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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集2

故乡明月 康康 13928 2024-10-16 19:59

  

  夜。有军家。院中。

  有军从屋檐上“咚”一声,跳了下来。

  彩蛾和有军妈同时从各自屋中走出:“谁?”

  有军:“妈!是我。”随即跟着彩蛾进入房中。

  有军妈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望着儿子的屋里亮起了灯光。

  夜。有军屋内。炕上。

  彩蛾:“你还吃不吃呀,回来就上炕咧?”

  有军:“不吃了。天黑前我和小黑在河边饭店喝了会酒,吃了碗炸酱面,他就骑摩托把我送了回来。”

  彩蛾:“这几天你就躲在小黑那里?”

  有军:“是啊!那天下午我在村东沟里藏了半天。夜里就去了黄河边上的小黑家。”

  彩蛾:“是不是做假农药的事儿犯了?”

  有军:“是。有德这个笨货,在甘肃那边收款被人家抓了。我是他咬出来的。要不人家能寻到咱家里来。”

  彩蛾:“那,人家要再来抓呢?”

  有军:“没事儿。这算个屁!有有德在那里垫杠子,村里人不再追,公安局哪肯给他费这劲儿。”

  彩蛾:“那你就好好在家待着,哪儿也别去。啊。”

  有军:“哎,哎。”

  昼。耀华的养鸡场里。新建库房外。

  一辆广州牌号的卡车停在那里。三个小伙子在装车(箱装)。蛇蜕皮式的在往后装(避免踩踏)。耀华在一旁指挥:“轻点,轻点。”

  昼。村街。

  春枝和石头开蹦蹦拉鸡蛋,被香香拦住:“别急。等广州这一车拉走你再送。腊梅说了,走鸡蛋也要蛇蜕皮式的,先陈后新。”

  春枝理解地:“哎。对,对。”

  石头开蹦蹦返了回去。

  一妇女神神秘秘地走过来对香香:“有军又回来了。”

  香香:“你听谁说的?”

  一妇女:“我那鬼男人昨天赶集回的晚啦在村东碰上的。说是有个人,骑摩托送回来的。有军见有人绕南巷那面进了村。”

  香香:“那就不是个走正道的人。”

  一妇女:“哎,香香嫂,人家这回成立那个养鸡合作社,你参加么?”

  香香:“当然参加呀。大树底下好乘凉。有人家能人给咱料理着,你净沾光啦,为啥不参加呢。”

  一妇女:“对,对。遇到问题有人管,产下鸡蛋有人收。入得,入得。我也入。”

  二人朝巷内走去。

  昼。耀华的养鸡场里。新建库房外。

  蛋车已装好,篷布已捆扎停当。

  蛋客对耀华:“四天后我们就返回来了。啊。”

  耀华:“现在就走?”

  蛋客:“现在起身路上消停一些。得两天两夜。只要你货源敢保证,我一次都可以发两个车来。”

  耀华:“可以。只要你能销,我们有组织,货源绝对可以保证。”

  蛋客:“那好。咱们电话联系。”

  蛋客上车。车启动。相互挥手告别。

  腊梅对耀华:“明天一车货上得起吗?李松林大哥明天来。”

  耀华:“没问题。一万斤咋着都上起了。万一差点,县城里除了有合同的,就不送了。”

  腊梅:“这一来,咱们当地的鸡蛋价格就只能升不能降了。”

  耀华:“如今全县养鸡的人多了,咱们走这么几车哪能控制得住局面呀!如果大家都动起来,打开销路,那咱当地的鸡蛋价格就至少不会再这么大起大落了。”

  春枝和石头来送鸡蛋。

  腊梅:“春枝!你俩这两天还在这儿住着呀!”

  春枝:“活没干完,走得了吗!”

  腊梅:“快了,等你弟弟大鹏大学一毕业,你们就松快了。”

  春枝:“唉!谁知道啊!”

  腊梅:“你们称,我到鸡舍去一下。啊!”

  春枝:“你去吧,去吧。”

  耀华和一青年在称鸡蛋、装箱。

  石头:“耀华哥!你这都是给广州准备的?”

  耀华:“不。明天岳阳也拉一车。”

  石头:“这以后咱们就再不用自已拉着去找买主了吧?”

  耀华:“怎么,送怕了?”

  石头:“哎呀!那上门送货真不是个滋味儿。”

  耀华:“有了合作社这块金字招牌,说不定就会倒过来,让他们上门来买货的。”

  石头:“合作社啥时候成立,我参加。”

  耀华:“你当得了丈母娘的家?”

  石头不语,望春枝。

  春枝:“耀华哥!石头说的是实话。我妈的工作我去做。”

  耀华:“那好啊!回去叫她快来报名。后天咱们就要召开庆祝养鸡合作社成立大会揭牌仪式哩。”

  春枝:“你先给我妈把名子写上。”

  耀华:“行。最好让你妈再来一趟。”

  春枝:“行,行。”

  昼。春枝家。院里。

  春枝爹正在清理鸡舍下边的粪便。石头和春枝回到家,蹦蹦灭火后石头就过去夺春枝爹手里的铁铣:“爹!你过来我弄。”

  春枝爹不让:“你去,把鸡粪送到果树地去,我有空就能施了。”

  石头:“那也行。”

  春枝妈:“石头!你先吃。吃了饭再去。”

  昼。春枝家。屋内。

  餐桌上。饭菜已齐备。石头在洗手。

  春枝:“妈!人家成立养鸡合作社,刚才我给咱家也报了名。”

  春枝妈震惊地:“啊!你说什么?”

  春枝:“人家成立养鸡合作社哩,我给你也把名报上了。”

  春枝妈不悦地:“哎呀呀!你咋恁胆大呀!不跟妈商量就敢报名啊,啊!”

  春枝:“妈!那是好事呀!有了鸡蛋再不愁卖啦,还不如你在巷里因为一毛两毛的和人家争买主吵架吗?”

  春枝妈:“哎呀!好我的憨女子咧,没听人家说,他那鸡蛋越外销的多,咱当地的鸡蛋价格就会越高。你要入了社,就不能由你啦。想卖个高价钱也卖不成啦。”

  春枝:“妈!你怎么这么没足尽呀!两块六、两块八你都争着卖哩,如今人家三块钱叫你敞开送,你还想卖三块二、三块五呀。啊?”

  春枝妈:“谁不是吃馍拣大的!啊?”

  春枝:“你知道我们两头跑着有多累吗?好容易人家成立合作社,你还挑三拣四的。”她哭了。

  春枝妈不再吭声。

  石头:“累啥哩呀累!妈!别听他胡说,我不累。”

  春枝气得捡起笤帚就砸了过去:“你不累?一上炕就跟死猪一样,踢都踢不醒来还装什么硬汉!”说着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屋外。春枝爹闻声赶进屋来:“怎么啦,怎么啦?”

  春枝妈:“干你的活去!什么怎么啦,怎么啦!”

  春枝爹望了一眼春枝妈,一声不吭地又走了出去。

  昼。有军家门前。

  三轮汽车又送来一车砖,彩蛾在一旁招呼卸砖。

  远处传来“噼噼叭叭”的鞭炮声。彩蛾瞪着惊疑的眼睛在听。

  有人快步跑了过去。

  一妇女匆匆走来。

  彩蛾忙问:“嫂子!这谁家过事呀?”

  那妇女急急地:“腊梅和耀华那个养鸡合作社成立啦。听说乡里来人给挂匾哩。”说着也跑了过去。

  彩蛾嫉恨地:“啊……”

  昼。耀华的养鸡场门口。

  门口悬挂一条横标:“热烈祝贺耀华养鸡合作社成立”。鼓乐喧天。一块大牌用红绸子遮盖着。乡党委王书记(原工地的总指挥。公社副主任)和村长王怀祥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揭下红绸子。露出牌上“耀华养鸡合作社”几个大字。

  王书记讲话:“乡亲们!耀华养鸡合作社的成立,标志着我国社会主义农业的发展又跨入一个新的历史时期。过去你们单打独斗,像一盘散沙,经不起风吹雨打。合作社的成立,使大家结成了利益的共同体,增强了闯市场的实力和活力。”

  又是一片热烈的掌声。

  昼。村街。舞台前。

  引弟(东庄茂才媳妇)骑自行车急慌慌地跑着。

  一老头扛铣从巷内走了过来:“引弟!有啥事呀!看把你急的。”

  引弟:“叔!你上地呀!”

  老头:“哎。你有啥事?”

  引弟:“我刚到我娘家,就听见鞭炮噼叭响个不停。还以为谁家嫁女儿娶媳妇哩。我妈才说耀华搞了个啥养鸡合作社。包购包销。嗨!要是这,我也想入一股。”

  一老头:“你家也养鸡啦?”

  引弟:“养好几千只哪。鸡蛋卖不上价,都不想养咧。”

  一老头:“唉!你家不在这个村,可不知道人家要不要哩。”

  引弟:“咱是娘家人,他敢不要。”

  老头笑:“对,对。他不能不要。”

  引弟去了。

  昼。耀华的养鸡场门口。

  人们正围着会计在登记、填表。

  怀祥和王书记站在一旁欣尝着这一热烈场面。

  引弟气喘吁吁地跳下车子挤过人群,来到耀华面前:“耀华!姐是外村人能参加你们的合作社吗?”

  耀华:“行啊!咱们是养鸡专业合作社。只要你是养鸡专业户就可以参加。”

  引弟:“那,那我马上回去跟我那死鬼商量一下,也想报个名。”

  怀祥:“那就快去呀!”

  引弟扭头跨上车子又急急地走了。

  昼。茂才家。

  引弟对茂才:“我今天去看我娘,才知道人家成立合作社的事情。入了社鸡蛋包购包销,这不就有了依靠啦?”

  茂才:“这……”

  引弟:“这啥哩这!我刚问了人家,外村人都要哩。更别说我还是娘家人。”

  茂才:“行。那咱也入。”

  引弟:“那你还不快走。”

  茂才作难地:“我?要我去干什么呀!你是娘家人,到那里报个名不就了啦!”

  引弟:“你,你是当家人,你不去哪行呢!”

  茂才:“我,我,你忘啦?那年我把人家耀华的蛋车……”

  (闪回):

  昼。田野。土崖。茂才的果树地头。

  茂才赶驴车拉鸡粪刚刚来到地头,“吁——”一声,车停了。他拿铣正要卸鸡粪,远处传来“蹦蹦”声响。他抬头一看:“啊!他来了!”

  茂才立刻扔了铣,从辕杆上解开驴肚带。辕杆猛一翘,驴脖子吊了起来。他手忙脚乱地立刻压住车辕,慌手慌脚吃力地在解系驴夹板的绳扣。刚一解开,驴“突”一下就蹿了出去。他紧忙拉住驴缰绳,扭头向大路望去。

  耀华的蹦蹦越来越近。

  茂才虎视眈眈地盯着耀华的蹦蹦。当耀华开蹦蹦来到沟边时,茂才拉着驴头朝向崖下的路口,松开缰绳,抡铣在驴屁股上猛地狠狠一拍,驴惊骇地向来路冲去。

  茂才故作焦急追赶状,边追边喊:“哎,哎!挡住,挡住!……”

  拐弯处,耀华的蹦蹦和驴相遇。驴扭头欲跑,见茂才又扭了回去,慌不择路,横冲直闯……

  耀华慌乱中扭了下车头,不防栽下沟去。车翻。“喀嚓!”一声,人被压在车下。

  现实:

  引弟:“哎哟!那不是因为鸡蛋卖不了吗!这都过去多少时间啦,没事儿,没事儿。”

  茂才:“我不去,我不去。”

  引弟拉茂才:“走。你要不去,我也不去。那咱就别入啦。”

  茂才推引弟:“你去,你去。你是娘家人,他不会难为你的。”

  引弟:“不,你不去,我也不去。”

  茂才无奈地:“好,好。那,走就走。把脸抹下装裤裆里,走!”

  昼。耀华的养鸡场门口。

  人们正围着会计在登记、填表。

  引弟推着茂才走了过来。

  耀华对引弟:“啊!姐!你跟姐夫都来了啊!”

  茂才急往后退,躲引弟身后。

  耀华:“来,来,在会计这儿登记一下,再填张表,把你家养鸡场的详细情况写清楚。

  引弟:“哎,哎。”拉茂才。

  茂才羞羞怯怯望着耀华尴尬地只笑不说话,踌躇不前。

  引弟推茂才一把:“去呀!快把咱家的情况写清楚。”

  茂才无奈地低着头去了。

  翠兰也赶了过来:“腊梅!腊梅呢?”

  腊梅急从场里挤过人群钻了出来:“哎哟!翠兰姐呀!你咋也跑来了!”

  翠兰:“你个鬼!你们成立合作社,也不给咱伙伴们都说一声。要不是秋生说,我还不知道哩。”

  腊梅拉着翠兰:“走,走,走。坐里边。”

  翠兰:“给姐也报个名。”

  腊梅:“行,行,行。”悄声地:“你瞧人正哄,等会人少了再说,误不了。”

  昼。耀华的养鸡场门内。

  腊梅和翠兰正要进宿舍,听汽车鸣“嘀”,扭头看。

  翠兰:“啊!车牌子怪怪的,这车来干什么呀?”

  腊梅:“拉鸡蛋的。”

  翠兰:“往哪里拉?”

  腊梅:“广州呀!不看是广州车牌吗!”

  翠兰:“嗨!你个鬼!还真行啊!我就听说你们的鸡蛋不愁销,这就赶来了。”

  昼。耀华的养鸡场门口。

  两辆挂着广州市车牌号的卡车,打着“嘀”开了过来,停在人群后面。

  耀华紧忙挤过去与那个蛋客握手:“老孟!你来了。往里开,往里开。”他向群众喊着:“让一下,让一下。”

  司机打着“嘀”,汽车徐徐地开进场里去。

  昼。耀华的养鸡场门内。

  翠兰新奇地望着徐徐开来的两辆卡车。

  腊梅:“这合作社可不单单是销鸡蛋呀!我想,唉,当下也说不清,只是咱们都先联合起来,至少应当做到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吧。”

  翠兰:“哎哟!只要能把鸡蛋给我卖个好价钱就行啦。”

  腊梅:“不。我想,怎样才能使大家把鸡场办得更好、更放心、更有利。可究竟具体应当怎样办,以后走着看着,慢慢摸索吧。”

  昼。耀华的养鸡场门口。

  人们望着开去的卡车,在窃窃议论:“哎哟!说话就成了气候啊。”

  李三民:“听说下午咱们县上一个鸡蛋商也要一车哩。”

  众人的“啧啧”声。

  王书记对怀祥:“看来这种组织是适应新的生产力发展的一种新形式啊。”

  夜。有军家。有军屋。炕上。

  有军坐在被窝里吸着烟:“妈的!这家伙还搞大啦。啊。”

  彩蛾:“听说鸡蛋都卖到广州去咧。”

  有军:“唉!随便人家卖到什么地方!”他扔掉烟蒂:“睡吧,睡吧。你把人家也咋不了!”

  彩蛾无奈地脱衣睡去:“没想到那么个憨憨腊梅如今竟变得人模狗样的啦。”

  有军一把拉过彩蛾:“管他哩!咱玩咱的乐咱的。”

  彩蛾嘻嘻的笑着搂住有军。二人滚在了一起。

  昼。村街。舞台前。

  一青年开蹦蹦停在那里。车前的干电喇叭里不住地喊着:“收鸡蛋。收鲜鸡蛋。收鸡蛋。收鲜鸡蛋。”

  香香和三民媳妇从不同方向同时走了过来:“咋收哩?”

  青年:“你有多少?十斤以上两块七,十斤以下两块六。”

  香香和那妇女同时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青年不解地:“咋哩?你们笑啥呀?”

  香香:“实话给你说吧。我们村的合作社就大量收购哩,三块钱一斤,有多少要多少。”

  青年愣,将信将疑地:“三块?我跑一天收上一车送人家城里,一斤才二块八,他就三块钱,卖给谁呀!”

  三民媳妇:“她说的是真话。要收你到别处去。在这里你怕一斤也收不到。”

  青年悄声地:“你告诉我,他收的鸡蛋都卖到哪里去了。”

  香香:“广州、湖南,你去吗?”

  青年:“啊!那,好,我到别处去收。”他走了。关了喇叭,开着蹦蹦,幻想着(心声):“我两块六、七收回来,三块钱卖给他,比城里就多卖一两毛呀。”

  三民媳妇对香香:“那小伙要到别处收来鸡蛋送咱合作社,耀华会不会收他的。”

  香香:“我怕不会。他不是咱们的社员,也不是养鸡户,鸡蛋的质量就保证不了,耀华肯收他的!”

  三民媳妇:“是啊,是啊。再说他目前出的那个价格,怕就收不来了。”

  昼。耀华养鸡场。合作社的会计室里、外。

  室内,女会计田小梅正在算账。

  室外,腊梅拿着“记事簿”走了过来。

  春枝妈来了。

  腊梅:“婶儿!有事啊!”

  春枝妈:“给婶儿把这两回的鸡蛋账算一下。”

  腊梅:“走。看看小梅把账转过来没。”

  腊梅和春枝妈走进会计室:“小梅!春枝家的账转过来了吗?”

  小梅边忙手中活计边说:“过来了。稍等一下我就给你清。”

  腊梅招呼春枝妈:“婶儿!你坐,你坐。”

  春枝妈:“不坐。婶儿哪有工夫坐呀!钱拿上就走啦。”

  腊梅:“婶儿!钱少不了你的,你就坐这等会嘛。”

  春枝妈:“哎哟哟!坐了不是还得起吗!”

  小梅笑:“好了,好了。我这就给你取。”她掀开账本看了下:“二百三十八斤鸡蛋,合洋六百六十块零二毛钱。”

  春枝妈愣:“啊!不对呀!怎么还有毛毛分分呢?”

  腊梅也觉得不大对劲:“小梅!你给婶儿重算一下。”

  小梅:“把你交鸡蛋的票拿来。”

  春枝妈递票小梅看:“这鸡蛋斤数没错。对吧?”

  春枝妈:“对,对。这没错。”

  小梅:“一斤两块九毛钱,乘上二百三十八,等于六百六十点二。没错呀!”

  腊梅:“咱们走价不是三块钱吗,怎么按两块九算呢?”

  春枝妈:“是啊!你这不是骗人吗?”

  小梅:“这是耀华哥交代的。每斤扣一毛钱。”

  腊梅:“这……”她转对春枝妈:“婶儿!你等等。”欲走又返地:“婶儿!要不你先回去,等我和耀华商量好了你再领行吗?”

  春枝妈:“行。有啥不行呢。只是,大家入合作社,是想沾你们的光哩。这就刚开始,八字还没见一撇哩,你们就坑开人啦。这还行呀!”说着气呼呼的走了。

  室外,腊梅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地急追:“婶儿!婶儿!”

  春枝妈只顾忿忿地走,不理。

  腊梅追至场门口,望着春枝妈离去的背影站住了。她愣了下,一脸怒气地朝宿舍走去。

  昼。耀华鸡场的宿舍里、外。

  腊梅冲进宿舍,忿忿地喊:“耀华!耀华!”她望了眼里间,没人,便又忿忿地冲出宿舍。她正要去鸡舍那边找,耀华迎面走了过来。腊梅没好气地:“你过来。”

  耀华:“什么事?”

  腊梅不理,只顾低头向宿舍走。

  耀华紧紧跟着去了宿舍。

  昼。耀华鸡场的宿舍里。

  腊梅一进宿舍就蹲坐在沙发上,冲着耀华:“你怎么一斤鸡蛋扣人家一毛钱?”

  耀华:“不收钱这工作人员的工资拿啥开支?来回搬运,这破损的鸡蛋、蛋盘,都拿什么补偿?”

  腊梅:“蛋客不是每斤给咱们一毛钱的劳务费吗?一车一千元还不够你这些开支吗?”

  耀华欲辩,紧忙探头朝门外望了一眼,扭身关门,转对腊梅,悄声地:“好我的憨妹子哩,咱们盘缠搅费搭赔着,广州、上海来回跑着图的啥?就是咱们不挣钱吧,至少也不能亏本呀!”

  腊梅:“哥!乡领导和村干部都支持咱们把大家组织起来为的啥?不就是因为大家都是单打独斗各自为战一盘散沙,不能适应眼下市场经济的形势,干啥都受人家的控制吗?叫大家自愿组织起来,结成一个利益共同体,相扶相帮哩吗?咱们是在给大家服务哩,一切搅出来就行了,哪能从中获利呢!”

  耀华:“你接果客不也收劳务费吗?不也为挣钱么?”

  腊梅:“接果客纯粹是我个人的事情,目的就是为赚钱。这如今合作社和那完全是两码事。现在你我的活动都代表的是合作社。一切亏盈都是大家的,你可千万别把这个群众组织当成是咱杜家的私事了。”

  耀华:“我可没你那么高的觉悟。我干活就是为我自己。给乡邻们传授技术,给养鸡户服务那是人情。这卖鸡蛋就不能光尽人情了。该收就得收。”

  腊梅:“哥!不管怎么说,这一毛钱先别收。合作社刚成立,究竟应当怎么办,咱们心里都没数,不要因为咱的一时一事失检点又散伙了。”

  耀华:“不,不。这样的亏本买卖我不干。”

  腊梅无措地:“哥!……”

  昼。村街。舞台前。

  春枝妈气呼呼地走着骂着:“哼!鬼不走干路。合作社?谁管事肯白干。无利不早起。”

  三民媳妇迎面走来:“婶儿!你这是怎么啦?咋气成这样了呢?”

  春枝妈:“哼!这个贼耀华,嘴上讲的仁义礼智信,腰里却别的链枷拐子棍。收鸡蛋,说的清楚一斤三块钱,算账领钱时却成了两块九。”

  三民媳妇:“那是为啥?”

  春枝妈:“为啥?一斤要一毛钱劳务费。”

  三民媳妇:“啊!这,这怎么行呀!”

  春枝妈:“不行你去问他杜耀华。”

  说话间,又来了好几个群众。来人都问:“怎么啦,怎么啦?”

  三民媳妇:“春枝婶刚才去领鸡蛋钱,说的三块,却变成了两块九。”

  数群众:“那为啥?”

  春枝妈:“人家不白干,一斤要收一毛钱劳务费哩。”

  数群众:“这,不可能吧?在先就没说要收劳务费嘛。”

  钢蛋:“走,问问他去。”

  数群众:“走,走。问他去。”

  众离去。

  春枝妈欲随往。石头骑摩托驮着春枝走了过来。

  春枝见母急下车:“妈!你们这又是咋哩?”

  春枝妈:“哼!当初我就说咱先别急着报名哩,你就不,嫌妈连累你们,哭着笑着要入哩。哼!这下好,脖子伸得长长哩,让人家宰吧。”

  石头:“咋哩,咋哩?”

  春枝妈:“人家一斤鸡蛋要收一毛钱劳务费。”

  春枝:“那很正常嘛。比咱自己开车送到城里还多卖一毛钱哩,还不好?”

  石头:“好个屁!当初在一块说得清楚,是为群众服务哩,咋又收起劳务费来了,啊!我去找他!”说着跨上摩托就走。

  春枝急拦:“石头!”

  石头走了。春枝就追就喊:“石头!石头!你给我回来!”

  春枝妈去喊春枝:“春枝!你别拦石头,你让他去吧。春枝!……”

  昼。耀华鸡场宿舍里。

  腊梅对耀华:“哥!几年来,我从接果客相互挖墙角争果客,到咱们卖鸡蛋的价格战,深深感到应当赶快把大家组织起来,拧成一股劲去闯市场。今天我们好容易有了这么个合作社,无论怎样我们都要想办法把它办好。这个劳务费该不该收,等咱们和怀祥哥商量后再定,行吗?”

  耀华:“知道吗?人心没足尽。咱们给他打开了销路,当地的鸡蛋价格稳下来了,他们就已经得了利啦。这扣一毛钱,比他送城里还不少卖钱,还不满足?还要我把老婆孩子都奉献出去吗?啊?”

  腊梅:“你……”

  昼。耀华鸡场宿舍门外。

  数群众在喊:“耀华!耀华!开门!开门!”槌门。

  昼。耀华鸡场宿舍里。

  腊梅欲开门。

  耀华一把推过腊梅:“别。别开门。”

  腊梅:“为啥别开?一定是为你扣那一毛钱。春枝家婶儿出去嚷嚷了,群众都对这事儿不高兴,哄过来闹事的。”又欲开门。

  耀华再推腊梅:“别开!尽着他们闹去!”

  腊梅:“你,这能是办法么?”

  耀华:“你别管。”

  二人对峙着。

  门外。又一阵哄吵声:“开门!开门!”

  腊梅推耀华:“你过来。”

  耀华低声地:“开门你咋说?一毛钱还扣不扣?”

  腊梅:“不能扣。要扣也得跟怀祥哥商量后,征得大伙同意后才能扣,不能由你一人说了算!”

  耀华:“这个合作社是我搞的,就得我说了算!”

  腊梅气而无奈地:“你……”

  昼。耀华鸡场宿舍门外。

  几个人又在敲门,喊:“耀华!开门呀!有话咱们当面讲清楚嘛,怎么连门也不敢开呢?”

  女会计小梅走了过来:“怎么回事呀,你们这么槌门打窗的?”

  一群众:“我们问问,那鸡蛋怎么一斤还要扣一毛钱?”

  小梅:“杜场长不在,等他回来我给你问,行吗?”

  数群众:“笑话。房门在里面关着,怎么能不在呢?”

  石头骑摩托赶了过来。他扔下摩托,冲上去,照门就是一脚,门“哗”地开了。

  门里。耀华禁不住:“啊!……”

  腊梅走了出来:“兄弟!嫂子!你们这是怎么啦?啊!”

  石头:“腊梅嫂!原来说的清楚,一斤鸡蛋三块钱,怎么又成了两块九呢?”

  数群众起哄地:“你们这不是骗人吗?”

  春枝急慌慌地追了过来:“石头!你给我回去!”边说边槌打石头:“耀华哥腊梅嫂哪件事骗过你,啊?你给我胡说八道什么哩,啊?”说着就将石头推出人群。

  数群众哄哄吵吵地有的笑有的嚷:“扣一毛钱的事就是你妈说的,怪人家石头干啥!”

  腊梅:“大家别吵,别吵。鸡蛋一斤三块钱不变,扣一毛钱那是会计一时听错了。”

  耀华突然从屋内站出来:“错什么错!那就是我要扣的!鸡蛋发客商,装车、卸车、记账、算账,哪一样不要人能行?这些人不挣工钱,吃风屙屁呀,啊?”

  众皆松了气:“啊!”半晌不语。

  耀华:“谁愿意白干谁来,我让位。”说完又忿忿地钻进屋里去。

  有人在小声嘀咕:“那你咋不早跟大家讲清楚呢!”

  腊梅:“兄弟!嫂子们!大家说得对!不管他这一毛钱扣得对不对,首先都应当给大家提前说清楚。合作社是咱们大家的合作社,只有大家都同意的事情才能算,对吧?”

  众:“对,对。凡事都得大家同意哩。”

  三民媳妇:“那这次的鸡蛋钱是按三块算,还是两块九?”

  腊梅:“三块。”

  耀华又突然走了出来:“两块九。愿卖不卖!”

  腊梅气极地:“杜耀华!你……”

  耀华:“入社自愿,退社自由。不愿参加的,可以退。我不拦。”

  腊梅:“耀华!你,你都胡说些啥呀!这个养鸡合作社是大家自愿组织起来的,不是你杜耀华私有的!”

  耀华忿忿地:“你,你……”无奈地:“好,好。你有本事你管,我不管了。”转身进屋。

  腊梅气懵了,站在那里:“你,你……”

  众急拥向腊梅。各自喊着:“腊梅!嫂子!”

  腊梅的眼泪掉了下来。

  怀祥骑摩托赶了过来,急上前:“怎么啦,怎么啦?”

  一妇女:“俩口子意见不一。”

  怀祥对众:“大家都先回去。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答复的。啊!”

  钢蛋:“走,走,走。村长都说话了,还不走等啥呀!”

  众离去。

  昼。耀华鸡场宿舍里。外间。

  腊梅和耀华、怀祥都坐在沙发上。

  小梅在给大家倒水。耀华和腊梅都还在生着气。

  怀祥笑笑,半戏逗地:“事情我在巷里都听说啦。看来耀华这个理事长根本就没把咱这个理事会放在眼里。章程上写的明明白白,凡事都必须通过理事会研究,全体社员通过。可你……”

  耀华不服地:“我……”

  怀祥对耀华:“一斤鸡蛋扣一毛钱,你研究了吗?你通过社员大会了吗?”

  耀华不语。

  腊梅:“人家现在认为这个合作社就是他的,鸡蛋能销往广州、湖南都是他的功劳。没有他,似乎你们的鸡蛋就卖不到三块钱这么高的价。所以这一切都得他说了算,你们愿干不干。对吧?”

  怀祥在沉思。

  耀华对怀祥:“怀祥哥!你说,你全合作社十九户,才七万多只鸡,我一户就一万六千只。对外的几个销售合同都是我签的。我这里价高了,你们来了。我这里价低了,你不来了。哪里价高你卖哪里,愿卖谁卖谁。我行吗?到时候合同兑现不了,认罚的是我。你们谁管?再说,这些工作人员的工资和整个开支哪里来?你说,这还不是我一个人在自负盈亏吗?风险由我独担?找什么理事会研究社员通过,还不是自己给自己套绳索吗?啊?”

  腊梅沉思不语。

  怀祥茅塞顿开地:“啊,啊,是这么回事啊!对,对。这个合作社,要想利益同享,就必须风险共担。对,对。这是个问题。不过,无论怎样你都得跟大伙商量呀,一致通过才行呀!你说对吗?”

  腊梅思索地望望耀华望望怀祥:“怀祥哥!我觉得咱们这个合作社是个新生事物,关键的关键是必须有一个能真心实意全心全意为咱群众服务的好领班人。他不计较自家的得失,甘愿吃亏受累。一个光打自家小算盘的人,是不会办成这个大事的。你说呢?”

  怀祥欣慰地笑笑,点点头。他意味深长地望着耀华:“你说呢?”

  耀华不屑地:“咱不行。我看人家憨腊梅倒是个最合格的人选。你们可以吸收她入党呀!”

  腊梅既气又不好意思地:“哥!你着什么急呀!我说的只是我在这几年跌跌撞撞中的一些感受和想法。并不是……”

  怀祥:“耀华!说句心里话,咱腊梅可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啊!”

  耀华不服地:“哼!要不人咋都叫她‘憨腊梅’呢!”

  怀祥:“对。我们共产党要的就是这种‘憨’劲。”转对腊梅:“只要腊梅同志同意,你写申请,我可以马上召开支部会讨论你的入党问题。”

  耀华和腊梅都意想不到地震惊:“啊!怀祥哥!你……”

  怀祥:“我说的是真的!一会儿我给你拿份党章你好好看看。上党课时,我通知你。”

  腊梅:“怀祥哥!说心里话,通过电视电影我觉得党就是伟大,对做个党员很羡慕,只是没想过我也能成为一名共产党员。”

  怀祥:“好,好。今天这个问题就谈到这里。现在还是说咱们的‘一毛钱’吧。”对耀华:“你说呢?”

  耀华:“你说,我刚才说的对吗?”

  怀祥:“对,对。有道理。”

  耀华:“那你说,我该不该扣那一毛钱?”

  怀祥:“这个问题,今天晚上咱们召开一次理事会,专题研究一下再做决定,好吗?发现一个问题解决一个问题,逐步完善咱们的一些必要的制度。”

  一女工突然推门进来:“腊梅姐!五号鸡舍里有一只鸡翅膀耷拉下来啦,卧着不起来。”

  腊梅:“啊!”转对怀祥:“哥!你俩再坐会儿,我去看看。”

  怀祥:“你去吧,你去吧。”

  腊梅急急随女工离去。

  怀祥对耀华:“那就晚上开会再说。啊。”

  耀华:“行。就这么定。”

  怀祥起身欲走,拍拍耀华的肩膀:“兄弟!你得好好向咱腊梅同志学习哩!啊!”

  耀华有点尴尬地:“嗨!什么呀!”

  怀祥:“我一定要做她的入党介绍人。”

  耀华不好意思地:“那,那是你们的事,我管不着。”

  怀祥笑笑走了。

  夜。有军家。屋内。

  有德和有军在喝酒。

  有军给有德斟酒:“这次让你受苦啦。”

  有德:“你小子溜得快,总算躲过一劫。人家什么都清楚,要逮你是想多罚点款。后来通过朋友打点了一下,罚了两万元,总算结案啦。这就把人放了出来。”

  彩蛾送来一盘鸡刨豆腐。对有德:“别心疼。你们那钱还不都是白来的。泡点麦秸水,兑点苯,瓶子一装,标签一贴,瓶子外面喷洒点农药,费啥劲啦。啊。”

  有军:“滚鸡巴远远的。就那也得劳动呀!买这买那,联系销路,哪样不费劲儿!还提心吊胆的,你当容易呀。”

  有德望一眼彩蛾。

  彩蛾偷笑着转身走了出去。

  有军:“伙计!罚款二一添作五。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

  有德满不在乎地:“嗨!扯淡,扯淡。”

  彩蛾又送来一盘炒鸡蛋。

  有德:“哎,刚才听我老婆说,怀祥把腊梅列为入党对象啦?”

  有军不屑地:“嗨!入党能咋!多跑点痴熊腿,多吃点痴熊亏。指望她还想当啥官儿插个帽翅儿?”

  有德不以为然地:“哎!那,一入党政治地位就不一样咧。”

  有军:“去,去,去。**那会儿,咱的政治地位不低吧?顶个屁!还不是让人家当枪使,白惹些人,落了个啥?狗屎都不如!”

  有德:“哎,别小看那个憨腊梅。前几年接果客,咱还不是胜不过人家吗?”

  有军:“去,去,去。跟咱一个被窝睡的,咱还不知道她那两下子!除了那股憨劲,犟劲,她有个屁本事!”

  彩蛾:“你知道个屁!听有些人说,那些养鸡户还都想让人家当啥理事长哩,只是碍于现在耀华在头里。”

  有军不悦地:“你个笨货!见了那些养鸡户,你不会想办法叫他们都退社吗?要是没人入他的社了,她歪个屁!还不球是球蛋是蛋的!”

  彩蛾:“人家入了社,首先是卖鸡蛋不发愁了,有人牵头往外发,还卖的好价钱。你还有个啥法儿能让人家退社呢?”

  有军:“嗨!笨货!听说这伙人不是因为一斤鸡蛋耀华要扣一毛钱闹翻了吗?你不会借这机会煽风点火,让他们再闹的大点吗?”

  彩蛾:“我可没那个本事。”

  有德忽然计上心头地:“哎,听我说。”他诡谲地对二人咕哝一阵后:“一个一个的来,个个击破。”

  彩蛾喜:“哎!对,对。还是我有德哥有办法。”

  有军对有德翘拇指:“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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