?”
船舱里的人听了,都不免一愣。大家互相瞅了瞅,只好极不情愿地走出舱来。
小K此时走在最后面。他来到甲板上之后,望着几百米之外的码头和脚下滚滚而过的江水,不禁倒退了几步:“这他妈的离岸上也太远了,水也太急了,谁能游过去呀?还不得淹死在江里喂王八!”
“就你话多!”站在船头的陈一鸣听罢,不满地回头瞪了小K一眼。
小K吓得一缩脖子,赶紧闭上了嘴。
陈一鸣提着手枪走到小K等人面前:“你们都听着!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跳下江去,游到对岸;一条是吃我一颗子弹,和江里的鱼虾去做伴——两条路由你们选!……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回答的人寥寥无几。
“听清楚没有?”陈一鸣又大声地喊了一句,同时举起手枪对着天空连放了几枪!
船上的小K等人立刻被这枪声给吓精神了:“听清楚了!”
陈一鸣高声说:“好,你们跳下水以后,我也会跳下水去,和你们一起游到江岸……好,现在开始下水!”
陈一鸣一声令下,小K等人纷纷跳下了水,只有少数几个人却仍然在犹豫,陈一鸣立刻朝他们身边开了一枪!
“啊——”那几个人见了,立刻惊叫着跳进了水里。
陈一鸣随即插好了枪,也跳进了江里……
蝴蝶连声呼救:“救命啊,救命啊……”
江水里,蝴蝶因为水性较差,被汹涌的江水呛得不停地喊叫……书生从水里探出头来,奋力地游过去拉住了她。
“不要着急,我来扶你!用嘴呼吸,千万不要慌!”书生说着扶住蝴蝶的身子,冲着周围水里的人大声喊起来,“弟兄们,会水的一定要拉住不会水的!这里离岸上没多远,坚持一下就过去了!”
也许是出于人性的本能,那些会游泳的人听了书生的话都自觉地把手伸向了不会游泳的人;而不会游泳的人见状也不再慌张,大家互相帮衬着向对岸游去……陈一鸣最后跳下了水,也有意游在最后面,注意着可能掉队或者有危险的人。听了书生的呼喊,又见到大家很快便互相帮衬起来向对岸游去,禁不住向游在前方不远处书生投去了好感的目光。
囚犯们很快就爬上了对岸,当大家筋疲力尽地瘫倒在岸上时,陈一鸣也跟着上了岸。
陈一鸣命令道:“站起来,不要趴在地上,赶紧跟我向山上的营区走!”
几百米的水路把这些从没走过远路的囚犯们实在累坏了,大家看着陈一鸣,眼里流露出乞求的目光,却没有一个人爬起来,陈一鸣立刻就急了。
陈一鸣喝道:“我的命令你们听到没有?赶紧爬起来,跑步去营区……谁敢违抗命令,我就要立刻执行战场纪律!”
书生招呼大家:“弟兄们,大家赶紧起来吧,咬咬牙,跑到山上咱们再歇着!”
书生听罢,带头爬了起来,并且伸手拉起了趴在他身边的蝴蝶,燕子六见状也随手拉起了小K,藤原刚也不示弱,也紧跟着爬了起来,大家互相搀扶着向山上奔去,只有几个被刚刚抓来的人动作慢了些,被冷锋连推带打地轰了起来……然而,在这些人当中,却有一个年龄稍大点儿的人勉强走了几步又趴在了地上……陈一鸣见状,赶紧奔了过去。
陈一鸣厉声道:“你给我起来,赶紧走!不然,我毙了你!”
一个囚犯瘫倒在地上:“长官,我实在走不动了,你就是毙了我,我也走不动了……”
话没说完,陈一鸣已经掏出了枪:“我告诉你,我的话不说二遍,我数三个数——三、二、一……”
陈一鸣嘴里的“一”字没落,便扣动了扳机!
“啊——”一声哀号,便仰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的裤腿里流了出来。
正在停下来观看的囚犯们见了,都不禁睁大了眼睛;蝴蝶抓住书生的衣袖,竟吓得哭了起来……
“不准哭!”陈一鸣一声呐喊,蝴蝶立刻止住了哭声。
陈一鸣望着惊魂未定的囚犯们大声说:“告诉你们,我的话从来不说第二遍!有谁敢违抗命令,他——就是违令者的下场!把他拖走!”
陈一鸣一声令下,站在陈一鸣身边的宪兵们立刻冲上去拖走了那个受伤的人。
龟缩在人群中的小K吓得禁不住叨念了一句:“妈的,还玩儿真的呀?”
说完,他便头也没回,赶紧向山上奔去……站在他身边的人没敢再说什么,也都灰溜溜地向山上走去。
5
夕阳的余晖笼罩着军统局开设的“黑猫秘密军事行动训练基地”。
这是一个四周被铁丝网围起来的秘密据点。在军事区的一角,是简陋的居住营地;而在军事区的四角,则是高耸的岗楼,岗楼上架设着机关枪和探照灯;在营区内和营区的大门口等处,随处可见正在巡视和巡逻的狼狗。
就警卫的严密程度而言,这里比起集中营来可算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囚犯们到达营区以后,便立刻被冷锋召集着列队站好了……站在队伍对面的是正在整队的冷锋少尉,在冷锋身后的是这支队伍的总领队陈一鸣少校,而站在陈一鸣身后的则是一排人高马大全副武装的宪兵教官。
冷锋整理好了队伍,立刻转身面向陈一鸣:“报告,黑猫特训班集合完毕。应到人数二十一名,实到人数二十名。值日星官,少尉冷锋。请指示。”
陈一鸣还了一个军礼,冷冷地回了一句:“入列。”
“是!”冷锋回答了一声,跑步回到教官队伍里站好。
陈一鸣扫视了一下队伍,表情严肃地走到队列前:“你们都看见了,我——是个军人,而你们——是囚犯、是渣滓、是垃圾!但是,一旦你们穿上军装,你们就和我一样,是同胞、是弟兄,是生死与共、血肉相连、为国家为抗日而战的战士!”
囚犯们听罢,一个个变得表情严肃,再也看不见往日的懒散。
陈一鸣望着他的队员们,接着说:“我和我身后的这帮兄弟,负责训练你们报效国家、献身抗战的本领。这里的训练,会比你们将来要执行的任务更残酷、更艰苦,但是,你们要战胜它——不,应该说,你们要战胜自己!在训练和未来执行任务的时候,我不会保证你们生命的安全,但是,当你们完成任务的时候,你们将以中华民国最精锐的战士的身份荣归重庆,过去的旧账将一笔勾销!”
陈一鸣说着,向他面前的战士们发出了怒吼:“你们想活着出去吗?”
“想!”
陈一鸣说:“好!要想活命,就得成为强者!弱者,在这里都得死光了,只有最强的,才能从这里活着出去,才能去杀日本鬼子!然后,你们就会得到特赦令,获得自由,才能像人一样堂堂正正地活着!”
队员们听了,一个个脸上露出了兴奋的光芒……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轿车的鸣笛声。过了一会儿,一辆轿车开了过来。
陈一鸣看见了,立刻并拢了身体:“立正!”
随着陈一鸣的口令声,轿车停下了,从车里钻出了毛人凤和田伯涛。毛人凤下车以后,笑眯眯地望着陈一鸣和他身后的队员们。
陈一鸣立刻跑步上前,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报告毛先生,黑猫特训班正在进行训练前的训话,请毛先生训示!”
毛人凤听罢,微笑地挥挥手:“不不不,我今天是特意来看看大家,并不是来训话的。特训班的兄弟姐妹们,你们好哇!”
毛人凤看着面前的特训队员们,更加兴奋了:“陈少校,不错嘛!看来,你还是很有眼光的。”
陈一鸣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毛先生,您既然来了,还是请您给弟兄们训训话。”
毛人凤笑面虎的制式表情摆了出来:“好好好,那我就说一句。要说的话嘛,来的时候我就想好了,就送给你们四个字——国之利刃!”
毛人凤的话,令陈一鸣等许多人都感到兴奋。
毛人凤看着大家又笑了笑:“但是,大家离这个标准还有很大的距离呀,所以才把大家请到这儿来做军事训练!但是,如今是抗战时期,时间不等人哪,所以要特事特办……陈少校!”
陈一鸣应道:“到!”
毛人凤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我给你两个月时间,一定要把你手下队员的战术技艺练到实战的标准,而后听从党国调遣,随时准备抗日杀敌……你能做到吗?”
陈一鸣愣了一下,立刻立正回答:“毛先生,我一定尽力!”
毛人凤很满意:“好,那就谢谢陈少校,谢谢兄弟姐妹们了!”
说完,带着田伯涛转身走了。
坐在轿车上,田伯涛禁不住问毛人凤:“先生,这是一群乌合之众,仅仅用两个月的时间,您就叫陈一鸣把他们训练成能够进行实战的特战队员,这……有可能吗?”
毛人凤听罢,不由得内涵深刻地笑了笑:“伯涛兄,有些事情是只可说而不可做,有些事情明知不可做却也得做。他们不过是一群卒子——一群只能过河而没有回头路的卒子,所以对这些人,是不可以用常规的眼光去看待和对待的……你明白吗?”
田伯涛奉承道:“我明白,毛先生确实想得比我们这些属下人高远。”
毛人凤没有再说什么,汽车拐了一个弯儿,向别墅驶去。
6
一个半月以后,在上海金陵大酒店的门口驶来了一辆轿车。车门打开,从车里走出了一男一女两个外国人——他们是美国间谍史密斯夫妇。此次,他们伪装成了德国人,用德语向给他们拿行李的侍者道了谢,便相互搀扶着向酒店大厅走去。
此刻在酒店的内外已经潜伏了十几个日本特务。门外的几个特务见史密斯夫妇进了门。便互相使了个眼色,悄悄地跟了进去。
此时,在二楼总经理办公室里,身为酒店总经理的我地下党基层负责人黄云晴也贴在窗户边上,偷偷地向下看着……待史密斯夫妇进门后,她转身询问也是地下工作者的林经理:“老林,那对外国夫妻究竟是什么人?”
林经理迟疑了一下回答:“昨天在我们酒店已经登过记的客人——德国商人茨威格夫妇。他们是第一次来上海,也是第一次来亚洲,出发地是柏林。”
黄云晴听罢不禁皱起了眉头:“德国人?……那日本人怎么还要抓他们呢?”
林经理说:“我想,他们可能不是真的德国人,而是——”
“盟军的谍报人员!”黄云晴立刻接过了话头。
林经理望着黄云晴苦笑道:“你说得应该没错……怎么办,我们帮不帮他们?”
黄云晴在屋里走了两步回答:“联络站绝对不能暴露,这是上级的死命令!现在,我们还无法阻止日本特务的行动,只能严密监视日本特务机关的动向,先看看事态的发展再定。”
“好,我明白了。”林经理说完,转身走了。
7
此刻,在金陵大酒店的西餐厅里,中村特务机关的机关长中村一郎正悠闲地弹奏着一支曲子。一位叫作伯格的年纪稍大的德国人正在看着报纸,并且悠闲地喝着咖啡。
就在这时,那位化名茨威格的美国人史密斯先生迈步走了进来……看见伯格,史密斯高兴地笑了:“嘿!我的老伯格,看见您还健在,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伯格闻声转过头来,看见了身材高大的史密斯,也兴奋地笑了:“哦,亲爱的茨威格,没想到你也来到了南京!”
两个人说着相互拥抱,愉快地坐了下来,开始了低声的谈话。
就在这时,守在一边的岩本放下了杯子;埋伏在四周的特务们看见了,都将手伸进了怀里。
中村还在弹着琴,突然换了一个快节奏的曲子……岩本闻声起身,特务们立刻从四周冲进门来,两个美国特务反应不及,立时就被掀倒在地。
伯格见状,伸手抓住自己的领带咬进嘴里。
“氰化钾!撬开他的嘴!”岩本大声喊了一句,特务们立刻去撬伯格的嘴……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中了毒的伯格痛苦地在地上抽搐着,很快就不动了。
史密斯此时也在拼命用嘴去够领带,却被岩本死死地控制着……几个特务见状冲了过来,牢牢地扳住了史密斯的头。
中村终于弹完了最后一个音符,潇洒地站了起来:“把他带走。”
岩本等人闻声,立刻把史密斯押走了……中村用手正了正自己的领带,而后微笑地环视了一下大厅,也转身走了。
此刻,在史密斯太太的客房里,史密斯太太正在检查着自己的左轮手枪,客房的门被一下子撞开,几个特务随即冲了进来。
“不许动!”
史密斯太太急了,正要开枪,一个特务冲上来猛地把她给按倒了……枪声响了,子弹打在附近的花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岩本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史密斯太太,你被捕了。”
一个特高科特工呵斥道:“走!”
史密斯太太随即被特务们带了出去。
酒店大厅的门口处,总经理黄云晴凛然地站在大门前,一脸严肃地注视着押解史密斯夫妇走来的特务们——
黄云晴故作不知:“你们这是干什么?”
中村一郎闻声,一脸微笑地从后面走上来:“哦,楚总经理,您好!”
黄云晴问道:“是你?……中村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呀?他们是什么人?你们又是干什么的?怎么能在我的酒店里随便抓人呢?”
中村笑着:“啊,总经理,我们是在执行公务。”
黄云晴:“执行公务?——不管干什么,也不能在我的酒店里随随便便地就把人带走哇?这要是传出去,我今后在南京还怎么做生意?你们有没有合法手续,如果没有……那我可就要报告警察局了!”
中村见黄云晴生了气,赶紧耐心解释:“总经理,您不要生气,他们……都是我的人。”
“你的人?——你是什么人?”黄云晴依然咬住不放。
中村十分克制地嘘了口气:“楚总经理,我曾经告诉过您我的职业,我是为政府做事的。”
“为政府做事……”黄云晴深感怀疑地看着中村一郎,“你的工作就是事先一点招呼都不打,而且还见不到任何手续就随便抓人吗?”
中村听罢,理解地笑了笑:“楚总经理,在您的酒店里抓人,确实是冒犯了您,也影响了您的生意,作为老客户,我深表歉意……下一次,中村一定注意!”
中村说着,将一份证明文件递给黄云晴;黄云晴看了看,不再阻拦,只好侧回了身。
黄云晴:“中村中佐,下次还请您一定不要影响我的生意……”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下次,中村一定尽量选择合理的抓捕地点,绝不给楚总经理带来麻烦,再见!”
中村说着,彬彬有礼地脱帽致歉,而后带着史密斯等人走了。
黄云晴望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8
两天以后,在重庆市郊的“黑猫特训基地”,一辆轿车风驰电掣地开了过来,在大门前停下了,站岗的哨兵检查了证件,而后礼貌地放行了……轿车直接开到特训基地的办公室门前停住了,一位国民党少将从车里走了出来。
陈一鸣看见了,立刻紧张地上前几步,恭恭敬敬地敬了个军礼:“报告,特训队队长陈一鸣少校欢迎毛先生到来!”
一身戎装的毛人凤朝着陈一鸣笑了笑,挥了挥手:“不要紧张,我只是过来看一看,看看你们黑猫敢死队训练得怎么样。”
“报告,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假以时日,定会有所成色!”陈一鸣立刻庄重地回答。
毛人凤满意地拍了拍陈一鸣的肩膀:“好,你辛苦了,不过,我已经给不了你时日了。”
“哦……”陈一鸣不禁愣住了。
毛人凤冲着他笑了笑:“来,我们进去谈吧。”
毛人凤说着,率先走向了办公室;陈一鸣在身后,也赶紧跟了进去。
门关上了,毛人凤一脸肃然。在平时,陈一鸣是很少看到毛人凤穿军装的,而此次却一身戎装地来到特训基地,陈一鸣感觉到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发生!
于是,陈一鸣也一脸肃然:“毛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毛人凤沉默了一下,轻声说:“陈少校,你们黑猫敢死队的行动要提前了……”
“什么?”陈一鸣感到有些突然,“我们才集中训练两个月,队员们还没有完全掌握敌后作战的要领,这样就参加行动……很容易送死的。”
“我知道……”毛人凤的表情也十分严肃,“可任务不等人!所以,你们必须提前行动!”
陈一鸣一听就急了:“毛先生,他们这些人都没有经过基础的作战训练,现在也不过是掌握了一般性的敌后作战要领,远远不能适应实战要求!现在就带他们去参加战斗,这不分明是带着他们去送死吗?”
“所以才是敢死队嘛!”毛人凤看着陈一鸣,依然是寸步不让,“这次行动是军统局开会定下来的,得到过上峰的指令!你们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陈一鸣听罢,不敢再吭声了。
毛人凤见状,于是又笑了笑:“陈少校,你不要着急,我们坐下谈。”
两个人于是坐了下来,毛人凤说话的口气也显得平和了:“陈少校,我不是让你带着他们去送死,而是任务所逼,不得不去呀……”
毛人凤看了一眼陈一鸣的神情,接着说:“这次,我们的上峰接到了共产党秘密机关转来的情报,证实我们盟国的重要情报人员史密斯夫妇已经被中村一郎带着手下人给逮捕了。在史密斯的手里,掌握着我们目前急需的重要情报,所以上峰命令我们不惜一切代价把史密斯夫妇给营救出来!因此,我们准备刺杀中村的行动不得不提前了。你们这次秘密前往南京,除了完成营救任务之外,如果有可能就要把刺杀中村的任务一起完成,以解我们心头之患,你明白吗?”
听了毛人凤的话,陈一鸣不再反驳了。他思忖了一会儿,小声问:“什么时候行动?”
毛人凤很确定:“就今天,今天晚上。”
“今天晚上?”陈一鸣立刻惊愕得张大了嘴,“这么急?”
毛人凤:“对,兵贵神速。史密斯夫妇都受伤了,正在医院里治疗,他们在医院里能待多久,我们不清楚,所以必须越快越好,以免情况有变,夜长梦多。”
陈一鸣点头:“好,我明白了。”
毛人凤笑了笑:“那,我们再来商量一下行动细节。”
两个人于是相互凑了凑,声音也越来越小了。
9
南京,某医院的走廊里,两个持枪的日本宪兵正表情威严地守在门口。
中村下了车,带着岩本等人走了进来。
中村向站在门口等候的医生问道:“他的伤……现在怎么样?”
军医回答:“哦,没有生命危险,只是目前还不宜多说话。”
中村说:“可是我需要他开口说话。”
军医看着中村,他的表情显出有些为难:“中村机关长,他舌头上的伤口刚刚缝合,如果现在就逼他说话的话,一定会造成伤口开线,这样会很危险的。”
中村听了,脸色阴森地望着医生:“会死吗?”
军医不敢确定:“不,不会……但是会留下以后谈吐不清的后遗症。”
“后遗症?”中村不禁得意地笑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就让他开口说话!”
中村说完,闯进门去。
岩本看了发呆的军医一眼:“这里没你的事儿了,去吧。”
岩本说完,也跟了进去。
病房内,史密斯躺在**,正在闭目养神,看见中村和岩本走进屋来,不免骂了一句:“魔鬼……”
中村听罢,面色冰冷地看着史密斯:“史密斯先生,你知道,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史密斯瞪了中村一眼,不屑一顾地转过头去:“你死了心吧,我是什么也不会对你说的……”
中村看着史密斯,脸上露出冷笑:“你愿意看到悲剧继续在你面前发生吗?”
史密斯不屑地回了一句:“那你收获的,只能是两具尸体。”
中村大步地走近史密斯,恶狠狠地看着对方:“史密斯,你想死吗?哼哼,没那么容易!我——中村一郎是不会让你们死的,可是我会让你们生不如死!我会让你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妻子被**,我还会毫不介意地把你的妻子发配到慰安所去,让那里成百上千充满性饥渴的皇军士兵去轮流享用!而你的太太,作为慰安所唯一的白人美女,一定会得到更多的青睐!我相信,所有的皇军士兵都愿意得到享用白人美女的快感……你明白吗?”
中村的话,把史密斯气得嘴唇都颤抖了:“你……真是个畜生!你会下地狱的……”
“下地狱?哈……”中村更加无耻地大笑起来,“我们中村家族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可以上天堂,我——当然也不例外!”
史密斯被中村气得再也说不出什么,只好转过脸去:“你不要再跟我废话了,我是不会投降的。”
中村望着史密斯阴险地笑了:“那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从同行的角度上说,我钦佩你;但是从敌人的角度上说,我将用更严厉的办法来对待你!我给你两天时间考虑,到时候,可不要怪我太冷酷!”
中村说完,转身走了。岩本看了史密斯一眼,也跟着出去了。
10
当晚,在重庆黑猫特训基地的简易宿舍门前,书生、小K、燕子六、藤原刚和蝴蝶等人,一个个都全副武装,整齐地列队在陈一鸣面前;在陈一鸣身后,站着一脸严肃也同样全副武装的冷锋。
陈一鸣气宇轩昂地说道:“弟兄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当前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当然,对你们的训练还远远不够千日,但是国家用人在即,我们只有仓促迎战了。刚才,大家都看见了政府给你们的特赦令,应该知道政府的诚意。”
陈一鸣说着,举起手中空白的特赦令:“政府说话算话,我陈一鸣也说话算话。只要你们这次能活着回来,这张特赦令就立即生效!”
听了陈一鸣的话,队员们表情各异——有的兴奋,有的紧张,也有的疑惑。
陈一鸣顿了一下,大声问:“有志愿参加此次行动的,请出列。”
“我!”燕子六大喊了一声,第一个迈出了队列。
“很好!”陈一鸣点点头,感到很满意,“还有谁?”
书生迟疑了一下,走出队列:“报告……还有我。”
“书生?”陈一鸣有些迟疑地看了书生一眼,“你……敢杀人吗?”
书生一个立正回答:“古人有云,百无一用是书生。但是并不是所有书生都百无一用!陈长官既然看得起我,让我丢掉书本拿起刀枪,在这个倾巢之下岂有完卵的大时代,我——愿以一腔热血,捍卫中华。”
陈一鸣满意地笑了笑,点点头,又转向其余队员:“还有谁?”
蝴蝶的脚抬了起来,迟疑了一下,又收了回去。陈一鸣转向了她。
陈一鸣有些犹豫地问:“蝴蝶,你准备参加吗?”
蝴蝶的嘴唇哆嗦着,眼泪流了下来:“我害怕,但是,我想特赦……”
陈一鸣一把将蝴蝶拽了出来:“想特赦,就得拼命!否则,你就得一辈子老死在集中营里!”
蝴蝶没有再说话,擦擦眼泪,点点头。
小K见状也迈出了一步:“早晚都得死……算了,我也参加吧!”
陈一鸣的目光自然地转向了仍旧原地不动的藤原刚:“你呢?”
藤原刚的腿颤抖着:“我……我想自由!可是……我是日本人,我……我不忍心杀自己的同胞……我再也不想杀人,不想杀任何人。”
陈一鸣听罢,愤愤地看着他:“不想杀人?——当初你开着飞机飞到我们国土上空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这么想?”
藤原刚的腿剧烈地抖动起来:“我知道,我有罪……我也知道,如……如果我不参加,你们会……杀了我的母亲!我……我答应。”
藤原刚说着,颤抖着腿迈上了一步。
陈一鸣的脸色开始缓和了:“这么说……你决定参加了?”
藤原刚点了点头,却又补充了一句:“可是……可是我不想亲手杀人。”
陈一鸣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我答应你,如果战场情况允许的话,我同意你不亲手杀人。”
“谢谢长官!”藤原刚听罢,恭敬地鞠躬致意。
陈一鸣又把目光转向了其他队员:“还有谁希望参加吗?”
队列里的其他人都不吭声。
陈一鸣轻轻地叹口气:“好吧,这个时候我不强人所难,毕竟这是一支敢死队。你们既然自愿回集中营等死,我也就不勉强你们了。冷锋少尉,马上带着这些人回营房收拾东西,即刻送回集中营!”
“是!”
冷锋带着这些人走了,陈一鸣将小K和书生等人留下来,开始布置任务。过了一会儿,冷锋走了回来。
陈一鸣问道:“都送走了?”
冷锋说:“送走了,是毛先生派车来接的。”
两个人话音未落,从基地的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排枪声。陈一鸣愣了一下,立刻就急了:“怎么回事?”
陈一鸣说着,便不顾一切地向基地大门口跑去,冷锋等人见状,也都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