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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日天气很好。吃过早饭全营顺利开进阵地。
上午九点多钟,起风了。副军长乘越野吉普车来到观察所山脚,迅速率随员登上山头。团长从指挥地图前站起来,高声下达口令:“全体―起立―!”
整个山头的指战员迅速起立,枯黄的山头草地象突然间长出一片小松树。团长跑步迎上前:“报告副军长,炮兵团火箭炮营全部进入阵地,观察所也已准备完毕,请指示副军长还礼后,面向全体致意:“同志们辛苦啦!”
“首―长―辛―苦―!”喊声随春风有节奏地**向山谷,起伏在草浪间。
副军长不顾草棵钟扯裤脚,和山头指战员一一握手问好。轮到和冼文弓握手时,团长特意介绍了一下:“这是军里放下来的,很能干。去年秋天您要来那次,他上山为您打了一只熊!”
冼文弓急忙回身指着刘明天补充道:“我们俩一块打的,是团长的命令”
副军长同刘明天握了握手,又转向冼文弓:“军里哪个处的?”
“组织处。”
“怎么没见过你?”
“见过!有一次我跟处长在司令部会议室向您汇报过训练中的思想政治工作情况。”
“没印象了。你敢打熊,这不错。下来半年了,学点军事议有广”
“学了点。”
副军长要过团长的望远镜,继续对冼文弓说:“政工干部是要学点军事。我考考你学得怎么样。”他举着望远镜看了看,山外边还是山,山风从重叠的山那边吹过来,仿佛带上了庄严的战争气息。他问:“进入阵地、占领观祭所后连指挥员首先做什么?”
“和炮阵地沟通联络。”
“然后?”
“指示各班各就各位,展开作业。”
“已经就绪?”
“向指挥排指示地形地物,明确射击地域方位物、”
“完了?”
“指挥侦察班计算出两观距离,命令阵地报出气温、风向、风速。”
“全部完毕?”
“发布敌情通报,准确下达相应口令。”
“下面我发布敌情通报,请你根据通报向阵地下达指令―我西北方向发现敌侦察机一架。”
问得急促。
答得干脆。
副军长看看表:“当半年指导员掌握这么些,还算可以,继续努力。”
风大了,射击按时开始。
“一连注意,目标,敌步兵阵地,榴弹延期引信,标尺329,基准射向向左009,一次齐射装填,装填好报告!”指挥员的口令通过电台和电话同时传向饱阵地。很快,炮阵地指挥员的口令又通过电台和电话同时传回指挥所:“装旗完毕!”
“放―!”
“放―!”
咔啦啦似一阵惊雷滚过山谷,炮弹有如尖厉的长风呼啸着冲出去。炮阵地突然象刮起一阵亘风,每门炮后面都有一堆灰土和杂草被抛上天室,大地和整座山都随之晃了一下,炮弹拖着火焰闪电般钻进云空,过一会儿才传来弹头落地的沉重炸声。
“放―!”
“放―!”
又一排火箭弹惊雷闪电般射出。
射击成绩相当不错。
二连开始射击时,弹着区起火了。先只是一小股白烟,象条白纱布飘着。很快就变几十丈宽,几百丈长了,把山谷盖住了一大片。春夭的枯草象浇过了油,一着一大片,加上被风推拥着,纱布似的白烟象被人扯着顺山谷伸延。
以往出现这种情况,再往着火区射击几发炮弹即可把火炸灭。可是这次连续几发炮弹炸过之后,火着得更大了,白烟变成了黑烟,越来越浓。新装备的火箭弹和普通炮弹不同,越炸,火势反而越猛烈。
射击停止。团长命令一连立即扑火。
冼文弓和王自委指挥战士们把本连的指挥器材装上指挥车,让刘明天开走。然后,俩人折了一把树枝,’带侦察班向火头侧面冲去。
接近火一看,浓烟伙同着一条条火蛇呼呼啦啦畔着,蹿着。树焦了,成片成片的草被一口吞下去变成了灰烬。人一沾边,火舌便吐出无数根长长的看不见的热针扎上来,脑袋、身子扎得立即象要炸裂,眼泪旧扫直流,跟钻进炉膛一样,喘不出一点气,打几下就得退出来咳嗽一阵,否则就会烤死、憋死。有人巳被火扑倒。
团长在山上用扩昔器喊:“赶快往山上跑,一定要把火截在山南坡!”
山北坡往里就是大片大片的森林。有一年失山火,救火的人跟着火跑,一直跑了半个月,几百里的森林被烧毁了,死伤许多人,漫山范野披了黑纱。后来出动飞机连续轰炸才扑灭了。这次,如果火一蔓过北坡,那一场悲剧又将重演。
从阵地赶来的人在山脚围成口袋形,想逐渐把火道压缩得越来越窄,然后一举扑灭。
冼文弓和王自委在最前边把着“口袋”两边,极力想办法使口袋嘴变小。他们的的确良军装已烧了许多洞,眉毛燎光了,泪水和着草灰模糊了面孔。
火道在变窄,“口袋”嘴在变小,火已变成一条龙了,但仍不服气地直往山头上蹿。
“上,决不能让火烧到北坡去。如果烧了森林,谁没受伤就判谁的刑卫。”不知谁在大喊。
冼文弓拼命冲上山头。火在山头上挣扎着,只要稍微一放松就可能蹿过山头。
有人扑倒在地,用滚动的身体朝火压过去。冼文弓受了启发,也把树枝一扔,两手捂脸躺倒在地,猛地朝蹿起的火头滚去。
冼文弓开始只觉得草扎手,火烧身,滚着滚着就不知方向了。蓦然间他开始不由自主地滚动,不用自己使劲就朝前骨碌,忽然又飞起来,并且在飞的时候听见一声亘响,后来便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