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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开祯经典官场合集 许开祯 6681 2024-10-16 21:26

  

  章岳并没回到桐江。据李开望说,他们刚到省城桐江,就有一干人上了车,声明是公安厅打拐组的,要带走章岳。一同去的市局副局长贺国雄要求他们出示证件,并提供带走章岳的理由。为首的中年男人恶瞪了贺国雄一眼,掏出电话,拨通一个号,递给贺国雄。贺国雄听了,脸色暗下来,吞吞吐吐跟李开望和王学兵说:“他们真是省厅的,这案子还牵扯到其他人,让他们带走吧。”李开望担心章岳身体,要求先去医院,对方说这些事不用你们操心,她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负全责。说完就将章岳带下车。

  “老水呢,他难道没阻止?”孟东燃被这个意外的结局弄傻了眼。这两天,他还盘算着怎么见章岳,怎么从她嘴里掏出一些必须掏出的实话来。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谁知道人家提前一步,让他连人也见不着!

  “章老水跟女儿吵翻了,一路上父女俩不说话,那干人带走章岳时,老章不在身边,在另一车厢跟熟人闲扯呢。”李开望解释道。

  “这个章老水!”孟东燃哭笑不得。原以为自己安排得缜密,没想还是输给了人家。生气一会儿,又问:“后来呢,难道他又眼睁睁看着别人把他女儿带走?”

  “也没,章老水知道后,反应很强烈。他冲下车,跟这伙人理论。后来又过来两个人,跟他说了什么,他跟着人家走了。”

  “走了?”孟东燃就像听天书一样。

  “是,临走前他跟我说,让我回来告诉您,他女儿的事他自己解决,不再麻烦市长您了。”

  “乱扯淡!”孟东燃拳头重重砸在了桌子上。

  沉闷了一会儿,孟东燃又问贺国雄,那些人真是省厅的?就算省厅的,也不能从别人手中抢人啊!贺国雄苦笑着脸说:“市长您还不明白,是有人假借省厅的幌子,不想让章岳回来。”

  一句话说醒了孟东燃,孟东燃望着眼前几个人,突然很沮丧地说:“白忙活一场,败兴!”说完又觉这话欠妥,脸上挤出一丝苦笑来,“行吧,辛苦你们了,先回去歇歇吧,这事到此为止。”

  李开望本还想跟孟东燃详细汇报,章岳到底怎么从北京被人卖到了山西,怎么成了黑劳工,一看孟东燃如此泄气,哪还敢多嘴,重重地叹息一声,告辞出来了。

  孟东燃脸色阴沉,心里更沉。他并不是对章岳的这段经历不感兴趣,他是张不开口问啊。再说问了又有什么意思?现在他急于知道的,是谁这么大胆,这么有能量,能在半道上“劫”走章岳?梁思源,难道真是梁思源?梁思源有个弟弟在省公安厅工作,孟东燃跟他有过一面之缘。但他本能地排斥着这一想法,官员做事有官员做事的规则,一不可能耍横,二不可能明目张胆。梁思源就算做,也会在暗处,会找一个别人根本猜疑不到的理由,怎么能挑明了呢?这不是故意把自己暴露给别人?

  不可能,绝不可能,梁思源绝没这么傻!

  可除了他,又会是谁?

  “劫”走章岳的并不是梁思源派去的人,孟东燃判断得没错,梁思源不干这种事,要干也不是这种笨方法。是楚健飞!得知孟东燃派人去营救章岳,楚健飞老早就做了准备,通过关系找到省公安厅几位朋友,佯装调查案子,将章岳强行接走。当然,这事也不是他一人所为,当时在列车上给贺国雄打电话的,并不是省公安厅哪位领导,而是副省长罗帅武的秘书于海洋。

  章岳是先跟楚健飞认识,然后由楚健飞介绍给副市长梁思源。楚健飞给梁思源介绍时,章岳已不再是北漂一族,也不是那个满腔正义、专门替别人上访告状的打抱不平者,她已是东方实业集团旗下东方地产公关部经理。这一点,就连父亲章老水也不知道。

  人总是有秘密的。有些人保守秘密,是秘密里有太多阴暗污浊不能让人知道的东西,阴暗积攒多了,就怕见阳光。有些人不,他们保守秘密,是秘密里藏着苦难,藏着泪水和屈辱。章岳属于后者。

  章岳原本有幸福夺目的人生,虽然过早没了母亲,但父亲却把双倍的爱给了她。她自己也很努力,以优异成绩考上大学。大学里苦读四年,又以优异成绩考上了民商法研究生。如果不是那个黑暗之夜,不是那位姓史的导师,章岳指不定已经博士毕业,成为某所高校的教师或披着法官袍的法官了。这两条路是父亲描绘给她的,也是她自己渴望的。父亲渴望她跃出农门,出人头地,她自己呢,更是渴望用双手改变命运,成为有用之人,成为栋梁之才。

  可是那个黑夜**了她,那个叫史永智的导师**了她,进而,她的生活改变了,一切都改变了。

  史永智大她二十岁,那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呢?章岳以前还能形容他,动声动色地描绘他,现在却不能了。她只知道,那是一个噩梦,一个将她由天堂打入地狱的噩梦。

  史永智长得很帅,尽管年龄有点偏大,但还是帅,这点章岳不能不承认。没办法,上帝打算让某人做魔鬼时,总要把他打扮得漂亮一些,总要在他身上多涂点颜色,不然,他迷惑不了众人。章岳到现在都搞不清,当初是她喜欢上了史永智,还是史永智先垂涎上了她?反正,她们那届女生中,不少人暗暗喜欢着这位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那个夜晚来临前,章岳还是清白的,说句不害羞的话,她还没跟男人睡过觉,没同床共眠过。手拉过,吻也接过,最后一道防线却迟迟没能突破。她女人的第一次,是在那个夜晚献出的,不,不叫献出,准确说应该是被掠夺。

  那晚导师史永智带着她还有班上一个叫王群的女生,一同出去应酬。史永智这种应酬很多,带她们课的同时,还兼着不少社会职务。章岳喜欢这种生活,她想象中的未来,也是这个样子。自己在大学教书,然后再兼些社会工作,既做了学问又增加收入,还受人尊重。那晚他们喝了酒,请导师的是一位法官,还有两名律师。两名律师都是京城律师界的头面人物,名声大得很。章岳也是那晚才知道,法官和律师,不是天敌,而是朋友,是哥们儿,是一个桌上喝酒、一个被窝里泡妞的那种。律师只有和法官做了哥们儿,名声才能大起来,才能不停地接手案子。之前章岳的认识是错误的,是偏颇的,至少跟中国国情不符。那晚她大开眼界。一激动就喝了不少,王群也喝了不少,喝得都站不起来,最后不得不让那位法官抱到车上。后来章岳才知道,不是她跟王群酒量不行,是酒的问题,人家给她们喝了另一种酒,那种酒里有一种让人发软、让人发癫的东西,这东西据说经常藏在法官和导师这样身份显赫的人的包里。

  那晚导师把她带到了一家五星级宾馆。

  那晚她迷迷茫茫中把自己的第一次交付了出去。导师后来说,是她主动,她很疯,一进门就抱住了他。他身上的衣服,都是她扒了的。边扒边兴奋地大喊,喊着平日根本说不出口的那些话,她把自己也扒了,扒得一丝不挂,**裸地交给了他。

  导师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挂着委屈,好像他是被强迫的,他很无辜。

  章岳却什么也不记得,不,她记下了床单上的一摊血。

  那摊血应该算是女人的奢侈品。

  有些女人把自己的第一次看得很重,认为一旦第一次被某个男人掠走,这男人就得对她负责一生,这种传统的女人特不招男人爱,可这种女人还是多数。男人们大都喜欢另一种女人,这种女人裤带很松,第一次第几次根本无所谓,要就给,给了就走,根本不跟你计较,也不说让你负责那类傻话。这年头,谁还对谁负责啊?负责这个词早就成了古董。再说不就上了一次床,负责个啥?

  章岳并没想到要让导师负责,她什么也没想到。那段日子,章岳脑子乱极了,又如同被人掏空一样,白茫茫一片。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导师,如何面对失身后的自己。她想哭,可哭不出。她想笑,但一笑就泪流满面。终于有一天,她决定去找导师,她不能这么错乱下去,她要搞清自己,也要搞清导师。导师在自己的办公室接待了她,章岳进去时,那个叫王群的女孩也在,导师把王群支走,说有事跟章岳谈。章岳没多想,甚至没看王群的脸。她坐下,脑子里是这些天想好的话,但她说不出来。干巴巴地望着导师,心想导师最好能先开口,能跟她说些什么,好让她从迷乱中走出来。导师没说,导师也干巴巴地看着她。章岳眼泪就下来了,**不止。导师怎么不跟她说话呢,他应该说些什么啊,难道一句安慰的话也没?

  后来导师走过来,手搁在了她肩上。章岳想躲,但又没躲,感觉躲不开似的。导师的手有点发热,也有点发抖,章岳也跟着抖了,发出一片接一片的颤。再后来,她抬头看了一眼导师。这个男人的确老了,但依然活力四射,依然……导师突然抱住了她,说了句章岳我要你。章岳本能地挣扎了一下,想把自己挣出来,没想导师那双手很有力,根本不容她有挣扎的想法。导师摁倒她,就在一张简单的木桌子上,扒光了她衣服,把她两颗美丽的乳捧出来,塞在了嘴里……章岳本来是想去跟导师问些什么的,结果,稀里糊涂又跟导师来了一次。这一次她好像有点感觉,又好像没,身体木着,心里却像无数只蚂蚁在爬、在咬,咬得她想嗷嗷大叫,想撕破什么。后来她的双手死死地抓住椅子,生怕一松开,自己就掉进地狱。

  导师做完事,非常爽地冲她说了一句:“章岳你不必有负担,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放心,将来你的论文答辩还有什么的,不会有人为难你。对了,如果愿意,你可以接着读我的博,有我在,保你一切顺畅。”

  就这么简单?就为了这些?

  章岳彻底糊涂了。

  这样的日子维系了大约三个月,三个月里章岳浑浑噩噩,根本搞不清生活发生了什么,有哪些改变需要她去面对。三个月后的一天,章岳呕吐不止,恶心得吃不下饭。她问王群,怎么了呀,没吃什么怎么也吐?王群诡异地看她一眼,咯咯笑着说:“睡多了呗,去医院查查就知道了。”

  章岳去了医院,出来时,整个人都变了。她怀孕了。

  当她忐忑不安地把这事说给导师时,导师诧异地盯着她问:“不会吧,怎么可能呢,该不会是你跟……”导师没把话说完,导师觉得后面的话有点说不出口,再说也跟他身份不符,导师是有身份的人啊。

  章岳没细究,她想急于知道的,是这事咋办?

  导师很快给她说出了解决办法:“我给你五百元钱,去医院把它做了。”

  “五百元?”章岳吃惊极了。

  “怎么,嫌少啊?不少了,章岳你不能狮子大开口。”

  章岳紧忙摇头:“不是这意思,老师您误解了,我指的不是钱。”章岳好急,她真的不是指钱,可是指什么呢,她自己也说不清。

  导师黑下了脸,掏出五百元钱扔桌上,然后就下逐客令:“我还有事,这事就这么办吧,我不希望听到别的。”

  “你?”这下轮到章岳傻眼了,她吃惊地瞪住导师,她真的不是跑来拿钱的,不是啊。看导师掏钱还有把钱扔桌上的动作,章岳脆弱的心再次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门开了,进来的是王群,王群花枝招展,身体灵巧极了。她看着桌上几张大票,故作惊诧地说:“怎么,还真有了啊?”然后又问导师,“要不要先做亲子鉴定?”

  那神情,分明是章岳怀了别人的孩子却跑来跟导师敲诈。

  章岳落荒而逃。她根本没想到,睡她的同时,导师史永智还睡着王群!不只王群,还有大三大四的女生呢。导师的精力实在是太好了,几乎一个月,他就能让女生打一次胎,而且都是统一五百的标准。

  章岳跟导师的关系并不是五百块钱砸碎的,离开导师也不是因为发现王群跟他还有一腿。她跟王群关系很要好,真的很要好,她不会怪王群,她怎么能怪王群呢?是师母上门捉奸,带了不少男女,那些人一哄而上,差点打破了她这**的头。师母进而兴师问罪,还将她的丑行及怀孕之事毫不客气地告到了学院。章岳无法再待下去了,也待不下去,学院以作风问题打算处理她,学院怎么能容忍一个女学子跟导师胡来呢,太有辱师道了嘛,也太有损学校形象。形象比什么都重要,这是章岳后来才感受到的。这是一个为了形象什么都能做出的时代,这也是一个形象高于一切、强奸一切的年代。当形象两个字高高挂起,你所有辩白还有控诉都显得苍白,你无路可逃,只能做形象的祭品。

  抢在被除名前,章岳离开了学校,结束了自己的研究生生涯。

  她把那一段生活彻底埋葬了,把以前的自己也埋葬了,打掉胎一样果决地打掉所有对生活的轻信或盲从,她用另一种步伐上路了。

  这时候的章岳就再也看不出是个大学生,看不出是来自三道湾那个清纯善良的女孩,而是像一个愤青,每个毛孔里都含着愤怒。她做媒体,专门曝那些强势者的隐私,专门捅强权者的马蜂窝。后来又做律师,帮那些打不起官司的人打官司。她扮演着一个劫富济贫的角色,并幻想着将它作为人生目标,可是很快,她就又撞得头破血流。

  章岳还在北京做律师的时候,认识了桐江一位叫赵月兰的妇女。章岳所在的律师事务所是一家公办机构,隶属于某法制报社,工作性质就有法律援助这一项。事务所主任岳老早年是北大毕业的,是律师界的权威,还是全国人大代表。岳老一辈子的心愿就是替民说话,替弱者说话。赵月兰带着两个孩子找到这家机构时,岳老接待了她,听完赵月兰的控诉,岳老拍案而起,颤着嗓音说:“听过黑的,没听过这么黑的。这还是共产党的天下吗?”激动良久,岳老重重地说:“你这案子,我们接定了,放心,我就是倾家**产,也要帮你讨回公道。”

  这起援助案交给了章岳,由章岳做代理人。章岳一开始信心百倍,心想只要有老主任做后盾,加上自己的努力,赵月兰的冤情一定能申诉,公道一定能讨回。可讨到后来才发现,世上的公道根本不是你想讨就能讨回的。这个世界到处堆满冤情,积满冤案,你能讨到哪里啊?而且那些主张公平的地方,早已不公平!

  赵月兰的冤情来自一起强拆案。一年前桐江市三江县新上一个大型项目,叫三江明清仿古街。项目由东方集团投资建设,将三江县城两条著名的古巷子扒了,两边房屋推倒,建成仿古一条街。赵月兰的丈夫齐天星是位教师,祖上算是大户。齐家在清朝出过两位进士,很了不得,一位后来到朝中为官,还当过两广总督。告老还乡后,在三江县城南侧饮马河边修了座宅子,这就是著名的齐家大院。风雨苍桑,世事变迁,到齐天星这一代,齐家大院已经只剩一隅,几棵参天古树孤独地飘摇在风雨之中,十余间没被毁掉的古屋幽然而沉静地立在一隅,默默审视着这个多变的世界。而在它的四周,大片的民舍瓦房相抱而立,饮马河穿城而过,中间经过齐家大院,像一首永不停息的歌谣,向世人诉说着这座古城幽远而又沧桑的历史……突然有一天,几辆推土机开来,齐家大院还有两条古巷子遭遇了灭顶之灾。

  这场持续了一个月的强拆最终是居民告败,齐家付出了惨重代价。为保护齐家古宅子,书呆子气十足的齐天星举着一块纸牌毅然跳到推土机下,高喊要拆就从我身上轧过去!他以为没人敢轧,他以为强拆会停下,哪知他错了。站在推土机旁不远处的楚健飞呵呵一笑,突然就发出话来:“给我轧,看谁还敢阻拦!”

  据说,当时县里几位领导都在场,常务副市长梁思源也在现场。那辆不可一世的推土机居然真就轰隆隆从齐天星身上开了过去。等赵月兰带着两个孩子闻讯赶来,看到的,已是血肉模糊的一片……赵月兰的天塌了。孩子们的天也塌了。

  如果单是这些事,老主任怕不会那么激动,如今这样的强拆四处皆是,死在推土机挖掘机下的已不是一位两位,老主任想激动都激动不起来了,顶多同情地发出一声叹。问题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就让人完全失言了。

  打那天起,下岗女工赵月兰就开始上访。县里先是答应赔偿二十万,后来又说额外再补偿十万。赵月兰说她不是为钱,是为丈夫的命。县里说,如果为这,你就不要找县里了,去别处吧。赵月兰又到市里,市里没人接待她,一个推一个,谁都避着不见。后来她带着孩子扑到梁思源车轮下,梁思源居然说,是不是一家都不想要命了?赵月兰就知道,市里是讨不到说法的,她得去省里。有好心人说,得带上孩子,一个女人去,解决不了问题。赵月兰就带上了两个孩子。赵月兰的大女儿叫齐媛媛,哑巴,只会“啊啊”地哭,不会说话,十五岁,上聋哑学校。

  上访是条不归路,赵月兰非但没把丈夫的命讨回来,反而……媛媛被人糟蹋了。

  糟蹋媛媛的不是别人,居然是省里一位要员!

  有人好这一口,一听是十五岁,又是哑巴,突然就兴奋,突然就命令:“把她给我带回来,洗干净点,玩过不少,还没玩过这么嫩的,还是个哑巴,不错不错,尝尝鲜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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