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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之美,从轰轰烈烈到平平淡淡

三毛传 沈念 3124 2024-10-22 03:30

  

  三毛是重感情的女子,爱情注定要在她的生命里占据不可代替的位置。她最令人感动的爱情,是与荷西的一场成人童话。

  1967年,24岁的三毛孤身前往西班牙马德里文哲学院求学。那年的圣诞节夜晚,她在朋友家邂逅了未来的丈夫——荷西。三毛对荷西并非一见钟情。他比她小了好几岁,那时才只是个毛头小子。虽然两人朝夕相处做了一些看似恋人之间才会做的事,比如散步、逛街、看电影……但在三毛心里,她始终将对面的人当作小弟。直到荷西恳求她:“Echo,你再等我六年,我读大学四年,服兵役两年,等六年过去了,我就娶你,好吗?”

  三毛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年龄的悬殊,对未来的不确定,她当即果断拒绝了荷西,请他以后不要再来打扰自己。他们在下雪的夜晚说再见,从此六年都没联系。

  六年中三毛有过几段感情。遗憾的是,最终都以失败告终。后来,回到台湾的她遇到一位可以携手一生的男人,然而命运的捉弄,使他在他们将要举行婚礼的前一晚,猝死在三毛怀中。因为伤痛,三毛飞往马德里。这是六年以后,荷西已经长大,就像他说的,正在服最后一个月的兵役——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我好惊讶上天的安排,私心想着:若是那位未婚夫没有死亡呢,三毛与荷西岂不是注定要成永远的遗憾。有时候真的不了解,命运是不是早已写好他们两人注定结合的结局。

  在朋友的公寓,在荷西的故意安排下,三毛再次见到了他。分别六年,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毛头小子。长高了,长壮了,还蓄上了大胡子,他阳光健康,威猛无比,尽管有着许多的变化,但他依然深爱三毛。他给三毛看自己六年来珍藏下的她的照片,抱着三毛喜悦地转了一个又一个圈,这一次,终于轮到三毛问他:“你还想不想结婚?”

  没有摩擦,没有争吵,没有尔虞我诈,没有荒诞的情人之间的考验,两个分别六年的灵魂,一个知道自己在爱,另一个知道自己被爱,就这样天衣无缝地宣布结合。

  荷西爱三毛果真爱到骨头里。他自己明明更喜欢海洋,却愿意陪着心上人去沙漠里做一条干渴的鱼。他用行动让世人见识到,怎样才是真正的爱情。1973年7月,他们在撒哈拉沙漠的阿雍小镇登记结婚。

  沙漠的生活不易。荷西拼命工作,努力赚钱养家。三毛负责做家务,维持小家的温暖干净。每个周末,是小夫妻团聚的日子。三毛想尽办法为心爱的丈夫做烹饪,煮好多好多他爱吃的中国菜。荷西送三毛别致的骆驼头骨,三毛买来东西一点点将家里布置干净。他知道她的每一样喜好,睡觉一定要抓着她的一只手;她心疼他的每一份付出,就把最好的自己奉献给他。这样简单而不求回报的爱情,偏偏得到对方更多的回报。“你不用多说,我懂。”试问,谁不想要这样的爱情?

  他们可以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爱到天长地久。直到战争的来临。1975年,撒哈拉沙漠变成一片火海,三毛不得不暂时告别荷西,飞到临近沙漠的大迦纳利岛等候。十多天音讯全无的等待,她第一次领略到失去荷西的滋味。想必那时三毛才领悟,原来她已经那样依赖这个男人,再分不开。真爱,不仅是甜蜜的,更是痛苦的。爱一个人,你从未想过有天会失去他。

  等到荷西终于来了,她忘情地跑过去,一下蹦到他的怀里,要反复确认真的是他她才甘心。那张熟悉的脸,那双有情的眼,那个温暖得只属于她的怀抱,确定到一切一切都是真实的,她才发现荷西带来的惊喜。聪明而富有智慧的丈夫,不但成功把自己带回给三毛,还将三毛在沙漠里收集到的宝贝一齐带了回来。在那种炮火连天的危险境地,他心心念念想着的,还是他最重要的妻子。

  后来他们环岛游;后来荷西辛辛苦苦挣钱为三毛买手表;后来的后来,他们还一起做了很多事。六年的共同婚姻生活证明,三毛嫁对了人,荷西让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富有幸福感的女人。那天晚上,她终于卸下心防,动情地将睡梦中的他推醒,像个小女孩初恋一样兴奋地告白:“荷西,我爱你!”因为这种深刻的爱情,三毛好害怕荷西有一天会离开。她心里有个秘密,她害怕灵异的出现。

  在丹娜丽芙岛上看烟花升起,听新年钟声敲响的十二点,三毛躺在荷西怀里许愿:“但愿人长久。”她害怕的是那句“千里共婵娟”,她把感情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荷西是她最爱最爱的人,她不要什么“千里共婵娟”,她要永永远远在一起。可是那时,她害怕她太幸福了,老天总有一天会把这些甜蜜拿走。

  后来,在她陪父母前往欧洲旅行时,在伦敦宾馆的深夜,她接到了远方传来的噩耗,荷西真的死了。

  荷西的死,把那个鲜活的三毛带走了。她随父母回到台湾定居,结束了自己长达14年的异乡生活。没有荷西在身边的日子,三毛几欲自杀,结束生命。那之后的日子,三毛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世上所有的一切都不能令她开心。但因为很多事情还没做,又心疼父母的眼泪,三毛不得不逼自己好好活下去。

  她用录音记录下与荷西美到心碎的爱情,每做一件事都要说给荷西听。三毛说:“这一回卖掉了那幢海边的家回到台湾来,当我收拾行李的时候,把这对人形用心包好,夹在软的衣服里给带回来。关箱子的时候,我轻轻地说:‘好丈夫,我们一起回台湾去罗!’”三毛说:“感谢上天,今日活着的是我,痛着的也是我,如果叫荷西来忍受这一分钟又一分钟的长夜,那我是万万不肯的。幸好这些都没有轮到他,要是他像我这样地活下去,那么我拼了命也要跟上帝争了回来换他。”三毛还说:“我们永远不告别。”

  三毛说她与荷西的爱情,更像知心爱人、朋友的模式,是“双方对彼此都没有过分的要求和占领。”

  她创作电影《滚滚红尘》,将这段伤心往事写成词谱成曲:“于是不愿走的你/要告别已不见的我/至今世间仍有音乐的耳语/跟随我俩的传说……”她去拜访张乐平爸爸,去走访故居亲近祖国母亲,她疯狂地写作,接连出版几部作品,去到文学院讲演教育学生。在她做完所有这些应当和不应当做的之后,终于在1991年1月4日,用一条肉色丝袜结束了生命。

  我常想,荷西究竟好到怎样的程度,让三毛失去他宁可不要活着。在三毛的文字里,我看到荷西是如何地紧张她:“即使是岸上的机器坏了一个螺丝钉,只修两小时,荷西也不肯在工地等,不怕麻烦地脱掉潜水衣就往家里跑,家里的妻子不在,他便大街小巷地去找,一家一家店铺问过去:看见Echo了没有?看见Echo了没有?”

  六年的相处,点点滴滴的爱与关心,所以三毛才能写出那诗一样的《梦里花落知多少》:

  那个想要成为拾荒者的纯真女孩

  那个四处流浪漂泊却传统到骨髓的女子

  那个敢爱敢恨永远自由永远善良永远美丽的可爱女人

  那个才念高三的英俊男孩

  那个义无反顾去撒哈拉等待自己美丽新娘的男子

  那个有脾气的有童心的有爱的伟大男人

  记得当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我爱笑

  有一回我们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林梢鸟儿在叫

  我们不知怎样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今日的三毛,是爱情成全的,是荷西成全的。过去,我总以为爱情应当要轰轰烈烈的才好,长大后又听信世俗的劝诫,认为爱情理应平平淡淡,可遇到三毛,我以为世间最美的爱情只能是她与荷西的样子,既有人人钦羡的轰轰烈烈,又有不动声色的平平淡淡。

  你问爱情是什么,我想就是三毛所说的:“他是我生生世世的夫妻,以前的一切感情的纠缠、枝枝节节都不算了,我就变成这样纯洁的一个人,就是他的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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