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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01

花子房 徐大辉 8663 2024-10-16 21:34

  

  章飞腾说。镇上许多买卖是闯关东的山东人开的,煎饼铺,烤地瓜尤为特色,街上小贩吆喝:山东大地瓜一一热乎!鏊子摊煎饼不叫卖,幌子特色,一块长方形白布竖招写着山东大煎饼,底边缝接三根白布条。镇上有山东大院,住的都是山东人。“山东棒子!”郭发宝几分貌视道。当地人欺生看不起山东人,棒子有四解:八、玉米、装酒的玻璃瓶子;不同情达理的人、长而直硬的东西。他说,“他们不怕县长?轰他们走不就得了。”

  “人家又没犯什么法,随便赶走?你让我落个欺压百姓的骂名,”章飞腾说,“三江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你知道吧。”

  郭发宝寻思也对,他说:“哥,房子的事你别管了,我自己整。”

  “咋整?”

  “先礼后兵,跟李铁匠谈,能谈下来就谈,谈不下来就……”郭发宝在北沟镇欺行霸市惯啦,这一套搬到亮子里来,他养了一批打手,“看山?东棒子硬,还是我的柞木棒子硬。”

  “胡来!”章飞腾斥打(申斥)道,“在我眼皮底下胡作,纯粹给我脸上抹黑嘛!”“你是县长!”郭发宝说哥你是三江的皇帝,一手遮天,你脸怎么样谁敢挑刺儿(挑剔)。“你不懂啊,管我的人多啦。”

  章飞腾说,他没讲日本人就管着县长,宪兵队长就管着自己,跟一个铁匠讲这些没有用,他问,“你是不是看准了那个地方?”

  “嗯哪。”

  “我来想办法吧,谁让你是我大姑的儿子。”

  章飞腾无奈,没说谁让你是我的表弟,“不过,你老实呆着,别挑事儿……”“听哥你的,我咬草根迷着。”

  郭发宝说。章飞腾到底动用了权力,他叫柳秘书办这件事,采取什么手段都成,智囊人物办这样事没太费脑筋,最后以通匪罪抓了杀了李铁匠,鹊巢鸠占铁匠铺成了现今郭记马具铺的一部分,棉花铺、头发铺统统关板走人。有人就此事告状到四平街,新来的宪兵队长林田数马诘问他,章飞腾送了两根金条,宪兵队长没再过问。黄杆子今天带花子讨要,章飞腾为平息事端,让表弟送给花子三十块大洋,比起两根金条哪个多?沿流水易勾起老冰排,两根金条恐怕摆不平,他说:“花子跟你对命(拼命),你合适?再想想,那么多人围观,我不让你吃亏让谁吃亏?发宝啊,当官的总要有个姿态,大义灭亲很重要哟。”

  郭发宝脑袋从三十块大洋的死胡同转过弯来,表哥深不可测,做官跟打铁不一样,光使蛮力气不中,得动心眼子。哥这样做,高,真是高!他嘟囔道:“只是这样太便宜了叫花子。”

  “便宜?”

  章飞腾冷笑。县长心里有谱,对三江的花子远比郭发宝狠,郭发宝为损失三十块大洋揍一顿花子解气了事,县长要除掉古镇丐帮,黄杆子成为当年放走胡子大柜南来好的重要嫌疑人,对他的调査始终未停止,双管齐下,冯八矬子和柳秘书分别领人做这件事,冯八矬子章飞腾到底动用了权力,他叫柳秘书办这件事采取什么手段都成’智囊人物办这样事没太费脑筋’最后以通匪罪抓了杀了李铁旺’鹊巢鸠占铁旺铺成了现今郭记马具铺的一部分’棉花铺、头发铺统统关板走人。死在月亮泡子,指望不上他啦。柳秘书跟烧火棍年前有了进展,月亮泡子出事,新的宪兵队进镇,新警察局长接任,县长要与他们交往……调查的事耽搁了几个月,直到前天,章飞腾对柳秘书说拣起那个事,继续!对表弟他还要说点儿事,也算提醒道,“你那么大个摊子,有点儿正事。”

  “哎。”

  郭发宝装出羞涩道。表哥点他别见女人迈不动步,其实他怎样答应都白扯,狗改不了吃屎!“他们到了关里老家了吧?”

  花子王黄杆子突然想起芳翠夫妇来。湛绿的艾蒿、柳枝缀着葫芦插满许多家的房檐,间或几家在艾蒿旁挂一两只癞蛤蟆,照古镇的风俗,五月初五捉住未见太阳的癞蛤蟆悬于屋檐下风干,可治多种疾病。富贵堂空着的东厢房房檐下挣扎三天没死的癩蛤蟆,浅黄色已变成深褐色,现在只剩下许久才停下后腿的挣扎,拴系的五彩绳抖动幅度愈来愈小。院内很清静,落子头他们下乡讨要去了,只留几个老弱病残的花子看家护院。仍然带着病后的虚弱、僬悴的掌柜黄杆子,离开病榻花子抬他到院子里。春起,黄杆子病了,坐堂程先生诊断:悲伤过度,伤及心肺。几副草药并未见效,心病还需心药医。“人走有日子啦,”龙虱子劝道,“就别想她啦。等你病好了在镇上定一门亲……兴隆镇的梁大筐头,娶三房老婆呢?”

  黄杆子嘴不承认想芳翠,心里抓心挠肝地想,愣是想出病来。坐在一个老树墩儿上,他回想往事,前任花子王老膙子人匆匆忙忙来到这世上,走得也匆忙。老膙子枯瘦的尸体横出富贵堂时,抬棺材的人觉得那棺材忽然一沉,棺材是落不得地的。“老膙子大哥,你放心地上路吧,富贵堂的弟兄我一定照料好!”黄杆子匆忙喊。也怪,棺材立即就轻了,被抬出富贵堂的门槛。如今,老膙子居住的东厢房空着,逢年过节,黄杆子都差人送些酒菜过去,如同他活着时候一样。但富贵堂的日子不如从前了,收入减少。在早东厢房是三间监房,衙门里羁押的犯人得病或濒临死亡,还有暂时难定罪的就委托富贵堂看押,郭县长执政时,常有犯人送来管押,花子房自然得些实惠。自从章飞腾当县长以来,从没送一个犯人过来,还下令取消了设在这里的赌场。掷骰子、打麻将、推天九、押宝押会……家设三伙赌,赛如做知府。花子房设赌抽头,进项可观。因此,做了多年赌场的西厢房也空起来。芳翠夫妇来后,腾出间房子给他们住,与来这里投宿的江湖艺人一铺大炕上滚,花子王听她在狐仙堂前祷告,关心起他们来,对龙虱子说:“看看哪个屋子有地方,他们两口子住那儿不方便。”

  冬天各屋住得满满的,一时无法调换。从这一举动落子头发现掌柜对芳翠有意思,直到临别时那夜他们住在一起,只一宿,掌柜给女人闪一下,打击还能小啊!喟!喟!杂乱的马蹄涌进富贵堂,县府柳秘书来了,先甩给黄杆子半盒大象牌香烟,说:“黄掌柜,有件事麻烦你啦。”

  黄杆子惊姥,县府柳秘书是稀客,曾经陪郭县长来过,做章飞腾的秘书后,第一次来富贵堂,见面就说有事,什么事呢?“黄掌柜,还是老事儿。”

  “看人?”

  “对,看人。”

  柳秘书说。“几个呀?”

  “一个,一个瞎子。”

  柳秘书说着掏出几块大洋,“犯人的伙食费提高了,照老规矩办,人交你管押,钱也由你支配。”

  黄杆子没拒绝,这届县府头一次让富贵堂做活儿,不会是只看人那么简单吧?看人的事先应答下来,一个瞎子也好看,问:“什么时候送人过来,柳秘书?”

  “如果方便,今晚就送过来。”

  “号子闲着,啥时候都中。”

  黄杆子说。聿飞腾到底动用了权力,他叫柳秘书办这件事’采取什么手段都成’智人物办这样事从费脑筋’最后以通匪罪抓了杀了李铁匠,鹊巢鸠占铁匠铺成了现今郭记马具铺的一部&棉花铺、头发铺统统关板走人。“那就今晚。”

  柳秘书说,“黄掌柜,我还有事,告辞啦!”谈妥事,柳秘书骑马离开。“唱的哪一出呢?”

  黄杆子疑问,今晚送人过来,还真需要安排安排,龙虱子去了乡下,王警尉在镇上,他叫来大头,指使道,“去街上,把你爹找回来。”

  大头跑出去,王警尉正带几个软杆在木头底儿铺[1]讨要,他们发生了冲突,乞丐打着竹板骂人:掌拒姓王名“白薯”,兄弟排行三加五,王八生来好命苦,身上总背一面鼓,天气越热越出卤,见到水坑往里朴。“你们狗吣什么?”

  木头底铺掌柜手持木头鞋底儿张牙舞爪,跟乞丐对骂起来,“我是王八,你们顶盖儿!”“爹,掌柜叫你麻溜回去。”

  大头说。“这儿……”王警尉不想退阵,“老王八头今天不出血不中!”“交给我!”大头说,他胜任。“中,狠骂,祖宗板儿给他噘(大骂)翻个儿喽!”王警尉临走交代道。大头上前接过竹板,合辙押韵地骂道:光阴如梭急似箭,王八出生到日限,掌拒一见喜开怀,引进一代后人来!

  王警尉听见儿子的咒骂声,心高兴,说句糙话:“像我做读音的!”儿子大头骂人,甚是解恨:兄弟呀兄弟你大喜,里里外外全是礼。留着喜酒不让喝,留着自己醉糊涂。糊涂走路掉河里,淹死留下个小寡妇。[2]

  “骂得好!”王警尉心里舒坦。

  黄杆子见王警尉迈入门槛,说:“头刚儿(刚才〕柳秘书来啦。”

  “哦,稀奇啊!”“送个人叫我们看,扔下钱。”

  黄杆子说。“什么样的人?”

  “说是个瞎子,按老规矩办。”

  王警尉沉吟片刻,闻到一股邪味,阴谋多是这种歆刺(脱刺)鱼的腐烂味儿,问:“章飞腾又耍啥鬼把戏?”

  “派个瞎子来卧底?不像。”

  “真瞎,假瞎呢?”

  王警尉道。烧火棍离开后,消停一段时间,没什么动静。章飞腾对花子房态度突然转变,是不是太陡了点儿,引起筐头们的警觉。“有文章!”黄杆子说。当晚,四名黑衣保安用门板抬进一个人,马灯光下,黄杆子他看清犯人面目,心里猛然一惊,遍体鳞伤,已奄奄一息的人,是芳翠的丈夫。“他是犯人?”

  章飞腾到底动用了权力,他叫柳秘书办这件事,采取什么手段都成,智囊人物办这样事没太费脑筋’最后以通匪罪抓了杀了李铁匠’鹊巢鸠占铁匠铺成了现今郭记马具铺的一部分,棉花铺、头发铺统统关板走人。

  黄杆子极力掩饰一下自己的惊讶,不使县府保安看出来,免得他们生疑,很平静地问,“犯了什么法?”

  “这不便对你说,反正油水不少哇。”

  鲁队长说,他回避所知道的详情。此人早年为俄国人雇用的护路警察,现明为县府保安队长,暗为章县长的私人保镖。送来的瞎犯人犯的什么法他一清二楚,绝对不能对外人说。章飞腾县长让他用脑袋担保,这瞎子不能死在监牢里,必须死在富贵堂里,其中的奧秘他明白。他避实就虚地说,“掌柜放心,死了就埋,到县府告诉一声就行。”

  鲁队长走后,黄杆子派花子接同泰和坐堂程先生,一顿炙、槌、打、揪,撬开嘴灌药汤,折腾了几天,瞎子才能讲话,身下的土炕燃着发霉的秋板柴禾,呕出一股股呛人的白烟。“抬他到我屋里去。”

  黄杆子吩咐道。到了两个男人讲述一个所爱女人的时候,瞎子说:“她始终没忘你。”

  芳翠离开富贵堂时花子们见她哭了,也记得她走出大院没回一下头。当地人喜欢自己饲养的家畜,通常剪下一撮鬃或尾毛留做纪念。“给我一样东西吧!”她恳求道。被窝里还有四条腿,藤条一样绞缠。他问:“你要啥?”

  “草。,,“草?”

  他说,“你要草?”

  草是昨夜他们之间最新词汇,花子王的确有一片苗壮的草地,而且金黄色,她喜欢金色,惊呼:“草!”他俩管它们叫草了。“给我一绺。”

  她道。芳翠离开黄杆子房间时,心满意足地得到一撮类似鬃、尾毛的东西一一草,上路的。苍茫草原,走出它需要勇气和耐心。数日后的一个下午,遇到座蒙古包,好客的主人送他们一些炒米、黄油和茶叶。为表达谢意,芳翠先唱秧歌柳子[3]义再唱《挦阳楼》:你要抽烟更不难,听我堂倌报一番。浔阳楼没有这一篇,你要抽烟是外添。南山烟,北山烟,大把烟,小把烟,棒槌烟,柳叶烟,大北岔,十里弯,要有冲味蛟河走一番,就数蛟河出好烟。[4]牧人用马送他们一程,往下的路要靠他们的双脚,几只燕子呢喃伴陪着。这天,出远门归来的郭发宝与他们途中相遇,盲男人肩上的胡琴让他猜出他们的身份。他的目光凝在女人软玉般的耳唇上,郭发宝咽下口唾沫说:“明天家母七十大寿,请你们唱一段,赏钱多给。”

  “对不起先生,我们要赶路。”

  芳翠谢绝道。“耽误不了你们赶路,过后派车送你们一百里。”

  郭发宝缠上他们,卖唱女人使他腹中馋虫乱动。芳翠迅速望眼四周,没半个人影儿,这伙人带着枪,不从的结果定是悲惨。她试探地问:“唱一天?”

  “一天,就一天。”

  郭发宝打算把他们骗回家再说,到时候,由不得他们了。“我们去。”

  芳翠只好答应。“让他们骑马。”

  郭发宝命人倒出一匹马让他们夫妇骑,与其说请来的,不如说是绑来的。

  章飞腾到底动用了权力,他叫柳秘书办这件事采取什么手段都成,智囊人物办这样事,从费脑筋’最后以通匪罪抓了杀了李铁匠,鹊巢鸠占铁匠铺成了现今郭记马具铺的一部棉花铺、头发铺统统关板走人。

  傍晚,这一行人进了郭记马具铺幽深的后院。是夜,芳翠被带进一间卧室,穿着肥大睡衣的郭发宝半躺半卧太师椅上抽着大烟;一个少女给他烧烟泡。他说:“唱一段曲吧。”

  “不是给你家老太君……”“我先听听!”郭发宝抽口大烟,身体泡泡囊囊地堆在炕上。芳翠觉得不对劲儿,郭发宝色迷迷的眼睛盯着自己,恐怕,恐怕……她说:“当家的伴奏,我才能唱。”

  “不用他,你清唱。”

  芳翠说猫狗有道,艺人有规,没俺丈夫伴奏俺不唱。跟我拧梗梗(别劲)?郭发宝一边吸大烟,一边想对拧劲子(执拗)女人得使手腕,不然她肯就范?你不是在乎你男人吗,搓吧一顿给你看看。他喊声:“锁匠!”锁匠应声走进来。“带瞎子进来!”郭发宝抽透大烟,将烟枪交给少女,坐起身来。瞎子给两个人架胳膊推搡进来,他对锁匠使个眼色,打手理解主子意思,摁倒他单腿骗过头顶。“你们干什?”

  丈夫受到侮辱,芳翠愤怒冲上前,给锁匠耸达〈突然推搡)到一边。“迈臊,迈臊,鸡巴卵子长大包!”锁匠秽语道,手在芳翠男人头上接搓,像做铁裆功动作。芳翠心里痛苦不堪,郭发宝**男人给她看,最终让她乖乖就范。她喊道:“放开他!”“放开他行,你跟我闷喟密(睡)。”

  郭发宝说。芳翠咬咬牙,不答应,他们要搓吧他下去,她说:“你们放开他。”

  郭发宝迫不及待,挥挥手道:“带他下去!”呸!他狠吐口唾沫。随即赶走烧烟泡少女,将一团乳白色的东西吞下说,“你不愿唱就不勉强你,今晚好好陪陪我。不然,你那瞎男人可要和狼狗去做伴啦。”

  喂狗?芳翠一激灵。用自己的身体换取丈夫少受苦遭罪她认了,落入老虎口,反抗、逃走都不可能,等待机会。“脱吧!我数完十个数,你还没上炕,你男人进狼狗圈了。”

  郭发宝恐吓,数数道,“一、二、三、四、五……”条件似乎太苛刻,是命吗?老家山东发了大水,官府昏聩,民不聊生,卖唱的一师二徒,踏上闯关东的逃荒路。师傅路上染上霍乱,躺在山海关长城垛口,哀戚地唱道:世间风雨动数载,秦墙静卧睡千年……一曲未了,咽了气。剩下徒弟兄妹二人,背起师傅的胡琴,一路卖唱朝前走。一夜宿山城的城隍庙,被当地的风流哥盯上,闯入庙来,带着铁指甲的手伸向这对刚刚在沙丘上拜完天地祖宗的夫妇,威胁道:“把她给我,不给抠出你的眼珠!”“不给,死也不给!”铁指甲抠出血淋淋的两只眼球,扒光衣服后凶喊:“你到满洲国给皇上当太监去吧!”又是一声声惨叫,男人的两个圆红东西被割掉扔到神坛上。后来,一个蒙面人打跑了风流哥们儿,搭救了他们。但他双目失明,裆里却少了一部分东西,已经空****……郭发宝如愿以偿把玩一截雪白的木头,任凭摆布,木头被调几个个儿后’他说:“你给我唱一段。”

  “我男人?”

  芳翠问。“你好好伺候我一天,他就好吃好喝一天。”

  郭发宝说……瞎男人干瘪、深陷的眼眶淌着泪,说:“郭发宝日夜搓吧她。”

  黄杆子的痛苦瞎男人看不见。柳秘书向县长报告一切顺利,人已送到花子房。“黄杆子没问什么?”

  章飞腾问。章飞脚到底动用了权力,他叫柳秘书办这件事’采取什么手段都成’智囊人物办这样事没太费脑筋’最后以通匪罪抓了杀了李铁匠,鹊巢鸠占铁匠铺成了现今郭记马具铺的一部㈤分,棉花铺、头发铺统统关板走人。“他很痛快答应,”柳秘书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洋。”

  “唔,没起疑心就好。”

  章飞腾希望这样的结果,花子王可有疑心的地方,譬如县保安队抓住不法的什么人,自己可以关押,还有警察局,送到那里去,也叫牌走正张。在过去看押犯人,本是一件平常的事,现在却是一个死局,他们共同谋划了这个局,瞎男人死在花子房是个事,放走他还是个事,黄杆子破不了这个死局。“这回有了把柄,不能放过黄杆子。”

  柳秘书说。查护身符,派烧火棍以跳大神为名到富贵堂,搜到证据都不直接和有力,寻个理由先抓起黄杆子,让他尝尝受刑的滋味,逼他招供,十几年前救走胡子大柜南来好的真相,只有他供认才能揭开。“烧火棍道眼真不少。”

  章飞腾夸奖道。柳秘书心里美滋滋的,人是他启用的,县长满意是对自己工作的肯定。布这个死局,烧火棍是主谋。烧火棍到郭记马具铺打副马镫,他问伙计:“郭掌柜呢?”

  “您跟我来!”伙计事先得到掌柜的指示,烧火棍来了直接带到后院他的起居室,郭发宝现在是鳏夫,妻子给马尥蹶子踢死,前店后家啦。“他忙什么?”

  烧火棍问。伙计笑而不答。郭发宝业务以外主要干两件事,抽大烟,玩女人。他可不分黑天白夜,来了劲儿(兴趣)就跑到后院的一个屋子,一铺炕,摆着炕桌,上面是烟灯、烟盘、钎子……此刻他躺在炕上,刚抽完大烟,教给他烧烟泡的少女唱窑调,一只手薅着她的水辫儿(两边分的发辫)摆弄唱:“哥你撵我进了高粱地,小奴家回身脱了衣,又白又胖……”少女十五六岁,郭发宝弄来她不单烧烟泡伺候他抽大烟,效仿妓院给她灌迷糊汤(勾引男人),后备自己享用。烧火棍走进来,打哨皮(戏言)道:“撵谁进高粱地呀?”

  说时眼睛盯着少女,顺手捏下她的腰,她急忙躲闪开。“你下去吧!”郭发宝轰走她,见烧火棍发呆,说,“你咋地啦,王八二怔的。”

  “我只摸下腰……”“哎,娇气的地方你也碰,光棍的行李,大姑娘的腰,谁碰了谁黏包儿。”

  开了几句玩笑,郭发宝问:“抽没抽?”

  “抽啦,不抽啦。”

  烧火棍说。有钱人家用大烟待客的时代,到谁家串门主人都问你抽没抽,有鸦片抽说明你家富裕。“干啥来啦?”

  “打副马镫。”

  郭发宝说一会儿他去安排打制,烧火棍说不着忙,旧的马镫还能用。烧火棍说:“瞧你脸灰呛的,日夜不时闲吧?”

  “可不是咋地,遇上个水灵的。”

  郭发宝说。“噢。”

  说女人烧火棍顿时兴奋,“你叨(捞)上啦!”“唉,也麻烦哟!”“呃,得便宜卖乖。”

  烧火棍有点嫉妒,想想自己身边空**数日,感慨道,“饿的饿死,撑的撑死啊!”“女人不是一个人,还带着啷当(物品附带的)……”郭发宝抱怨女人是真好,可带着瞎男人,时不时地就想到他,“怪略影(恶心)的。”

  呲!处置个瞎男人还不简单?烧火棍说你没给烘炉烤软吧,抬脚不就把他瑞到一边去。“戈必蛋不准许。”

  戈必蛋借自俄语,官儿,民间管大官叫戈必蛋,小官叫小戈必蛋,烧火棍听出他指章飞腾,问:“县长咋不同意?”

  “怕谁说我欺负百姓、抢男霸女……”郭发宝怨艾道,表哥官儿当大了,脑瓜皮儿薄了,“我这辈子没遇上这么可心的女人,排除一切碍事的东西,我要娶她。”

  章飞腾到底动用了权力’他叫柳秘书办这件事’采取什么手段都成’智囊人物办这样事没太费脑筋’最后以通匪罪抓了杀了李铁匠,鹊巢鸠占铁匠铺成了现今郭记马具铺的一部分’棉花铺、头发铺统统关板走人。“算了吧,她肚皮那么吸引人?”

  “你没沾边儿不知道,浑身那儿挖瘩都勾你的魂。”

  郭发宝说。“既然你王八瞅绿豆对眼了,我帮你迈过这道坎儿!”烧火棍帮助他有自己的目的,攀上县长这棵高枝,郭发宝无疑是梯子。“真的?”

  郭发宝忽见晴天,说,“办成了,咋谢你都行。”

  “其实也用不着大谢,叫刚才那个妞儿给我烧只烟泡。”

  烧火棍心邪到刚才见到的小姑娘身上,说,“你在哪儿弄来的红倌?”

  妓院称十五六岁少女为红倌,到了这个阶段要**接客。烧火棍经常逛窑子,郭发宝也逛,他们是嫖友。“乡下买的。”

  郭发宝说从一个大烟鬼手里买来,“我看过她的脚,双眼皮趾甲,大云南人[5]细皮嫩肉。”

  南方气候、水土好,姑娘皮肤好。烧火棍当年忍不住睡外甥女,就因为她皮肤细白,搭了早晨露水一样浑身冒水珠。他假高尚道:“可是夺你所爱,不好吧。”

  “别装啦,那年跟我争小香,差点儿一棒子害(打)死我。”

  郭发宝记忆犹新,小香是妓女,小香会唱曲儿。“你舍得,我……”“明晚你早点儿过来给她梳头(**)。”

  郭发宝说。烧火棍践诺,给柳秘书出主意,送瞎男人到花子房看押,一枪两眼儿,既给黄杆子设了死局,又解除了郭发宝的烦恼。“我叫烧火棍密切注视富贵堂的动静,盯死瞎子……”柳秘书说,等待结局,机会一到,立刻抓黄杆子。“发宝说,叫芳翠的女人睡话(梦话〗说黄杆子,黄杆子的,他跟她是不是有一腿呀?”

  章飞腾说。“说不准,掌柜睡花子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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