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连户籍都还没有,那谁知道你是边关逃出来的犯人,亦或者哪家的奴婢,抛开这些不论,一看你就不是好货!”
两名官吏说着就要动手拿出扣手,这把晓兔爰吓得花容失色,竟连话也说不出来。
“既然要抓黑户,那便先抓我吧!”
少年这时从一旁走出来,正目光冷淡地看着官吏,“毕竟我也是个无名无籍的人。”
见他出没犹如鬼神,两名官吏反倒不敢动手,只是摆了摆手,道:“这跟你没关系,我等只是要抓该抓的人。”
少年道:“可我就是该抓的人。”
两名官吏一个侧过了头,一个不耐烦道:“看你是个外地人,估计是没带契证,不要叨扰我们秉公办案。”
少年冷冷道:“放了她,或者一块抓我。”
“这个……”
两名官吏怔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说不出话。
晓兔爰这时总算躲在少年的身后,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就好像生怕松开了一般。
“好吧,这次算了,下不为例。”
两名官吏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少年头也不转地问:“你还要抓多久?”
晓兔爰松开手,低着头道:“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少年这时忽然转过了身,问:“你为什么老是想低着头?”
晓兔爰手足无措道:“我不知道。”同时心里深深陷入迷惘。
对啊,自己为什么好像一直都低着头呢?
少年眸子似乎有颗寒星一闪而过,忽道:“有人来了。”
果然有人来了。
来的是一群人,为首之人是个公子。
他真的是公子,李府的长公子。
李木华是一个不错的名,他的人也同样是个有本事的人物。
至于他有多大本事,这点无从得知,不过有一点能确定。
——他无疑是很有礼节。
“这位少侠便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天涯人?”
他的言谈举止无一不在彰显器度风雅,就像是万中无一的谦谦公子,既温润如玉,亦大气豪云。
少年并不知道来人是谁,他一直对无关于己的事不大在意,但还是作了一揖,问:“你是谁?”
“呵,小可姓李名木华,字才佑。”
李木华说话间,目光却是看向一旁的晓兔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问:“离开李府在外边好过吗?”
晓兔爰低着头不敢与之对视,语气弱弱地道:“还行。”
李木华又看向少年,礼道:“昨夜归府听闻事迹,便想与之一见,目睹君的风采,所幸今早出府一会,竟在此处遇见,真是不胜之喜。”
少年冷冷地问:“你很有礼貌?”
李木华笑了笑,道:“对待不同的人,礼数自然不同,听闻少侠剑术极高,实乃世所罕见,小可当然应该放低姿态。”
少年问:“你是李木子的兄长?”
李木华道:“正是。”
少年道:“正好,我有一样东西要交给她。”
李木华愣了愣,问:“不知道是何物?”
少年道:“一支发钗。”
李木华点头道:“正好舍妹最近丢失一支很喜欢的发钗。”
晓兔爰道:“认为是他偷的?”
李木华自嘲道:“他需要偷?”
少年道:“那的确是不用。”
李木华道:“既然这样,便带少侠去趟府上,正好把这下人的籍契给她。”
听闻此话,晓兔爰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浅地笑,毕竟获得平民身份对她而言无异于是重获新生。
少年看出她的波澜,便也答应下来,同时已在心里规划黑衣人的交易。
李府还是之前那个李府,李木子虽还是之前的人没有一点变化,却又好像有了一点变化。
至少她把晓兔爰当人看,不过阴阳怪气是少不了。
“这是你的户籍公证,今后好好活着,最好别饿死冷死了,不然没处后悔!”
晓兔爰没理会,接过证纸护在手里万般珍惜,眼眶红润,噙满泪水。
李木子摇了摇头:“不过是成了人,便这么的高兴。”
说话间,她看向一旁的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淡淡道:“听兄长说,你是送东西来的?”
少年将发钗给递了过去,“昨日所得,物归原主。”
李木子蹙起眉头,问:“你怎么知道的?”
少年没有实话实说,便道:“除你之外,没见别人穿戴的起这种发钗。”
李木子浅笑道:“不要以为说些恭维的话就能让我对你产生好感,你一定是别有用心。”
少年只觉得她很不正常,便道:“告辞。”
李木子道:“等等!”
少年问:“还有何事?”
李木子道:“几天之后有场关于长安粮库所权的争夺战,看你身手蛮厉害的,聘请你当打手,如何?”
晓兔爰拉了拉少年衣角,意思劝他不要答应。
“好,我答应了。”
少年答应的干脆且果断。
李木子也不禁面露喜色,正欲张口言语,就听对方又道:“我要见你们的家主。”
站一旁喝茶的李木华出言道:“这没问题,我等下就安排。”
李木子看着晓兔爰,问:“这两天有他的存在,你过的不错吧?”
晓兔爰点着头回答:“不错。”
李木子冷笑道:“可惜他并不能一辈子都与你在一块的。”
晓兔爰惭愧地低下了头。
——这当然因为自己卑贱的缘故。
同样是人,对方是个江湖侠客,自己是个除了为奴为婢之外啥也不会的累赘。
少年缓缓起身走到李木子的身前,睁大眼睛看着,面露思索之状。
“这是何意?”
李木子蹙眉道:“走开!”
李木华饶有兴致看着少年的举止,并没有说什么。
晓兔爰也打量起了李木子的身形,越看越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少年缓缓退了两步,冷冷地问:“你是昨夜的黑衣人?”
李木子气极反笑,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少年道:“我闻过你身体气味。”
李木子涨红了脸,冷笑道:“你若再轻薄我……”
话音未落,少年已打断道:“你就是她!”
李木华这时候看向二人,逐渐发觉不对,问:“怎么回事?”
李木子揾怒道:“他不但轻薄我,甚至还诬陷我!”
少年目光依旧冰冷如霜,一字一句道:“我说的话你该明白!”
晓兔爰不解道:“原来昨晚那人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木子只觉得二人胡言乱语,犯了失心疯,便道:“我要休息了,几位请出去!”
少年不做言语,轻轻一掌挥出,李木华的眼见不低,登时运起一掌驳去。
但见两股掌力一对,少年身形不动。
李木华却朝后退了两步方才卸去力道,擦了擦额头的热汗。
心知方才若是少年不留余力,那结果就不言而喻,拱手作揖:“多些少侠手下留情。”
少年道:“我只是想试试,不过已经有了结果。”
方才自己动手之际,李木子毫无预料的反应自然到了极致,的确不像演的。
李木华笑着伸出手,“既然如此,便罢手言和吧。”
少年也伸出手,同时看向李木子,语气不冷不热:“对不起,冤枉你了。”
“你就这个语气?”
李木子冷笑道:“如果只是这样,恕我不能原谅,毕竟没有人能受得了老爷似的语气。”
少年尽量把语气放热情:“我一直都这样,那你说该怎样?”
李木子转了转眼珠,哼了一声:“这次便算了,不过我要你带我去看看那人。”
少年问:“谁?”
李木子悠悠道:“偷我发钗的人。”
少年又问:“你本知道?”
李木子冷笑道:“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一直默不作声罢了。”
少年道:“好,等我见了家主便带你去。”
于是他就跟李木华去见家主去了。
晓兔爰本想跟着去,不过没被应允,但她由于对李木子已经产生后遗症,便自己跟外边闲逛。
大堂前厅。
气派的图像下,一个老者正坐在椅子上品茶。
“父亲,这是昨天那位少侠。”
李木华将少年介绍,见老者丝毫没有理会的迹象,便又再道:“少侠愿意来帮咱们。”
老者头也不抬,只是轻飘云淡说了一句:“怎么,现在咱们这么不入流了,竟要外人帮衬?”
无怪老者心有别意,就在今年,赵恒皇帝为其母元德皇太后李氏(元德皇后)建造墓地,这就让一家人的信心膨胀,认为自己王公贵族高贵的很。
只是李木华接下来的话就让老者不得不抬起头。
“少侠武功非常厉害,比我厉害几倍。”
老者还不相信,问:“你的本领为父是再清楚不过。”
李木华补充道:“几倍乃至十倍。”
老者沉默半晌,方才笑道:“这才对嘛,快快请少侠入座。”
少年于是真就坐了下去。
老者看着他问:“少侠,哪里人啊?是做什么的?”
少年道:“浪迹天涯的人,无业游民一个。”
老者心里已经在笑,面上依旧做出一副认真的样子,点评道:“这样也好,少侠若不嫌弃,今后便住在李府吧。”
少年道:“我只是想帮你们这一次,不是想当长期打手。”
老者表现地很惊异:“这话从何说起,莫非有人长期敢找李府的事?”
少年道:“有没有人长期想找事?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一件事。”
老者问:“什么事情?”
少年咬了咬牙:“你要死了!”
哗——
话音落下,少年的人已如风驰电掣般的一闪而过,其速之快,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李木华其实从始至终都保留着警惕,只是少年真的使出全力,他依旧也来不及了。
老者就更不用说了,他甚至只觉得眼前一晃,接着自己就已经被人给抓住。
少年没有急着杀他,反而眼中流露些许异样的光闪烁。
“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者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城府极深的老狐狸,虽然此时心里慌张,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皱起眉头,做出一副不解的样子。
李木华同样不能够理解,“是啊,平白无端,少侠这是什么意思?”
少年叹息一声:“受人之要,前来取你性命。”
老者遽然大笑,边笑边道:“枉你空有一身上好的本领,却连这一点脑子也没有,试问就算你杀了我,难道对方就一定会按要而行吗?”
少年的嘴角在抽搐,手上的青筋一根根爆起,眼中流露痛苦的神情。
不错,自己就算杀掉了他,那又怎样?
主动权一直都在黑衣人的手上,除非主次易与,不然自己就只能处于被动。
这次让自己杀人,难道下次就不能再让自己杀人吗?
想到这里,少年便将老者缓缓放开。
李木华赶忙上前扶住老者,神色复杂地看着少年,张了张口,只是欲言却止。
所幸老者并没有将少年治罪。
——也有可能是拿他没办法的缘故。
总之老者是将他给放了。
临走之际,还给少年提示:“你不妨来反着猜想,些许能够想明白什么。”
少年似乎听进去了,无温道:“几天后,我还会再来的。”
老者看着他,半晌方道:“你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只是可惜你不愿意留在这里。”
李木华道:“能否告知是谁要少侠来杀我父亲?”
少年回忆道:“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是见她穿着一袭黑衣,说话的声音是个女声。”
李木华思索道:“她应该是个很神秘的人,这样的人跟李府或有些仇怨。”
少年没有再说,很安静的就退出去。
刚到外面,他便见到一个人在等着。
李木子正站在梅花树下,她的身子亭亭玉立,莲藕色的裙摆下面是线条优美且笔直的腿。
她见少年走了出来,便步伐轻快的跑跳着过来,满脸神秘地道:“猜你很想知道一件事情。”
少年顺着她意,问:“什么事情?”
李木子有意的看了一眼四周,问“你没发现她不见了?”
少年此时心乱如麻,便道:“但是你在这里。”
李木子心有余悸的往后退了退,啐道:“你这个人忒也无耻,怎么老是想轻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