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菲抬腕看看表,和他约好的人已经迟到了十来分钟,打电话也不接。今晚她是音乐会的灯光组负责人,工作岗位应该是在二楼的电子监控室,而不是在这个专供大型道具出入的礼堂后门。而且再有几分钟音乐会就要开始,她可不想擅离职守。
正焦急的时候,那个身影终于出现在后门这里。是菲松口气,和后门监控室的礼堂保安打了个招呼,便把骆必达带进了礼堂。是菲一边听着对讲机里文艺部各个小组的联络情况,一边抱怨说:你迟到了。
骆必达没说话,只是跟着她在一条通道里走上五十米,再一拐弯,就来到大礼堂的舞台后台。后台此刻灯火通明,相反舞台上虽然摆满了乐谱架子和椅子,灯光却相对暗淡,也没有乐团的人——任何交响音乐会拉开帷幕前都是这个样子。后台文艺部道具组的人忙着把最后一些椅子和乐谱架往舞台上搬,还可以看到两个主持人在那里来回走着,嘴里在碎碎念着主持词。
是菲给骆必达一张“舞台安全监督”的工作人员证件,说你就呆在这里,不要太靠近舞台。说完她就离开后台往二楼的音控室去了,也没太多时间去问骆必达为什么会迟到。
五分钟以前在大礼堂正门这里,莫尚桑站在台阶上正忧心忡忡地想着怎么戒备劳凯他们搞破坏,忽然手机响了,显示的号码是当初还他车子的那小子。莫尚桑心想真是祸不单行,但还是接了,不料对方却很开门见山,依旧故意压着嗓子道:莫部长前面好魄力呵,面对黑恶势力镇定自若。
莫尚桑眉毛皱得更加纠结: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马贼:我不但和你一样在这里,我也和你一样不希望劳凯跟他的人进去捣乱。
莫尚桑有些诧异,问,是么,那你有什么高见?
马贼:我打这个电话之前,有人拔掉了停车区二十辆自行车的气门芯,其中包括你们干事的车子。
莫尚桑倒吸口凉气,对方马上补充道:不过你不必担心,那些气门芯你能在劳凯他们车队的一辆红色新大洲小霸王的储物箱里找到,箱子的锁本来就是坏的,一拉就能打开。
监察部部长明白了他的意思:栽赃嫁祸?
马贼:我只是提供线索而已,你说呢?
莫尚桑什么也没回答,便挂掉了电话。
此刻骆必达趁着大幕拉上,揭开帷幕一角往台下看去。因为观众席也亮着灯,所以他能很清楚地看到,下面并没有出现劳凯和他的人。
骆必达松口气,忽然毫无预兆的,从后台两侧的小门里涌进来一群黑衣或白衣的学生,原来是乐团成员开始入场。他们是那样训练有素,显然事先经过排练很多次,安静而默契,只用了四十秒钟就基本各就各位。
骆必达没来得及看清简若宁在哪里,后台和舞台的灯光便暗了下来,乐团和工作人员都不再刻意发出声音,而两个主持人则在场务人员的示意下走上舞台。马贼识趣的站在后台这里不再往前站,因为假如他举动过分明显就会被学生会其他工作人员察觉。
其实本来他可以不必在后台观赏,因为春季音乐会的票子他很早就去领好。但是大停电那天晚上,当他在E副楼的男厕所和那个捡到丁字刀的小偷搏斗时把那张票子弄丢了。按规定这种票子向来遗失不补,何况两万多号人的学校里八百张票子被抢起来也是很快的,骆必达借了同学的学生证再去领时剩下的票子早就出光了。偏偏陈镇他们体育部不负责文艺演出,所以只好找是菲,可惜找晚了,是菲手里的内部票也早已送光,所以只能跟着她当晚混进后台。
总之,能进来就好。
正想着,两个主持人已经说完串词走下台来,紧接着两道绛紫色大幕徐徐拉开,等帷幕快拉到尽头时,监控室里的是菲一声令下,舞台上的灯光瞬间全部打开,身穿黑色礼服的男生和身着白色中袖晚装的女生如钢琴琴键般夹杂着坐在舞台上,金色的大号和法国号在灯光映射下十分夺目,激起台下掌声的爆发。与此同时观众席二楼的两盏追光灯也在同一时间照向舞台一侧——那将是乐团指挥出场的地方。骆必达趁着灯光在小提琴手的区域仔细搜索了一圈,终于发现了简若宁的身影:她的头发优雅地盘了起来,露出戴着耳环的右耳,以及一段天鹅般白皙的脖子和小半个娇美的肩膀。
马贼不由自主地往前站了两步,直到踩到一根地上的话筒电线,才意识到自己站得有些近了,便将身体倚靠在一面墙壁上,这里角度特殊不易被台上的人发现,却视线良好。
现在,他可以好好一睹简若宁演奏小提琴的风采了,一如十年前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