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对腊梅:“嗨!听那口气,看来还真行哩。”
腊梅:“这家伙眼儿活,外面的关系也多。干这活儿估计没问题。”
香香:“你家耀华真是的,一朝遭蛇咬,十年怕草绳。对有德咋就那么怕呀!”
腊梅:“不,他也是为咱们合作社担心,怕有德胡来。你忘了他那年弄咱们葡萄的那件事啦?他是担心如果他贼心不改,再把咱这棵刚刚出土的苗苗给毁咧,可咋办呀。”
香香:“那,咱也实行承包制嘛。人权、财权、营销权,任务都下放到各个厂、场。权、责、利一体化,理事会监督执行,年底算总账。奖优罚劣。他这个总经理不就更轻松了吗?真是的!”
腊梅:“哎哟!嫂子呀,你这经营管理还真有一套子呀!”
香香:“嗨哟!挨啥人出啥人,跟着巫婆会跳神。你玉龙哥人家那厂子就是这么干的。嫂子这也是跟着人家学的呀。”
腊梅兴奋地:“嗨!这样好,这样好。我这回去就给耀华说,咱们合作社也这么来。”
香香:“叫我说,合作社这个总经理还不如叫你当了好哩,怕比他耀华要强多少倍哩。”
腊梅:“不,不。还是叫耀华当。耀华有文化。”
香香:“屁!一个大男人,看他那胸怀,还没个雀雀窝儿大哩。”
腊梅沉思地:“啊,是的,他是有点那个……”
香香:“一会儿我去找怀祥。不光是我这么看,大伙都这么看哩。”
腊梅:“啊!……”她愣了下。手上端的防疫消毒水流了出来竟未发觉。
香香急喊:“哎哟!药水倒了。”
腊梅猛省,不好意思地:“啊,啊。哎哟!你看我……”赶紧又忙了起来。
昼。街巷。
有德提着一个大大的鸟笼子,匆匆地朝孵化场走去。
耀华迎面走来。他望着有德欲言有止地,有德谦恭地笑着:“耀华!忙啊!”
耀华:“你,你提个鸟笼子干什么啊!”
有德:“咋哩,你还不知道啊,咱合作社聘任我给咱们孵化场搞营销员,我这就去拿点样品,想尽早出发哩。”
耀华:“啊,啊……”
有德笑笑去了。
耀华忿忿地望着他的背影:“哼!这种人见财就起意,哪还靠得住!哼!走着瞧,不出三天就会露出马脚的!”他踌躇了下,也匆匆尾随有德朝雏鸡鸡舍走去。
昼。雏鸡鸡舍里。
腊梅和两姑娘在逐个给鸡笼里放防疫消毒水。
香香在给有德抓鸡:“记着,这已是三十龄了。我再给你抓几只二十八龄的。你跟人家看样品时必须实来实去的说清楚,你抓的今天是多少龄。要不,四、五天后,人家拿着你手里的已经三十多天的鸡苗和咱这刚够二十八龄的鸡苗相比,不就说不清了?我向你保证,不足二十八龄的雏鸡咱们决不出售。因为二十八龄的鸡苗防疫消毒工作就不大关紧了。”
有德:“谢谢你,嫂子!这些知识我还一点都不知道哩。”
香香:“关于这个海兰褐品种的优点和饲养方法,咱们的介绍上不是都写清楚了。你好好看。贫两下子,总要能把人贫住哩。啊!”
有德油嘴滑舌地:“哎,哎。这我清楚。没两把刷子,怎敢走南闯北,吃纸烟吹灰呢!啊。”
香香:“去,去。吹牛皮不犯死罪。你就好好的吹吧,吹。”
有德笑笑欲离。
耀华走了进来。
有德瞥一眼急溜。
腊梅急迎上去:“哥!你来看看?”
耀华不理。他对香香:“香香嫂!咱可丑话说到头里。有德要是出了问题,你可得负完全责任。啊!”
香香:“放你七十二条心。敢给他这乖张骡子铲蹄子,就不怕它撂趵子!”
耀华:“好,好,好。那我就等着看吧,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悻悻离去。
香香忿忿地瞪着耀华的背影……
腊梅急追,喊:“哥!……”
耀华不理。头也不回地走了。
香香略思,悻悻地:“腊梅!你在这招呼一会儿,有人抓鸡你就照单付货,我这去去就来。啊!”
腊梅:“你干什么去呀!”
香香:“你别管!我去一下就回来了。”
香香离去。腊梅无奈地望着香香的背影在沉思。
昼。怀祥家。屋内。
饭桌旁。怀祥和淑贤正在吃饭。
香香走了进来:“哎哟!看你俩多酥麻的呀,早饭都吃上了。”
淑贤紧忙招呼:“坐,坐。坐下吃饭。我给你拿双筷子。”
香香急拦:“别,别。我们孵化场还正忙着哩,说句话就得走。”
怀祥:“啥事,你说。”
香香:“长话短说,我看呀,这个合作社的总经理还是叫腊梅当的好。这个杜耀华太执拗。村里还有谁吗?这么多的工作都需要人做,你说那些提起一条,放下一瘫,这样的人还能给你充个啥角儿呀!像有德这样,受过教育,愿意跟咱们干的人,还不是求之不得吗?可你没见人家耀华刚才在我那里的那个样子!真气人!”
怀祥:“他都说啥啦?”
香香学耀华的神情:“‘香香!咱可丑话说到头里。有德要是出了问题,你可得负完全责任。啊!’我说:‘放你七十二条心。敢给他这乖张骡子铲蹄子,就不怕它撂趵子!’你猜耀华咋说?”
怀祥:“咋说?”
香香:“人家说:‘好,好,好。那我就等着看吧,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说毕就气呼呼地走了。”(以上谈话可用闪回画面)
淑贤笑。
香香:“你笑啥!我说的可是一点也没掺假。”
淑贤:“告诉你,你来前几分钟,耀华刚从我这里出去。”
香香:“他来干什么?告我的状?”
怀祥:“不是,不是。耀华是来辞职的。”
香香喜:“那好啊!这不正好瞌睡给个枕头吗?”
怀祥:“可是……”
香香:“可是啥?难道你不觉得他是我们合作社发展的一块绊脚石吗?”
怀祥:“别这么说。合作社的建立,可是人家的功劳啊!我们要理解他,耐心做做他的思想工作嘛,就这样答应让他辞职,让他做技术工作,他也不会好好给你干的。”
香香:“那你说,怎么办?”
怀祥:“让我再和他好好谈一谈。即使不当总经理,认真做好技术工作,也是我们办好合作社不可或缺的大事啊。你说呢?”
香香:“哎,对,对。还是咱村长水平高。”转对淑贤:“好咧。我走咧,你们消停吃。啊。”欲走,忽然又踅转身:“哎!支书同志!我看咱腊梅的入党问题该解决了吧?”
怀祥:“解决,解决。这个月的党员例会上咱们就讨论。”
香香对淑贤:“这回我可真走了,啊。”
淑贤:“快去,快去。也该回家做饭啦。”
香香走了。
怀祥对淑贤:“我到耀华那里去一趟。”
贤淑:“这就去呀?你不先跟腊梅商量商量?”
怀祥:“商量什么呀!只要他能想通,当下还是别换的好。”
淑贤:“啊!那你去吧!”
昼。耀华鸡场宿舍里。外间。
怀祥和耀华在谈话。
耀华:“怀祥哥!不是我要记有德的仇。实话说,我对他的人品确实难放心。将来他要逮着机会捞你一把,指望咱们现在这些人,谁能玩过人家?啊?”
怀祥:“他玩什么呀!见钱交货,没钱咱不出货,他能怎么着?”
耀华:“他出去代表的是咱们合作社,他要是以咱合作社的名义跟别人干点什么,闯了祸人家还不找上门来了?”
怀祥:“他又没咱合作社的公章,能干什么呢!”
耀华:“他手里不是带着咱们社里打印的空白合同书吗?”
怀祥:“合同书上印的明明白白是雏鸡或种蛋购销合同,他还能做别的什么呢?”
耀华:“他要用笔一划一改,换成别的内容,反正下面有咱们的公章,你不承认行吗?”
怀祥:“咋不行!要有责任,只有让他个人去负。因为合同是涂改的,咱根本不怕。”
耀华:“好,好。那你们就这么做吧。反正这个总经理我担不起这个责任,只好辞职不干了。”
怀祥:“你能冷静点么?浪子回头金不换,那句话又是怎么说的?鸡蛋在一定的条件下都可以变成鸡雏,一个人在一定的条件下为什么就不能变成另一个人呢?”
耀华:“可是你能把一块石头在一定的条件下变成什么呢?”
怀祥:“行。绝对行。石灰岩不是就能烧成石灰吗?其它的咱没这方面的知识,但我相信,在一定的条件下,或好或坏,他们肯定都会有一个质的变化的,只是我们不清楚罢了。”
耀华:“好了,好了。咱俩也少在这里叨嘴磨牙咧。长话短说,这个合作社的总经理我是不想干啦。”
怀祥:“可是你的股份最大,已经超过百分之五十了,让别人来当你放心吗?”
耀华不语。
怀祥:“我说,对于有德的问题,你根本不用担心,他干的好就继续留用,干的不好,咱们也可以马上换人呀!你有什么可怕的呢?啊!”
耀华:“怀祥哥!说句真心话,我想抽股退社。”
怀祥惊愕地愣了:“啊!你说什么?”
耀华:“我,我不想跟这些人在一起混了。咱还是各干各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相互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仍然会像以前那样,尽心竭力去干的。你说呢?”
怀祥火了:“说个屁!说啥?当初要搞合作社不是你跟腊梅提出来的吗?大家都觉得像以前那样单打独斗,要想发家致富,受制约,困难大,这才都自觉积极地走到一起来了。而且我们越搞越大,全村人几乎家家都入了股,围绕养鸡事业一步步建起了变蛋加工厂、雏鸡孵化场、种鸡场。眼下人们都在吵火赶快建立饲料加工厂,都希望当咱们这茬小鸡开始大量用食时不再从外面进饲料。几个理事都说应当赶快筹建,贷款也要建。可你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啊?你,你,你以为大伙都在依靠你过日子吗?你把股金抽走,咱们的合作社就会垮台吗?啊?”
耀华:“怀祥哥!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怀祥:“那,那你是什么意思?说!”
耀华支支吾吾地:“我,我,我……”
怀祥:“好啦。给你再留点时间,你再好好考虑考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等你考虑好了咱们再召开理事会研究决定。行吗?”
耀华晕晕糊糊地:“啊,啊……”
怀祥气呼呼地起身走了,耀华还木偶似的坐在那里一动未动。
昼。耀华鸡场宿舍外。库房前。
一辆卡车停在那里。
小梅正招呼数青工抱着一摞一摞的鸡蛋盘在装车。
志高在过磅。
怀祥走过去,对小梅:“这车货去哪里?”
小梅:“广州。”
怀祥:“什么价?”
小梅:“不敢再涨了。还是前几天那个价。”
怀祥:“货供得上吗?”
小梅:“差不多。不过周围村一些零散的养鸡户也都把鸡蛋送了过来。他们都想加入咱们的合作社。”
怀祥:“那好啊!让他们去找你耀华哥。”
小梅悄声地:“可我哥总是倔倔的,‘我不管’。”
怀祥笑:“那就去找你腊梅姐呀!”
小梅:“是的。我想愿意入社的人越多越好嘛,我哥他这几天不知道又犯啥毛病啦。”
志高:“记账!五十二。”
小梅急应:“啊,啊。”
志高:“四十七。”
小梅匆匆划码。
怀祥笑笑欲走。
三民拉一蹦蹦鸡蛋迎面开了过来:“叔!你是来检查啊?”
怀祥:“这回可逮住了吧?”
三民喜:“哎,哎。说句真心话,不是我腊梅嫂子挡呀,这会儿咱也只能干瞪眼啦。”
怀祥:“那好啊。快送过去,人家正等装车哩。”
昼。村街。变蛋加工厂大门外。
一辆饱载变蛋的卡车从门内徐徐开出。
怀祥望着卡车前边的车牌号“甘AO3521”:“啊!甘肃的。”他禁不住笑了声(心声):“嗨!一个南,一个北。看样子目前全国的鸡蛋都比较紧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抓住机遇,大干快上。”
怀祥欲进变蛋加工厂,李常胜走了出来:“头儿!你来干什么?”
怀祥:“找你谈个事儿。”
常胜递过一支烟:“走。坐办公室说吧。”
怀祥:“走。”
昼。变蛋加工厂的厂内(原生产队的打麦场)。
靠崖根的一溜四眼窑洞,皆系作坊和库房。窑洞前不时有女工出出进进(她们在工作)。窑洞前一侧几间简易瓦屋门上分别挂着“厂长室”、“会计室”等牌子。
怀祥和常胜边走边谈地朝厂长室走去。
昼。变蛋加工厂的厂长办公室。
一切都是那样的简陋。桌子、凳子都是从家里搬来的老式桌凳。除了墙上挂着的两沓纸张,跟一个看瓜佬的屋子没什么区别。
怀祥和常胜分别坐在桌子两边。
常胜:“怎么啦?好像有什么心事?”
怀祥:“嗨!这个耀华真够固执的。就因为有德这个问题,居然提出要辞掉总经理,还要抽股退社。”
常胜也顿感震惊地:“啊!这个杜耀华,简直是……可是他能拗得过腊梅?”
怀祥:“拗得过拗不过是人家俩口子的事。你只说,怎么办吧?”
常胜:“你没去做做他的思想工作?”
怀祥:“去了。根本不听你的。可人家又是最大的一个股东。”
常胜:“是啊。他要一退股,咱这合作社还不塌了半边天?”
怀祥不语。
常胜笑:“不过,我想他也只是发发牢骚,说说而已吧。要真的退股,恐怕腊梅这一关他就过不去。”
怀祥:“是啊!这一点我相信。只是耀华这个思想工作我们还是要做的呀!他是最大的股东,又有文化,我们的一些技术问题还得依靠他来解决呀!”
常胜眨巴着眼晴,忽然地:“哎!我说他要辞掉总经理这个职务,咱就来个顺坡儿下驴,交给全体理事公开酝酿讨论,听听大家的意见。”
怀祥:“嘿!你也别装洋蒜,我知道,理事们实际上都想让腊梅来当这个总经理和理事长,只是腊梅有点不好意思。”
常胜:“我说,经出佛口。咱们还是让他耀华在全体理事面前提出辞职。覆水难收。只要他一说出口,恐怕你再劝他也不会回头的。这样,挨也挨着人家腊梅了。因为人家是最大股东,必须让人家坐这个头把交椅呀。”
怀祥:“行。这倒是个办法。只是耀华的积极性咱也必须把他调动起来,一定要让他充分发挥他的聪明才智,为咱们合作社服务呀。”
常胜诡秘地:“嗨!我说,这一点你就不要担心。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只要腊梅上去了,各项工作都开展得哗华哗的,他耀华自然就坐不住了。再退一步讲,既使他不在其它方面下工夫操大心,只要他把自家的鸡场搞好,腊梅不就可以全身心的考虑咱们合作社的事情了吗?再说,无论哪个干,都是他的股最大。干好了,他获利最多;干坏了,他吃亏最大。他能不好好干么?”
怀祥:“哎,对,对。”
夜。耀华鸡场宿舍里。外间。
全体理事均在场。
怀祥:“耀华!你给大家说说吧。”
耀华:“好。我说就我说。最近以来,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和大家的思想总有那么点距离。我也曾想努力消除这个距离,可不知为什么却总是消除不掉。因此我愿意辞掉合作社总经理和理事长这个职务。说句心里话,这些年我们是与咱们合作社这些社员户共同走过来的,心想退出合作社,却又难分难舍。因此我决定接受怀祥哥的意见,辞掉总经理以后,好好做好咱们的技术工作。请大家原谅。”
香香:“你放心!离了你这狗肉,我们还照样做席面哩!我腊梅妹子上,说不定我这个憨妹子比你还干的好哩!”
众笑。
怀祥:“别笑,别笑。香香爱开玩笑,可也说得有一定的道理。他们家是最大股,这个总经理也一定要他们家的人来担当。腊梅有心计,顽强敢拚搏,只要耀华从旁好好辅佐,说不定会干得更好。现在大家都好好讨论讨论,看看这个总经理和理事长让腊梅同志担任行不行。”
“我同意。”
“我同意。”
除耀华和腊梅,一个个拳头全都举了起来。
怀祥:“好。那就这么定了。”转对耀华:“你说呢?”
耀华:“行,行。我没意见。大家看怎么好就怎么来吧。啊。”
腊梅望望众理事,对怀祥:“怀祥哥!我说,能不能让耀华别辞职?他有文化,比我强。不就是对启用有德想不通吗?我想,等有德干上一段后,他服了就不会再有什么情绪了。管理合作社,他,他还是满操心的。我,我不行。”
香香:“屁!啥行不行的!他当你当还不是一样的!一个被窝睡着,有多少话说不了呀!有啥鬼点子,他在被窝里给你一教,你在人前发号施令,这个总经理还不等于是他在当吗?啊?要不咱今天再给他挂个狗头军师的牌子咋样?”
腊梅:“去你的!你这张烂嘴,尽能胡咧咧!”
众笑。
常胜对腊梅:“说归说,笑归笑。不过香香说得也绝对正确。什么事你们俩被窝里一家教,谁知道是你俩谁的点子。说白了,你这个总经理只不过是你这个家庭,或者说是你们这一股的形象代表罢了。你让大家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呀!啊?”
香串婶:“对着哩,对着哩。就这么个理儿。你们俩无论谁当都是一样的。”
怀祥:“好啦,好啦。那就这么定啦。啊。散会。”
夜。耀华鸡场宿舍里。内间。**。
腊梅和耀华并排睡在被窝里。
腊梅:“你,就为启用一个贾有德去辞职,值吗?”
耀华:“我这个总经理已经成了摆设,还坚持占着这个位子,有意思吗?”
腊梅:“合作社是全体社员的,不是咱们一家的。总经理只不过是组织理事们在一起研究下合作社的各项事务,你还想一手遮天呀?”
耀华:“那,什么事要都听他们的,我这份家当岂不也全交给他们了?”
腊梅:“你,利益同享,风险共担又咋讲呢?”
耀华:“狗屁!利益同享这个对,风险共担还不是一句空话!人家那一点点股金,既使全赔了也不疼不痒,可咱这一赔还不倾家**产啦?”
腊梅:“你,你,可你分红一次就是人家的几十倍就不说啦?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你咋是这么个人呀!犟死理儿!”
耀华:“好啊!这回知道了吧?你,你要怎么样?”
腊梅气极地:“你……”
耀华:“用你的话说,‘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我就这样,怎么样?”
腊梅半晌气而不语。
耀华:“怎么样?说话呀!”
腊梅:“你……”
耀华:“我让你丢人啦,是吧?”
腊梅泪水盈眶,难过地:“哥!你这样做是在诚心要我的难堪哩!知道吗?”
耀华:“哼!不是我要你的难堪,是你爱显自家那黑尻子。人家给个麦秸棒,你就当拐杖拄啦,还真的把自己当成人物啦!哼!总经理,我看你能当个啥样子!”
腊梅:“你,合作社数咱的股份最大。这个总经理让别人当你放心吗?你不当,我不当,还能让谁去当?啊?”
耀华气昂昂地:“实话告诉你,我辞职不干这不过是我实施计划的第一步。”
腊梅疑惑地:“什么?你还有个啥第二步?”
耀华:“下一步我就要找借口抽我的股金哩。”
腊梅震惊地:“啊!你,你……”
耀华忿忿地:“你把我的第二步计划破坏啦!你这一接手总经理,我还有什么理由去抽股金呀!啊?”
腊梅蒙了:“啊!抽股金?……”她一时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她一向尊崇的耀华哥了。她痛苦地思索着。之后她转过身趴在耀华的胸脯上,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哥!你,你变得让我无法认识了啊!”
耀华一把推过腊梅,声嘶力竭地:“是,我变了!癞蛤蟆变成鳖了,你当然无法辨认呀。更重要的是你变了,如今是韩总经理了,眼里哪还有我这个反动地富子弟杜耀华呀!啊!”
腊梅忿忿地望着耀华不吭声,眼泪像断线的珍珠喷涌而出。
夜。村街。舞台前。
怀祥和常胜蹲在荷塘池边抽烟,两个火星一明一灭的。
常胜:“这一变动,俩口子今夜怕又不得安生。”
怀祥:“不会吧?事先我跟耀华谈了好多次话哩,他执意要辞掉这个总经理职务嘛。更何况,这个位子没给别人,给的是他老婆,他有什么不高兴的?”
常胜:“嗨!你对耀华还是缺乏认识呀!那家伙心事重,跟韩腊梅可就大不一样了。腊梅性直,有啥说啥,天不怕地不怕。耀华是肚里做事,记仇怀恨,可又胆儿小,树叶儿落下来都怕把人砸着。他只想独善其身,不愿惹是生非,凡事都往后躲。”
怀祥:“所以咱就让他做个技术工作,把他的本事发挥出来就行了嘛。”
常胜摇摇头:“不。没有那么简单。贾有德的出现,咱们的意见跟他完全相悖,我怕这一来伤了他的自尊心,问题就复杂化了。”
怀祥:“他会怎么样呢?”
常胜:“惹不起,可躲得起呀!”
怀祥:“你说,他要退社?”
常胜:“是啊!他曾经给我流露过这个思想。”
怀祥:“他也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我把他狠狠的收拾了一顿。”
常胜:“我怕俩口子在这个问题上会有一场大战哩。”
怀祥思索地:“啊,他,他哪拗得过腊梅呀!”
夜。耀华鸡场宿舍里。内间。**。
腊梅:“哥!你说,这个总经理你不干,我也不干,如果有人三管不值二分地去胡闹,咱岂不等于把自家的光景交给别人去踢踏吗?啊?”
耀华:“美的他!我还巴不得他胡闹哩。你要不接手这个总经理,他这一胡闹,我立马就把我所有的股金全都抽回来,退社,不干了,岂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
腊梅:“啊!你,你,你,你真的是想撤股退社呀,啊?”
耀华:“你说我跟他们混什么呀!啊?竟然敢让贾有德去搞营销,那不是让狐狸去给鸡守门站岗吗?啊?哼!我不撤股行吗?啊?”
腊梅:“你咋就变成这样了呢!啊?”
耀华:“我变成啥样了?啊?”
腊梅:“哼!你想撤股,没门儿!”
耀华:“你……”
腊梅:“至于贾有德能不能用,通过试用以后再说。大家不是没有防备,一开始就都留着心眼哩。再说,你也不要把黄河看成一条线。有德也是个聪明人,一旦觉悟了走上正道,人家的本领可不比你们谁差!”
耀华:“好,好,好。那你们就等着贾有德的觉悟,等着享人家的清福吧!啊!把属于我的那一份股金抽出来,这总可以吧?”
腊梅:“你的哪一份?”
耀华:“啊!我只要属于我的那一份!”
腊梅:“你的那一份是多少?”
耀华:“你算呀!咱们的股金,二一添作五。刨过你的一半,那另一半就是我杜耀华的。对吧?”
腊梅震惊地:“啊!你要跟我分家?”
耀华:“不分不行啊。我不能让我辛辛苦苦挣来的半份家当,就这么眼睁睁的让人家去糟踏呀!”
腊梅:“哥!说来道去,你还是在为启用贾有德这件事生气。我说,你冷静地忍耐一下,咱观察他贾有德一段时间,看他是不是真的变了。如果他仍然是过去那样,你别管,我撕他的裤子这总行了吧?”
耀华:“不,不。我是坚决不跟他们在一个锅里搅稀稠了。我用我的智慧过我的小光景,好也罢坏也罢,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说着他撩开被子,对腊梅跪了下去:“憨妹子!就算哥求你了,行吧?”
腊梅愣了:“啊!你,你这是干什么呀!啊?”
耀华:“我求你放我一马,别把我再和合作社捆绑在一起,行吗?”
腊梅:“你……”
耀华不住地磕头。边磕边说:“求求你,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腊梅气极地满眼泪水狠狠地推耀华一掌:“你,你咋变成这样了呢!”
耀华仰面倒在**。他一轱辘爬起来,恼羞成怒地:“你,你敢打我!”他一把揪住腊梅,上手就是一巴掌。
腊梅未还手。她傻了似的愣愣地望着耀华:“啊!你……”
耀华也愣了:“啊!”他不安地望着腊梅:“这……”
腊梅忽一下拉起被子蒙头睡了。呜呜地放声大哭。被子一起一伏的。
耀华望着腊梅的被子,傻愣愣地坐着,手足无措地:“唉!”他懊悔地趴在腊梅的被子上:“对不起,对不起……”
腊梅哭得更加伤心不止。
耀华不说话,他把头贴在腊梅的被子上不知如何是好。
夜。蓝天。白云。弯月。
晨。耀华宿舍里。内间。
腊梅还躺在**,用被子蒙着头。
耀华端一碗蛋汤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把蛋汤放桌上,趴在腊梅身上:“起来。不早了,快点吃,人家都干活去了。”
腊梅不吭声,爬起来望了一眼耀华,穿衣。
昼。孵化场的雏鸡鸡舍里、外。
腊梅、香香及两女工仍在给雏鸡铁笼里喂防疫消毒水。
香香疑惑地望腊梅:“你怎么啦,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
腊梅掩饰地:“没事儿,没事儿。”
香香:“是不是耀华欺负你了?”
腊梅:“没有,没有。”
香香不解地望着腊梅。过了好一会她才说:“你注意到了吗?这两天抓鸡娃的人少多了。”
腊梅:“是啊,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你去和会计算一下,总共抓走的雏鸡是多少,还有哪些户压根就没来抓过。”
香香:“抓走的雏鸡数,从咱这里就算出来了。只是哪些户压根就没来抓,这不清楚。”
腊梅:“那,咱俩走。闹清楚以后再跑跑,把不抓鸡雏的原因也搞清楚。这样,咱们就能对症下药了。”
二人出屋。朝会计室走去。
路上。
香香:“怀祥不是说,要到县电视台登卖雏鸡的广告么,不知登了没?”
腊梅:“你今晚回去看看电视不就知道啦。”
香香:“这个贾有德出去几天了,也不见有个消息。”
腊梅:“哪能那么容易呀!有几个人能知道你这里有个孵化场呀!再说,对有德来说,这也是个新工作,刚接手,出去才找关系宣传呀。”
香香:“他怎么宣传呢?”
腊梅:“那家伙点子多,有的是办法。”
昼。孵化场会计室。
一姑娘正趴在桌上算账。
怀祥坐在床边。
香香和腊梅走了进来。
腊梅:“怀祥哥!你啥时候来的呀,有什么事吗?”
怀祥:“我想了解下,全村都有哪些户没有抓鸡娃。看看是什么原因。是根本不计划养,还是有别的什么困难。”
香香:“嗨哟!人常说当妈的是女儿肚里的蛔虫,你这个村长也成了我们肚里的蛔虫啦。”
怀祥:“咋哩?”
腊梅:“我俩来这里也是这事儿,跟你想的一模一样。”
怀祥递给香香和腊梅一张打印广告:“你瞧,这是啥?”
二人争看。
香香念:“好消息。你想致富吗?鸡蛋价格飞涨。快养鸡,莫迟疑。山西省运城市临河县河湾乡红卫村耀华养鸡合作社雏鸡孵化场可供应你当前最优种雏鸡,海蓝褐和尼克红。价格合理,质量保证。量大优惠,欲购从速。联系电话:13935952355或13835692538。”
香香:“这不就是我和有德的电话号码吗?”
腊梅情绪来了:“肯定是有德印的。”
怀祥:“听说从县城到运城,到三门峡,到处都张贴着这个小广告。”
腊梅:“俗话说,啥人有啥用,烂套花都能塞窟窿。这话一点不假。搞这活儿,怕谁也抵不上有德心眼儿活。”
突然一声蒲剧音乐响起(手机铃声)。香香急掏手机:“喂!谁呀?啊,好,好。是,是。啊……”
香香:“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这个孵化场的呀?啊,啊……”香香笑了:“啊,好,好。价格?你能要多少?啊,先拉八到十万?行。我们零售是三块钱一只。批发,可以优惠。可以,可以。两块八,不能再少了。啊,什么时候拉货?明天,行,行。那好,我等你。”
怀祥:“这是哪里?”
香香:“河南安阳的。”
腊梅:“他是怎么知道咱们这个孵化场的呀?”
香香:“嗨!你猜。”
怀祥:“快说吧,还卖啥关子呀!”
香香:“那人说,你们的营销员,中等个,国字脸,在南下的火车上,一个车厢一个车厢的喊:‘养鸡好消息,养鸡好消息。’谁举手,他就给张小广告。”
腊梅:“嗨!你瞧,这个方子多绝呀!火车上全国各地哪里的人都有,这还不到处都知道啦。”
香香:“嗨!我看这比在中央电视台做广告的效果都差不了多少。”
怀祥:“可不是咋的。”
腊梅:“你瞧,他还不费太大的劲儿。车站、码头,南来北往的,这家伙准是走到哪,散到那。”
女会计:“村长叔!我把没抓鸡的户统计出来了。一共二十七户。”她递过一张纸:“户主的名字都写在上面了。”
众围看。
昼。村街。
腊梅从一门洞里走出。
不远处,香香从另一门洞里走出。
腊梅追过来:“嫂子!怎么样?”
香香:“从我跑的这几家看,大部份是考虑场地问题。小鸡好办,大了往哪里放?而且,你发现了吗?大部分人都是这样想的,要养就要大养,至少三五千只。”
腊梅:“是啊,人家都想的对,三五千只得一个人招呼,千儿八百只还是得搅一个人。效益那就大不一样了。”
香香:“看来眼下养的较多的,都是原来的养鸡户。新发展的都正在考虑筹建鸡舍哩。所以眼下解决场地问题,是咱们发展养鸡村的一个关键事儿。”
腊梅:“我想,按照北京专家给咱们设计的方案,养鸡场都应当集中建在一起。咱们找怀祥哥商量一下,搞个整体规划。谁建鸡舍,都到这里来。统一规格,统一标准。有条件的自己建。没条件的,咱们集体或者个人都可以投资建,供他们租赁使用。对于那些象来福叔的困难户,暂时免费,等将来自己有了钱再买回去。你说这样行吗?”
香香喜:“行,行,当然行。你这个想法太好了。”
腊梅:“走。咱们去找怀祥哥。”
二人欲走,来福老汉追了过来:“腊梅!我刚才跟你婶子商量了,她情愿养。”
腊梅:“叔!这活儿你们干得了。尽管养,前期的一切投资我包咧。”
来福老汉激动得不住地点头:“哎,哎,哎,哎。”
来福老汉走了。
香香对腊梅:“妹子!我可真的服了你啦!”
腊梅:“来福叔太可怜了啊!”
昼。怀祥家。
大门上挂把大铁锁。
香香和腊梅兴冲冲地来到这里,望着大铁锁。
香香:“淑贤嫂肯定在她家养鸡场里。怀祥可就说不准了。”
腊梅:“走吧。问问淑贤嫂,或许她还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哩。”
香香:“走。她要不知道,就让她去给咱找怀祥。”
昼。淑贤家鸡场的鸡舍里。
淑贤正在蛋槽里收鸡蛋。蛋车上放着两只塑料筐,一只筐内已装了大半筐。
香香和腊梅走了进来。
淑贤:“哟!总经理和大场长这是来视察我们的养鸡场呀!啊?”
香香:“啊你个脚,啊啥!”
腊梅:“我们是来找我怀祥哥商量个事儿。”
香香冲淑贤:“你把他藏哪儿去了?说。”
淑贤:“嗨哟!刚出去。建堂叔来找他想划块地方建鸡舍哩。怀祥也正在考虑这个问题。他想按着人家北京专家那个意见,以你(指腊梅)那个鸡场为基础,继续往东扩,占了谁的责任田,用集体的机动地去兑换。可是这头一家就是李有军家的。要兑换,代耕人又不敢担人家的责任。这不就跟着建堂叔出去了。”
腊梅:“嗨!怀祥哥跟咱们又想一块去了。走。我知道他去了哪儿。”
昼。耀华鸡场的墙外(狼狗爬墙的地方)。
麦子已经金黄。
怀祥和建堂叔正站在那里指指划划的。
香香和腊梅走了过来。
怀祥:“我说,咱们把鸡场都规划到这里,连成片,将来便于统一指挥,统一管理。”
建堂叔:“这现在就是担心有军给咱们出难题。”
怀祥:“不光是有军这个问题。我想鸡舍问题,要建就建标准的。可是有人拿不出资金怎么办?”
腊梅:“我把今年的利润全投资进来。”
怀祥:“耀华正闹情绪他能同意吗?”
腊梅:“这……我找他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