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明白,你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啊?”警察局长陶奎元讥讽的话说得像绕口令,“能整明白你就说能整明白,整不明白你就说整不明白,别整不明白你说能整明白。”
徐大明白听得不吃力,局长的话就是到底能不能整明白。陶奎元不满意并非无端,介绍祁二秧子女儿这门亲自己大包大揽,以为一说就成,那成想出差头,祁二秧子态度不明朗,几天过去没消息,连祁二秧子的人也见不到了,祁铁匠这不给我眼里插棒槌当着大家面来个显眼吗!他说:“陶局长,我今天再跑一趟祁家。”
“算啦,你别费事了,我叫祁掌柜亲自来警局……”陶奎元要动粗,他要亲口问问祁二秧子同不同意这门婚事,“跑细你的腿,他也不拿你当回事。”
“陶局长,这事还是我去问好。”徐大明白说。
事实上警察局长也是说说,娶姨太总不能持枪逼亲吧。陶奎元说:“去吧,别再抓瞎回来。”抓瞎原是儿童游戏蒙眼者随便抓一个人;被抓者蒙眼再抓别人在此指空手无获。
“听好信吧,陶局长。”徐大明白说。
一天后徐大明白蔫吧在警察局长前,陶奎元说:“白挠毛儿(费力无所获)?大明白。”
“没见到人。”
“人呢?”
“铁匠铺伙计说他进山了,那天早晨我在城门的确碰见祁二秧子,他自己也说去山里一趟。”
“故意躲你吧?”
“兴许。”
“那小姐……大白梨呢?”
徐大明白说两次去都没见到人,他说:“伙计说她外出串门。”
“姥姥个粪的,爷俩躲茬(回避)嘛!”陶奎元发怒了,说,“一个打铁的苦大力也敢小瞧我?好,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整治让自己在警察局长面前丢面子的祁铁匠,徐大明白内心高兴,陶奎元是谁?马王爷!你可知道马王爷,三只眼不是好惹的。他帮虎吃食道:
“祁二秧子王二小放牛,不往好草赶。”
“我去问他。”陶奎元说。
警察局长说到做到,他要是去问祁二秧子大概能成呢!如果是那样自己可就得把脑袋插进裤裆里,没脸见人,保媒拉纤饭碗可就砸啦。不成,阻止陶奎元,还是自己去,他说:“老话说,自己刀削不了自己的把。”
“啥意思?”
“我是说将来婚事成了,狗尿苔不济长在金銮殿上,祁二秧子你老丈爷不是,以后见面多尴尬。”徐大明白嘴会缝扯,以为这样就能说服警察局长,错啦,这回陶奎元不信他了,说:“削不了自己的把,我削给你看,让祁二秧子乐颠地把闺女嫁给我。”
“这我信,可是……”徐大明白要阻止不择手段了,他说,“问题是祁二秧子拿什么嫁给呢?”
“噢,啥意思?”
“他早把闺女抵当(暗中外运)出去了。”
“啥,你说啥?”陶奎元瞪大牛眼问。
从祁家铁匠炉出来,徐大明白走进剃头棚,遇到一个熟人,同他开玩笑道:“哪儿抹油嘴儿?看你去祁家炉。”
“是啊,给陶局长说个媒。”徐大明白显摆他的本事,为警察局长做媒是件抬高地位的事情,宣扬开好,他说,“这不是吗,局长找我……”
“婚事成啦?”
“那还用说。”徐大明白意思是没看媒人是谁,“板上钉钉。”
“喔,生锈的钉子吧!”
至此,徐大明白听出楞缝,半真半假的玩笑话中有话,他说:“你看不能成?咋说呢?”
“胡子大柜没那么好说话吧?”
啊!徐大明白一愣。他追问:“你说什么?胡子……”
“难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祁掌柜的闺女被胡子绑上山……”
惊人的消息惊出徐大明白一身大汗,说不上是冷是热。他还是不信会有这等事,将信将疑。剃完头他一口气跑到警察局,碰巧陶奎元外出不在,他在等他时仔细想这件事,觉得不太像真的。如果不是陶奎元说不用他保媒,才不能说出这事,不过,他这样说:“陶局长,我也只是听人这么说,我不信。”
身为警察的陶奎元不轻易信,也不轻易不信。他问:“你说那天碰见祁二秧子一大早出城,进山?”
“是,亲眼见。”
“你去他家两次没见到大白梨?”
“是。”
“坏醋啦,这事儿七老八(七八成)。”陶奎元嚯地站起来,皮靴在地上跺两下,他愤怒时的样子,说,“祁二秧子往山里跑为这事,哪个绺子绑去的?听说没有?”
“没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