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原因，春芝没有来。代刘明夭接她的饲养员又等了一班火车，她还是浪有来。老实巴交的饲养员等了一夜，第二天又等到下午那班火车过了才回连。一进院，他觉着气氛异常。莫不是实弹射击打糟了，挨了首长批评？他先奔连部找冼文弓汇报情况，不在。好象刚哭过的通信员对他说：“你到车库看看吧。”

　　饲养员到车库一看，郭云河和司机班另一个兵哭丧粉脸守在一辆汽车前，忙上前问：“指导员呢？”

　　郭云河红红的眼瞧了瞧车厢，饲养员赶快绕到车厢下晓脚一瞅，冼文弓和卫生员在为一个死者整容。听饲养员说没接来春芝，冼文弓用缠着绷带的手擦了擦露在绷带外面的眼睛，低低地说：“给春芝··…拍个电报吧，哄她快点来，别说明天牺……牺……”他硬着嗓子说不出下边的话来。

　　原来，冼文弓在昏迷状态中向悬崖下飞滚时听到的那声互响，是刘明天在火头上拉响了一束手榴弹。当时火已没法挡住，眼看就要蔓到北坡。他呼喊了好几声，让周围的人都后退、瞅倒，然后站在火中把四颗手榴弹同时拉响，火头当即被炸灭了……他用生命保住了大森林。

　　郭云何瞅一眼刘明天已经无法辨认的尸体，泪水又涌出来了，悲声说：“拍电报哄明天他哥来就行了，‘春芝’她……她不会来了……”说着竟硬咽起来。

　　世界上并不存在真实的春芝，那是无私而善良的刘明天在郭云河的配合下编造出来的。

　　郭云河那天也去卫生队看望指导员，在病房外面刚要喊报告，听连长在里边和指导员说李罗兰和刘明天的事，他全部听完，没有进屋，当即回连告诉了自己的班长。刘明天难过得一夜未眠，左思右想，从郭云河冒充干部子弟的事受到启发，同郭云河商量后，第二天便编出了个“春芝”。

　　“春芝”的照片是刘明天姐姐的，信是求一个在团里当公务员的老乡写的，他们订了合同，定期通信。刘明天想让冼文弓相信他有了未婚妻，这样冼文弓就不必考虑他而踏实地和李罗兰恋爱了。多咱他们结了婚，他再停止和“春芝”来往。郭云河一道替刘明天保密至今。

　　冼文弓给刘明天写悼词的时侯，把一封封“春芝”来信都找出来读了。泪水打湿了一张又一张纸，怎么也写不成悼词。

　　对明天也葬在抱子和李罗兰丈夫的坟旁了。葬那天，冼文弓把刘明天替他伺弄的那盆黄豆放在坟前。豆子巳经一尺高了，枝壮叶茂，绿菌菌的。等人们离去后，哭肿了眼的李罗兰又悄悄来到坟前埋了一颗豆子……

　　经团里批准，三连因失火中断的实弹射击挪在刘明天追悼会这天来了。正赶上下第一场春雨，三连全体人员臂佩黑纱，冒小雨开进阵地。

　　大火侥过的山谷山坡都在细雨中默哀。

　　冼文弓在炮阵地致完悼词，王自委站在刘明天牺牲的山头上下令：

　　“为我们三连的英灵―刘明天致哀，一次齐射装填―放―”

　　“放―皿”

　　山谷阵地上，六门火箭炮发出震天的长啸，山在搐晃，地在颇动，阵地和观察所的人们五脏六腑和每根砷经都剧烈地一抖。雨，落得更密了。

　　小兴安岭漫山遍野的种子都在萌动……

　　1983年6月北京―沈阳

　　7月27日改毕于沈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