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让对彭剑锋的第一印象,其实很一般。
当然,彭剑锋为人豪爽好客,谈话机智幽默,对他妹子也是体贴有加,确实是个合格的丈夫和一个靠谱的妹夫。
但是,当他住进彭府后,发现这个家里似乎太没有规矩了。尤其是到吃饭的时候,主人吃饭的时候,丫环和小厮们居然也能上桌子。
据说以前更离谱,以前家里人少的时候,主人和仆人就是坐在一个桌子上的。现在家里的女主人多了,丫环们才另外起一桌的。
当然,这样子好,这样子他妹子本来是妾侍的身份,和家里的丫环们是一个级别的。现在能俨然以女主人居之,李克让觉得这一点很好。
再怎么说,也是他老李家的妹子,哪里有给人家当仆人的道理。
可是,他妹子一旦成为了主人了,看到其它的丫环们在女人们吃饭的时候,不但能旁若无人的大朵块颐,甚至还能顾自的高谈阔论,这太让他不能理解了。
“二哥,你不知道,咱们那些丫环哪里是丫环,那可是咱们家的种子,人家都是良家子来的,以后还要许给有身份的人的。一般人家的女儿,哪里有她们厉害。”李克宁对二哥的疑惑,自然是要解释一番的。
可也不好意思继续往下解释了,因为大哥朱瑾二哥李克用的如夫人,曾经也是彭府出去的丫环。当然,李克宁可是知道的,人家彭剑锋培养这几个丫环的时候,根本没有存别的心思的。只不过是经过彭府历练的丫环,不只见识多了,气场大了,还学会了不少的东西,这自然就吸引了大哥二哥的关注了。
若只是以色娱人,大哥二哥又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怎么可能会把小红小翠二位丫环宠上了天?正如彭剑锋说的那样,赏心的女人才是能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的。
“咱彭某人不是好色之徒,咱看姑娘可是看内涵的。”彭剑锋一再的在家里这样声称。
虽然知道这话是假话,可听在这几位耳中也是极其舒心的。可若仔细一想就能知道,彭剑锋这话是诛心之言。莫说万中挑一的曹氏姐妹还有那个钱娥,他家的夫人随便走出去一个,站在人群中不是鹤立鸡群?
可是,李克让初对彭剑锋的印象也只是如此了。至于大哥说的以后要举李家之力扶助这个妹夫一把,李克让还是表示疑惑的。
因为,作为一个上位者,彭剑锋太随和、太善良、太没有架子了。这可不是一个成功者的标配。这不是一件开玩笑的事情,不只是李家,还涉及到他们身后几万的族人的。
李家世受朝廷的恩典,连这姓氏都是皇帝钦封的,曾经的李家,根本没有作过对唐朝有异想的念头。但李克用的一些话却让李克让进行了深思。要不然他也不会摞下唐朝的官不当了,这可是需要很大的勇气。
大哥说得对,大唐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他们李家人没有必要为大唐殉葬,可是这个其貌不扬,经常一脸笑呵呵的彭剑锋,真的是他们值得托付的良主?
当然,李克让是没有见过彭剑锋诛杀黄巢的冷漠和狂躁,若是见到那一幕的时候,他一定不会这样想了。
不过这也没关系,因为李克宁即将临盆,李克让索性在彭家住了下来,让他亲眼见到了彭剑锋冷血的一面。因为他看到,彭剑锋杀人的时候,可是眼都没有眨一下的。
对李克让来说,戴二黑犯的事,其实够不上杀头的,可彭剑锋就是眼都没眨就给杀了。对于这个妹夫,李克让不由更多了几份好奇。
可看到这位妹夫连女人家的织毛衣都会,甚至还是他指导着曹氏姐妹及徐敏等人织毛衣的,他更看不懂了。
虽然他知道这样的毛衣可能能让他们的部族们不再受冻,还能让那些一到春天就掉了的羊毛发挥很大的作用,可是,彭剑锋作为一个爷们居然会这些活儿,确实让人费解。
也会有人怀疑,原本的历史上,李克用哪怕死之后,都对大唐念念不忘,按逻辑来说的话,他会不会舍弃大唐,投入主角的怀抱?
要看清楚这一点,先看看李克用和大唐的关系。他和他的部落是大唐雇佣来打仗的雇佣兵,他们是雇工和雇主的关系,所以,谈忠诚就有点言过其实了。
与其说忠诚,不如说是各取所需。大唐需要武力的帮手,李克用的部落在经过了百年的辗转之后,需要一个休养生息的地方,这时候大唐将橄榄枝伸了过去,他们当然要接过来。
可若是他们不紧抱住大唐的大腿的话,身为少部分的沙陀人,只怕早就被其它的汉人吃得不要不要的了。
可彭剑锋作为最正宗的汉人,正宗得比唐朝廷还要正宗,不但没有嫌弃李克用,还和他结为兄弟,这让李克用自然心中有了选择。更何况,彭剑锋也算是和朝廷有点关系的吧,他的正妻,可是妥妥的大唐公主。
既然都是唐朝廷的人,自然是帮亲在优先了。李克用感恩朝廷,可未必要感恩李儇。这个小皇帝,他自己都还是个大孩子,可从来没有对李家施过恩。既然李儇和李康都是宣宗的后人,李克用觉得,报答他们哪个不是在报答朝廷呢。
当然,更关键的一点就是,彭剑锋比李儇绝对要靠谱。
一阵春风吹来,北风悄悄的撤退,转眼间就是春暖花开。
就在春风吹来的时节,刚刚进入二月的时候,彭府再来迎来了两个新生的生命。
李克让有些失望,他以为以生个小外甥的,可李克宁产生的是个外甥女,这让他非常的恼火不过。
不过,看到彭剑锋放声大笑,甚至放言要大摆处筵席的时候,他才心里稍稍安慰了些。彭剑锋应该不是在说话,这个新生的丫头,还是彭剑锋的第二个闺女。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说法,说啥女儿就当爹的贴心小棉袄,儿子就是来讨债的?
彭府的好事,这一两年来经常是成双成对的来,就好比彭剑锋纳下曹燕的时候,顺带来捎上了一个曹娟,就好比黄灵儿刚刚生下一个不久,飞雪又马上生下个娇儿。
这一次,再次验证这个规律,李克宁刚刚产生家馨三天,本来还要些日子的高娟突然大喊肚子疼,不过半刻钟久,就又产下了一个娇儿。
“糟糕,又来一个讨债的,闺女,你以后可要对爹好点,别让你的哥哥弟弟把爹爹我的老骨头拆了。”彭剑锋抱着沉睡中的家馨说着傻话。当然,这话他可不敢当着高娟说,那姑娘本来就心思敏感,让她听到了肯定会想多。
彭家虽然有种种让李克让费解的地方,可住了几天之后,他竟有些舍不得离开了。
虽然最初他的借口是看着小外甥出生。可是他一个大老爷们在这里,除了给人家添乱之外,事实上是什么忙都帮不上的。
因为有在农庄里迎来两个小家伙降生时的无助,彭剑锋现在在家里是丫环婆子加小厮,招了差不多二三十个。当然,他家有八位孕妇,还有九个已经出生或即将出生的孩子,除了钱娥之外,其它人都需要一大堆人来伺候。
他还奇怪的看到,他的妹子居然为了一块羊肉夹馍,就对李娇大打出手,可身为主母的李娇,也只是吼了一声道:“你是孕妇,老娘我不和你计较,等你生下娃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可转眼间,两个人小脑袋又挤在一块,好得就象密里调了油一样。大概那个时候,这位公主都忘记了李克宁对她的不敬了吧。
李克让小时候虽然是在草原上长大,可自从十六岁开始就戍卫在宫中,还跟着皇帝逃到过蜀中,自然知道汉人的许多规矩。
按汉人的规矩论,李娇不说贵为公主,就算是以她主母的身份,其它的小妾们都不得唯她马首是瞻么。当然现在彭剑锋好好的啥事没有,李克让就见过其它的家族,一旦家主不幸了,主母把妾侍们当奴仆们转手卖掉,也是极其普通不过的事情。
“你以为我傻啊,我才不象你们家那么多算计,这男人一旦起了色心,他要惦记上别的女人,把绳子绑在腰上都是没有用的。”据说也有其它的大户女人暗暗提醒李娇,却不想李娇回答得极其干脆。
“你可以说我家的男人千般不好,可他从来不在外面留恋花丛,以为象你家姓刘的那样,一年倒有一半时间是在 ?喜欢的带到家里来,随便他怎么折腾都行,总好过在外面沾上不干不净的毛病。”
“而且,他在家里胡来,反正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家的姐妹可都是武功高手,我对她们好一点,你们谁敢欺负我,你们放心,不要我家男人出面,我的几个姐妹们都绝对能打得你们找不着爹娘。”
当然有不怕死的试过撩拔一下李娇,果真如李娇说的那样,宋飞雪和李克宁把那个长舌女人揍了个鼻青脸肿。
这种事情自然不好男人出面,甚至彭剑锋还要赔人家一点汤药费,不过这钱花得彭剑锋一点都不心疼。
“李娇果然是我的好媳妇啊,大气,顾全大局,这样的好媳妇,来来来,让为夫好好的疼疼。”
“去去去,你要是今天晚上不去老八那里,说不定老八又该抱怨我带头坏了规矩,”李娇拍开他作恶的手, 的瞪着他。不过,心里的得意,却是再明显不过。
李娇是聪明的人,得和失之间,自然计较得很是清楚。只要拿住一些底限,这个男人,确实她很容易就拿捏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