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不像是一朵好云
派派和大竹洗完澡,穿上衣服,与走出树丛的伊尔相见。
派派问伊尔:“你在这里干什么?”
伊尔说:“我受药师爷爷的指派,来担任你们的助手兼领导。”
“也就是说,有时候你会领导我们,有时候你会帮我们做点事?”
“是的。我们登上崖顶吧。”
三人上了飞流嶂。
崖顶有棵很大的罗汉松。
伊尔问:“你们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大竹说:“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两头蛇的日子。”
伊尔说:“正确答案是——今天是初一。”
派派说:“也不能说大竹的回答不正确。”
“反正,初一的这个答案跟你们来这里有关系。”
“有什么关系?”
“为了恢复功力,你们必须在飞流嶂崖顶的这棵罗汉松上接受月光浴。从初一到十五,是月轮渐渐圆满的过程,你们的内力也会渐渐得到充实。”
大竹仰望高高的树顶,说:“如果在以前,跳一跳也就上去了,可现在不行了……”
派派也抬头看看,他自语道:“月光照在树顶上,应该会漏一点下来的吧?”
大竹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派派说:“等月亮出来了再看吧。”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一钩新月爬上飞流嶂,在罗汉松的枝叶间洒下月光。
派派指着一条条月光对大竹说:“你要是没本事爬树,顺着这些柱子爬上去也不错啊。”
“柱子?光柱?”大竹傻眼了,“我还从没听说过可以爬光柱。”
“这应该比单纯月光浴更长功夫。”派派说,“从初一到十五,一点一点抱着光柱往上爬。等能爬到树顶上,功力已经非比等闲了。”
伊尔说:“也许可以把这种修炼称作‘罗汉抱月功’。”
派派说:“好名字。”
于是派派先行尝试。
他抱着一柱月光盘腿而坐。双目微闭,意念随着心中的一团光明缓缓飘升。
伊尔和大竹静俟一旁。他们看到派派的身体已微微脱离地面。
这就是身心并举。
伊尔和大竹便也另找了光柱各自修炼。伊尔的进度较快,她毕竟没遭受大的侵害。
五天以后,伊尔已升至树顶。
她坐在树顶往下看,见派派升到一半处,大竹才到三分之一。
忽然,就像断线的风筝,派派和大竹一齐摔了下去。大竹虽然位置低,但他份量重,这跤摔得他龇牙咧嘴的。
伊尔抬头找到了原因。原来,几朵浮云悄悄飘来,遮住了月光。光柱没有了,派派和大竹当然就掉下去了。
摔到地上的派派督促大竹道:“坐好了。云是被风吹来的,还会被风吹走,月亮被云挡住是暂时的。”
正说着,浮云掀去,月光复明。
月的能量使这两个抱月功的练习者重新升起。
但不一会儿,乱云再次掩月,派派和大竹又摔了下来。
“这捣乱的云!”大竹恨恨地骂。
“其实一次次摔下来也是修炼呢。”派派开导大竹。
树上的伊尔说:“我会碎云术,我来帮帮你们吧。”
她便双手抱拳,将两根食指相并如炮管状,指着上方的云翳念道:“哪里来哪里去,哪里去哪里来!”
果见一块云朵像遭了打击般地抖动一下,然后一块分作两块,两块分作四块,转眼间成了无数块……接着就像一大盆水泼了下来。
伊尔解释道:“碎云术又叫催雨术,抗旱时也可以用用。”
大竹埋怨说:“你知道要下雨也不打个招呼,浇得我们像落汤鸡。”
其实只有大竹浇得像落汤鸡,灵活的派派早就避开——因为这朵云不大,几步以外就淋不到了。
这时派派忽然嗅了嗅大竹淋湿的衣服:“怎么有股怪味?”
颇向药师爷爷学了几手的伊尔也抽抽鼻子:“嗯,气味不正,不像是一朵好云。”
月光下,伊尔细看了过雨地面上的小草。
“你们看,”伊尔指着地上,“按理说淋过雨的草应该比渴了很久的草更精神,可是情况相反,淋了雨的草都趴下了。”
派派皱起眉头:“这么说,云里可能有毒?”
大竹说:“不会是有人故意干的吧?”
伊尔想了想,说:“我们可以再试一次。”
这时转了风向,伊尔便从由南往北飘来的云中随意挑了一朵,用手指炮对着,念了咒语:“哪里来哪里去,哪里去哪里来!”
那块被击中的云抖了一下,然后一块分作两块,两块分作四块……最后化雨而降。
大竹赶紧来看地上的小草。
“咦,”他吃惊地说,“这一次淋了雨的草没趴下。”
派派沉吟道:“刚才那朵气味不正的云从东飘来,那是武成殿的方向。”
伊尔说:“师父近来在治病休养,要用戌时一刻的无根水将药送服,可能敌人就在无根水里动了手脚。”
大竹不懂:“什么是无根水?”
“就是雨水呀。”伊尔说,“为了准时搜集无根水,右奇老师最近专门制造了一个采云酿雨鼎,就立在武成殿前。”
大竹猜想着:“是不是这个鼎会飞上天去采集云朵?”
“不是的。这是个有盖子的鼎,鼎盖上有四只蟾蜍和四只天鹅。”
“是不是按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句话设计的?”派派问。
“不完全是。”伊尔说,“蟾蜍是固定的,而天鹅是活动的。定时器控制着发动装置,一到戌时一刻天鹅就会上天采云,它们会一口一口地将云朵喂进蟾蜍嘴里,然后云朵就会化为雨水流入鼎中。”
“这么说,”派派分析道,“师父的取水时刻被敌人探知,他们就在一朵将于戌时一刻飘到武成殿上空的云里下了毒。”
伊尔看了看月亮的位置,担心地说:“现在戌时将尽,亥时将至,不知师父安危如何。”
大竹嚷道:“我们赶紧去救师父吧!”
“可是,”伊尔犹豫道,“你们的月光浴还没完成呢。”
派派说:“凡事要分轻重缓急,救师父是当务之急。”
他们赶到武成殿前时,已是三更时分。
一气学院的师生们轮流护卫、照料武圣院长,这时在殿门外站岗的是练功房的辅导老师狮子巴鲁,殿内值班的是小猿女兰娅。巴鲁依然穿着工作时的一身盔甲,手持刀头带环的长柄大刀。一有动静,刀环响起,殿里便好准备。
三人急问巴鲁:“师父怎么样?”
巴鲁回答:“在戌时兰娅喂他喝了药后,已经入睡了。”
三人大惊。
大竹说:“要快把药师爷爷请来,无根水里被敌人下了毒!”
巴鲁指着身边的采云酿雨鼎安慰众人:“只有一片云里有毒,取云的一只机器天鹅由白变红,所有的蟾蜍就都闭了嘴,不接受红天鹅的毒云。其他天鹅就改采别的安全云,没耽误院长吃药。”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伊尔说:“右奇老师真有本事,他造的采云天鹅还能识别有毒没毒!”
“不过,有一件事很奇怪。”派派说,“敌人怎么会知道——师父需要用戌时一刻的无根水?”
大竹说:“恐怕有奸细传递情报。”
派派说:“如果不把这事查清楚,今后祸患无穷。”
这时小猿女兰娅从殿内走出。
兰娅说:“师父请三位师兄师姐进殿商议。”
派派惊讶道:“师父知道我们来了?他的听力这样了得了?”
兰娅笑道:“有我在当师父的耳朵呀。”
他们一起走进殿内。
烛光摇曳下,武圣尊者平躺在卧榻之上。这是遵照神龟药师的嘱咐,整天使用一个长方形的玉枕,玉枕中便装着那半部能护体强心的功夫宝典。
弟子们向恩师行礼问安。
武圣说:“查奸细的事,确实需要立即进行。”
“可是从哪儿查起呢?”伊尔觉得难寻头绪。
兰娅说:“前几天我来这儿时,采云酿雨鼎刚开始使用,我看见站岗的公鸡贝阿在跟怪鸟半仙闲扯。”
大竹问:“是街上那个给人算命的怪鸟吗?”
“就是他。”
“他吹牛说算得不准不要钱。有一次他说我夜里会做美梦,结果我梦见了他。他长得挺恐怖的,这个梦应该算恶梦才对。但我去向他要回算命钱时,他硬说梦见他肯定算美梦。”
兰娅继续说:“怪鸟半仙答应为贝阿免费算命。贝阿在一气学院练了很多年功,但老是没法从中级升到高级,他就让怪鸟帮他算算什么时候能更上一层楼。怪鸟提出,只要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他就能算得更全神贯注,更无牵无挂。”
派派问:“于是贝阿满足了怪鸟半仙的好奇心?”
兰娅说:“是。”
“于是天鹅、癞蛤蟆以及无根水的种种秘密就都泄露出去了?”
“是。”
武圣说:“应该有一条情报通道,要摸清这条通道。”
派派想了想,说:“师父,我们可以制造出一条新情报,然后跟着这条情报走,就可以摸清通道了。”
大竹问:“制造什么样的新情报呢?”
伊尔说:“可以放出假消息,迷惑敌人,就说师父中了剧毒,思维混乱,连该先吃早饭还是先吃晚饭都搞不清楚了。”
“不行,”武圣说,“这样敌人就会以为我们好欺负了,就会再来抢宝典,而我们目前的实力还不够强大。”
派派点头道:“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第二天由派派守卫殿门。
一早就出现情况——怪鸟半仙拿着个看相算命的幌子走来了。
怪鸟见到派派,很吃惊的样子。
派派说:“你这样吃惊,好像我长得很恐怖?”
“不是这样的,”怪鸟说,“是你的吉人之相吸引了我,还从没有一个人能让我主动停下脚步。”
“这么说你真的会算命?”
“我算得很准的。”
“我要是没钱怎么办?”
“遇到你这样的超级吉相,我可以分文不取。”
“这样吧,”派派跟怪鸟商量,“你给我这根铁棒算算命吧,看它什么时候会断掉?”
怪鸟沉吟道:“我还很少给铁棒算命……好吧,我答应你。那,跟人一样,你知道你的铁棒的生辰八字吗?”
派派说:“你的意思是,我知不知道我的铁棒是什么时候造出来的?我当然知道。”
“那就没问题,不过……”
“不过什么?”
怪鸟打量着派派身边的采云鼎:“不过你最好能先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我明白了,”派派说,“你想知道这个鼎上的天鹅和癞蛤蟆是怎么回事?它们怎样为病人采云化雨?病人喝了雨水有什么效果?是立刻痊愈还是突然恶化?”
“哎呀,”怪鸟不得不佩服,“原来你也会算,把我想知道什么都算出来了。”
派派就告诉怪鸟:武圣喝了无根水先是头疼,再上吐下泻,满地打滚,然后就一动也不动,心脏也不跳了。半个时辰以后,武圣蹦起来,大叫三声,脸上开始放红光,从此精神饱满,他的精神从没这样好过。
怪鸟认真听着。在听到“大叫三声”时,他在自己身上悄悄划了三道。
最后怪鸟实现了诺言,给派派的铁棒免费算了命。他说这根铁棒会在派派一百岁时断成三截,其中两截将弯屈成环状,这样看起来就成了“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