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议殿上,唐宪宗坐在皇位上,旁边两个太监高举着轩辕集的“元和县郡图志”。
唐宪宗高兴地说:诸位爱卿,果不出所料,魏博田怀谏因年幼无知,军政大权旁落家僮蒋士则之手,终于触犯众怒,诸将杀了蒋士则,废了田怀谏。而深得人心的大将田兴则担任了步射都知兵马使。朝廷的机会来了,你们都说说,下面该怎么办?
杜佑连忙上前:陛下,这真是大快人心啊!还是裴相料得准。
唐宪宗笑对裴俊说:裴爱卿,朕就不要你的项上人头了。你快说,下一步怎么办?
裴俊胸有成竹地说:微臣以为,陛下应发一道诏命,任那田兴为魏博节度使。
众人听了都是一怔,在下面议论纷纷。
突吐承璀连忙上前:陛下,这是不是太快了?田兴怎能一步就升到节度使?
裴俊从容不迫地说:正因如此,田兴才会对朝廷感激涕零!魏博五十年不沾皇化,一旦六州之地归顺朝廷,其他藩镇闻之,必然争相效仿,正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啊!
唐宪宗想了想,说有道理,那就依了裴爱卿吧!突吐承璀有些窘,便喃喃说,好吧,也算一个离间计。唐宪宗又笑问裴俊:裴爱卿,你在三个月前就提出了这不可用兵的方案,为朝廷节省了大量人力物力,朕要奖赏你。说说看,你想要什么?裴俊也笑了笑,说微臣不要赏赐,但微臣却希望,陛下能给魏博一些赏赐,而且应该是超乎寻常的赏赐。否则便无以收拾军心,并离间其四邻。众大臣都面面相覤,纷纷说,还要给予重赏?真是不可思议。杜佑却捻着胡子说,好,裴相这一招够狠……
唐宪宗想了想,便问裴俊:若依你所言,须赏赐多少才够?
裴俊从容地说:请发内库钱一百五十万缗赐之。
唐宪宗不禁叫道:这也给得太多了!其他藩镇若是也学他们,又给什么?
突吐承璀也故意说:是啊,朝廷辛辛苦苦攒的钱,怎能撒给那些藩将?
裴俊不理他,却笑道:陛下,为何爱惜小财,而无视大计?须知这点钱,买的可是人心啊!钱用完了还会来,机会一失就再也追不回了!请陛下想想,倘若朝廷派十五万人去打魏博六镇州,就算一年收复,所花的钱又何止那一百五十万缗?
唐宪宗又频频点头,咬牙说:也罢,朕省吃俭用攒这些钱为何?好,朕就准了!
裴俊和众人一起说:圣上英明!站在后面的元稹,脸上却出现一丝妒忌和仇恨。
几日后,杜府厅堂内,杜佑跟元稹在对坐喝茶,聊天。
杜佑笑道:裴俊的确是栋梁之材啊!那田兴接受诏命,千恩万谢,将士们也欢呼雷动。圣上又免除了魏博一年的赋税和徭役,魏博百姓更是万众欢腾,万民归心哪!
元稹干笑了笑:杜相,依下官看来,这不过是运气罢了!
杜佑淡然说:运气?当时朝中那么多大臣,谁敢用脑袋去担何,魏博三个月就会发生内乱?裴俊真是有胆有识,元老弟,你不服不行啊!
元稹有些尴尬,便冷笑道:算他撞大运,碰上了好时机。可杜相难道没听说?裴俊胆大妄为,竟敢与陛下争一女子。那日在天华馆,下官也见到了这位杜秋娘,确实国色天香。裴俊竟跟她也用诗词争论起来。依下官看呀,绝没有裴俊的好果子吃!
杜佑连忙摇手:这些坊间绯闻,老夫从来不听,劝你也别去管。
元稹无奈,又说:杜相,下官回朝后,只任了个虚职。杜相可否向陛下推荐一二?
杜佑淡然说:元老弟,老夫早就想退隐,朝中另有人炙手可热,你该去找他。
元稹眼睛一亮:突吐承璀?
又过了几日,元稹便请吐突承璀到醉红杏酒楼一聚。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酒席,元稹焦急地等候着,稍倾,才见突吐承璀带着王守澄,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元稹连忙上前,朝他们一拱手:元稹今日特来给突吐大人,王公公陪罪!
突吐承璀大刺刺地入座,笑道:久闻元大人盛名,那日你们也是误会。
元稹又对王守澄说:是啊,误会,误会,王公公请!
王守澄不太情愿地入了座,元稹忙给他们倒酒,献媚地说:元某特备薄酒一席,谢两位公公赏脸,以后还有借助公公之事,烦请公公原谅那日元某有眼无珠……请!
他端起自己跟前的一杯酒,一饮而尽,又笑道:元某先干为净。
突吐承璀也端起酒杯,却不喝,讽刺地笑道:元大人,这到底是为何呀?
王守澄也冷笑道:是啊,只怕元大人请我们父子来,不止是为了陪罪吧?
元稹怔了怔,便哈哈大笑:好,痛快!问得痛快,既如此元某也就痛快一说吧。今日请二位来,实是为了我们共同的敌人,裴俊!
突吐承璀看了王守澄一眼,有些吃惊:裴俊?他也是你的敌人?
王守澄更是沉不住气:哎,你们都是朝廷命官,应该跟我们宦官过不去呀!
元稹摆摆手:非也。元某早就得知你们与裴俊有过节。如今裴俊又立一功,那田兴已正式归顺,竟然主动上表献忠心!据说其它藩镇都派人来,想离间他与朝廷,他却始终不为所动。而陛下也会更加觉得,裴俊胸腔里跳动的是一颗滚热的李唐心啊!
王守澄脱口而出:养父这几日,正为此烦恼,深怕陛下从此更加信任裴俊。
突吐承璀也有所触动,皱紧眉头:那裴俊居然不要陛下赏赐,难道他想要的,是比这些赏赐更加重要的东西?是陛下的宠爱?还是想夺回自己所爱?
元稹拍拍手:这就对了,元某跟二位也算一拍即合。只有我们三人合谋,将裴俊除掉或者赶走,才能让陛下心安,也让我们三位舒服了,气顺了。你们说,是吗?
突吐承璀不耐烦地瞪着他:还用问?那么元大人有何高招呀?
元稹胸有成竹地对他招招手:当然有,那可是一连串妙计……
突吐承璀和王守澄都朝元稹凑过去,听他说了几句悄悄话。突吐承璀顿时大喜,拍着元稹的肩膀说,好计!且是连环计!元大人,此前咱家想了很多办法都未能得逞,如今有了元大人,可就如虎添翼了!元稹得意地朝他们一拱手,说,突吐大人,咱就分头行动吧?王守澄却疑惑地看着他问:天华馆的事是真的吗?杜秋娘与裴俊见面了?元稹肯定地说,他们已经生分,至于公主那边……突吐承璀忙说,咱家自会去安排。
御花园里草长莺飞,百花盛开,一副春天的繁花景象。
太和却无精打采、闷闷不乐地坐在石桌旁,看几个宫女踢键子。
突吐承璀朝她走来,笑道:老奴见过公主,公主闷闷不乐,莫非又病了?
太和连忙撑起身子看着他,嗔道:胡说!谁又病了?
突吐承璀神秘地笑道:公主这是得了相思病啊!今日恰好春分,你看这鲜花盛开,正是昼夜平分,阴阳相半之际,公主却无精打采,不是得了相思病,又是什么?
太和听得呆了,突吐承璀又挑拨说:公主与裴相之事……唉,老奴都知道了,正为公主着急呢!公主是老奴从小看着长大的,这阴阳不调,自然就会生百病啊!
太和恍悟:原来如此?可裴俊他、他冥顽不化,软硬不吃!还请公公指教。
突吐承璀怂恿说:春分时节,一候元鸟至,二候雷发声,三候电始闪。这元鸟不至,公主便去请雷公嘛!雷公正是陛下,他发了声,闪电便会出现,来调节阴阳平衡。
太和嫣然一笑:不料你这大太监,竟懂得阴阳调和。好,本公主就去找皇兄。
紫宸殿内,唐宪宗独自望着墙上挂着的那幅“元和县郡图志”,心里高兴地琢磨着:这魏博一平定,接下来就是淮西了……
太和突然闯进来,叫道:皇兄,你要为小妹做主!
唐宪宗回头看着她,笑起来:如此气急败坏,不用问,又是为了那个裴俊!
太和跑到他身边,撒娇地说:他不听话嘛!前日可把本公主气坏了!
唐宪宗拉着她坐下说,太和便坐下来,撅着嘴说:你先要管好那个杜秋娘,她竟然跑出去又跟裴俊约会。他们在天华馆吟诗作对,都被本公主看在眼里,能不生气吗?
唐宪宗变了脸色:哦,他们在天华馆?杜秋娘的确是朕准了她,去参加那个诗人盛会,但裴俊却不是诗人,他又跑去干什么?他们吟了什么诗?作了什么对?
太和扭着身子:哎呀,皇兄你知道,本公主素来在诗词上有限,只听他们说什么东风啊,南宫啊,又是什么巫山啊,江天的……对了,还有梅花和凡花!
唐宪宗哭笑不得:你讲了一大堆,都是些什么嘛?
太和跺脚说:哎呀,我也讲不清楚,但我知道,总之,裴俊心中仍有杜秋娘,所以才不肯跟我好!还有那个杜秋娘,本公主觉得,她也放不下裴俊!
唐宪宗沉吟着:哦?是这样。御妹放心,皇兄自有办法。
隔日,唐宪宗邀裴俊来御花园下棋。御花园的亭子里杨柳青青,春色宜人,唐宪宗跟裴俊就在湖心亭里下棋。他落下一子,高兴地说:裴俊,朕又赢了一局!
裴俊一怔,随即叹道:好吧,微臣又认输了。
唐宪宗紧盯着他:你过去跟朕下棋,虽赢得不多,但也不会总输,是何原因?
裴俊苦笑道:是微臣棋艺不精。
唐宪宗断然说:非也!朕跟你从小下棋到如今,深知你棋艺高超,思维敏捷,落子平稳,堪称高手。虽然朕为君为王,你也并不伪装,很少有意相让。如今怎么了?
裴俊怔了怔:可能微臣跟陛下,真是棋艺不分高下,故而互有输赢吧?
唐宪宗毫不客气地说:不,朕跟你是相生相克。寻常人下棋,看的是棋艺。朕跟你下棋,看的是心境。朕跟你的棋艺本不分高下,但心境却出入太大了!
裴俊呆了呆,说微臣输得心服口服。唐宪宗点头说,你也承认自己心神不定,乱了阵脚,这才输了棋?裴俊叹道:微臣的心并不乱,但有些事还未曾理清脉络,因而有些烦。唐宪宗紧盯着他说,是否因为秋娘她,元夕夜之后并未回你府上?裴俊大吃一惊,也盯着他不语,唐宪宗这才说,裴俊,你与她在天华馆吟诗之事,朕已知晓。但你可知,朕准她去天华馆,是又给了她一次选择权,若她选择重回裴府,朕不会阻拦。
裴俊惊得站起来,唐宪宗也站起来说:她也明白朕的此意,却没作此选择。朕猜想,她跟你所吟之诗,也必然告诉了你这些,而你却不理解她,还再次拒绝了公主!
裴俊忙叫道:陛下,微臣是不能……
唐宪宗摆手打断他,在亭子里走来走去: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正当春分!昼夜平分,最是一年春好处;阴阳相半,乱分春色到人间。天地和合,旺运当时,地气贯通,候鸟飞回。你却让朕心爱的御妹哭着回宫,独守空闺!你说,朕要怎么罚你?
裴俊无奈地说:陛下知道微臣心中,并没有太和公主,让微臣如何接受她?这不是害了她吗?阴阳平和,风雷送暖,微臣心中却一片苦寒……
唐宪宗恼怒地说:大胆!裴俊,难道朕说了这么多,你还是忘不了秋娘?
裴俊心一横,索性说:是的,微臣不敢隐瞒陛下。地气贯通,燕子飞回,阴阳平和,乱分春色,但微臣所爱的女子,却再也回不来了!让微臣心中好生难过……陛下,微臣愚钝心不定,未曾把世事看得透彻与分明。微臣本不在意棋局的输赢,可也不愿做别人的棋子,不想在棋中看到这样的结局。请恕微臣,确实放不下秋娘!
唐宪宗气得指着他:你!朕以平常心对你,并没以皇权来欺压你,或用阴谋诡计来算计你,你却还是这样不通情理,枉费朕对你的一片苦心……实话告诉你,太和今日又来找过朕,哭成个泪人儿!你若不接受她,朕可饶不了你!
裴俊跪倒在地,低着头,却坚决地说:那就请陛下降罪吧。
唐宪宗气得说不出话来,怔了怔,便拂袖而去。裴俊又抬起头看向远方,神情更加坚定。他仰天叹道:秋娘,我只想与你做一对平凡夫妻,不料却成了奢望!
丽正书库内,杜秋娘在案旁埋头写字,案上铺满了写好的纸张。唐宪宗悄然走进来,站在她身后看了一阵,没有说话。杜秋娘回头看见他,欲跪下:臣女参见陛下!
唐宪宗赶快扶着她:免礼,朕只是来随便看看。听说最近秋娘深居简出,连怡心苑都不去了,只是每天呆在这书库里,却又是为何?
杜秋娘从容说:臣女已奏请太后,辞去怡心苑歌舞伎领班,以后只管这书库了。
唐宪宗拿起桌上的一张纸看了看,大吃一惊:《女论语》?你在写这个?好!
杜秋娘淡然说:臣女粗通瀚墨,陛下见笑了!模仿《论语》讲妇道,算不得什么。
唐宪宗高兴地说:哎,秋娘不但容貌绝世,更有奇才绝世,仅此一点,便胜过六宫粉黛!朕以为女子读了这《女论语》,必会怡情悦性,受益非浅啊!
杜秋娘点点头:自古都是男子处于优势,女子生来便处于劣势。秋娘不才,也想改变一二。臣女还有个想法,要闭门专心修书,为历史上有名的女子都立个传。
唐宪宗沉吟着看看她:你不是对裴俊说,你留在宫中是为了荣华富贵?朕怎么看,都不像是啊!这般心志坚定,纯净淡然,又岂是贪恋物欲之人?
杜秋娘怔了怔:不贪恋,也不会收下翠秀襦,但只是贪恋,没有陷落。
唐宪宗轻轻拉起她的手:就是这点让人疑惑,却也让人欢喜。秋娘,你不会那么浅薄,你决非平凡女子普通人,这一点或许裴俊还没看透,但朕却看得透!朕今日来,就是想问你,倘若朕把秋娘你长留宫中,甚至纳入后宫,你又会怎样?
杜秋娘轻轻抽出手来:陛下若如此,便没真正看透。须知,月有盈亏,世有荣衰,人有离合。如今臣女留在宫中,或许对谁都是一种幸运。可世事难料,谁又知道明天会怎样?陛下何必太在意臣女,非要达成自己的心愿呢?
唐宪宗变了脸色,不悦地瞪着她:莫非秋娘心中,还有那个裴俊?天华馆的事,朕已然听说。裴俊竟诋毁秋娘,秋娘若不贪恋宫中的荣华与尊贵,为何不解释?
杜秋娘淡然一笑:臣女原以为无须说什么,现在才知裴俊也非豁达之人。
唐宪宗急切地说:朕就更非豁达之人,秋娘,你在考验朕的耐心。朕有些等不及了,朕甚至想过,若用以后的一年来换取今日的一天,朕都愿意。而你呢,可否愿意?
杜秋娘叹道:臣女也非豁达之人,而且内心很坚守,只怕无法答应。
唐宪宗无奈地说:好吧,朕也可以继续忍下去,忍到朕无法把握自己的那一天!
紫宸殿内,唐宪宗脸色阴沉,坐在案旁看一本奏折,元稹和突吐承璀站立一旁。
唐宪宗看完奏折,扔在一旁,沉声问:元卿,你所奏之事,的确属实?元稹忙说,的确属实。五年前,裴俊新任中书舍人,先帝德宗去世,裴俊曾参与过拥戴陛下的叔叔,舒王李谊。突吐承璀在旁帮腔说,老奴也记得,裴俊曾对外说过,舒王更为贤德。唐宪宗皱紧眉头说,可朕当年在东宫为太子,裴俊就是朕最好的朋友,他怎么会?
元稹和突吐承璀互看一眼,显然有默契,唐宪宗也暗暗看在眼里,却没吭声。
突吐承璀又说:陛下,一朝天子一朝臣呀!裴俊是个聪明人,怎会不明白这点?那时陛下的父亲,先帝顺宗身中恶疾,眼看不愈,而德宗帝也卧床不起,即将大行。召王李偲曾秘密进宫,劝德宗帝改立太子。其后舒王李谊便被传入禁中议事,接下来诸王都被传入宫中,只缺顺宗帝。若不是王叔文大施手段,先帝怎能顺利继位?
唐宪宗又沉思着:但王叔文跟裴俊有师徒之谊。王叔文是大国手,凭此道才能登堂入室,以棋待诏父皇。王叔文教给裴俊的东西太多了,他又怎会背叛自己的老师?
元稹又说:陛下,裴俊既懂棋道,便知这围奕之旨,也是治国之道。当时德宗先帝大渐,宦官把持内政,顺宗帝虽为太子,却不能近身,继位恐成问题。何况他自己也病着,连站立都困难。不少人都在怀疑,仅是登上皇座的那几步,他能否走得动?裴俊审时度势,抛弃王叔文与陛下这一支,企图站到舒王那一边,绝对有可能!
唐宪宗有所触动,点头说:是啊,黑白分阴阳,直道神明德,成败与否,行之在人。方寸之间的云诡波谲,天道王政似可尽譬于新,裴俊也该懂得这点……
他走下案台,在殿内来回走动,不时看看元稹和突吐承璀,那两人有些紧张,但也强自镇定,不动声色。唐宪宗已知他们弹劾之事纯属无稽之谈,断无此事。不过自己倒可以借此做文章。唐宪宗想起裴俊断然不肯放下秋娘的态度,和杜秋娘对自己无奈的拒绝,觉得正好利用此事,将裴俊赶出京城,让他走得越远越好,才能达成心愿。
他想到这里,便大声说:来人啊,宣旨!经查,裴俊曾参与前朝谋立舒王李谊,着撤去裴俊的相位,贬到西川去当观察使,即日起程赴任。
元稹和突吐承璀互看一眼,都是暗暗欢喜。
裴府厅堂内,裴俊跪在地下,听到小林子宣布的圣旨,不觉呆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林子把圣旨交给他,说裴俊,接旨吧。裴俊接过圣旨,仍是一语不发。小林子随即转身说,请择日离京!他走出厅堂,裴俊仍跪在地上发楞。稍倾,裴直跑进来,连忙扶他起身,不安地叫道:大人!裴俊站起来,淡然说,准备行装,即日离京,赴西川就任。裴直又叫道:大人,你不能走!你是冤枉的,须找陛下说清楚。
裴俊苦笑了笑:这圣旨已下,便是不给本官解释的机会,只怕不会见我。
裴直劝道:可是大人,这明明是有奸佞陷害呀!大人不能这样就走!
裴俊想了想:算了吧,反正本官已经心灰意冷,也想离开长安,此刻奉旨西下,正中下怀……哼,等于接替了元稹的位置,这事情,还不明摆着吗?
裴直张口结舌:难道是,元大人他?他设下的计谋?
裴俊伸手制止他:别瞎猜。裴直,你快去打点行李,以后裴府就交给你了。
裴直含泪低头说:大人放心,裴直一定管理好府中,等大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