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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长万庆河招商回来的第一天,就将田家耕叫去,倒不是让他喝酒陪客人,是谈工作。
“怎么样,骏业跟你说没?”万庆河开口就问。
田家耕一楞,旋即明白过来,道:“秘书长跟我简单谈了谈,说是市委那边的意思?”
“也不仅仅是市委的意思,机构重叠办事效率低,弄不好还搞内耗,这点大家都能看得到,当然,市委那边意见更大一些。”万庆河说。
“是我没把工作做好,让领导失望了。”田家耕习惯性地做起检讨。
万庆河哭笑不得,望住他半天道:“老田你是不是酒喝多了,这不是否定你,而是肯定你。高书记还专门找我谈,两边合过来后,要设法减轻你的工作,不能让你太累着。”
田家耕心里又开始叫苦,他最怕领导们说他忙,为他减负什么的。在秘书处,田家耕分管的就一接待,外人眼里,他就一专职陪酒员,如果领导们再想减轻他的工作,那就等于是讽刺挖苦他了。
人在什么时候都得清醒。把自己放低点,再放低点,这样你看到的才能远。经历过大起大落的田家耕,虽然志已不在官场,但对官场规则和潜规则,却越来越重视,维护的也越来越严密。
万庆河似乎看出他心思,想了想道:“我知道你有想法,不过我们谁也没有轻视你哟,相反,高书记认为你肩上胆子很重,以后还会更重。眼下什么年代,干什么能离得开接待?再说接待难道仅仅是吃喝,太荒唐了嘛,接待工作关乎到大局,关乎到南州形象,更关乎到南州的投资和发展,一定要从高度上认识这问题。有地方提出,接待是第一生产力,这话虽然欠妥,但也道出了接待工作的实质。”
田家耕让万庆河讲得浑身冒汗,说真的,他真还没这么有高度地思考过接待工作,他现在只知道低头干活,事无巨细地替领导们操心,想着哪顿该喝什么酒,上什么菜,酒桌上该保护谁攻击谁,还从未站在所谓的高度上想这些。万庆河把接待工作说这么高尚伟大,真令他汗颜。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觉得我们低看了你,有委屈?”
“哪,市长千万别这么想,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就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好,有亏于领导的信任。”田家耕老老实实说。其实他知道,不是他没想过,是他心里有个结,从某一天开始,他就本能把自己排斥在了官场之外。他给自己的定位是,只干不想,干好必须干的,不想不该想的。可万庆河显然不想让他这样,尤其最近,万庆河明着是给他施压,想把他从某种禁锢中拉出来,让他回到以前……以前,他曾是万庆河最信任的人,也是万庆河在下面的一条腿,一支臂膀。
“干得好不好不是你自己说了算,大家心里有杆秤。怎么样,说说你内心真实想法,假如真的合过来,让你挑这副担子,有意见没?”
见万庆河一本正经,田家耕不敢贸然回答了,憋足劲想了一会,本想摇头,又意识到跟他谈话的是市长,不是秘书长罗骏业,暗叹一声,非常别扭地道:“想法没有,担心有。”
“担心什么?”
“苏秘书长怎么安排?”
万庆河爽朗地笑了一声,道:“你是组织部长啊,操心倒是不少。要不你去问高书记,这话我可不敢乱讲。”
田家耕也笑了,是让万庆河的豁达和幽默弄笑的,想想也是,苏景文到哪去,犯得着他操心,几斤几两都掂不清了。
“行吧,我听市长的,尽最大努力把工作干好。”田家耕只能这么说。很多事,你是没有选择的,官场向来讲的是服从。作为下属,你永远不能违抗上司的旨意,也就是说,不能逆着上司的心思来,要服从,要感激。要把上司的每一句关心每一句问候都当成大恩大德,铭记在心,还要时刻在语言和行动上表示出来,让上司知道你是感恩于他的,你的一切都是上司给的,你对上司除了忠诚还是忠诚,除了效命还是效命。这是田家耕在县长位子上就有的心得或感想,到现在,仍然很有用。
而且越来越证明,它是对的。
一个人决定一大批人的命运,这就是中国特色。
在南州,所有干部的命运都是由书记高原和市长万庆河决定的。这两人高兴了,你才能高兴,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位对你不高兴,你的前程就很担忧了。
想到这儿,他抬头冲万庆河笑了笑,笑得很透明很阳光,一点看不出心里还藏着别的想法。
“这不就对了,我说我们老田不一般,高书记还笑说,你会跟我摆老资格呢。我拍着胸脯跟书记霁,老田绝不是那种人,他会鞠躬尽瘁的。”万庆河口气越发轻松,一点看不出是市长跟副秘书长谈话。田家耕心里感激着,嘴上再次表态,万庆河摆摆手道:“态就不用表了,大家都信任你,不然这么重的担子也不会压你身上,当然,组织上该考虑的还是要考虑,你夫人呢,最近休息得怎么样?”
田家耕一怔,话头怎么又转到安小桥这边了?忙说:“她哪是休息,是在反思呢。”
万庆河没有客气:“反思是必须的,毕竟她不是普通教师,她是你田秘书长的老婆。有些事,别人做得,她做不得。”
“市长批评得对,我们一定要牢记教训。”田家耕刚才还笑着的脸,忽然僵着,整个人像泄气一般,突然间没了底气。
万庆河哈哈一笑,声音更大地道:“我哪是批评,书记让我过问过问,也是组织对你的关心吧。这么着吧,你跟小桥谈一谈,让她做好准备去上班。”
“上班?”田家耕忽然间傻住。
“是啊,不上班当全职太太?你以为你是大老板,能养得起?到招商局去,陆局长那边我打招呼,具体干什么,手续办进去后再说。”
田家耕就不只是懵了,简直有些惊愕!
去年古坪县发生的那起“吃空饷”事件,跟一个叫安小渡的女人有关。安小渡是安小桥的同胞姐姐,小桥母亲死得早,是父亲将她们拉大的,可父亲是个酒鬼,小桥妈活着的时候,还能管得住他,生活也逼迫着他,他一边喝酒一边还在想办法挣钱。小桥妈因病去世,他生活的信心彻底没了,整天抱着酒坛子,喝得人不人鬼不鬼。安家这一对姐妹,就完全靠自己照顾自己了。母亲去世那年,小桥六岁,姐姐小渡九岁,九岁的姐姐从那个时候起,就充当起了小母亲。姐妹俩相依为命,用柔弱的小手搀扶对方,同时还要照顾她们嗜酒如命的爹。姐妹俩的故事,五天五夜也讲不完。田家耕只记住,妻子小桥的今天,是小渡给的。小渡给她做饭,给她补衣服,自己给人家做童工,却供妹妹上学。二十年过去了,姐姐小渡楞是用稚嫩的肩膀,肩起了一个家,用一双不大但很勤劳的手,将妹妹养大,而且还成了才。
小桥说,这辈子她谁都可以丢下,独独不能丢下姐姐。
田家耕也说,这辈子,不能丢下小渡。
于是,田家耕跟小桥相识并恋爱后,差不多十五年前吧,安小渡跟着他们,从上田来到南州。那时南州远没现在这么大,更没现在这么繁华,充其量也就一小城,土不啦叽脏不啦叽。那时田家耕还是一般干部,虽然听起来很不错,但仍然不能为安小渡谋个事做,只能委屈她在南州地委招待所对面的工农兵食堂当临时性服务员,就这,还是求了不少人。再后来,工农兵食堂改为大众餐厅,安小桥渡成了街道办的合同制工人。就在他们偷偷得意时,改革之风迅疾吹了过来,吹得南州一天一个新样,大众餐厅从街道办脱离出来,成了独立企业,安小渡也由街道办合同制工人转为企业职工,工资比先前翻了几番。那时他们已经结婚,安小渡还没结,过了一年,安小渡有家了,丈夫也是企业的,一名老实巴交的工人。再后来,南州开始巨变,他们也在变,田家耕跟安小桥是越变越好,田家耕由普通干部走上领导岗位,开始他的权力生涯。安小桥呢,也由普通中学老师慢慢成为教学骨干,评了职称长了工资。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儿子田亮又聪明又听话,学习成绩一直很好。但是上帝总是欠公平,越是苦难中泡大的人,上帝恩赐的不幸就越多,而且一波连着一波,没个尽头。
就在小渡和丈夫老曹的日子一天天好转时,突然传来噩耗,他们的儿子安安是智障,先天性的!这如同一个炸弹,一下就把两个家庭同时炸懵了。田家耕放下工作,跟小桥一起,陪着姐姐小渡,四处寻医问药。一年下来,钱花了不少,时间也熬了不少,但消息并未见好。多家医院诊断,安安是先天性智障、弱智!
此后,为安安,为小渡一家,田家耕和小桥,就开始漫长的跋涉。田家耕通过关系,最终将安安送进省里特殊学校,老曹也由一名下岗职工被重新安排进企业,就在日子一天天好转时,噩耗再次传来,安小渡查出胃癌!
前年底,安小渡的病到了很危险的时候,丈夫老曹弃了工作,天天守在身边,人瘦了十多斤。安小桥说不行,这样下去老曹会垮掉,这个家,不能两个都垮掉,就算姐姐将来挽留不下,也要老曹活得好好的,怎么着也有安安啊,要是娘没了,爹再累垮,那可怎么办?
说这话时,安小桥是哭着的,泪流满面。她知道,姐姐真的不久于人世了。生命中最重要最不该离去的亲人,将要离她而去,安小桥心痛欲碎。
安小桥决意要去照顾姐姐,并发誓在姐姐最后的这些日子里,一天也不离开她。她跟教育局和学校请了假,毅然地去了医院。
没想这一去,就陷进一场巨大的漩涡里。
长期以来,古坪县都有吃空饷的现象存在,教育界尤为严重。群众对此意见很大,但政府却显得没有办法。田家耕担任县长后,一度想制止这种现象,清理吃空饷的队伍,还社会一个公道,但遭到县委书记丁二昌的强烈反对。跟任何一个班子一样,田家耕到古坪担任县长,并没搞好跟书记丁二昌的关系,主要原因是丁二昌不喜欢他。当初调整县长,丁二昌跟市里提出的是另一位人选,县政府常务副县长、人称古坪一枝花的叶海棠。结果市招商局担任局长的田家耕出手不凡,楞是击败叶海棠,到了古坪,惹得丁二昌大怒。权力场上任何一次更迭都是新的斗争的开始,田家耕还未到古坪,书记丁二昌就为他布好了阵,他到古坪半年多时间,仍然进入不了角色。不是田家耕无能,是丁二昌的铁桶阵太严实,田家耕的触角根本伸不进去,往哪伸,哪里就是阻力。迫不得已,田家耕开始破阵了。当时田家耕用了三招,第一招,主动跟县人大主任车安旭拉近关系。车安旭算是老古坪,是田家耕的前任,他到人大主任位子上,就是跟书记丁二昌闹得太僵,跟常务副县长叶海棠更是针尖对麦芒。丁二昌为了清理异己,让自己的心腹叶海棠早日挪到正位,上下活动,左右夹击,楞是让车安旭离开了县府。田家耕知道,要想打破丁二昌给他布的铁桶阵,必须跟车安旭联起手来。第二招,田家耕利用自己跟高层的关系,力荐一枝花叶海棠离开古坪,到市里部门担任一把手。这也算是把丁二昌的一支铁臂给砍掉。第三招,田家耕仗着自己新来乍到,在古坪还没建下什么关系网,也没被什么人网住,大胆改革。尤其对丁二昌主政期间出台的一些不合理政策,比如城市建设、县城周边农民土地的强行征收、县里中小企业的改制等,废旧推新,大胆推出自己的新政,从而形成跟丁二昌的抗衡。见他还手,丁二昌的报复越发凶猛,一度时间,闹得但凡政府决定的,县委这边都不通过。县委提出的大政方针,县府故意磨磨蹭蹭,拖着不执行,古坪工作进入了又一次僵局。当时的高原还不是市委书记,是市长。高原出面找田家耕谈话,让他摆正自己位置,维护县委的权威,不要人为地制造障碍。田家耕将遭遇到的情况一一汇报给高原,高原笑着说:“这点情况算不了什么,哪个县长不遇到呢,包括我这个市长,日子也不比你好过到哪。要记住,你我都是二把手,当二把手,最重要的就是摆正自己位置,不要越权,不要抢功,更不要把自己凌驾于一把手之上,凌驾于县委之上。”高原这番话,像一记懵棍,敲醒了田家耕。田家耕这才知道,是自己太急于求功,太急于表现,太急于把这个县长干出点动静来。
打那以后,田家耕开始收敛,跟人大这边,也渐渐拉开距离,他变得沉默,变得有那么一点儿消极。但谁都知道,他在等,在积蓄力量。直到有一天,古坪三十多名代课教师上访,要求增加他们的工资待遇,进而又曝出一百六十多名常年占着岗位不代课吃空饷的老师。这事不知被什么人捅了出去,引来一大批记者,其中就有新华社和北京几家大报的。古坪吃空饷一时成了震惊全省乃至全国的新闻,人大主任车安旭告诉田家耕,丁二昌一家就有四位吃空饷的。他老婆原来是县代销社干部,后来供销社垮了,其他人都下岗,他老婆关系转到县老干局,人却长年在外,不上班白拿一份工资。他二儿子夫妻俩都是教师,四年前离开学校在外地创办企业,如今虽然资产过千万,但县里的薪水照拿。女儿女婿曾是县物资局干部,几年前承包了物资供应公司,如今也算是古坪富豪,可女儿的关系转到了县档案局,女婿的转到了县财政局,工资一分不少。正是因为书记家这样,那些长年吃空饷的才敢有恃无恐。
车安旭不但将这些告诉田家耕,而且指示手下,将有关丁二昌一家的内幕,悉数曝光给记者,这下,局面想控制都控制不了。市委书记一声令下,查!结果,就查出一大批人来。可谁也没想到,最后时刻,丁二昌反咬一口,将田家耕妻子安小桥也咬进来。这个时候的安小桥刚刚失去姐姐,正悲伤地在家里流眼泪呢。
有些事就是那么荒唐,当你被卷入某场风波时,想脱身都脱不了。去年发生的那起查空饷风波,最终还是把田家耕夫妇搅了进去,纵是他们怎么向上级解释,都不顶用。安小桥一年不上班,工资奖金一分没少,铁的事实摆在面前,根本洗脱不了。最后,安小桥被处理,责令调出教师队伍,田家耕也被免职,离开古坪。
再后来,田家耕才知道,是原市委书记匡立群对他不满,认为他在古坪捅了漏子,将不该曝出去的丑事怪事曝了出去,严重损坏了南州形象,也给市委工作抹了黑。市长高原虽然为他说了话,原书记匡立群压根听不进去,在常委会上骂:“他到底想干什么,派他到古坪,是带领古坪人民脱贫致富奔小康的,是发展经济开创工作新局面的,不是搬弄是非搞阴谋诡计。古坪搞成这样,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匡立群这番批,田家耕原来不能理解,不但觉得委屈,而且愤慨。他一心为公,锐意改革,就是想把古坪经济搞上去。他跟丁二昌斗,就是想打破现行官场一个人说了算的官僚体制,让政治场充满透明,让权力尽可能在阳光下运作。怎么能说是他错,怎么能说是他不顾全大局,损坏了南州形象?后来在寺院,他想清了这个问题,真的,是他错了主。很多事不是你能改变的,当大家心照不宣按一个规则行事时,你跳出来说这规则是错的,必须改,等于是搧了所有人一个耳光。你的标新立异只能引起集体的不满,一个人公开指责集体,这人错就犯大了。还有,吃空饷各处都存在,并不只存在在古坪。就跟公车问题公费出国旅游一样,早已不是个别问题,更不能跟腐败划上等号。别处能吃,古坪为什么不能,南州为什么不能?你把这些问题捅出来,一下聚焦到媒体底下,就等于是把全社会的问题让南州一家来背,所有的枪口都会对着南州,这当然是损坏了南州形象!前一个,你是“出头橡子先烂”,后一条,你是揭自己的短,把自家丑事亮给别人看。你不倒霉哪个倒霉?况且你还犯了更致命的一条——让别人当枪使!
古坪所有的努力,等于是替人大主任车安旭铲除异己!
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你被别人当枪使,而且被不该利用你的人利用!你自己站出来跟别人作对不可怕,怕的就是你帮别人实现阴谋。这才是匡立群为什么把阴谋诡计四个字送给他的原由。等他知道匡立群在南州,最头痛最不满最想搞掉的干部就是车安旭时,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傻!
“智慧!家耕啊,光有冲劲干劲不行,得有智慧,不但要有智慧,还得有一双明辨是非的眼睛。甭看你一双眼睛大,大而无光啊,连路都看不清楚,你奔个什么?”在寺院,老领导谢培安跟他说。
“豪气冲天,必是祸气冲天。”大师释心说。
“要明志,先明心,心不明,志则不明。”释心大师又说。
可是晚了,匡立群一句话,等于为他定了罪。幸好,田家耕被免职不久,匡立群跟着就出了事,省纪委在查丁二昌经济问题时,顺藤摸瓜,查到了匡立群不少问题。匡立群被撤职,市长高原到了市委,主持南州工作。
但是这时候,田家耕居然没有一点痛快感。真没有。他躲在黑夜里,天天问自己,田家耕啊田家耕,你为什么改不了你的臭脾气,凡事都要跟人争,凡事都要主张自己正确,你是官场中人,官场中人哪个敢坚持自己,哪个不是把脸撕下来,给别人充当屁股?
再后来,他想到了官场,原想把官场想清楚想透彻,然后明明白白去为官。谁知这一想,又想到官场的种种不是,换回个透心儿凉,竟连一点为官的欲望都没了,真没了。
自己是自己,老婆是老婆。妻子的工作突然有了着落,田家耕还是颇为开心,但又不知该跟万庆河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傻望住万庆河。
“怎么,不想上?”万庆河打趣道。
田家耕慌了神。“哪啊。”他说,又觉这样说不近情理,忙道:“这怕不合适吧,我家小桥犯过错误的,市长您是知道的。”
“犯过错误就不工作了,你不也犯过错误,现在不照样是副秘书长。难道组织就不能给小桥同志二次机会?”万庆河一句话,让田家耕彻底放下心来。他讪讪地看住万庆河,想说什么,又张不开嘴。其实妻子的工作对他来说,一直是个结,这个结在心里系了将近一年,无力解开。他也知道,小桥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不知有多难受。有哪个人愿意失去工作,赋闲在家啊。
见他犯傻,万庆河又道:“行吧,这事就到这里,回去跟你家小桥先透个风,让她做做准备,完了我让人事部门去办。”说到这,万庆河忽然把话题转移开,问他:“最近醉了几次,听说那天让关副市长把你搞醉了?”
田家耕本还沉浸在激动与不安中,猛听万庆河说起那天的事,忙道:“没有的事,关副市长怎么会把我搞醉呢,那天是意外。”
“这个老关,总有神来之笔。”万庆河说到这不说了,目光掠过田家耕头顶,盯住墙上一幅字画。字画是省人大主任为他题的,四个字:有容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