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算账
109算账
出租车停到still酒吧门口,要推开车门下车的时候,清欢接到一个电话。
黎氏总裁办的总助余柳打过来的。
清欢下意识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二十分整。
今天她没有给她特殊工作安排,按照她和之前跟总裁办各位的约定,余柳不应该在这个时间主动联系她。
除非,出事了。
果然,电话接起来,那头余柳就急急开口:“欢总,黎漾总突然晕倒在办公室,现在我们正送他去燕大附院,您看是不是也要过来?”
黎漾晕倒了?
已经勾在车门上的手顿了下,收回,先跟司机说了一声:“师傅去燕大附院。”
才又问那头:“都有谁知道这事?”
听到余柳答“只有总裁办”,清欢稍微松了口气,嘱咐了一句:“注意保密。”
出租车已经匆匆驶离华光路。
黎清宁的消息一直发个不停,清欢干脆给她回了个电话。
一接通,就是小姑娘及到带着哭腔的怒音:“你怎么还不来哇,他真的好过分!”
“黎清宁。”清欢语气平静,认真交待:“大哥出了点意外,你现在离开酒吧,回家去等消息,其他事情现在都不重要,能听懂吗?”
她语气太严肃,话里别有深意。
小姑娘立刻收了声,“能。”
刚结束通话,又一个语音弹了出来。
是姜遇。
清欢犹豫两秒,点了接通,听筒里就传出一声低沉又复杂的熟悉嗓音:“方便见一面吗?有些事情……”
“现在不太方便。”清欢快速截断他的话,并解释了原因:“我哥出了点事,我在去医院的路上,还要通知家里人,所以,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情,晚点再说,可以吗?”
她语调平静,听筒里也隐隐传来司机打转向和导航的声音,姜遇默了下,“哪个医院,我过去陪你。”
那边停顿了几瞬,“燕大附院。”
挂断这通电话,清欢又往家里打了电话,通知了任晓梦,接着是在附院工作的堂姐清灵。
所有电话打完,刚好到医院门口。
下了车,恰好碰上从黎氏集团开回来的救护车,清欢紧急跟医生介绍了黎漾的病史,以及在国外的治疗经历。
黎清灵也正好下楼迎上他们,又用专业术语跟专家医师补充了一些情况。
人进急救室前,清欢听到医生重重叹了口气。
当年黎漾刚出事被送来医院的时候,她也听过这种叹息。
同样是燕大附院,同样是急救室。
一个恍惚间,清欢竟然生出一种时空重叠的感觉。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任晓梦赶到医院。
她一抬眼,又对上妈妈急切转到愤恨的眼神。
有那么一瞬,眼前似乎出现了一道极深的漩涡,把她极速拉回到十一年前的那个夜晚。
她又一次看着妈妈朝自己扑过来,又一次看到妈妈举起了手掌……
只是这次,任清欢抬手接住了那个原本会落在自己脸上的手掌。
她紧紧掣肘落下来的手,目光平静地与任晓梦对视。
后者愣怔一瞬,歇斯底里,一如当年:“都怪你!都怪你!漾儿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
一边吼着,又举起另一只手狠狠抡过去。
毫不意外,再次被清欢接住,钳制。
任清欢平静与任晓梦对视几秒,静静看着妈妈通红的眼睛,和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忽地就笑了一声。
“妈妈,您是还在拿我当那个只有十六岁,什么都不懂,也不会反抗,只会挨下巴掌然后一个人默默流泪,想到半夜都不明白原因,还眼巴巴盼着妈妈消了气就会重新对我好,天真的像个傻子的黎氏小明珠吗?”
任晓梦又是一愣,眼中添了一丝惊疑。
“你……”
“您以为,您在国外那十一年,我是怎么长大的?”
她说着就露出个无辜的眼神,还眨了下眼睛。
任晓梦又是一愣,也像是被拉回到十一年前,她几乎下意识又要问出那句“你做出这副表情是在装什么无辜”。
但眼前已经明显比当年成熟冷静的年轻女孩,已经在下一秒又收敛了表情,眼神平静,唇角挑起一抹浅淡的笑。
明亮如玉的声音,含着些让人直觉寒气四溢的笑,一字一顿:“妈妈是想说我做出这副表情想装什么无辜吗?”
她分明在笑,却让人莫名感觉到一种无形地压迫感,任晓梦下意识停息一瞬,唇角颤动,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清欢微微笑着,又递了个眼神给旁边总裁办四人,松开掣着任晓梦的手腕的那一瞬,海姐和路路立刻上前帮忙把人拽住,余柳和小叶自觉去一边人工警戒。
任清欢慢条斯理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目光投落在急救室的门上,语气异常平静:“十一年前,您把毫不相干的错都归到我身上,说黎漾是为了去学校找我,才跟人飙车出了事,那么今天——”
今日情绪本就不佳,这几个月,她也演累了,正好趁今天这情形,一起算算账。
反正她现在手里掌握的东西,也算够用。
“您是不是又想说,你们本来在国外养病养伤养得好好的,他又因为我要回国,因为我才接手了集团,因为我才日夜操劳,以至于原本就虚弱的身体不堪重负……”
任晓梦情绪极其激动,几乎不讲一丝道理:“本来就是这样的!本来就是!就是怪你!”
清欢眼睛没偏移半分,她就端着一贯的笑,也不跟她争论什么,就只问:“那么这次,您打算怎么怪我呢?再把我一个人丢下不闻不问?还是说——”
她思绪又被拉回到十一年前,压根儿就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被无辜迁怒的女孩,在两个月后的一个寒冷冬夜里,又经历了一件最难以接受最难熬的事情,一件黎家上下都以为已经瞒过她的事情。
原本压在心底的那些情绪,随着声音的发出,扩散至骨髓深处。
她转过头,望着自己的亲生母亲,眼中含笑:“您想再安排个什么意外,让我也体验一下你儿子承受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