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泽:说准领导的心事
在试图说服别人之前,先记住一个真理: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无论他是皇帝还是乞丐,是圣徒还是普通人——会轻易地认为自己的思想是错的。如果你不能理解这句话,你将说服不了任何人。
蔡泽是战国时期燕国人,他和当时的很多知识分子一样,想找一个好的平台,施展自己的才华。他先是到了赵国,结果不受礼遇;之后又去了魏国,不过运气不好遇到了劫匪。好在这些劫匪劫财不杀人,这才使他活了下来。在魏国运气不佳,在秦国必得重用,这算是一个没有道理的道理。商鞅、张仪、公孙衍、范雎都是在魏国混不下去,到了秦国就一步登天的人物。因此,蔡泽来到了秦国。
当时秦国的相邦是范雎,爵封应侯,秦昭襄王对他言听计从。可以说,他跺跺脚,整个咸阳都会抖三抖。
蔡泽首先拜访的就是范雎,他将此视为打开自己人生之路的撬杠。为了能够按照预定计划行事,蔡泽先开始造势,让人对外散布消息说,蔡泽是天下无双的辩士,到了秦国必定会取代应侯。范雎听了这个消息很不以为然,不过还是派人召见了蔡泽。
蔡泽见到范雎,只是作了个揖,并未下拜,这让本就不痛快的范雎十分生气,叱责他说:“你扬言要取代我的位置,这是真的吗?”
蔡泽说:“的确是这样。”
范雎忍住愤怒说:“你且说说看,若是说得不对,我再治你的罪。”
蔡泽暗示说:“商鞅相秦、吴起相楚、文种相越,都未能善终,你知道为何吗?”
范雎闻言一顿,态度变得缓和很多,绕开蔡泽的提问,辩解道:“商鞅在秦国变法,使秦国成就霸业;吴起侍奉楚悼王,使私室不能损害国家;文种辅佐越王勾践,灭吴国报了仇。这三个人都是成就大业的榜样啊。”
待范雎话音一落,蔡泽立刻接着其话题说:“有胸怀的人,谁不想成就大业呢?商鞅成就了秦国的霸业,但遭到五马分尸;吴起为楚国变法图强,但被贵族们乱箭射死;文种成就了越王,但被赐剑自尽。这难道是成就大业的人所期待的吗?”
蔡泽的话令范雎默然,他的神色变得十分沮丧。这是因为蔡泽戳中了长久以来困扰他的心事。范雎本是魏国人,是中大夫须贾的门客,一次随须贾出使齐国,听到齐襄王指责魏国反复无常,在当年燕国“五国伐齐”的战争中充当帮凶。作为使臣的须贾面对指责,竟然说不出话来。作为使团成员,范雎当即站起来反驳,其雄辩获得了齐襄王的尊重,使得魏国在外交上赢得了颜面。然而,须贾却觉得很丢脸,回国后便诬告范雎接受了齐国的重贿,给他安上了“通敌”的罪名。
魏国丞相魏齐大怒,命人将范雎捆了起来,鞭打得奄奄一息后扔进了厕所里。下人们以为他命不久矣,就将他扔到了荒野里。有个名叫郑安平的人知道后,救了他,并将他藏了起来。郑安平得知秦国的使臣王稽来到了魏国,就想尽办法安排他和范雎会见。王稽认为范雎是个贤人,就将他带回了秦国。
到了秦国后,范雎的身体逐渐恢复,他向秦昭王上书自荐,得到重用,成为相邦,制定了“远交近攻”的政策,为秦国开疆拓土,使秦国国力大增。随着范雎地位的上升,他的救命恩人郑安平和王稽也水涨船高。
范雎向秦昭王极力称赞二人的能力:郑安平被任命为将军,王稽也从谒者(传达和通报事务的官吏)一跃成为封疆大吏河东郡守。
然而,在秦赵大战中,郑安平和他的两万大军被赵军包围,郑安平随即投降赵国,被封为武阳君。王稽的结局更惨,他被下属告发私通诸侯,被弃市处死。由于荐人不当,范雎有了政治污点,这令他惴惴不安。蔡泽用商鞅、吴起、文种三人的结局,来暗示范雎应该懂得功成身退。范雎立刻改容,很恭敬地向蔡泽施礼说:“请先生教教我吧。”
蔡泽说:“《周易》上说,亢龙有悔。君子应该懂得水满则溢、功成身退的道理。”
范雎认为蔡泽说得对。几天后,他便辞去相位,并向秦昭王推荐了蔡泽。回到封地后,范雎不久就病逝了。蔡泽得到秦昭王的信任,被任命为新的相邦,封为纲成君。蔡泽在秦国为官长达十余年,经历了昭襄王、孝文王、庄襄王三位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