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天蒙蒙亮时,夏临渝和白淑荣即开始按照他们心目中的“北”的方向往420测试站走。到太阳升起来时,他们往前看看不见测试站,往后看看不见罗布泊,四面八方光秃秃的,除了稀稀落落的几丛骆驼刺外,什么目标也没有,不知道此刻身处何方?
“我们不要瞎走了!”夏临渝拉白淑荣坐下来,分析说:“昨天刮大风,我们低头走可能走偏了。你想,420站在这大漠上只不过是个点,从罗布泊出发时稍偏一个小角度,就会偏离420老远,何况我们为避风爬了一气,也不知爬到了什么方向,天亮时又瞎走了一阵,现在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在这戈壁大漠里,几百公里都没有人烟,我们瞎走下去,离‘家’越来越远,就像掉进了无边无际的大海!”
“那怎么办呢?”
“家里会派人来找我们的!”夏临渝坚定而毫不迟疑地说。“我们留心汽车声!”
他们就在这里坐等,盼望着“家里”来的汽车。他们谁也没有手表,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反正太阳已经升得老高老高的了,可能是北京时间十二点了吧?
“夏哥,我嘴里又涩又苦,喉咙里燥热难受!回去我一定要喝一桶……水……”白淑荣说不下去了,觉得嗓子难受得厉害,没有一点儿唾液,使劲干咽了两下,又用手在脖子下喉管处摩挲着。
“小白……”
白淑荣用她胖乎乎的小手按住夏临渝的嘴唇,撅着小嘴娇柔地说:
“我不让你这样称呼,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小妹吗?”
“小妹,小妹,这样称呼行了吧?”夏临渝把白淑荣捂他嘴的小手握住,真挚而亲热地说。
“夏哥!”白淑荣喜悦地靠在夏临渝的胸前。
“小妹,我可不想喝水,我倒想喝酸梅汤,回北京时,我一定买两杯酸梅汤喝喝!”夏临渝说着还吧嗒吧嗒嘴,好像刚刚喝完酸梅汤,还在细细地品味。
“哈!你用‘望梅止渴’逗我出口水!”白淑荣用拳头捶了夏临渝两下,“哎,还真管事儿,真的不那么干渴了!”
“小妹,回北京时,我请你喝酸……”
“别说话!听,有汽车声!”白淑荣不知说了多少次了,每次都似乎听到汽车发动机轰鸣声,但仔细一听又没有了。
“是的!这回你没有听错!”夏临渝学着狗的姿势,将耳朵贴在地上听。声音很弱,可能汽车离得很远吧。
又过了很长很长时间,他们坐在地上听到了明显的汽车声,白淑荣高兴起来:
“听,就在西边,可能朝我们这里来了!”
话间刚落,汽车声消失了。他们失望地又呆坐在那里了。
“戈壁滩这么大,既没有目标,又没有道路,几辆、十几辆汽车到处找我们,好比大海里捞针,是很难找到的!除非……”夏临渝摇摇头。
“除非什么?”白淑荣急切地问。
“除非出动几个汽车连,各个汽车之间相距不超过半公里,这些汽车像梳子梳头发一样从大漠上梳过去!”
“嗐,你可真会想象!”
“不!还有好办法!可以出动直升飞机!”
“瞧你,倒成了作战指挥官了!你还挺会安排,陆军空军一齐出动,来寻找你我这两个不起眼儿的小兵!简直是开玩笑!”白淑荣不屑地一笑。“再说,基地也没有直升飞机!场区效应物中倒有喷气战头机!”
“对!效应物!说不定会有直升飞机呢!”夏临渝兴奋地说。突然,兴奋的情绪一下子消失了,摇摇头说:“效应物都是不能用的!”
“夏哥,瞧你这样,似乎寻找两个下落不明的人的任务就落在你的肩上,真的你在指挥!别异想天开……”
“听!发动机声!”
他们同时竖起耳朵仔细听,是的,越来越近,这声音好像从天上来,声音越来越大……
“直升机!”夏临渝兴奋地蹦起来,并朝着发动机声方向张望。
“真的!在那儿!”白淑荣跳着蹦着,指着远处天上的小蜻蜓似的黑影。
“小蜻蜓”没有变大,很快就消失了。
夏临渝和白淑荣失望地又坐下去。
起风了——确切些说,本来就有风,现在风大起来了!
此刻也不知道东南西北,看那太阳是在正南方向吧?是不是快到新疆的中午啦?
夏临渝和白淑荣的肚子都辘辘地响起来,饥饿又一次向他们袭来,让人心里发慌……
“又要刮大风了!”白淑荣叹口气,“别说直升飞机,就是汽车恐怕也来不了啦!”
“小妹,我们趁风还不算太大,赶快找个‘避风港’吧!”夏临渝拉起白淑荣就走。
他们忍着饥渴,顶着风沙,艰难地走着。他们终于找到一处“避风港”——一个骆驼刺丛生的地方。他们从空隙钻进去,到了中间,有两米见方的碎石滩,四周被骆驼刺围起来,简直像个露天的小房间!
“这不会是什么野兽的‘家’吧?”白淑荣环视一下说。
“管它呢!这里能避风沙,不至于被风沙抽打,更不会被流沙掩埋!”夏临渝很欣赏这块宝地。
他们席地而坐。
突然,一种恐惧袭击白淑荣的心头,她车转身来,双手钩住夏临渝的脖子:
“夏哥,天天刮大风,我们会死在这里的!”
“不会的!不会的!”
“没有吃的,没有喝的,夜晚是那么冷,连饿带冻,怎么受得了?如果我们昏迷过去,就算不死,也会被风沙活埋的!”
是的,有此危险!夏临渝早已想到这一点,所以拉着白淑荣找到这比较安全的“避风港”。
夏临渝看着白淑荣苍白的脸,失去了往日活泼生动的红润,眼睛似乎也睁不开了。他想安慰她,却一时找不到什么语言。看来,她有些支撑不住了,轻轻地倒在他的怀里,只一会儿,伏在他的胸前睡着了。夏临渝没有推开她,让她睡一觉吧。从昨天折腾到现在,连饿带冻,连滚带爬,担惊受怕,确实疲倦极了!夏临渝也没有办法再“解劝”上下眼皮“打架”,也只好闭起眼睛来休息。就这样,他们相拥着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相拥着倒在地上,任凭风吹着——或许太疲倦了,或许这“避风港”里比外面风沙小得多,还真够得上安谧的小房间吧,他们睡得很香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