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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斑斓的初夏

焦裕禄 何香久 7847 2024-10-16 21:31

  

  1

  焦裕禄带领治三害调查队骑自行车又出发了。

  视野中看到的都是一片白茫茫的荒沙地。他们看见路边几个社员在整地,焦裕禄问:“这个村子叫啥?”

  张希孟说:“叫野庄头,是仪封公社的。”焦裕禄说:“咱们过去看看。”一行人走过去,看见地里盖着一层淤沙。焦裕禄问:“这块地没种麦子吗?”一个社员回答:“种了,去年雨水大,麦苗长得还不赖。谁想到返青了刮了一场风,麦苗全让风沙打死了。”焦裕禄蹲下去,用手拨开厚厚的沙土,看见了枯死的麦苗。他拔下一株,小心地放在手心里,双眉紧锁。

  一个老人说:“咱这一带的村子,是老风口了。‘常庄、徐庄、野庄头,三个沙村一头牛。绳耙犁套全无有,大道也是独车沟。’”

  考察队登上黄河堤,在黄沙漫漫的黄河故道寻找风口沙路。一阵风沙起来了。沙尘如黄龙在大地上翻滚。焦裕禄用手一指,大声问:“现在起风的是什么地方?”

  张希孟说:“黄河滩!”

  焦裕禄问:“哪一个村子?”

  张希孟说:“朱庵村。”

  焦裕禄又问:“这风沙会落到哪儿去?”

  张希孟说:“还不清楚。”焦裕禄手指天空,划了一个大大的弧形:“你们看,风有风路,沙有沙路,水有水路,人有人路。一点都不乱。这风向沙路的规律,我们必须弄个清楚!”

  他们顺着风沙游走的方向穷追不舍,又一阵疾骤的风沙扑来,焦裕禄和大家只好把自行车平放在沙地上。

  察看着地里的庄稼,焦裕禄发出痛心的惊呼:“这一边刮平了,那一片连根都拔了!”

  他对身边的技术员说:“这儿是个风口。”他在呼啸的黄风沙暴中,定定地看着这个风口。肝病却又一次巨烈发作了,他疼得站立不稳,只好蹲在地下。

  张希孟扶住他:“焦书记,咱别往前走了。”

  焦裕禄问:“为啥?”

  张希孟说:“这么大的风沙,你的身体吃不消啊。”

  焦裕禄说:“没事,顶一顶就过去了。”

  张希孟说:“要不让李林陪你回去,我带调查队往前走,查完了写个材料让你看。”

  焦裕禄摇摇头。张希孟见他不放心,又说:“还有水文队的资料,调出来你看看,也能掌握一些基本情况。”

  焦裕禄说:“吃别人嚼过的馍没味道!走吧,我能扛得住。”

  张希孟眼睛一亮:“吃别人嚼过的馍没味道!焦书记,你这句话简直就是格言呐。”

  焦裕禄问:“希孟,你听没听说这样一句话:“沙丘一搬家,庄稼没了妈”?”

  张希孟说:“听说过。”

  焦裕禄又问:“你知道全县有多少个这样的沙丘吗?”

  张希孟说:“现在还没完全统计出来。”

  焦裕禄说:“要根治三害,必须查清它的分布情况,还是刚才那话,不能只吃别人嚼过的馍,我要亲手掂掂兰考三害的份量!”

  2

  焦裕禄又要下乡了,照旧推出他那辆破旧自行车,往上头摽行李。

  李林说:“焦书记,车备好了。咱们今天去张君墓公社,离县城八十多里地呢,什么时候到啊?”

  焦裕禄说:“县委就这么一部破车,咱们饶了它吧。省它些力气,好为年老有病的老同志服务。再说,它也不是个好东西。因为隔块玻璃,群众跟你说话,光听见张嘴听不见声音,双方干着急。还因为它跑得快,步行的群众跟不上,给咱们拉大了距离,脱离了关系。车一跑还扬尘土,路旁的东西看不清,连走马观花也难,咱还是骑自行车,舒舒服服地逛一逛吧。顺路再到寨子去一趟,看看他们地里出苗了没有。”

  到了寨子,又听到一片耧铃响动,新任队长豹子正领着几十张耧在耩地。焦裕禄到了地里,从篓斗里捧出一把金灿灿的春玉米种子。豹子说:“焦书记,种子是农业局从山东和东北调来的。大家特别感谢您啊,要不然,今年就会颗粒无收了。”

  焦裕禄问:“前两天播的出苗了没?”

  豹子说:“焦书记,咱又遇到烦心事了。”

  焦裕禄问:“啥烦心事?”豹子拉他到旁边地块:“焦书记,你看这块地。”那块地里,稀稀拉拉只出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苗。焦裕禄问:“咋苗出得这么少?”豹子说:“苗出的不少。可都让地老鼠给祸害了。闹不好,种下去全白瞎了。”

  焦裕禄心里焦灼起来:“这可昨办?”

  豹子说:“咱这地方一大害,就是地老鼠。多得大白天成群结队,连人都不怕。咱用夹子夹、下毒药,都不顶事。”

  焦裕禄说:“咱必须要尽快消灭这东西,要不然千里迢迢调来的种子全白瞎了。这灾害更严重。”

  骑车走在路上,焦裕禄心事重重地问李林:“咱们这一带用啥办法治地老鼠?”

  李林说:“植保站是投药,老百姓是下夹子、挖鼠洞。这些年投药多,开头还管用,后来地老鼠学乖了,下药不管用,绕着药走。下夹子、挖洞,对付少量的地老鼠还是个办法,多了就不中。”

  焦裕禄说:“必须尽快想出个好办法,要不然不管你费了多大劲,也收不了粮食。”

  3

  走到半路下起雨来。

  焦裕禄把带的一件雨衣递信让李林:“李林,快把雨衣穿上!”李林推让说:“焦书记,我年轻力壮,淋点雨没关系。”

  焦裕禄说:“谁叫咱俩就一件雨衣呢。这样吧,小雨你穿,下大了你可得还给我。”

  李林只好穿上了雨衣。

  走着走着,雨下大了,李林下车要脱雨衣。焦裕禄说:“你怎么不理解我说的意思,我说是大雨我穿,现在是中雨嘛。”

  李林说:“这么大雨,还中雨呢。这就是大雨!”

  焦裕禄说:“明明是中雨嘛!”

  李林说:“绝对是大雨,要不咱打个睹,问问气象台,这雨是‘中’还是‘大’”?

  不一会,雨更大了,李林说:“这可真是大雨了”!焦裕禄哈哈大笑:“傻小子,我都淋透了,穿它又有啥用?你穿着吧,下回再傻也不会让你穿了。”

  李林自知上当,也只好依了。

  他们在雨中骑行,到一个村口,见一对夫妇抱着一个篓筐,一边哭一边往村外走。

  女人扯住男人袖子:“他爹,咱别走了。”

  男人不答话。女人抢夺着篓筐:“他爹,让我再看一眼娃儿吧。”

  男人说:“别看了。他命里不是咱儿子。”

  女人央求着:“咱回去吧。

  男人不说话,女人抓住篓筐,死命护住:“我不要你扔!我不要你扔!回去!”

  男人说:“回去他爷爷奶奶看着更难受。”

  女人把身子扑在篓筐上:“你要扔把我也一起扔了,我也不活了!儿子没了,我活着干什么呀。”

  男人拉起媳妇,二人抱着哭成一团。

  焦裕禄和李林立即赶过去,问:“怎么回事?”

  夫妻二人仍在相拥大哭。李林说:“大哥,你别哭,出什么事了?”男人说:“孩子病得不行了。”

  焦裕禄问:“孩子几岁了?啥病?”

  女人说:“刚一周岁。说不清是啥病,病了四五天了,刚得病时一会烧得像火炭,一会又冷了,烧了几天又抽风,现时有出气没进气了。”

  焦裕禄问:“你们这是看病去?”

  男人说:“孩子不行了,只好到外头扔了。”

  焦裕禄吃了一惊:“扔了?”李林早脱下雨衣,苫住了篓筐。焦裕禄急忙拨开筐里的干草,用手在孩子口鼻那触摸。突然,他大声说:“不要扔呀,这孩子还有口气。”

  孩子的父母惊喜地围上去。焦裕禄说:“你们看,这孩子还有口气呢。”

  男人说:“大哥呀,这孩子是俺老张家一棵独苗啊,是去年逃荒生在徐州大野地里的,就叫张徐州。回到家就得了这场病,俺这一家魂都没了。”

  焦裕禄说:“只要还有一点希望,就要把孩子救活。”他掏出身上所有的钱塞给男人:“马上把孩子送县医院!”

  男人推着:“大哥你——”

  焦裕禄说:“都啥时候了。你会骑车子吗?”

  男人说:“在徐州帮人家用车子驮过菜。”

  焦裕禄说:“那就行了,你们把这辆自行车推上,过了这一段就是沙碱道,能骑了。马上把孩子往县医院送。”

  男人犹豫了一下。焦裕禄说:“我到前边公社里就把电话打过去,我是县委焦书记,县医院会给你们帮助的。”

  孩子父母跪下来:“恩人呐……”焦裕禄忙扶起来:“你们快走,争取时间!我回来也去县医院。”

  他们让女人裹上雨衣,抱着孩子,坐在车后座上。

  夫妇俩赶到县医院大门口时,医生护士迎过来。医生问:“请问你们是不是从葡萄架来的?”

  男人说:“是。”

  医生问:“你们的孩子是不是叫张徐州?”

  女人说:“是。”

  医生说:“快把孩子抱进来,焦书记早给医院打过电话了。”

  第二天一早,孩子终于脱离了危险,下乡回来的焦裕禄进了病房,他看见一个护士正拿着小皮球逗孩子,孩子笑了,焦裕禄十分高兴。

  医生说:“焦书记,孩子没有危险了。幸亏送来得早。”

  孩子父亲说:“要不是遇到焦书记,孩子就没救了。穷人家孩子,穷家贱命,病得不行了只有拿筐篓背出去扔了。自古以来都说‘穷娃穷病,干草包腚。筐篓一背,村外一横’。孩子这条命,是焦书记给捡回来的啊。”

  焦裕禄嘱咐医生:“这是农民的后代,你们要尽最大努力把他治好。”

  医生直说:“焦书记,你放心。”

  李林说:“焦书记,回家好好睡一觉吧。孩子脱离了危险,你也就放心了。”

  焦裕禄说:“张君墓那边还有很多没处理完的事呢,干脆再跑一趟吧。”

  4

  刚走出县城不远,他们看见路边地里有个老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感到很好奇,就停下看,一会见那老汉一跃而起,在枯草里抓出一只大个的地老鼠。

  焦裕禄就和李林走过去。焦裕禄问:“这么大个的地老鼠啊,拿啥东西抓的?”

  老汉伸出手晃了晃:“用不着别的东西,有两只手,足够了!”

  焦裕禄称赞道:“赤手空拳抓老鼠,你了不起!”

  老汉把篓子拿过来让他们看,篓子里装的老鼠快满了。焦裕禄惊叹:“这么多?”

  老汉说:“今年这东西出奇地多。俺抓了半辈子地老鼠了,没见这东西有这么多。前天半天就抓了一百多只。”

  焦裕禄问:“你贵姓?”

  老汉说:“姓赵,名赵大水。提我名字没人知道,要提我外号,那可是无人不晓,我外号就叫‘赛狸猫’”。

  焦裕禄兴奋起来:“好呀大叔,你帮我一个忙行不行?”

  老汉问:“你是谁,帮啥忙?”

  李林说:“这是县委焦书记。”

  焦裕禄说:“我正为寨子的灭鼠的事大伤脑筋呢,你老人家到那里看看,帮我想个办法。”

  老汉说:“中!中!”

  焦裕禄就把自己自行车上的铺盖卷解下来,摽在李林的自行车上。他用自己的自行车驮着灭鼠专家赵大爷,转道去寨子。

  5

  寨子村大田里,支书刘北和豹子正蹲在地头上发愁。

  豹子说:“刘支书,你看这块地出苗本来应该是百分之九十以上,你看看现在连百分之三十都不到。播下的种粮全让地老鼠给糟蹋了。”

  刘北犯了难:“这个咋办?咱咋跟焦书记交待?”

  他又抹起眼泪来。

  豹子说:“一到事上就哭,这不想办法吗?”

  焦裕禄、李林带着“赛狸猫”老汉来了。

  焦裕禄说:“豹子,我今天给你带来一个灭鼠专家——赛狸猫赵大叔,有绝活,赤手空拳抓耗子。”

  豹子乐了:“真的?”刘北也破啼为笑:“这可救命了。”

  焦裕禄说:“赵大叔本事再强,一个人能抓多少地鼠?我在路上和赵大叔说妥了,让他把祖辈传下的秘技绝活贡献出来,不要保守。就在村上办个培训班,教给大家抓老鼠的技巧。全村社员都变成了‘赛狸猫’,事情就好办了。”

  刘北说:“对呀!”

  焦裕禄说:“你们订个制度,调动社员抓地老鼠的积极性,抓一只奖励2分钱,凭老鼠尾巴来领。或折合成粮食。”

  刘北连说:“中!中!”

  豹子说:“焦书记,您中午回俺村吃饭吧?”

  焦裕禄说:“还要去张君墓呢。你们把赵大叔照顾好就中。”

  说完,焦裕禄又和李林骑车上路了。

  6

  一辆小拖拉机开机老韩陵村。

  拖拉机上坐着农林局长老关和刚分配到农林局的三个大学生:朱晓、吴子明和张小芳。他们被安排到设立在老韩陵大队的苗圃场来工作,负责培育泡桐树苗。

  一群孩子追着拖拉机喊着:“大学生来喽!大学生来喽!”很多乡亲涌到街上来,穿着入时的张小芳十分引人注目。乡亲们们议论着:

  “看,人家大学生就是不一样。”

  “那是当然,大学生,又是大城里的人,真洋气。”

  “看那妮儿,多俊俏,看着就跟画上画的一样。”

  “看那眼睛,简直是一汪水儿。”

  支书韩大年迎过来:“关局长,来啦。”

  关局长说:“来啦。”他招呼三个大学生:“到了。我们下车。”并向大学生们介绍:“这是老韩陵的支部书记韩大年。”又向韩大年介绍:“这三位呢,是咱农林局刚分配来的大学生,这位是朱晓,这位是吴子明,他们两个是学林业的。这位是张小芳,专业是土壤改良。他们都是南京农林学院的高材生。县里在老韩陵建泡桐繁育林场,他们是林场的第一批专家。你们呢,得像宝贝一样爱护他们。”

  韩大年说:“那是那是。关局长,咱们到大队部坐去。”

  几个年轻人主动把学生们的行李从车上搬了下来。

  大队部里,韩大年拿一只暖水瓶给大家倒开水:“同志们呐,咱老韩陵,条件差,跟大城市相比,那是天上地下。”

  朱晓说:“我们学农林的,离不开土地,离不开农村,条件艰苦不怕,艰苦的环境可以锻炼人嘛,对不对小芳?”

  张小芳用手绢小心地擦拭碗沿儿,心不在焉地接着朱晓的话回答:“嗯,对对。”

  韩大年说:“你们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二位男同志暂时先住苗圃,苗圃就在林场里。女同志住村上。”

  关局长说:“老韩,小朱和小吴是林场的技术员,小张是农业局土壤科的技术员,搞泡桐繁育离不开土壤分析,就让她一起来了。她过几天还要去县委的除三害调查队,在生活方面你们尽量多照顾。”

  韩大年说:“那是理所当然。”他推开门喊一声:“哎,二萍来了没?”

  一群姑娘正挤在窗户那往里瞧,人堆里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应声:“来哩!来哩!”

  韩大年说:“这妮儿,来了你不进屋,扒窗户作甚。进来进来。”

  二萍进来了。韩大年指着张小芳说:“二萍,这位是张技术员,就住你家了。”又对张小芳说:“她叫二萍,他爹是全县的模范饲养员,叫肖长茂。二萍,张技术员可是大城市来的,住到你家,可不能出差错。”

  二萍说:“大年叔,你放心。张技术员的房子早就收拾好了。”

  朱晓说:“支书,我们还是先到林场去看看吧。”

  韩大年说:“好好好,我这就带你们去林场。”

  7

  林场在黄河滩上,只有一间草屋,十几棵泡桐树,还有几方育苗畦。

  张小芳问:“这里是林场呀?”

  韩大年指着一片开阔的黄河滩:“看这一大片都是林场的地面。”

  朱晓说:“多壮观啊,我们的林场就在黄河滩上!太有诗情画意啦!”

  他大声唱起来:“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张小芳看了四周,问:“怎么就这几棵泡桐树?”

  韩大年说:“在大炼钢铁以前这一片全是泡桐树,到了五八年,大炼钢铁,都砍光了。”

  见朱晓、吴子明蹲在育苗畦边看土壤,关局长说:“这地方是轻沙地,最适合泡桐的生长。”

  吴子明说:“我们在学校里就学过,兰考的泡桐很出名,叫兰桐。”

  关局长说:“咱们兰考重新把兰桐这块金字招牌打出来,可全看你们的了。”

  一个五十来岁的人从草屋里出来,招呼韩大年:“大年,两位技术员的床铺收拾好了。来看看行不行?”

  几个人来到草屋前,韩大年介绍说:“这就是肖长茂大叔,二萍是他妮。”

  朱晓、吴子明和肖长茂握手,肖长茂把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才伸出去。

  他们进了草屋。草屋只有两米左右高,屋里半截是土炕,另一半是锅台,锅台与炕之间,隔着一道短墙。地上放一张白木小方桌,桌上是一只竹壳暖壶。朱晓、吴子明觉得很新鲜,都说:“真的很不错。”

  肖长茂说:“咱们这里的草坯房子,可冬暖夏凉。”

  朱晓把带来的二胡、长笛等乐器挂在草屋墙上。关局长说:“不愧是大学生,多才多艺呀。”

  朱晓说:“业余爱好。”

  关局长说:“将来咱们农林局搞个节目什么的,可有了人才啦。”

  8

  三个大学生在肖家吃午饭。饭桌上是蒸红薯、二合面窝头、咸菜。

  肖长茂说:“咱这里没啥好饭食,你们别嫌弃。”

  张小芳拿了一块红薯,连叫:“好吃好吃。上海吃的红薯只有这么一点点大,也没这里的红薯甜。”

  肖长茂说:“吃别的咱这没有,红芋倒有的是。咱兰考人说:红芋饼子红芋馍,离了红芋不能活。尝尝,这窝头就是红芋面的。”

  张小芳拿了一只红薯面窝头,咬了一口,费了半天劲强咽下去。

  她把窝头放下了。

  朱晓觉得这样不礼貌,拿起张小芳放下的窝头吃了。

  二萍问:“这窝头咋样?”

  朱晓说:“好吃好吃。”

  吴子明问:“肖大爷,咱们兰考育泡桐,都是用桐根,为什么不用桐籽?”

  肖长茂说:“桐籽出苗少,出来的苗也不壮实。”

  吴子明问:“能不能尝试着用桐籽育苗?”

  肖长茂说:“倒可以试一试。”

  二萍端上高粱米粥。张小芳喝了一口,问:“这是什么品种的稻米?”朱晓说:“亏你还是学农的,这是高粱米好不好。”

  张小芳笑了:“我是学土壤的。”

  吴子明取笑:“致于土壤上长什么作物,阿拉勿晓得。”

  二萍说:“怕你们南方人吃不习惯,这高粱米是碾掉了皮的。平常俺们吃的都不碾皮。碾了皮就不好认是啥米了。”

  外边刮起了大风。

  大风夹着沙子扑打着窗户发出沙沙声。一阵风过去,每个人碗里都浮了一层细细的沙土。张小芳皱着眉头,端了碗要往外走。

  朱晓问:“哎,你干什么?”

  张小芳说:“刮了一层土,倒掉好啦。”

  朱晓把碗接过来:“别,我喝了。”他把两碗粥都喝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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