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郓城伤寒肆虐时,张知县也染了病,近日来天天唤刘半仙到家中来为他治病,刘半仙使劲浑身解数,外敷内治总算保住了知县大人的命,为了这个刘半仙将家中珍藏许久的草药都用上了,每日按时在知县大人家中的房前屋后点燃草药驱赶病疫,这草药可是珍惜之物,用一点少一点,烧一点就没一点,更何况刘半仙自己家中也要使用,所以这治病救人的草药转眼间就见了底。
一连几日没有草药可用,刘半仙坐立不安心急如焚,心说:我还指望这个保命呢,该死的张知县怎地是如此不讲信用,说好了的,付我百两定金,叫我去梁山寻药,哪知一夜后却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堂堂知县居然空口白牙出尔反尔。
“嗨,悔不该相信这厮,现在反倒危及了自家性命,早知如此还不如叫那狗官死了的好”
刘半仙咬牙切齿地坐在家中,药铺早就上了排板,打了烊,已经多日不做生意,其实倒不是真的不做,只是近日来郓城百姓人去楼空,死的死、亡的亡,剩下有腿有脚的早就逃了,哪像他是想逃逃不得,想走走不掉,这身家性命都在此地,万一逃了,何日才能回来啊,就算回来了说不定屋子都被贼人洗劫一空了,搞不好被贼人一把火烧了也是有可能的,哎,就算为了那万贯家产死也不能逃。
“夫君,你愁眉不展的是不是有心事啊”刘半仙的夫人黄氏领着丫鬟端着茶饭推门进来后,关心地问道。
“哎,夫人啊,这郓城的百姓都快走光了,夫君我…嗨”刘半仙欲言又止。
不过刘半仙的举止怎能瞒得住黄氏的一双慧眼,他们可是朝夕相处的夫妇啊,只见黄氏为刘半仙斟满了一杯水酒,温言道“夫君是不是担心咱们家的草药告罄,病疫找上门来啊”
刘半仙瞅了瞅夫人黄氏,一把拉起她的手,点了点头“夫人此言极是,此时城中疫病正盛,我等若不是待在家中早被感染了伤寒那,咱们房前屋后的可没少播撒药石,这硫磺、木炭之物更是消耗甚多,那草药也没了,为夫担心那”
黄氏夹了口菜递到刘半仙面前,说道“天无绝人之路,先吃饭,吃了饭,有了精神本夫人帮你出个主意如何?”
刘半仙一听黄氏开口说要帮自己出主意,立刻换了副宽慰的表情,回答“夫人担心我愁坏了身子,为夫我知道,夫人那,咱们同甘共苦这么多年,多亏了你啊,来咱们吃饭,吃饱了再说”
刘家药铺后宅,刘半仙和夫人黄氏正对坐在八仙桌旁喝汤吃饭,酒足饭饱后,刘半仙抹了抹嘴巴,叫丫鬟撤去碗筷后陪着夫人喝了会茶,然后神秘地问道“夫人方才说帮夫君想法子,可是当真,为夫知道夫人你平时深藏不露,素有计谋”
黄氏嘿嘿一笑道“瞧你把我夸的,本夫人要是真有那本事,夫君你还敢要我吗”
刘半仙抚着黄氏的手说道“哎,夫人说的是哪里话,为夫我怎会嫉妒你的本事,夫人不妨说来听听,俗话有云: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为夫信得过夫人那”
黄氏幸福地瞥了眼刘半仙,开口道“我有个同宗的妹子家住临濮乡下,前段时间黄河洪水泛滥,我那妹子带着闺女一路逃去了济州,后来找到了失散的丈夫,前段时间我那妹子托人送信过来,说是来了咱这郓城附近,你猜他们一家三口如今住在何处?”
刘半仙眨了眨眼猜测道“莫不是来了郓城吧,想住咱们家?”
黄氏摇头“人家如今可是今非昔比,并不缺衣少穿”
刘半仙接着说了“你那同宗的妹子莫不就是嫁到濮州李家那个?”
黄氏点头称是。
“哎,也辛苦你那妹子了,李家世代捕鱼,能有几个钱?莫不是黄河泛滥他李家拣了宝贝因祸得福!”刘半仙玩笑似的说道。
“瞧你,人家怎就不能遇到贵人,难道非要得到一笔不义之财才能发家致富?”
黄氏不满地瞥了丈夫一眼。
刘半仙听夫人黄氏语气不善,忙陪上笑脸道“夫人啊,为夫我不是那个意思,方才是说笑而已,你莫当真,为夫胡言乱语的就是这样,你别往心里去啊”
黄氏叹气道“我怎会有空生那个气,跟你说了吧,我那个妹子心肠好着呢,近日又托人送信过来说,伤寒窜上梁山,他们教中好多人都染了病,不过还好并无大碍,已经治愈了,只说我等要是在郓城待不下去了就去山上找她,她会叫人接咱们上山去的,不知夫君你意下如何”
刘半仙眼睛一转,心说梁山拜王母教妖言惑众,前段时间晁家村潘府血案八层是他们干的,若不是县中突发伤寒,知县大人早就派人上山捉拿真凶了,我若是上了山不就是同党了,万万使不得,不过这些只是刘半仙心里话,他可不敢直接说出来,因为黄氏脾气不好,他可不敢遭惹这只母大虫。
只说“夫人那,咱们身家性命都在这城中了,你我万一上了山,家中谁来看管啊”
黄氏回答“阿财不是在吗,叫他看着就好了,咱们带着女儿去山中住上几日也好,省的待在城中提心吊胆,寝食难安,没听人家说郓城都快变鬼城了”
刘半仙闻言,劝说道“夫人那,这阿财可不像他爹安分守己,为夫我担心你我不在期间,阿财卷了钱财散了你我家产,赶走了一干仆人,那你我回来后可就连安身之地也没有了,这个夫人你考虑过没有”
黄氏微笑道“还用你说,我早就料到了,咱们上山的时候将地契田产一应文书钱财带上山去,料他阿财胆大包天也不敢做出背主之事来,你说我这妙计如何”
“这?”刘半仙无言以对,心说原来你早就想好了,不过他还是不甘心,又说道“全都带上梁山也不妥当,不如咱们…”
刘半仙拢过黄氏的耳朵低声耳语了一番,听过丈夫的一席话后,黄氏拍案叫绝,心说夫君果然是老谋深算,如此最善,我等无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