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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田”字出头告诉了我们什么?01

大国的亮点 何建明 4194 2024-10-22 03:01

  

  在常熟城东,现在我们看到的是常熟新城最具魅力的地方。然而十几年前这儿根本没有城市,是一片低洼的水稻田。这片低洼水稻田,与常熟城虽只有几里之遥,可它把农民与城里人之间的距离间隔了几千年。

  这不是一段普通的距离,它象征了中国作为一个农业国家所久存的那种城乡差异。这个差异对农民们来说是梦,是一个祖祖辈辈想圆而永远没能圆成的梦……

  公元1980年,有一位庄稼汉异想天开地站出来说,要修一条康庄大道,把这水稻田和城市之间的距离,给彻底地抹掉。这个人就是李村的党支部书记杜根根。杜根根现在还是李村的党支部书记,不过他现在更多A被人称为“杜总”。因为他是农业部1995年公布的首批全国乡镇企业集团之一、拥有近3亿资产的“江苏申大工贸集团”的老总。

  十几年前的杜根根站出来说要在常熟城东的水稻田和城市之间修一条康庄大道时,他的那双手除了年轻人天生的力气外,一无所有。这位顶天立地的庄稼汉当时面对别人的讥讽如此说:“我杜根根是什么都没有,但我有一把上方宝剑和一身力气。上方宝剑就是十一届三中全会,它可以让我看到光明前途。一身力气,它能让我脚踏实地干。有这两样东西就不怕修不成这条路。”

  杜根根修这条路的时候除他李村人支持外,其他的夕阱寸人都以为杜根根犯毛病了。你想,从李村到常熟城最近的地方也有3里多路,而且中间是别人的领地。这等于说,杜根根是想从别人身上躺过去做想当城里人的美梦——当时一些人就这么讥笑他。

  那些讥笑他的人是有自己道理的,因为他们都与李村的人一样,不知有多少先辈一直在常熟城边“头冲黄土背朝天”地耕种那片十年九涝的低洼水稻田,然而他们和他们的祖辈看着城里人过着{不晒太阳不着雨的优越生活,却从不敢像杜根根与李村人那样,异想天开地痴心企盼也能与城里人并起并坐。几千年的农作,使庄稼人习惯性的迟钝变成了天性般的休呆与短见。

  但事实上几年后那些讥笑杜根根的人,马上就明白了在修路问题上谁错谁对,谁有先见之明,谁是鼠目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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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世间就那么有趣儿,有时几百年几千年走不出一步路,有时一眨眼工夫却成了二重天。J

  机遇和胆识是成功者必备的天资。而成功者总是有超人的胆识和把握机遇的目光。

  “修,不管有多少困难,通往城里的这条路一定要修起来!”杜根根在社员大会上咬着牙关发誓。

  “行,你拿钱来吧!”李村到城里的路必须跨越别人的领地,于是就有人提出你修路占了我的田,你杜根根就得赔。

  杜根根心想,我把路修好了,你们比李村挨着城还近,最得利的是你们,噢,你们不仅不谢我,反还来敲我的竹杠?岂有此理!

  嘘,那你就别修呀!

  “路嘛是修定了。”杜根根说:“不过我们李村穷是出了名的。大队上全部的家当就那么一只办公桌、一间旧房子,如果你们要,可以全部搬走。”

  “那值几个钱?不行,你修路占我多少良田?不补偿我怎么向社员交待?”

  杜根根看看对方,觉得既可笑也又可怜,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讲了些实话。那时群众跟干部一样休呆的并非是少数。“好吧,我李村别的值钱的东西拿不出来,可有低洼水稻田里打出的大米。”杜根根说。

  “这不成了么,米就是钱么。”

  李村跟邻队的条件就这么谈定了。于是杜根根便率领全村所有壮劳力包括妇女在内开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修路大战、那情景对农民们来说是十分熟悉的——“大跃进”、“人民公社”的学大寨都是这么干的。但是这回李村的男女老少干的劲头可跟过去大不一样,他们心里清楚这回杜书记是诚心诚意让咱乡下人往城里奔——虽然他们并不全然明白杜根根修这条路的根本意义,可有一点他们明白就足够了,那就是这条大路一旦修好全村人就再不为骑自行车倒在水稻田里而赌气了,再就是上城里就像进自个儿家门一样方便了石那时的村民们根本没有想到这条通往城里的大路,日后给他们带去的是从天而降的推不开的滚滚财路和从此结束“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过上比城里人还强几倍的好日子。也许这一切的一切当时只有领头人杜根根清楚。

  杜根根说,路是为大伙修的,也是为咱李村后辈人修的,队上目前穷,拿不出啥来补偿大伙的,所以不记工分。

  村民们说,不记就不记,只要你杜书记领的道对,不记工分算啥!

  杜根根听后泪直在眼眶里打转,说我当大队干部也十来年了,没让大伙、没让咱李村翻过身,这责任上面有,我杜根根也有。现今党号召改革开放,咱们李村人再不能像前辈们几千年守着一亩三分水稻田走不到城边,我杜根根没啥报答大伙的,我先给大伙鞠个躬。说着,这位像铁塔一样的汉子当着众乡亲的面,深深地弯下了腰·”’“

  不记工分——但李村人照旧比学赶帮超。

  不给饭吃-他们自带饭盒,另加一碗井水。

  路终于修好了,从年初一开工一直修到大年三十。来年新春,全村村民们穿着崭新的衣服、骑着崭新的自行车,喜气洋洋地进了城,大伙见面的第一句都说:“这哪是进城,·倒像是在自家屋里跨门槛——抬下腿就得了!”

  哈哈哈,这路修得值!

  值一一这时的杜根根也在说值,但他却没有村民们说的那么轻松愉快‘为这路,他刚又不得不“出血”请交通部们的头头脑脑门“咪西咪西”了一顿,人家的理由是你们李村修这么淤条私堪的大路,中间有那么好几条桥,得事先审报呀!你杜根根没审报就是违章违法,得,先罚款吧。杜根根心想,我和全村人饿着肚子修路,哪儿有一分钱呀?得,请客吃一顿饭吧。酒宴上杜根根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脸上却堆满了让人看上去全是愉快的笑。

  为这路,他和全村人收紧裤腰带,连续三年每年给人家送去8000斤大米——赔人家的!还有许多许多冤屈的事,杜根根不想说。他说我谁都不怨,路是我们李村人要修的,啥冤啥屈自然是我们李村人担着么。

  杜根根和李桥村人当时修路可以说是被人看作“发神经病”和冒天下之大不匙似的。但有谁能清楚杜根根是怎么想的吗?除了李村人恐怕没有了。

  有了路,杜根根一下好像自己身上长出了翅膀。他把李村世代人不敢想的事做了鹉来。1982年,村上那片又小又破的布厂改成了与常熟城内的大纺织厂可以抗衡的新厂;1984年,杜根根又与市色织四厂协作办起了“四联染纱厂”。与此同时,村上集资24000元把生产队几间旧仓库改建成一个汽修厂——别小看这小打小闹,后来这个小汽修厂滚雪球似的发展,到现在已是江苏省挂得上名的“一类企业”,年客车修理量达7000多辆(次),成为李村一大支柱产业……而杜根根明白,这一切的来源都是因为他们含辛茹苦修了那条路后的缘故。

  有了路,杜根根感到自己一下与外面的世界近了。正当别人还坐在田埂上等着李村人送来每年8000斤大米的“修路赔款”时,杜根根则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鸟儿,拼命往自己家门牵龙引凤,联姻结盟。忽有一天,常熟城要新规划,一位主管副市长从城南转到城北,又从城北转到城西。当他走到城东时,一望那条从李村延伸而出的宽阔道路,会心一笑,然而拿起大笔奋然一挥:“就在这儿建个工业开发区!”

  这下城东可沸腾了,等到人们反应过来自己踩的土地却将成为“黄金地”,忙着左右规划、前后样板时,杜根根则在他修的那条“李石路”上,树起了一块又高又大的“李桥工业城”大牌子。这个由村级农民办起的“工业城”,它既是现代化常熟城的“城外城”,也是我国最早的中小型城市的工业开发区。

  从那天起,杜根根这位立志要当“荣毅仁第二”的农民实业家,真正伸开了他那“田”字出头的两只巨臂……

  1993年12月15日,一个集纺织、机械、化工、房产、商业、贸易等十几个产业为一体的名曰“申大”的集团公司在李村诞生。

  “申大”,一个响亮的名字。

  “申大”,一个寄予世代农民希望的名字。

  当我面对如今已是全国闻名的“申大”公司的创始人杜根根,请他谈谈当初为什么起了这么个名字时,他豪气十足地告诉我,“田”中间一竖加长成“申”字,象征我们种田人在改革开放后的今天总算有了出人头地、顶天立地的机会和大好时光;由“人”字加一横的“大”字,表示李桥人立誓从一根扁担起家办大事、创大业的雄心壮志。

  听,这就是中国农民的声音!

  北山夫子尚遗叶,

  南国文章叹倒澜。

  栖鹤丽龟留射圃,

  眠龙变石护桐棺。

  千秋风气开吴会,

  六艺渊源祖杏坛。

  一瓣心香除礼揭,

  瑶禅独立久盘桓。‘

  这是中国近代文学巨匠闻一多先生在游常熟时所感的一首七律诗言。“闻公感慨常熟这块人杰地灵之地是“南国文章叹倒澜”,用在今天的常熟市场经济中形容那般后浪推前浪几“浪高井浪的壮蒯潮势实不过分。

  在进入成熟阶段后的常熟市场经济特色中,有一个明晰而显著。的特点是非常值得我们研究与追寻的,那就是大批以集团型、名牌型优势汇合而成的巨澜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出击着国内外市场,并正在更高层次上体现着常熟经济的持续高速和不可战胜性。

  今天常熟人做的“南国文章”,从某种意义上正是我们中国民族工业立志跻身于世界经济强国之林的方向和当前我国国有企业可能最终走出困境的‘个值得借鉴的经验。而常熟人做下的这些文章,同时又从另一方面说明了这里的农民们要使自己真正成为“田”字出头的一代历史开拓者。

  这也是我留在本书最后向广大读者所要叙述的精采部分——欣格现象:一个“雄”牌使整个上海滩的男人们为之倾倒

  常熟的东张小镇真值得好好书一笔,这是因为这个小镇上有那么几个商人、几家企业把堂堂大上海“搅”得啼里哗啦。上面我们已经提到了东张有领导全国休闲服装潮流的“圣达菲”、使常熟多了个“‘红木之乡”雅称的在国内外独占鳌头的红木家具和立体种植高效农业等称雄市场的“拳头”产品外,还有一个驰名品牌——欣格制衣公司的“雄”牌男西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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