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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落魄县令(1)

公元1042 青风小猪 2522 2024-10-19 19:53

  

  妙啊,不愧是南京第一红人,见者无不心醉的风尘女子。

  至今,沈邈还记得,那首词是这样写的:

  江上秋高霜早。云静月华如扫。候雁初飞,啼螀正苦,又是黄花衰草。等闲临照。潘郎鬓、星星易老。

  那堪更,酒醒孤棹。望千里,长安西笑。臂上妆痕,胸前粉泪,暗惹离愁多少。此情谁表。除非是,重相见了。

  不过,真的是这么简单吗,沈邈偷笑不语,天才知道是他的词写的动人,还是他的官威惹来美人的垂青。

  “哈哈哈…”

  沈邈正在得意之时,被仆人打断了美梦

  “老爷,老爷!”仆人提高嗓门喊了起来,风雪吹散了他的声音。

  “老爷,出事了,快醒醒啊!”

  ……

  仆人停下脚步,将护送的军兵唤了过来,大家伙轮班呼唤,叫了好久才将沈邈弄醒。

  “哦…”

  沈邈痛苦地睁开双眼,见到了给自己牵马的远房亲戚沈三明。

  沈三明见老爷子醒了乐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拉着沈邈的手激动说:“老爷子啊,你可吓死我了,还以为您过去了”

  “我过去了?”

  沈邈转动眼珠,发现周围全是随行的军兵,目光缓缓流动,扫过每一张脸,最后落在一个陌生人的身上,他也穿着宋军的铠甲,但是身上破破烂烂,脸上还带着伤痕。

  “你是?”

  沈邈声音微弱地问道。

  “大人,下官乃是广济军定陶知县詹抃啊!”

  “什么?”

  沈邈一把抓住詹抃,猛地坐了起来,眉毛上挂着冰霜,胡须也白了,双眼圆睁,好像一副吃人的表情,吓得詹抃打了个冷颤。

  风雪中睡着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尤其是冰天雪地的时候,如果不保持清醒,像沈邈一样在不合适的时候发了春梦,真的会冻死都不知道。

  生亦何欢,死亦何哀

  这只不过是宽慰人的话语,古人也未必就能那么清高。

  放着大好的人生谁人想死啊,在沈邈的内心深处他还想再娶房小妾,再做几年大官,转运使算得了什么,通判也是份苦差事,他估摸着这次回京可以做回侍御史,然后呢,如果自己表现好估计还可以外放做个知州什么的。几年后,如果不出差错可以跻身馆阁大学士之列,到时候就可以荣耀地致仕归隐了,学着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一连三日高烧不退,沈邈都病糊涂了,被人抬着走一路嘟囔一路。沈三明牵着马儿边走边流泪,脸上都结冰了。心说夫人交代的他一样都没做到,叫老爷不要多喝酒、老爷偏不听,叫老爷不要狎妓、老爷偏狎妓,叫老爷早点休息、老爷偏点灯熬夜。

  之前的事,倒也罢了非人力可为,他一个表侄能对舅舅唠叨什么,牵马缀蹬才是他最拿手的活,除非是外出赶路,否则端茶送饭都用不着他,可是,他也犯浑了,可能是回京的消息太让大伙兴奋了吧,怎么就没注意老爷坐在马上睡着了呢,这可是冬天,老爷差点冻死在梦里。

  沈三明牵着黄骠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里,难过得不得了,不想看任何人,也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包括那个落魄的广济军定陶知县詹抃,詹士铉。

  其实,詹抃比沈三明还要难过,他真想一头淹死在雪地里,再也不起来,这样就可以洗刷丢失城池兵败被追的耻辱了。

  自从那日接到了兵部的加急文书,他就隐隐觉得有事要发生,心说灾难从济州开始,谁还敢去那啊,就算像兵部文书里说的那样,有两伙乱贼,难道他们都是铁打的金刚,不怕瘟神找上门啊。

  这兵部的胡大人也是,派谁不好,偏偏让广济军这个弹丸的小城出兵,远的不说,郓州近在咫尺,跟济州山水相连,如果知州阎文应阎大人肯出兵早就有消息,何必等到兵部发下文书,他若是能提前探得消息,直接修书一封传回京师,那、功劳岂不是他一个人独得了,何必大费周章。

  詹抃也不傻,他也是进士出身,跟帝都汴梁有名的石学士,也就是徂徕先生石介同是天圣年的骄子。

  不过,真正论才学的话,他的确不如石介,这一点詹抃很清楚,陛下能让他知广济军,这也是政事堂中那些大员们商议后的结果,一来是这里没什么油水可捞,出身显贵的同窗是不会被派到这里的;二来是广济军人员复杂有不少名将之后也被派到这里,一般充任个千夫长领一营之兵历练半年左右就被调走了,来去匆匆跟他只有一面之缘,谈不上什么交情,而他呢名义上是这里最高的将领,实际上是谁也不敢管,生怕惹怒了哪位贵人被上头一纸公文流放到千里之外,那还不如让他死掉算了。

  广济军地处京东路要地,城高墙厚常年掌握在朝中的北派官员手中,出任者多数是枢密院提名之人,或者仁宗陛下看好的忠实官员,至于他詹抃,做梦都没想到,当上一任知县荣升后,陛下竟然随便点了一人,在沂州做过主簿、县尉、甚至州里干过录事参军,而这个人正是他——詹抃,詹士铉。

  也许是沾了吕相爷的光吧,詹抃常常这样想,他是莱州人士,吕相爷也是,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的升迁之路顺顺当当。

  更气的是,今年,广济军严重减员,原本有一营的兵力,当他拿着调兵的虎符去军营时,只有半数的人马到齐,号角虽然响亮,军容仪仗却没法看,长枪成了竹枪,排刀成了片刀,整个军营里找不出一面盾牌,就算是打开当地的兵甲仓库,见到的也是满目疮痍。

  蜘蛛网、灰尘、跳蚤、爬虫、阴冷潮湿,甲胄开裂、砍刀锈蚀、桐木长枪被虫蛀得只剩下一个镴枪头,盾牌成了破锅盖,连一阵风都挡不住,更别提抵挡刀枪箭矢了。

  詹抃踏上点将台,望下一看,大校场上站着一群老弱病残,真正能战者不超过一百人。

  “这还叫军队吗?”詹抃有点生气,可是眼瞧着那个新来的千夫长就站在台下,铠甲明亮,仪表不凡,詹抃突然泄了气,本想狠狠地训斥这些兵卒的话一下子落回了肚子里,只是草草地读了一份兵部来的折子,告诉大家说济州有股山贼,趁着大雪封山四处劫掠,广济军既然食君俸禄,就该为君分忧,配得起国之栋梁这一称呼,因此,挺身而出,保卫乡里便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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