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车室被一片出发前的匆忙气氛笼罩着
我独自坐在一处空位上。在办好回国往返手续,料理了一切公事之后,那份疲惫不堪中又注入了一种心灰意冷
周旧的异国情趣一旱已变得司空见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也都跟我毫不相干了。
也许格个人类都与我无关了!只要载着我的那列火车一开出,我的生活似乎也将过去并终止了!
斜对面却有一个穿制服的男生在看小人书。逼近严冬的寒冷似乎没有侵袭他,小男孩仍是光扑两条腿。 “全神贯注的神情,认真读书的模样,还有掀书页时那小小的动作,竟给我造成了平静面神奇的印象
日本的男人,从小就要着力塑造一个意志坚强的灵魂,但当他们长大成人后,是否真有勇气征服这个社会呢?
一位手提旅行袋的巾年妇女走来,牵起小男孩的手:
“来,次郎,我们的车要开了”
这语音也以奇妙而新鲜的韵味停留在我的听觉里了。
突然间,我又思绪万千。
仿佛追忆往事一般,头脑里浮现出故乡的风情和景物,某些重要的人生片断仍像是身临其境一般清晰,而眼前哪怕是无关紧要的现实和经历,却奇异地闪烁着梦一样的色彩二
对面的入口处,人流如潮潮,来来往往的睡一个人都是步履匆匆。
明亮的阳光从窗外投入地而,辉映着一个不断变换方位的闪闪发光的四边形,在我黑沉沉的幻觉里,也出现了一个夺目的身影。
柏原到底还是来送行了,我感到自己冰冷麻木的胸腑开始温玻和兴奋,甚至都有点发热胀痛了
我呈上休职报告时,他只机械地看了我一眼,就抽出笔来签了字。我正要转身离去,工场长却用嘶哑的嗓音唤住了我:
“梅,你真的要回国吗?”
“是。”
我背对着他,勉强地回答,
“还来日本吗全”
这一句,他竟间得平平淡淡。
我无法立即应答,好像是胸口闷得发不出声音来
沉欲了一会儿,又真想大声疾呼:可什么话也呼喊不出来
即使再回日本,必已时过境迁,何用现在就许下什么诺言?
“无论如何。请让我去车站送行吧?”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我故意爽快地说,但自己都从那声音里听出了一份尖刻
然而孤身一人在生爽那别的情景中徘徊,那种心灵上的空盛感实在令人难受。连旁边空着的座位也使我感到压抑,似乎自己立刻就要失去平衡,滑进可怕的寂真,滑进黑暗的洞穴里去了,
看见柏原健郎急匆匆地走近种立刻得以解脱的轻松感,竟使离别的优愁都远去和淡澳了。
毕竟,相邻两国只隔着几个小时的空中路程。
站在我面前的柏原礴出孩子般无邪的笑脸,他的眼种中却有一丝悲哀令人楚楚动心,我相信如果不是在人头涌动的车站,他会一把楼住我
“梅,我这人从不后侮,但今天我后侮了后悔不该让在那份休职书上签字,后悔不该让你离开我对
他沉默了一阵,才握紧我的手,却又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心里又滑起了惜别的波湖,但我不会允许自己随着这种情绪沉下去。
在即将踏上归国的路途时,可能没有一硕心会轻易地发生动摇所有干扰自己决定的念头,实际上在交出休职书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被毫不留情地排除掉了。
“回到中国,我会思念你的。”我含蓄地说:“我水远忘不了你现在的眼神”
“真想去中国看看暇全也许什么时候,能和你手拉手地走在北京的街道上”
“也许会有这么一天”
我们忽然明白,大家都在挑拣远离现实的话题”甚至是完全的言不由衷。因此突然间文都沉欢下来。
直到车发出。我们也没再多说一句话”到后来彼此甚室不敢再看对方一眼二
车窗外面的站台匕一切都在向后流逝,也掠过了柏原健郎那神情肃穆的脸庞。他举起的一只手似乎在招唤我,诱使我跳下车去,又好像发出了一支利箭,随奢车厢的驶去和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锋利地刺进我心头
我自觉已遍体鳞伤,我使劲踏住车厢板,才把自己固定在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