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有些事情本殿下的确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计划的进行。”
正说话间,三皇子缓缓走向殿中央,手中拿着一颗葡萄吃进嘴里,眼眸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殿周。
“两位兄长,何不出来?”
长皇子跟二皇子果真从旁边走了出来。
“三弟,你几时发觉咱的?”
“这还用问吗,他都出现了,你们怎么会没在呢?”
三皇子的话很慢悠,似带着某种意味。
长皇子道:“刚才的谈话,本王同胞弟已听得清楚。”
二皇子道:“虽然你我或许不是一母同胞,但无论如何,我们总是兄弟。”
三皇子道:“也对,就算咱们不是父皇的孩子,但这也影响不了咱们的关系。”
长皇子低了低头,道:“其实,本王早就有疑虑,只是之前从未提及。”
二皇子道:“本王也有这种想法,关于亲生父母是谁,好像无从得知。”
“这一切都归咎于朕。”
皇帝缓缓开口:“朕的长子早亡,次子十岁时夭折,三子也是早亡,当真子嗣凋零。”
三位皇子听后心情沉重,就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住般说不出话。
林天看向皇帝的眼光也带着几分的同情。
天不遂人愿也。
皇帝接道:“为了不引起朝野的动**,昔年便从子侄当中找了几个遮人耳目,到了后面,朕的第六个儿子总算没出事故活了下来,于是立太子一事便耽搁着。”
三位皇子默不作声。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难怪迟迟没有立太子。
唉,终究是比不过人家亲生的。
三位皇子的感触良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似乎只有无奈,脸上似乎只有苦涩。
林天这时便道:“难怪之前两位皇子明争暗斗,原来是这方面的原因。”
皇帝道:“不是朕不相信他们,恰恰相反,朕觉得他们都是好样的,今后都会是国之栋梁,能够更好的辅佐后世之君。”
三位皇子言语谦辞。
“儿臣无能,恐会误国。”
皇帝仰天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情既然已经让你们知道,是去是留,便随你们的意吧。”
三位皇子齐声跪俯:“儿臣愿留在父王的身边,纵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皇帝半晌无言,终于紧皱着眉头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慈祥的笑。
林天知道这件事情算是水落石出,自己一遍也没有再留在这的必要,正要转身离开之际,忽听得挽留声:
“林爱卿意欲升官否?”
林天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在问,便答:“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事情既已了结,我还有何做官的必要?
既然已无必要,自己何必做官?
皇帝明白这个意思,其实谁都明白。
所以林天就离开了。
殿外,有一个人正等待着。
林天已看见这个人是谁。
府尹也已看见林天。
“府尹大人,在下这次便是来向你辞行的。”
“辞行?”
府尹问:“林官是要去哪?”
林天走了几步,看着天空,天还是蓝的,云还是晴的,就跟以往都一样。
他的人已停下,缓缓道:“有天的地方就有我。”
府尹知道自己是劝不住的,便又想像曾经一样,从衣袖里摸出一些钱财赠予对方,但奈何自己也是个两袖清风的官,身上的钱未免有些不足看了。
“说来惭愧,本府竟无银两赠予林官做盘缠。”
“哈哈,无碍事。”
林天笑着摆了摆手,道:“府尹大人是个清正廉明的父母官,有此点便足够,何须再赠盘缠?”
府尹道:“那好,本府便祝林官好运,期待再见之日。”
林天作揖道:“后会有期。”
话音方落,人以纵身闪跃,如燕子抄水般渐去渐远。
汴梁城西。
街上的人络绎不绝。
今天是赶集,所以大伙来的不少。
林天就走在这繁华的街上。
汴梁无疑是北宋的一颗明星。
后世攥写的东京梦华录实是非同小可。
迎面走来了一户人家。
这是一家几口,像是从外地来赶集淘年货的。
林天看着这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心底里也不自觉的升起一股暖意。
他忽然间发现小孩儿有些特别,虽是孩提,脸上却好像带着一股莫名的禀然正气。
这个小朋友像是心有所感似的,也看向了林天,头上扎着的那两个小辫子也摇晃起来。
他竟走向了林天。
“希仁,你走什么。”
孩提的父母很快就跟了上来,然后二人就发现自己的孩子竟在一个陌生俊年的身前停下,张开手臂寻求抱抱。
林天将孩子给抱了起来,越看越觉得投缘,简直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浅浅地扮了一个鬼脸,逗的孩提吃笑,旋即看向他的父母。
“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白提的父亲是个中年人,立马就拱手作揖,表示:“犬子姓包名拯字希仁,未问足下名讳?”
“在下姓林名天字无成,今日幸得一遇几位,心下甚慰。”
林天听到这个名字,看着孩提的脸庞,自心里默念了几遍,方道:“小娃娃,你真长的让人讨喜,将来可要做个栋梁之材哦。”
孩提点了点头,糯声糯气回答:“我会……我会成为像叔叔一样的人。”
林天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问:“万一叔叔是个坏人,你也想成为坏人吗?”
孩提道:“你是个好人。”
林天柔问:“为什么?”
孩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冰糖葫芦木桩,道:“叔叔会给我买冰糖葫芦。”
林天于是真的就去买了一串冰糖葫。
孩提吃着葫芦别提有多高兴。
“希仁,你这也好意思吃?”
“没事,孩子喜欢吃。”
“对了,还没问二位的名讳。”
“在下包令仪,这是拙荆张氏。”
包天仪将名讳道出。
林天很快就想到了一些信息。
“足下就是太平兴国八年,中癸未科进士,久仰久仰。”
包天仪道:“我看兄弟的年龄不大,不过二十来岁,竟还知道这些事情。”
林天道:“在下曾在开封府听闻过足下的一些事迹。”
包天仪问:“你是开封府的人?”
林天道:“是。”
包天仪道:“原来如此,小可一向都很敬仰开封府的深明大义,今日能见得卿,实是一件幸事。”
几人便浅聊了一会儿,方离。
天已快到午时。
林天的人已经走到城西门口,就在准备出城的时候,忽听旁侧有人叫喊自己。
“唉,林兄弟,你可别急着走啊。”
林天转过身的时候才发现是昨晚的那群姑娘。
姑娘们好像比昨晚精神萎靡不少,一个个的眼眶就好像熊猫一样。
“何事叫我?”
“是这样的,昨晚我们想了一宿,就决定把头头的位置告诉你。”
姑娘们全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人说道:“其实头头目前在的地方距离这里不远,一直往西走就是了。”
林天问:“那该走到什么时候呢?”
姑娘们道:“几十里的路或者几百里的路,总之不会太远的,不过我们要好心提醒你哦,最好多备些马。”
林天问:“为什么?”
姑娘们低着头,嗫嚅道:“因为我们也要去找头头。”
潜龙门现在兴许已经解散了。
她们想了又想,还是打算跟着柳星月。
“既然这样,那便去买马吧。”
林天说完话的时候,人已消失不见,他在回来的时候却多了十多匹马。
“我只要两匹,其余的看你们如何分配。”
说话间,林天已经上马,两腿一夹,缰绳一拉,马已嘶笑着奔驰着。
姑娘们也都骑上了马紧跟其后。
城西的守兵们已都认得林天,见其驾马出城,便打起招呼,目送其起来。
刚一出城,就听得有人问:“林兄弟,你找到头头之后去哪?”
林天道:“不知道,可能哪也不会去,可能哪都要去。”
姑娘们道:“你走便走你的,不能将头头给带走。”
林天笑道:“这是为何?”
姑娘们道:“她是我们的头头。”
林天问:“你们很信服她?”
姑娘们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那就看她怎么想吧。”
“你不会让头头疏远我们?”
林天看着天涯,日在其上。
“这好像不需要,也许我还有别的事情,正好便可由你们来陪她。”
“或许你们运作客店也不错的。”
“对呀,开家客店也很不错。”
姑娘们想了想,问:“你会有什么事要做?”
林天只回了句:“天涯人该做的事情。”
姑娘们似乎觉得问的已不少,还是忍不住问:“天涯人该做些什么?”
林天想也不想,道:“天涯人什么都该做,”
——因为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此时此刻,又有多少的天涯人?
日光映照大地,照在林天的脸上。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一张脸。
那是一张苍白的脸,身子削弱,看起来仿佛浑身无力,但他的腰间却悬着柄剑,步履看来很轻,但他的人却不是轻松的。
这个人的衣服不脏不破,看起来穿的也不是新的,他的灵魂却已渐在淬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