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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爱的旋律 王朝柱 5741 2024-10-20 02:35

  

  冬去春来,大地又披上了绿装。然而整个华北的战火越烧越旺, 日本侵略者沿津浦、平汉两条铁路并头南下,半壁河山已沦为敌人之手。中国工农红军顺应抗战的需要,改编为八路军、新四军,誓师挺进敌后,开赴到抗日的最前线,肩负起民族的希望。可是国民党军队却一败涂地,落荒而逃,连蒋介石灼总统府也由金陵迁到武汉来了。

  根据抗日救亡的需要,上海演剧二队取消了入川的计划,,继续留在武汉做救亡宣传。冼星海遵照有关领导的指示,积极开展救亡歌咏运动,他忘记了劳累,有时也忘记了吃饭,每天工作都!在十几个小时以上。他从工厂、商店、农村、学校的救亡歌咏队得到了最大的安慰。他在深入工矿的生活中和工人交了朋为他们创造了一首首歌曲。他自己在日记中写道:

  “……我们到湖北汉冶萍煤矿场。我下到煤犷井的底层,观察工人们的工作和生活,我和他们谈话。他们全身脱得猜光,天一亮就下去,晚上才出井。整天看不见太阳,井底空气恶劣,灯光不亮。我在那矿场里参现了好几天,教工人们大合唱,工人们很愿意和我接近。我在矿场里作了《起重匠歌》……”

  四月初的一天清晨,冼星海带了小瑛赶到江汉码头。一时混乱的嘈杂声,报童拼命地叫喊:“看报,看报生特大的新闻,惊人的消息,台少庄会战就要大获全胜冼星海买了一张报纸,一面翻阅战事新闻,一面排队侯船。小瑛听着百姓们议论报纸整天替政府说瞎话、吹牛皮、欺骗群众,她诧异地问:

  “星海老师,台儿庄会战是假的吗?”

  “不是”

  “那……老百姓为什么不信呢?”

  这证明报纸说谎话太多了,把老百姓骗苦了!它就是偶而登条真实的泪息,老百姓也不会相信的。”

  报导的这些数字都是真的吗?打死了这么多的日本鬼子,为什么不写我们死伤的人数?

  “我只能这样对你说,台儿庄会战是真的要胜利了,报纸上报导的数字究竟准不准?我看是会有不少水分的。”

  “做人说谎是不好的,当官的对老百姓说谎就好吗?他们为什么天天要在报纸上说谎呢?”

  冼星海感到此地不好作答这个问题,只好低着头继续看报纸。

  身后那位排队候船的蓄髯长者却演怕然地插嘴说:“报纸,历来是官家的喉舌,愚民的工具。他们一天不说谎话,就一天也混不下去!今天这儿胜了,明夭那又打死了几千、几万名鬼子。可是老百姓就信上海沦陷了,南京失守了,首都迁到武汉来!……

  小瑛觉得这位长者言之有理,刚要回身向他讨教,看见萧玲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小瑛匆忙推了冼星海一把,惊喜地说:“老师,您看!韭来了?”

  冼星海闻声转过身,萧玲已经满面笑容赶到近前。冼星海凑趣地说:

  “看你高兴的,一清。早就马不停蹄地追到码头来,准是带来了比台儿庄会战大捷还要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算你说对了!”萧玲喘了口气,十分神秘地说:“今天早上,我听说了一件大事。国共两党在武汉联合成立了政治部,陈诚任部长,共产党的大人物周公出任副部长,当代文坛盟主郭沫若先生出任三厅的厅长。您的好友田汉、洪深、张曙、鲁人等名流,大家全都云集三厅任职。另外,我还听说,三厅内定您负责音乐。这都是真的吗?”

  “全是真的旦不过,这些新闻巳经变成历史了。”冼星海打开皮包,取出一封信递给萧玲,兴奋地说:“嗽!看吧,这里边装的是由周公、郭沫若先生亲笔签署的聘书。”

  萧玲从信封中取出聘书,一边看着,一边啧啧赞叹着问:

  “您听说过周公的事吗?”

  “听说过,远在大革命初期,周公在我们家乡还是很有名气的。那时,他和蒋介石在黄浦军官学校是同事,一齐东征讨伐陈炯明。”

  “这么说,您早就认识周公了?”

  “用句迷信话说,我还没有这种福分。”

  “现在,这种福分可就来了!今天我找您,是想提醒您,在政治部当官是可以的,就是不准忘了您亲手培养的三千子弟兵!”

  “看你说到哪儿去了!”冼星海十分理解萧玲的心情,语重情长地说:“周公、郭沫若先生之所以聘请我去三厅任职,我想就是看中了由你协助我培训的数以百计的救亡歌咏队。我计划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搬请你们这些文曲大将,在武汉掀起一个惊夭动地的救亡歌咏**!……

  萧玲听后,与其说得到了某些满足,倒不如说在她的心中掀起了更大的波涧。她非常激动地说:“好里您站在黄鹤楼的遗址上挥动将旗,我们一齐在武汉三镇放歌呐喊,您所期望的救亡歌咏**,一定会在长江两岸完全地实现!”

  冼星海望着萧玲**满怀的神态,受到了很大的感染:“谢谢你旦给同志们带去我的谢意!”

  “谢谢您的信任!请问,您何时走马上任?”

  “现在就去昙花林报到!”

  萧玲看着朴实、可爱的小瑛,关心地问:“小瑛,你也去昙花林报到吗?”

  “是的!”小瑛仰起头,十分自豪地说:“我还是在星海老师的手下当一名小兵。”

  “不!从今天起,你我都在周公、郭厅长的手下当兵供职了。”冼里海更正说。

  萧玲月渔冼星海、小瑛登上渡船, 向着对岸驶去。心里暗自说:“你们真幸福啊!武汉三镇巳经变成了战时陪都,这惊天动地的救亡歌咏**何时才能到来呢?”

  昙花林位于武昌城内的西北隅,在文华大学的对面。昔日,这儿曾是超脱红尘的佛门之地;今天,则是指导全国抗战的政治部下属的三厅所在地。冼星海走到昙花林的大门前,望着这破烂不堪的古建筑群,心中油然生起一种不吉利的预兆:‘昙花林中无昙花,今日的三厅会变成一现的昙花吗?……稍许,冼星海复又暗自解嘲地说:“真是来到佛地就迷信啊,……”便领着小瑛走进大门。他们穿行在苍劲、挺拔的松柏之间,看着一幢幢掉了油漆的破旧寺庙,一种荒凉、凄楚之感涌入心头。小瑛东瞧西看, 目不暇晚,刚刚说完:“好大的地方啊!”在不远的前方,突然传来了童声合唱的歌畜。冼星海、小瑛循声望去,在一座大庙前的松树下边,站着一位年长的军人,汪指挥二十多名大小不等的孩子,在台唱《只伯不抵抗》:

  吹起小喇叭,

  达底达底达!

  打起小钥鼓,

  捐弄得弄冬!

  手拿小刀枪,

  冲锋刘战场!

  一刀斩汉奸,

  一枪打东洋,

  不怕年纪小,

  只怕不抵抗!

  冼星海立在一裸大松树下边,看着这不同凡俗的指挥,听着孩子们这不同凡响的歌声,惊呆了。他暗暗自问:‘国民党的将军中,未曾听说过有懂指挥的人啊!我写的救亡歌曲,总是不受当局欢迎的。今天,怎么竞然会有一位身穿国民党军服的人,如此有兴趣地指挥呢!正当冼星海百思不得一解的时候,站在身旁的小瑛,瞪着惊异的目光问:

  “星海老师:“您认得这位指挥吗?”

  冼星海微微摇了摇头。

  小瑛感叹地说:“看来,国民党的军宫中,也有爱唱您写的救亡歌曲的人啊?!”

  冼星海默然不语,继续看若这位身穿国民党军服的在指挥。

  童声合唱结束了,孩子们高兴地鼓着掌,七嘴八舌地喊着:月再指挥我们唱一个再指挥我们暇一个……,背着身影的年长军人伸出双手,示意孩子们安翁,十分亲切地说。

  “小同志们,我指挥得不好。,一会儿作曲家冼星海、张曙同志就要来昙花林办公了,那时,我请他们教你们唱歌好不好?

  “好!”

  小瑛捅了捅有些愕然的冼星海,高兴地说:

  “您听,他还知道您和张曙老师的名字呢!”

  冼星海伸手制止了小瑛的说话,继续辨别这位军人的说话声。可是,他搜寻遍了记忆中相识的‘武人,,都未曾有过这样和蔼可亲的话音。此时,这位长者军人忽然声调严肃地说:

  “小同志们,今天,我要批评你们几句。刚才,我听了你们唱的《孩子剧团团歌》,就不如第一次唱得感动我。你们现在生活有了保障,可不能忘记你们的过去,更不要忘了全国还有多少孩子在逃难、要饭,甚至于惨死在日本鬼子的刺刀下……

  孩子们一个个低下了头,用衣袖擦着泪水。这位长者军人缓和了一下口气说:

  “不要难过!一定不要忘了你们每个人的血泪深仇,更要记住日本侵略我国的民族大恨!过几天,我们的郭厅长,会给你们委派最好的教员,教你们大家学习文化,提高艺术修养,还教你们学习革命的道理。”

  小瑛听了以后,觉得这些话就象说给她听的。她心里除去感到暖烘烘的外,又生出求知的欲望。她小声问:

  “星海老师,这就是《孩子剧团》吧?”

  “对!是《孩子剧团》。”

  “我能和他们在一起学习该有多好啊!”

  “不要急旦等我见到周公、郭厅长再说吧!

  “郭厅长来了,”

  不知是哪个孩子喊了一句,随即孩子们都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大声喊着:“郭厅长来了!郭厅长来了……”

  指挥孩子们唱歌的年长的军人蓦然转身,只见他军容风纪肃穆整齐,中等身材,仪表堂堂,两道浓浓的眉毛下边,是一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他,就是中国共产党的副主席、武汉政治部副部长,时人尊称周公的周恩来同志。他笑着把手一挥,说了一句:

  ‘走旦欢迎我们的郭厅长去。’便满面春风地带着孩子们,迎着郭沫若大步走去。郭沫若今夭来昙花林上任,既没有穿将军服,也没披戴中将军阶,仍然是穿着他那身半新的西服,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头上戴着一顶银灰色的大礼帽,步履矫健地走来。紧紧跟在他身后的有洪深、张曙、鲁人等文坛知名人士。其中,还有一位我们不曾见过的文人,他年逾四十,。身材瘦长,精神矍烁,身着一身西服,走起路来大有军人的风度。他就是三厅六处处长田汉同志。

  “郭厅长,冼星海怎么没有应邀前来赴任?”

  郭沫若愕然一怔,看着大步走来的冼星海和小瑛,甚感诧异地说:“周公他就是冼星海啊!怎么……你们还没有见过面?”

  “没有,没有!……”周副主席大步迎上去,紧紧地握住冼星海的手,热情地说:“欢迎你,星海同志!你我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关于你的情况,我早就知道这些了!”

  “什么?您早就知道我……”冼星海脱口说出。

  “对,对……是金山同志对我说的,”

  周副主席看着有些拘谨的冼星海,微笑着补充说:“再说得准确一些,我从你的救亡抗日歌曲中,早就认识你了!”

  冼星海听着他这亲切的话语,真是激动极了:“周公,假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您会指挥这些孩子唱歌!

  周副主席听后仰着头爽朗地笑了。少顷,他又非常风趣地说,“我在你面前指挥唱歌,用句古语说, 叫班门弄斧了!”

  “不,不,您太谦虚了。”

  众人闻声大笑起来。

  郭沫若又凑趣地说:“田老大,你和洪深也要努力哟!在中国近代戏剧史上,谁搞文明戏更早些是需要做些考证的。恐怕周公是先于你的生我听一些朋友说,周公当年在天津演文明戏,专饰坤角呢:”

  众人听后又发出一阵欢乐的笑声。

  周副主席微笑着说:“我对文艺, 自打念中学的时候就有着特殊的兴趣。现在工作太忙,只能给你们当当参谋,助助威。将来革命胜利了,我愿意向田汉同志学习编剧,向洪深先生学习导演,也愿意向星海同志、张曙同志学习指挥,把全国群众性的歌,咏运动开展起来!”

  冼星海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位豁达的领袖人物。他暗暗想:政治部有周公、三厅是郭沫若先生,再加上田汉、洪深、张曙、鲁人……这样一班强兵晓将,一定能在抗日救亡中做出伟大的历史贡献!

  周副主席指着有些羞怯的小瑛,关心地问:“星海同志,这位小同志是你的什么人啊?”

  洪深听后,急插话介绍说:“她叫小瑛里是星海同志从扬子江中救活的卖唱女孩,也是我们二队新队员。”

  鲁人介绍说:“也是我演《放下你的鞭子》的合作者,嗓子本钱不错,也很有表演天才。”

  周副主席摸着小瑛犷一:,摇摇头说:“又是一个死里逃生的孤儿。为了他们有个幸之_的未来,我们都应当不歇地去战斗!”

  冼星海看着周副主席怒色满面,仰望远天的神态,仔细品味着这句话的离意,他请求说:“周公,为了小瑛的前途,我想把她送进《孩子剧团》学习,您看可以吗?”

  “可以! 当然可以。”周副主席看了看陷入凝思的郭沫若,商量地说:“郭厅长里您是《孩子剧团》的保护人,我看就把这个小同志收下吧!”

  “收下,一定要收下!”郭沫若深情地说:“周公!将来有一天,我们要把全国的儿童都收下,他们是我们的事业的希望啊,”小瑛抱住周副主席的一只胳膊,激动地失声哭了。田汉为了把这气氛转移一下,抓住小瑛的一只手,乐呵呵地说:

  “小同志里不要哭鼻子了,一块走吧,今天由我坐庄请客,欢迎你和星海加入三厅工作。

  一郭沫若却意外逗趣地说:‘田老大,你今天坐庄请客,身上可曾带着钱吗?”

  郭沫若这意外逗趣的问话, 引起了一阵快意的笑声。田汉掏出一叠钞票,在手上掂了掂,大声地说:‘看!钞票在握。文坛流行的‘田汉请客―自己带钱’的话,从此可以休矣,’

  周副主席终于听懂了郭沫若逗趣的问话的原因,微微地笑着说:‘田汉同志里你是六处的处长, 由你设宴欢迎星海同志我是同意的。不过吃饭的时候,要一道议论一下工作,晚上在郭厅长的办公室里碰面,再仔细地研究。’

  田汉一面答说:“是!”一面抓着小瑛的手就走。周副主席急忙拦住说:“小瑛就不要跟你们去凑热闹了!我带着她先丢领身军服,保准穿着不合适,叫小超帮她加工改造一下,然后在我家随便吃点就是了。”冼星海深受感动地看着周副主席领着小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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