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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索伦河谷的枪声 刘兆林 3918 2024-10-16 21:34

  

  一声鸡鸣,象军号,丁要武被畔醒了。睁开眼,漆黑一片。是房东老大娘的鸡在哄还是妈妈的鸡在哄?又哄鸡喉那么响亮:“咯―咯―哄―!”哟,就在床下。

  他想起来了,这鸡是昨晚九点多钟时一个退伍要走的匕兵迭来的,哄黄红杀了给他垠汤吃。差点忘了,那老兵兑早上五点钟退伍兵上火车。得送送他们,现在不去逸,获怕今生再浪机会见至山也们了,听说这腿是不治之症。他刘根火柴看表,三点整,现在就得走了。

  他打开灯想畔醒护理他的黄红,簧红睡得正死,哄两声也没听见。十八九的战士睡觉比吃精粉饺子都香,算了,自己去吧。

  丁要武穿好衣服,轻轻摸过双拐,走到黄红床前掖了掖被子,关了灯。他怕出门被护士拦住,便想从窗子爬出去。夜黑,又刚换棉衣不久,笨手拉脚一下踩着痰孟,连人带拐扑倒在脸盆上,眶嘟哪一阵响把黄红惊醒了。

  黄红扶起丁要武,坚决不让去。

  丁要武拄着拐问黄红:“平常总说‘为朋友两肋擂刀’,现在他们要走,为什么不让我去?”

  “这帮老兵都不是玩艺儿,哪班的也不愿要我,朋友个屁”

  “他们跟我还是朋友嘛,都是好几年的老朋友了,这一走恐怕再没见面的可能了,不送送,能说得过去吗”

  “跟他们说得过去,跟我就说不过去!”

  “跟你咱们完了再说,跟他们这是最后一次了”

  我知道你跟我不是该心交朋友,你自己去吧,我不陪。

  “不用陪,帮我爬出窗子就行,再到门卫给我做个证明。”

  黄红不情愿地把丁要武送出大门就又睡了。

  丁要武截肢才十三天,用双拐走路还不熟练,本应走一会就歇一气,但怕一坐下就站不起来,所以走三四里路也没欣歇。离连队还有二里多脸的时侯,终于摔倒了,序得浑身冒汗,爬了好几次也没站起来。

  天还黑着,对于行人来说,太早了。退伍老兵五点钟就匕火车,对于丁要武,是有点太晚了。爬吧,爬回去能见上他们一面也好他一手抓着一只拐爬起来。

  爬着。爬着,听后面有人跑过来,差点没从他身边跑过去。他连忙发出求援的呼喊,那人才发现他,他一看,是黄红。

  “我想你会来的,背我一程吧,谢谢你!”

  丁要武本来体重就轻,截去一条腿就更轻了,黄红很容易就背动了他,但却要往医院去。

  丁要武急眼了,最想榻黄红一个耳光:“我是连长,我命令你背我回连队!”

  “你违犯了医院纪律,无权命令我!”黄红照样往回走着。这时候,你就是上帝也命令不了他。

  “黄红,我求求你,站住俨丁要武发抖的哀求声使黄红站住了”

  “看那夫我背你回连的面子,我求你今天也把我背回连去!”对于黄红,哀求比命令好使。

  黄红掉转了方向,但并没改嘴:“从明天开始,你仍然只是我的连长。朋友二字,不要再提了。”

  “我只求你五点之前把我背回连队!”

  双腿由两颗矛盾的心指挥着,别别扭扭走到了连队。

  “口令!”黑暗中传出啃兵的喝问。

  “我是丁要武!”

  一束手电光在丁要武和簧红身L转了两圈,停在那条空****随风摆动的棉裤腿上,接着便一晃一晃地跑上来。黑影中,响起大头鞋跟重重的一碰声,一只右手举向帽沿:“连长,你……谢谢黄红,我来背…”

  丁要武从黄红背上下来了,笑着和啃兵握握手:“归啃吧,马上就要走了,把最后一班岗站好!”他哄黄红。

  “走,到暖房去看看,肯定有人!”

  暖房的灯果然亮着,四个老兵坐在黄瓜架下喝酒,一只只两三寸长的黄风就在他们眼前的瓜秧上悬着。

  他们看见丁要武马上都站起来。外号哄馋猫的小老兵递过只碗说:“连长,一块干干咱们连的龙泉酒吧!”

  丁要武接过碗一看,碗里是凉水冲的干辣椒末。他们刚给暖房所有的菜浇了一遍水,出于激动,便以凉水冲辣椒末当酒空嘴喝起来。丁要武看着眼前一条条嫩绿的小黄瓜,不免一阵激动,外号馋猫的小老兵就是因为夜间站岗偷过黄瓜而得的名啊!丁要武真想伸手摘下一捧让他们吃吃,但有黄红在,他没摘。他接过水碗刚送到嘴边,又被小老兵拦住了:“连长,我忘了你上厕所不方便,这是生水”

  丁要武懂得这些老兵,为了表达几年来凝聚的深重感情,别说拉一回肚子,从身上割下块肉下酒也肯的。这种表达感情的方式虽然近于原始,也有违于科学,但对于他们却比科学管用。丁要武咕嘟嘟把一碗辣椒水喝了。

  几个老兵见簧红用嘲讽的眼光看他们这种举动,便也递一碗凉水给他;“你小子非得喝了不行,要走的人了,揍你没辙!”说着要灌。

  丁要武夺过碗:“他有肠炎,要他命吗?”他又咕嘟嘟几口代黄红喝了。

  几个老兵还是不饶黄红:“连碗水都不肯喝,他能为连队流汗?愉奸耍滑惯了,非喝不可!”

  丁要武怒道:“是黄红把我背回来看你们的,不象话走,不喝!”

  黄红在家是挨过揍的,他也知道要走的老兵一翻眼,什么都敢干,忙跟着丁要武走了。

  他俩来到炊事班。全班都没睡,退伍的炊事员刚好给一个新兵理完发。丁要武点了点新兵的头:“老同志要走了,也不哄歇会儿,谁也别剪了!”

  炊事员看着丁要武的空裤腿,眼角有点湿:“连长,我给你理一次吧,往后就理不着啦!”

  “还短,歇会儿吧!”丁要武拉过黄红,“不愿歇就给通信员理理!”

  黄红的头发比别人都长,鬓角也大,炊事员看了看说:“大鬓角我可不会理,要理就是平头。”

  黄红浪让理,跟着丁要武往连部去了。

  穿山风卷着雪末把一阵骂声送进他俩的耳朵:“老子当兵三年,一脚踢出去拉倒哇?现在最后通碟,不给旗张党表坚决不走!给你们白干哪?”

  丁要武忍不住了,一拐撞开连部的门,一声不吱立在门口,威严地盯着破口大骂的李大虎。

  大虎看见了连长,还坐着不肯罢休的样子,但骂声已经住了。丁要武继续威严地站着,不进屋,也不关门,风把他的空裤腿吹得前后值摆。

  大虎受不住双拐支撑着的连长的电似的目光,慢慢站起来。一时屋里静得只剩风往里面钻的声音。

  丁要武慢慢地、轻轻地、但却十分威严地说道、“大虎,你想和大伙一块走,还是想蹲几天禁闭,等我腿好了回来给你个处分再走?”

  大虎蔫蔫地躲开了丁要武的目光。

  集合号响了。

  “大虎,到底想怎么走?”丁要武用左拐指粉大虎。

  “我……我一块走……”

  送站的大卡车开进了院子。全连迅速集合完毕,退伍的在前排,留队的在后排。

  值星排长跑步到指导员面前,立定,敬礼:“报告指导员,整队完毕,请指示!”

  指导员走到队韵,敬礼,“同志们,连长偷着跑回来送大家,请他讲话!”

  指导员扶着丁要武走到队前,丁要武把左拐倚在胸前,站定后又把左手慢慢伸向帽沿:“再见了,各位战友,原谅我不能用右手给你们敬礼!”

  随着丁要武的话,全体退伍兵刷地立正。看着连长半晌也浪放下的左手,有人低声抽了抽鼻子。

  丁要武把手慢慢放下,身子稍向前倾,使脚和双拐成三角形站稳,眼光从排头一值扫到排尾:“三班副把风纪扣扣上……王小元帽子没戴正……请稍息!”

  “我不打算说什么难分难舍的话,也不想嘱咐你们回去后常来信了。信,有时间就写,没时间就算了。我想说的是,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律,你们完成了服兵役的义务,今天就要离开连队了。在服兵役期间,有的同志立了功,受过奖,有的还入了党,入了团,这说明任务完成得此较好。任务完成得好是光荣的,但无疑也是应该的,绝不是退伍后闹工作、闹照顾的理由。谁要拿这个去闹,那就证明他还不够一个好战士,还不懂得服兵役是履行一个公民义务的起码行动。我们自己不要把几年的当兵生活看得过于神圣和高尚,请注意,我说的是‘过于’。自己看得‘过于’了,并且总流于言谈举止,在人民的心目中,你的人格就会降低。

  “至于没有立功受奖的,也不能说任务完成得不好。尽了三年义务,也是光荣的,但不要说什么‘三年兵白当了,连个党票也不给’,那他就是自己在丑化自己。兵役法上光写着服兵役是每个青年公民的义务,并浪有保证发给党票这一条。党章上也没有当三年兵就应该发展入党这一条!

  “这些丑话不应该这时说,可是我说了,请大家原谅”

  “我代表留队的同志们谢谢大家。有的同志刚从啃位上下来,有的刚给菜浇完水,有的刚才还给新兵理发,饲养员很本就没睡,给猪抓了一夜虱子。这些事,留下的同志是不会忘记的。”

  “我也忘不了你们跟我个人的友谊。有一次下雨,我们的烟叶都潮了,拿到乒乓球台上晒。我只剩两片烟叶了,晚上往回拿时,却变得比谁都多,你们会抽烟的都偷着给我放了一把。对此,我不用多说了。对新兵,我还想说一句,我们对他们爱护得还不够。比如,黄红来咱们连后进步很大,今早是他背我回来逸大家的,有的同志对他却不够友好……”

  丁要武脸上渡出的汗珠冒着热气,一颗一颗落在被风吹动的空裤腿上。

  黄红鼻子酸了,湿着眼圈对老兵们说:“连长要回来……看你们,我却睡觉,不来送他,他自己在地上……爬队列里不知谁抽泣起来。丁要武也说不下去了。抽泣声连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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