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孤独和寂寞的区别吗?”
“不知道,说说。”
“孤独是属于植物的,属于动物的,不属于人类。也就是说,假如一个人感到了真正的孤独,那就是属于一株植物的孤独,一头舔舐伤口的野兽的孤独。”
“不懂,解释下。”
“看这两个汉字的偏旁。”
“孑然一身的瓜,一条狗,和一只虫。”
“你拆解了它们,第二步,想象一下自己是个穴居人,然后把它们用血涂抹在岩壁上——现在,你看到了什么?”
“字的碎片在幽暗中发光,穴居人呆呆地望着岩壁,火把快熄了,我看到了看到了,有一滴眼泪正在滑落……”
“是你哭了。给,擦擦吧。”
“那,寂寞呢?”
“寂寞这两个字有个共同点——”
“嗯。都有个‘宝盖头’。”
“嗯,就像‘家’。所以寂寞是属于人类的,只有人类才会给自己盖一间房子,把自己与天隔离。”
“谁盖的第一间房子?”
“一个叫‘叔’的男人,他盖好了房子,从此和一个叫‘莫’的女人生活在一起。后来他们学会了驯化,有了一头獠牙退去的猪,完善了他们的‘家’。”
“再后来呢?”
“再后来他们有了孩子,取名‘丁’,才有了‘宁’。”
“然后呢?”
“然后又添了个女儿,就有了‘安’。”
“接着说。”
“安宁到极点的时候,就像《旧约》里写的,造物主脾气不好,总是忍不住降祸于人类的。一场山火或者山洪,或者一块外太空的陨石,总之轻而易举毁掉了‘家’,那个叫宁的孩子成了唯一的幸存者,他失去了家,就成了‘丁’(古人说成丁即为男孩成为男子,你看,痛苦才是永远的老师,不痛不足以成丁)。丁把父母和妹妹葬了,从此“寂寞”就再也分不开。这之后丁在山林间发足狂奔,野兽般嗥叫,人类第一次体会到了孤独的滋味,虽然孤独这两个字那时并不存在。此后丁品咂到了家与生命的脆弱,出于痛苦和自身安全的双重原因,他找了个岩洞栖身,成了穴居人,和穴居人的始祖——”
“啊?”
“是的。就是你刚才闭上眼睛时看到的那个拿火把的人,他把破碎的、凌乱的情绪涂抹在岩壁上,那就是孤独最早的样子。而他,就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祭司、画家、诗人,被记忆割伤的孤独者。”
“我不想听了,为什么你胡思乱想胡说八道都让我想哭——”
“因为我就是那个穴居人的嫡系子孙,你忘了我叫什么了嘛,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