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组要做的工作既繁多又琐碎,有些事情若想做下来,必须有超强的毅力和智慧。
在观星台景区入口的南侧,有一座现代风格的楼房。这楼房一直没有完工,属于通常说的那种“半拉子工程”。它的位置紧贴在文物保护区的外沿,拆迁时划线划不着它,可是它对古建筑群的整体景观有影响。
研究来研究去,工程组做了个装修设计:把这座现代风格的建筑物的外墙打毛,然后全部贴上青灰色的仿古瓷砖片。这样远远看上去,建筑物就像是用青灰色的古砖砌成的,与景区的古建筑也就互相协调了。
施工进入收尾阶段的时候,工程组接到通知,国家文物局的领导同志第二天就要抵达登封,来考察评估环境整治工作。可是这栋楼的瓷砖片还没有贴完,脚手架还杂乱地搭在外面……
怎么办?
孙玉生毅然决定,通宵突击,天亮前全部贴完!
那是名副其实的人海战术,260个工人全部上阵,脚手架上黑压压地站满了人,像是突击队在攻城拔寨。天公不作美,忽然之间就下起了雨,似乎在有意添乱。孙玉生和告成镇的领导一起指挥大家用塑料布搭起了棚子,工人们就在棚下继续施工。
将近黄昏时分,时任登封市长吴福民来到了现场。他看过之后,作出了指示:瓷砖片贴多少算多少,真完不成,可以跟国家文物局的领导解释。但是,脚手架必须拆除,不能让考察评估团看到这个乱七八糟的样子!
晚上7点多钟,吴市长离开了现场。孙玉生就和镇长反复斟酌,如果瓷砖片没贴完就拆脚手架,将来还得再搭脚手架。这么一拆一搭,要多花好多钱啊!何况留下这么个半拉子工程,就像刮胡子留了一块,咋看咋不舒服。商量来商量去,两人决定继续施工,一定要在天亮之前全部拿下来。
哪知道晚上8点多钟,吴市长居然又来到了现场。看到眼前的情形,他忍不住把孙玉生和告成镇的领导狠狠地“熊”了一顿。为啥叫你们停你们不停啊?明天北京的领导来,你咋给他们解释啊!孙玉生一边挨着批评,一边硬着头皮向吴市长作解释。这天晚上,吴市长在现场一直守到12点钟才离开。
孙玉生在现场一直呆到凌晨3点多钟,等瓷砖片贴完了,又开始拆脚手架。天下着雨,又湿又滑的铁脚手架很难拆。孙玉生当时就打电话给财务人员说,拿1万块钱过来。
那天晚上是现场拆完,现场发钱。
第二天,国家文物局领导乘坐的汽车在上午9点多钟下了高速路,将近10点钟来到了观星台景区。而这处施工现场的清理扫尾工作,刚好在9点钟结束。
吴市长陪同北京来的领导同志一起在观星台景区看了又看,没有发现什么瑕疵,整体环境显得十分和谐优美。
吴市长笑着问孙玉生:“咦,你是咋弄的?”
正如启母和启母石这套远古神话与启母阙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一样,“没影台”(周公测景台)和地胆石的传说与观星台也是紧密相连、相互印证的一个整体。“天有心,地有胆,天心地胆在告县”,这是嵩山地区流传已久的民谣。启母石仍旧在世间留存,地胆石却毁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地胆石的传说在“天地之中”这一宇宙观和文化观中具有重要意义,所以有关部门决定依据原来的地胆石的形态,将其予以恢复。
这是一项颇有难度的工作,你要在蜡像馆里造蜡人,你必须先找到人物原形。可是,地胆石早已毁损,你又如何能找到它的原形呢?大家查来查去,费了许多周折,最后终于在开封博物馆里发现了珍贵的资料。那是1937年日军侵华时拍摄的一组关于嵩山观星台和地胆石的黑白照片。日本摄影者从多个角度对地胆石做了拍摄,它们是地胆石形态的最佳参照。
除此之外,工程组的同志们还走访了地胆石所在地的一些老人,从他们那里得到了许多关于地胆石形态的难得的第一手资料。
工程组召集有关专家,组成了一个地胆石小组。大家根据掌握的各种资料,形成了一个关于地胆石形状的文字描述。其一,描述了地胆石的大致形态,它与人类的胆囊形态相似。其二,描述了地胆石的尺寸,对它的最长点和最高点有了推断。其三,描述了地胆石表面的色泽和纹理等,它在灰白色之中掺杂着粉色,有细络状的红纹,看上去就像胆囊上的血筋……
地胆石原本就是嵩山的石头,那么嵩山上必定还有相似的石材。
为了寻找地胆石的用材,工程组和有关专家们吃了大苦。他们几乎跑遍了嵩山的几个出名的大沟,将那些备用的石材选了又选,最后终于在唐庄的一个石沟里挑中了一个。这个大石头不仅形态和块头与描述中的地胆石相仿,更难得的是石头的表面还布满了血筋状的纹络。
怎么把它运到观星台景区?这又是一个大难题。
没有吊车来吊它。
就是有吊车,把它吊了起来,也没有能够装运它的大卡车。
此时,嵩山人的智慧发挥了作用。工程组调来了三辆拆迁用的钩机,就像屎壳郎滚粪蛋儿一样,推推滚滚地让它往前走。就这样整整花费了十几天时间,才把它推到了观星台景区。
地胆石终于复活了,它与古老的周公测景台、观星台一起,生动地演绎着关于“天地之中”的宇宙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