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的时候,银环没有跟她爹一起回去,金大奎将柴禾称好之后,她对长林他们说:“长林,你们都和我一块到我家去,我对爹说了,要他给你们柴禾钱。”过后又说:“天气这么热,砍柴禾多累呀,钱又得的少。我跟爹说说,让你们做点别的事。”
美玉听银环这么说,十分高兴,问:“你叫你爹给我们什么事做呀,一天能挣多少钱?”
银环没有做声,前面走了。
几个人来到银环家。银环的父亲比他们早回来一阵,坐在堂前的风扇下吹凉,银环将文生他们的柴禾钱要到手之后,对父亲说:“爹,我对你说个事,你要答应我。”
周富贵看着女儿,脸上带着一丝慈祥,“你说吧。”“你答应我,我就说。”
银环从小就很任性,周富贵笑着说:“说吧,爹什么时候没有答应你说的事啊。”
银环走过去抱着周富贵的脖子撒着娇:“爹,你说话可算数?”
“当然算数。”
银环一脸郑重地说:“从明天开始,把文生、长林、美玉他们三个人招到红砖厂来做小工,给他们开工钱。”
周富贵没有料到女儿说的是这事,说:“你小孩子不懂事,管这些做什么。”
银环见父亲不答应,就叫了起来,“我不管,反正他们明天要去红砖厂做工,你得给他们开工钱。”
周富贵说:“红砖厂的活很重很累,他们都是些半大的孩子,做得了吗?”
银环扭头问文生和长林:“红砖厂的活你们做得了么?”
长林挺了挺腰杆,脑壳一仰,说:“大人能做的活,我们就能做。”
文生没有像长林那样仰脑壳,拍胸膛,他想的是钱,他问:“周伯伯,我们真要是去红砖厂做活,你给我们开多少钱一天?”周富贵有些不高兴地说:“红砖厂的活是做砖坯,出窑,装窑,烧窑火,美玉那么个小孩儿也能做?”
美玉听周富贵这么说,生怕自己不能到红砖厂来做活,发急地说:“我能做。你看,这些天跟着哥上山砍柴禾,一双手全起了血泡,今天在山岗上让炉罐蜂蜇了眼睛,现在还肿着的啦,我也没有休息。”周富贵不做声,只是把眉毛皱起。
“爹,你答应不答应?你不答应,我明天也和文生他们一块上山岗砍柴禾去。和他们一样去吃苦,不能再让你们把我宠坏了。”银环冲父亲说。
周富贵是决不会让自己的心肝宝贝去受那份罪的。有些不情愿地说:“让文生和长林明天去红砖厂出砖窑吧,每天开7块5角钱的工钱。”说着又扭过头,冲着文生和长林说:“我把丑话说在前面,我周富贵的钱,不是容易挣到手的,给我做活,不能偷懒”
美玉听说不要她了,急着说:“我也要去红砖厂做活,不然,我就没学费上学了。”
文生见周富贵已经答应自己和长林去他的红砖厂做活,工钱也开得高,心里暗暗高兴,劝妹妹说:“妹,红砖厂的活的确很累,你才这么大年纪,怎么做得了?你干脆在家帮着娘喂猪喂鸡,那也是钱呀。”
美玉还想说什么,抬头看见周富贵板着脸,就不敢说了,她怕周富贵发脾气连哥哥也不要了。
美玉跟着哥哥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刘八妹正在家中焦急地等着他们,“天都黑一阵了。再不回来,娘就要上山找你们去了。”美玉却冲着母亲说:“娘,我也要去红砖厂干活。我们班主任说了,上初中的学费要700块钱,我砍柴禾挣不来那么多钱的。”
刘八妹就骂美玉:“村里许多男劳动力要去红砖厂做活,人家周富贵都不要,你还想到红砖厂做活呀。”
文生说:“刚才我们到周伯伯家取柴禾钱的时候,周伯伯答应让我和长林明天去红砖厂做活,妹妹年纪太小,做不了重活,周伯伯不要她。”
刘八妹听儿子这么说,连连问:“这是真的?” 美玉说:“是真的,7块5角钱一天,我也要去。”“人家不要你,你去干什么!”文生说。
刘八妹就劝女儿,“别任性,红砖厂的活你做不了。就是你哥,也不能像大人们那样做砖坯,装窑和出窑。红砖厂的活他们男子汉做起来都说累。等我把地里的农活做得差不多了,我带你上山去砍柴禾,卖给红砖厂,给你挣学费。”刘八妹过后就感激地说,“周伯伯心好哩,知道我们家困难哩。”
文生说:“是银环要她爹答应的。”美玉说:“娘你卖的柴禾钱给我。”刘八妹面带愁容,“你以为砍柴禾卖就能挣到学
费了?你们
兄妹俩的学费加在一块要两三千块钱,到时候,把猪卖了,把鸡鸭卖了,把粮食卖了,都难得凑齐。”
听到母亲这么说,美玉和文生就都不做声了,心里只是暗暗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