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拨通简若宁寝室电话时,骆必达的手指头犹豫了很久,像被胶水粘在了倒数第二个摁键上面一样。
本来并不准备第二次打这个号码,但现在的问题是,他已经无谓的暴露了。
一个小时前在那家饭店的男厕所里,马贼关上水龙头正要离开,于世却忽然轻声叫住他:对了,我刚才听说一件好玩的事情,你也许会有兴趣听一下。
原来于世的女友有个高中同学住在Z楼五楼,今天她们那里传来一件奇事,就是有个大二女生把自己的自行车借给了一个同校的初中同学,一个多礼拜后那辆车被偷了,可是就在车子失窃当晚,有人打电话给那女生要她下楼去拿车,结果发觉车子还真的就停在楼下车棚,给换上新锁不说,还加了根环形锁。
真是奇闻。
骆必达此刻站在电话亭前,忽然觉得自己很累,因为自己忙了大半天,却像个小丑,而且还无谓的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这不是马贼要的结果。
电话拨通,铃响两下就被接起,简若宁“喂”了好几下,问,是你吗?
骆必达深吸一口秋夜的寒气:是我。
得到答复的女孩反倒一时间不知道问什么好,语气降低下来,问,我认识你吗?
骆必达忘了对方看不见自己,摇摇头,语气中又遗憾又带着庆幸:不认识。
她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问你是做什么的?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么?
我宁愿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学生。
那你不普通在哪里?
男生索性在路边的草地上蹲坐了下来,话筒接着的曲线几乎被拉成了直线。晚上的星空暧昧不清,但已经比市区的景色好看许多,偶尔会有一架民航客机以三颗亮灯的姿态缓缓滑过墨色的天际,就像天空下的马贼一样的孤独和脆弱。
在沉默中简若宁可能猜到一二,便说:我明白了。
骆必达的心黯淡下去,他回转头,看了看Z楼五楼的那个阳台,问,我以后能偶尔打电话给你吗?只是为了和你说一会儿话,听听你的声音。
简若宁问了个对电话那头的人来说太具**力的问题:我们不能见面么?
对方吸吸鼻子,苦笑笑回答她说最好不要,也许你见了我会失望,我见了你也会很危险。
她想了想,讲,好吧,但我该怎么称呼你?
骆必达看看天上,又看看停在远处草地边的一排自行车,脸颊上露出一个久违的酒窝:你就叫我马贼吧,偷马的贼。
女孩在电话那头轻轻重复道:马——贼?
男生把头靠在电话亭的立柱上,看到先前为了方便而放在电话机上的两枚硬币,点点头说:对,马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