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的林鸢儿呢?”还是漠尘说了一句话,打破沉寂。
“她很伤心,也不愿原谅我。”喻子诀一脸沉痛。
“那你便不去管她了,你可知任她自己在这泥泞的后宫中挣扎会造成什么结果。若是沉痛有用,哪来那么多不美好。”漠尘淡淡的呵斥他,但话语中又不含情感满是冷意和嘲讽。
“我……”喻子诀踌躇不定,喻子言收回双手,“子诀,你不小了,独当一面不是问题。但是你却没有置身处地的为一个人着想。”
“我这就去,你们等着我。”说完,喻子诀就冲了出去。
漠尘和喻子言在御书房内相视而笑。
“哎,当夫子的感觉真是好,可以随便训斥别人。”漠尘嬉笑着吻了吻喻子言的发梢。
“你这不正经的。”喻子言笑骂一句。
“不知道他可不可以领悟真谛啊,不然他们还会有一个坎。”漠尘你神神秘秘的说,连喻子言都没有告诉。
“嗯,希望可以吧。”只是不知道若空想有用已经成了多少对璧人。
或许漠尘算的没错,喻子诀并没真的明白如何替别人着想。
只是在林鸢儿被陷害之后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前行。
也或许林鸢儿并不傻只是单单被痴情蒙蔽了心。信了什么清者自清的鬼话。
喻子诀怎么可能相信她的一纸空谈,她没有任何证据不是吗?
残害皇嗣,其罪当诛!
林鸢儿不曾想到喻子诀真的相信那些所谓的证据看不出自己对他的一片真心。而又偏偏认定了自己是因为嫉妒其他嫔妃的孩子所以才故意害她滑胎。
世间之事却是可笑。
冷了心的人,还会原谅那个让自己冷心的人吗?
“皇上,臣妾自请去掖庭思过。”思过啊,思过,自己何错之有?林鸢儿不算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却也有一身傲骨。
就像曾经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当那个人真的不再相信自己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再施舍一点爱给他。
不对世界负责,只让自己安好。
再或许林鸢儿就是个聪明人,所以知道柳贵妃会暗中害她。于是并没有喝下那碗所谓的调养身子的药。
但她也并没有傻到去找喻子诀讨个公道。
看着眼前这碗这碗黑不见底的药,倒像是后宫的深渊,一不小心便守不住自己最后的尊严。
我的第一个孩子没了,第二个孩子也没了。
喻子诀你对我可真好,那我倒宁可这辈子只作喻子言的一个妃子而不是去和你私定终身,最后落了个人尽可夫的骂名吗?
我的孩子不能白白丧命!
每到午夜,你们真的不会看到冤魂索命吗?那个已经成型的男胎,被你们生生挤出母亲的怀抱葬入黄土中。最后连皇陵都入不得。
喻子诀你到底没那么爱我吧。
林鸢儿想通了,想通了该如何报复,该如何成为她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折腾的她们永世不得安宁。
掖庭好像冥冥之中多了什么,缠绕不清,恩怨不明。
林鸢儿略识药理明白这碗药到不致命只是会变得痴傻。
于是到随了他们的意,装疯卖傻,引得皇上前来。
“大哥哥,你可不可以告诉皇上,那件事不是我做的。可我怎么解释他都不信我。是不是我长得不漂亮,才让皇上找了个这样的借口……”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倒像是真的痴傻。
看着喻子诀眼中的悲痛,林鸢儿倒觉得意外的可笑。
用头蹭蹭他的胸膛就装作睡去的样子,不去看他眼中那点令她嘲讽的虚伪。
喻子诀就这样抱着她,大人的话不可信可一个已经退化为孩子的大人呢?
孩子可不会骗人。
喻子诀信了,彻查当年的事。
发现那个妃子并没有怀孕,自己独饮独酌到天明,怎么都没想到是自己的不信任造成自己的女人痴傻。自己的孩子接连丧命。
“喻子诀,你所做的都是我所说过的。”漠尘走到酒桌前做好,为自己斟了一杯。
“皇兄呢?”喻子诀抬头,眼中弥漫着水雾。
“他睡下了。”漠尘饮了一杯说。
“我很羡慕你们,可以不为世俗所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喻子诀啪的一声将酒杯摔在地上,自己抱起整坛酒。
“没什么羡慕的,你若想你也可以。只是牵绊你的太多,而我的牵绊只有他。”漠尘也放下酒杯,看着他颓废的样子。
“只有他?”喻子诀放下酒坛,皱眉有些孩子气的问。“怎么可能啊?”
“可能啊。”经过千年沉淀的感情没有任何不可能的。
“子诀你放弃吧,你并不喜欢任何人,你喜欢的只是你自己。”漠尘可怜的看着他。
“你不要以一副长辈的样子看着我,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不就是皇兄的男宠吗?”或许,喻子诀喝醉了才口不择言。
漠尘没打算计较却目光渐冷,不再言语。
“子诀,你过分了。”只是,远处一个声音传过来。
“你不是睡着了吗?”漠尘转头看他。
“你偷跑出来,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说完,喻子言抱住漠尘。
“皇兄,我现在好烦。”喻子诀一边说一边揉着头,想要从中理出思绪 。
“子诀,你能做的只是个好帝王,而不是好夫君。后宫的女人并不是你的爱人,而只是一个生殖工具罢了。这么说很难听,但你是帝王。一个刚愎自用的人不是个好帝王可柔情寡断的更不可能是。林鸢儿爱你,所以愿意为了你进后宫可你是怎么对她的?一个死了心的女人,一个没有任何牵挂的女人才是你最应该提防的。”喻子言言至于此,不再多说,拉着漠尘离开了。
“死了心,没有任何牵挂……”喻子诀低声喃喃着这两个形容词,鸢儿……
不管漠尘和喻子言如何阻止还是不可能阻止历史的发展。
林鸢儿没有费任何心计就杀死了皇后,又登上后位。
喻子诀应该庆幸林鸢儿只是为了报复而不是为了皇位。
不然的话,朝堂上一定会乌烟瘴气的。
漠尘也没有放弃找司徒翼,一路追查到皇后宫中。
看到喻子言,林鸢儿便知道
了一切,“皇上,别来无恙。”
“你也是。”喻子言只是淡淡的寒暄了几句就切入正题,“你知不知道前朝遗孤的事。”
林鸢儿不会骗他的,这一点喻子言清楚,漠尘也清楚。
“前朝遗孤?”林鸢儿摇摇头。
漠尘和喻子言互看一眼,又点了点头,“那我们不打扰你了。”
说完,就离开了。
半路上,漠尘有些奇怪的问:“林鸢儿不知道,会不会是上一个皇后?”
“差不多了。上一个皇后的母家是……”喻子言撑着下巴想了想,“独孤氏!”
“独孤氏?”漠尘低声喃喃了一句。
“她是丞相女儿,那个丞相也是个极有野心的人。”
“你是说他们和前朝遗孤勾连?我估计还有恭亲王一拨人马。”漠尘思量片刻说。
“嗯。”喻子言沉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再过几日他们就会大举进犯了。包围皇城恐怕会是他们计划中的一步。”
“大概吧,谁说的准。”喻子言简单的说了一句模糊不定的话。
漠尘笑了笑,“我有点事情,出去一下。”说完,就走了出去。脚步好像隐隐有些慌乱。
喻子言虽然感觉奇怪可也没有其他的想法。
“该来的到底是来了。”漠尘叹了口气。
迎着风,走到皇宫的后山上,看着熟悉的场景忘不了的是脖颈传来的热度。
苦笑一声,迎风而立。发丝被风吹起看起来意气风发。
黑云压城城欲摧,那黑压压的乌云恍若大军压境。
即使踏在地上,漠尘也感受不到一点存在的感觉,满是虚无和空洞。
一道惊雷劈向漠尘,漠尘堪堪躲过,可衣角还是因为躲闪不及而烧焦了。
漠尘冷哼一声,不屑地看了眼天上的乌云。
神仙本不该管凡间的事,但凡插手就会有雷劫降至。
漠尘虽知可还是以身犯险,插手了喻子诀的事情。
即使插手也并没有改变什么结果。
或许这就是不甘吧。
漠尘叹了一口气,朝着天点了点头又是一道惊雷。
三道,四道,五道……八十道,道道杀人。
漠尘的力气已经全部都被抽空了,瘫坐在地上。面对最后一道了雷只能勉强站起来。
身上的衣衫都被烧焦了,有些皮肤也被烧出黑色的印记。
漠尘从地上蹭起来正看到赶来的喻子言。
双目相对,漠尘眼前发昏已经看不清面前人。
眼看着喻子言向他这边跑来,可第八十一道雷也如期而落。
对着漠尘的位置就劈下来。
漠尘看到喻子言跑过来只能扑过去,讲他压在地上。
可扑过去之后那到雷猛的劈在漠尘的背上。
霎时血肉模糊,漠尘仰着头嘴角的鲜血顺着脖颈滴在喻子言的衣衫上。
喻子言看着面前的场景有些呆楞而已经晕在自己怀里的漠尘遍体鳞伤。
一个很难接受的事实就是漠尘可能伤的很重很重。
他吹了一个响哨,“黑鹰,去找武林盟主让他告诉白夜就说喻子言找他有事。”喻子言对着那个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说完就抱着漠尘下山了。
痛苦在心中酝酿着,像马上就逃出笼子枷锁的巨狮,一个劲的翻涌。
看着躺在**的漠尘,喻子言不敢轻举妄动,就连御医也举步不前,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罢了,你下去找一坛烈酒。”喻子言咬了咬牙说。
拿来烈酒后,喻子言浇在漠尘背后的伤口上。
凝固的血迹被冲散了,漠尘一下子就被疼醒。
喻子言心疼的看着他,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唇。
漠尘朝他安慰的笑笑,可惨白的唇瓣还是透露着虚弱。
“痛就咬我吧。我想和你一起。”喻子言眼中闪烁着什么意味不明。
漠尘也听话的咬住喻子言的手臂,点了点头。
“乖。”喻子言摸了摸漠尘的头。
烈酒浇在漠尘身上,令他身子一颤一颤的。
喻子言的手也有些发抖,握着酒坛的手都有些哆嗦。
终于,处理完漠尘的伤口,喻子言才放下酒坛为他包扎好。
将他抱起来,裹上被后带离了那张床。
那张**面满是酒味,光是酒香就可以熏倒好多人。
可惜了那几坛陈酿啊。
另找了一间屋子将漠尘放在**,看着漠尘全身光.裸,喻子言难免有些心猿意马。
可在看到那些伤就说自己是禽兽了。
“你睡一觉,我去给你弄些清粥,你也累了吧。”喻子言为他盖好被子就去了。
漠尘从被子里思绪万千,大概喻子言是被雷劫吸引过去的吧。
不一会儿,喻子言就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清粥,“你现在啊,不宜吃些太过油腻的东西,就这清粥挺适合的。”
漠尘撇撇嘴,“我想吃肉嘛。”
“吃什么肉,你就算是神仙也不能给我吃肉,乖乖养病 。别以为我不知道神仙遇到雷劫,伤口也是不好愈合的。刚才只是给你消了消毒,还要等黑鹰通告了白夜让白夜去找那什么老鬼才行。我怕你晚上会烧起来。”说完,喻子言还担心的用额头贴了贴他的头。
然后,觉得没什么事情才放开,为他吹了吹勺里的粥试过不烫才塞到他嘴里。
这一碗粥吃下去,倒越是过了许久。
反正一个愿意喂,一个愿意吃。
喻子言将清粥放在桌上,然后为漠尘掖了掖背角,就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看着他。
“你上来睡觉吧。”漠尘摇了摇他的手臂。
喻子言摇摇头,将他的手臂重新塞回去,“不了,我怕压到你的伤口。毕竟那么大面积,快爬好,别动。”伤在背部,不是很好愈合,只能期待老鬼可能拿出什么好药了。
“没事的,你这样睡,会很累。”
“我们习武之人早就习惯了。”喻子言随口一提,不再言语。
过了一小会儿,拿起一本书给漠尘念,直到漠尘睡熟了。喻子言才敢站起来。
这刚站起来就感觉腰十分的酸,只得为自己捶腰。
弓着腰走出屋子,突然听小太监说:“恭亲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数座城池,眼看帝都岌岌可危。”
喻子言心中一慌知道不好,慌忙的在屋外踱步。
正好,白夜带着老鬼前来,“去看看漠尘,他受了雷劫。”
“什么?”白夜大惊失色,冲进房内。看到漠尘趴着睡得安详。
而老鬼却对喻子言作了一揖,“麻烦公子先出去,老鬼不喜欢在别人目光下诊病。”
喻子言一愣,复而道:“老先生无碍,我知道漠尘并非凡人,您不必将我轰出去。”
老鬼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无奈的说了一句:“那好吧。”
喻子言倒也任他打量,没有丝毫的怨气。
掀开锦被,老鬼的手中孕出一道绿光在漠尘的背部摩挲。
只见喻子言的背部渐渐结疤,老鬼才住了手,从怀中取出一盒药膏。
“每天都要抹上一点,记得要抹均匀了。”老鬼不似其他大夫一样唠叨许多,简练的说完就负手离开了。
“白夜,你从云殿调几个人插入恭亲王部队,然后趁机杀了恭亲王!”漠尘无波无澜的说,可在这里却显得有些突兀。
毕竟没有人知道漠尘是醒着的。
“你怎么醒了?”喻子言有些惊奇。
“我没睡,也听到你们外面的对话和你慌乱的脚步声。”漠尘简单的说完就坐了起来。
“要大军压境了。”白夜坐在床边淡淡的说了一句,好像天下、生死都与他无关。
“江山要守住了啊,司徒翼要找啊,恭亲王不能活!”前两句漠尘说的特别随意但最后一句却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
毕竟是杀了喻子言亲人的人,不能留。
又过了两日,恭亲王的部队要攻到帝都。
但是在这时,恭亲王部队却自乱了阵脚。
内藏奸细也是自然的。
后来听说恭亲王离开了,逃窜到了山林中养精蓄锐。
漠尘没想再追,留下这个隐患给喻子诀,就是因为那次喻子诀的一句话。
这是他活该的。
“漠尘,我要离开。我有点乏味了。”喻子言推开漠尘正视他的眼睛。
漠尘将喻子言的手放在他的背后,“原来,你不走的原因就是这个啊。我一直以为你的牵绊会是我,结果你的牵绊只是因为你受的伤。哈哈哈哈,喻子言你果然狠。哈哈哈哈哈哈哈……”漠尘仰天大笑,眼角划过几滴泪尽数落在口中。很苦,很苦。
“我一直以为你也是爱我的,可你没了千年记忆,爱的便不会是我。是不是说,只有我一个人守着千年的记忆活了这许久、许久。”漠尘跪在喻子言面前,仰头看他的面容。
“喻子言你走吧,我爱的也不会是你,我爱的是当年那个可以为了我去背弃伦理纲常,为了我去与世人作对的人。你乏味了……喜新厌旧是吗?你很好,你很好……”漠尘低下头,看着自己流下的泪,直到汇聚成小河。
在喻子言面前摇摇晃晃站起来,一把推开他,小跑两步差一点稳不住身形。
单手扶住宫墙,弓着腰撑着自己走到最后。
已经连尊严都没有了,那这点倨傲我一定要自己留下来。
喻子言,这不是你离开我,而是我秦漠尘不喜欢污浊。
喻子言看着漠尘的背影,虽然心酸但是却知道自己的事情做到了。
自己守住了这个皇位,守住了我喻家的江山。
漠尘心中清楚吧,喻子言很多事情的隐瞒还有和自己在一起时眸内模糊不清的思绪。
终于到了拐角处,漠尘却好像过了好多年。
顺着宫墙滑落,抱住自己的身子。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仲裁者才发现不过是别人手底下的一枚棋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折腾了这么久就断了吧,干净一些。
喻子言你信吧,我现在杀不了你,并不代表下次不可以。
漠尘勾起一抹邪笑,没了你的我会更加恣意。
一个瞬移回到云殿。
你后悔留下我吧。
后来,就听世人谈:明宗早已预料这场浩劫,故以假死为诱饵。
漠尘听后一笑,是预料到了呢,不然怎么会想到把我推开。
刚从茶楼出来就被人拉到一条小巷内,漠尘一拳挥过去正中那人肚子上。
“唔。”熟悉的声音。
漠尘一愣,看着眼前人。
“雲琰!”漠尘惊喜的看着他,可他痛苦的脸部扭曲着。漠尘连忙帮他揉肚子。
“我没想到是你!”这可比什么都令人惊喜。
“你怎么现在才找我?”
“我这不是看你一个人了,想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吗?”雲琰嬉笑着贴近漠尘。
漠尘感觉到雲琰喷射出的热气就有一股奇怪的感觉,赶忙向后退。
“雲琰,不可能的。”漠尘郑重的和他说。
反观雲琰倒是没什么感觉,“造物主让我重生,我就没必要委屈自己。爱不爱是我的事,接不接受才是你的事。”雲琰有些无赖的说。
“随你吧。”说完,漠尘就无可奈何的回到云殿分坛。
雲琰怎么可能被甩掉,自然就跟了上去啊。
回到云殿,雲琰还像跟屁虫一样跟在他的后面。
“雲琰,你怎么这么倔。”漠尘皱眉,看着他一脸的不耐烦。
“小尘,他可以为什么我不行?”雲琰努力勾起一抹笑,可苦涩的让人心疼。
“雲琰,并不是我不留你,而是……”漠尘低下头,不想往下说。
“而是,你忘不了他是吗?”雲琰上前摸着他的头,眼中满是疼爱。可在这浓浓的疼爱下还是藏着那一点点的心痛。
“你知道为什么不离开?”漠尘泪眼模糊的抬头看他。
可雲琰也并没有笑话他,还是疼爱的揉着他的头,“叫我阿琰好吗?像小时候一样,我不想与你生分了。”
漠尘盯着他,想从他眼中看出别的情绪。可那里面出了疼爱就只剩下了几点卑微的哀求。
“阿琰……”漠尘生疏的说,开口顿了一下。可后来却下定决心要读出来。
雲琰笑眯眯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真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