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运动服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往后一仰,一只手捂住脸,摆出了个中弹身亡的造型,整个人掉在了护网里面的路基上。
追上来的刘长路和小李从地上把他提起来,一看,满脸是血,鼻子里还在不住地往外流,估计是鼻梁子折了。运动服费劲地抬起有点臃肿的眼看着他们俩:“你们开枪打我!”这句话把刘长路逗乐了,指着他的鼻子说:“你瞧你这个德性!开枪。真开了枪打你鼻子上你还能说话呀?”
后面追过来的人也赶到了,把运动服铐住双手带下路基,扔到车上。常子杰把他的扳子也拿在手里,冲围在一起的人们一挥手:“走,咱们回所!”
平海所两天之内捷报频传,连续破获了杀人移尸和拆盗铁路器材的案件,捎带着还帮助地方公安局柳青镇分局破获了一起系列抢劫杀人,强奸的犯罪团伙。这样的喜讯足以让张东平振奋,但他没有得意忘形,他知道自己的帽翅儿现在是保住了,但还得继续审问抓获的嫌疑人,继续扩大战果。于是他打电话叫回正在家里调休的赵鹏程,协助刑警队的同志讯问拆盗扣件的嫌疑人。在电话里张东平没有打埋伏,直接跟老赵说得很明白,主题就是一个,最好把以前平海所背的几起拆盗铁路器材的案件都安在这小子身上。
被抓到的运动服名叫黄利,今年四十二岁,家是外省的。因为两口子都下岗了,天天闲着没事做,听人说相邻的平海市好找工作,就把孩子托付给爷爷奶奶,扛起背包毅然投人到平海打工的洪流中。可是到了平海以后,两人都没有什么过人的技术和本事,工作自然就不好找。正在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时候,老乡登门拜访,指给他们一条明路。你们可以去平海市的城乡结合部收废品呀!辛勤收购的同时顺便再偷点东西,划拉点儿住户放在外面没用的自行车呀,炉子呀,桌子椅子锅碗瓢盆什么的,然后往大的废品收购站一卖,这不就是钱吗?!一句话这算是给这两口子开了窍,马上就置办起收废品的家伙,一辆三轮车,几个破麻袋,一个无论怎么用都不准的秤,服装就不用置办了,反正自己穿的这身衣服走到哪都像收废品的。干这行儿吃喝也不用专门培训,嗓门儿大脸大不知道寒掺就行,喊起来也简单:“有废品的卖……”就这么夫唱妇随地干了一段时间还真见起色,两人的温饱解决了,还能有点节余。后面的事情就该甩开膀子奔小康了。可奔小康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需要更加努力地挣钱。这个时候老乡又来了,又给他们指了条明道儿,你们可以在收东西的时候,顺便去铁路上转转呀,铁道上的东西又没数,拆他狗日的!拆下来就能卖钱,这也算是杀富济贫啊。两口子又受鼓舞了,摩拳擦掌地奔铁道边上去了。还是黄利脑子里面装的东西多点儿,知道害怕,好几次都没有下手。但架不住老婆总是加油鼓劲儿的,今儿俩糖饼明儿仁糖饼地侍候着,终于在犹豫了几次以后,一咬牙操起扳子干了起来。
赵鹏程赶到所里的时候,刘长路正和刑警队的哥儿几个轮番地审问着黄利。赵鹏程进屋听了几句就明白了,黄利已经都撂了,现在正好是深挖细查扩大战果的阶段。他先跟屋里的人客气几句,拿起办公桌上的水杯续上茶叶,去灌水了。这边刘长路和一个侦察员还在问着:“你前段时间还去过铁路吗?再仔细想想……”黄利费劲儿地想了半天摇摇头说:“两位大哥,在这块地段上我就干了这么一次,还是我老婆跟着我一起干的。还有就是这回啦……”
“你说就这一次,谁信啊?在这段上就干一次,别的地段还不知道你小子偷了多少回呢。”
“两位大哥,天地良心啊,我拿自己的良心保证,就干这么一次。”
“闭嘴!你他妈的还有良心?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吗?告诉你吧,说大了你这是破坏!说小了你也是个盗窃!还不主动都交待清楚了。留着过年呀。”刘长路他们两个人轮番地数落着黄利,弄得他眯缝着肿胀的小眼不停地眨巴,不知道说吗好了。
赵鹏程沏完茶进屋前特意叫上了一名侦察员。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屋子里还有刘长路呢。 自打上次他主动坦白事情真相后,刘长路始终没和他正面说过一次话,有说话的机会也躲避开了。从刘长路躲开的背影里他读出了其中的含义,对方还在记恨着自己。本来嘛,自己把始终信任甚至还有点崇拜的自己的朋友出卖了,还不能容忍对方记恨自己吗?有了这样的原因就可能发生冲突,自己还是明智地避免吧。所以他拉上一个侦察员一同来到屋里继续审问黄利。
其实在派出所里审讯不像电影,电视剧里表现得这么费劲。用赵鹏程的话说你得摸准嫌疑人的脉。知道他怕什么,惦记什么,关心什么,只要弄明白这几点,顺水推舟就能达到胜利的彼岸。几轮对话下来赵鹏程就感觉黄利对在家乡上学的孩子很上心,言谈中带出对孩子的关爱,希望孩子能考上大学继续深造。有了这个缝就好办了,其实赵鹏程也只简单地威胁了几句,黄利就扛不住劲儿了。
审讯的结果很顺利,黄利清楚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政策感召下,主动承认了多起拆盗铁路器材的案件。最后在老赵的启示下还揭发出几个老乡的不法行为,举报了几个经常收购铁路器材的废品收购点,还说出了他们这帮人的聚集地,其实只是一个收购各种废品的地点。这些实际行动获得了赵鹏程的奖励,给了他一支烟,让他痛快地抽上几口。
张东平听完汇报后一拍桌子,说了声,码齐了咱们的人,给我去扫**!只要是和收购铁路器材有关的人,都给我弄回来!这下动静可大啦,平海站派出所出动了所有的警车,在所里能动的民警男女老少全部上阵,在弃暗投明的黄利的指认下,奔着城乡结合部的一片废旧物品收购点开了过去!
坐在车上的张东平脑子并不热,他清醒地分析了一下这次行动的后果,反复掂量几次还是利大于弊。所以他在给冀锋和常子杰的手机电话中反复强调,要造出声势来!进去以后喝腾得越大越好,不是为了专门抓人,而是让这帮人知道,偷铁路上的东西有人管,管的人就是铁路警察。
他们开进去的地方是一个自发形成的小村,里面都是来平海市打工的外来人口。小村卧在离铁路不远的公路下面,被广告牌子遮挡得严严实实,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警车开到村口的时候,从里面蹈趾出来一只狗,斜眼看了这帮警察一下,叫都没叫又蹈趾进去了。得,它都拿警察不当回事!“给我往里进!见着咱们的东西就收,见着收东西的人就带车上看着,给我喝腾起来!”随着张东平的一声吃喝,几十名民警纷纷跳下车奔着这些破旧的小房冲过去。
村里的人见着民警慌忙到处躲闪,生怕被叫住询问或是被抓走,可越是这样越让民警感觉着这些人有问题。于是这边喊着:“穿外套的,站住!有话问你。”那边叫着:“那个长得跟奥特曼似的!就叫你呢,过来,警察叔叔问你话!”呼叫声音此起彼伏。大家穿屋进院地检查着,把个小村闹得人声鼎沸尘土飞扬。刘长路走进一家带小院的收购点,一眼看见堆放在墙边的道钉和螺母,还有许多垫片,再往里走走,好嘛!连铁路上给列车打眼儿防滑的铁鞋都当废品弄来了。他指着堆在地上的东西喊着:“这是谁的东西!给我出来!”屋门开了,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满脸的严肃,透着一股不好惹的气质:“不知道!”
刘长路斜她一眼:“不知道你答什么话。”
中年妇女操着外地口音:“这是俺家的地盘,你问俺就回答了。”
刘长路朝她摆摆手:“关上。吗俺家的地盘。你跑这占山为王来啦?告诉你,这都是国家的地盘。”说完话指指地上的铁鞋,“这也是你的吧?”
没想到中年妇女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俺不知道!”整个一毫不犹豫,仿佛上过如何对付警察审问的培训课一样,义正词严的表情差点没让刘长路笑出声来:“你不知道?可是东西在你们家的地盘上找到的,这怎么说?”
“谁知道是哪个龟孙陷害我呢,反正我们家从来不收这东西。”
刘长路心里清楚,偷东西的和收赃的就是一条食物链,有的时候他们之间是相当地熟悉,很可能早就形成了长期的供求关系。收赃的人面对警察,面对法律表现出来的坚决与其说是保护盗贼,还不如说是为了保护自己,因为他如果供出经常来卖货的人,人家就不会反过来咬你一口经常收购呀。想到这儿他朝中年妇女一指警车:“上车,去派出所!”
“俺又没犯法,去派出所干什么?”
“去派出所给你们上法制课,就算你没收铁路器材,在铁路边上干废品收购得先听课,明白吗?”
中年妇女这回脑子没转过来,撇嘴说了声:还真麻烦,跟着刘长路来到警车旁边,自己拉开门钻了进去。刘长路在外面把门关上,心里话说,哼!傻老娘们儿,我还弄不了你。到派出所立马就给你开课!第一讲就让你知道,锅为什么是铁打的!
清理检查快接近尾声了,搜查出来的铁路器材堆在地上像座小山。警车里面放着要带走的十几个土神瞎鬼。张东平觉得事情折腾得差不多了,目的基本上也达到了。朝大家挥挥手说,把东西放车上带着人回所,宣告集中清理行动暂时告一段落。他下面要做的要等的就是:这个村的真正老板自动露头。像这样的外来人口聚集地,在当地没有有身份的人撑腰是壮大不起来的。可这样的人又和当地各个执法部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类似这种都市里的村庄早就被取缔了。张东平正要借这个机会扩大影响,保自己管辖的这段线路一个时期的平安,同时也保住自己这顶乌纱。
车队浩浩****地回到车站直接开到站台上。张东平指挥着民警先把收集来的十几个人带回派出所,正要跟着回所,忽然抬头看见相邻站台上停靠着一列客车,在客车边上教导员韩建强正拼命地冲他挥手呢。这是怎么啦?他紧走几步来到站台边上朝韩建强喊道:“韩教!有吗事啊?”
因为离得远韩建强示意他接听手机,张东平掏出手机一看,上面有好几个未接电话,肯定都是教导员刚才打的:“喂,怎么啦?”他有点不耐烦。话筒里传来韩建强的声音:“张所,事情不好办。看见这列车了吗?上面有十来个准备去北京上访的群众,铁路分局和咱们公安处的意思是坚决堵在平海,不让他们乘火车进京。可人家有车票呀,就是不下车。车站的意思是他们不下车,火车就不开!你赶紧带人过来想想办法啊。”
张东平抬头看着停靠在站台上的旅客列车,从车窗中望去,里面已经人头攒动显得有些混乱。这说明火车已经停了一段时间了,车上的人们情绪开始不太稳定了。想到这儿他忙招呼身边的人:“都过来,都过来!留下老高带治安组的看人,马上把值勤组剩下的人给我调过来上站台,其他的人现在都跟我过去!”说完话他带头第一个跳下站台,迈过铁道,蹬上相邻的站台。
车站的站长和书记早躲在一边关注事态的发展呢,看到张东平带人赶过来,立即觉得腰杆硬了,嘈,嘈地都从柱子后面蹿出来站到张东平旁边:“张所,你来了太好啦!”“还是张所来得及时!”张东平连忙指着对面的警车道:“书记,站长,我们刚才组织一次行动,清理非法收购铁路器材的网点去了,这不刚回来。车上是一批什么人呀?”
车站党委书记拉住张东平的胳膊,用手指着列车:“东平啊,车上是一批想去北京上访的旅客。前方站发现他们的时候,因为停点短没及时解决下车,通知咱们平海解决了。谁知道停了车,咱们反复做工作,他们就是死活不下车,请示上级领导,上面说不下来就不发车。你们一定要想办法啊!”
张东平边听边不停地点头。这时手机铃声又响了,他看都没看就接通了:“张东平吗?我是高建!”“高处,您有吗指示?”电话里高建又重申了一遍一定要解决好上访人员进京的事。完后还特意嘱咐两句,告诉民警行动不要过激,不要引火烧身。说完还没等张东平再询问如何清理就把电话挂断了。
说心里话,张东平对处理这样的事情也是很挠头的。国家规定公民有到上一级部门上访的权利,而且上访的人员中许多都是认为自己的事情在当地无法解决,或是无法得到圆满答复的,才背起包裹进北京上访。有单人独自进京申冤的,有几个人一起走的,还有更多的组成一个小团体。他们的模样很典型,穿着朴素,理直气壮,有的还带着小型的铺盖卷,背包或口袋里无一例外地放着自己的申述材料。材料的形式五花八门,写什么的都有。当然,也不排除有一些成心搅和的上访老户。这些人久经沙场,经验丰富,不好对付。你清理他的时候,他就和你反复述说着自己的冤情死活不动窝。你要强行带走他的时候,他就和你耍无赖。有的人还因此耍出了窍门,只要警察来了他就往前冲,主动用语言激怒你或是和你发生肢体冲突,然后朝地上一躺,嘴里喊着警察打人啦,我们没法活啦,真没有天理啊,这还是不是共产党的天下啦等等,尤其火车站还是个人员流动频繁的场所,南来北往的旅客都能看见这一幕,用领导的话来说,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造成影响以后就得满处找替死鬼,一扭头,发现车站上的警察大小长短正合适,于是早把让他们解决上访人员的话忘了,最后这锅汤还得浇警察身上。结果是赔钱赔礼送出境,上面领导认为底下民警办事不力,激化了矛盾,底下民警埋怨上面领导光说不练瞎指挥,不了解情况。所以一发生这样的事情,民警都不愿意凑前,连带队上去的所长或是教导员都休头。
有一次平海所也是奉命接下列车上送下来的几个上访人员,还没上站台呢,刘长路陈其嘉几个人就问冀锋,说冀所,你带我们过来接上访人员,也不交待清楚怎么办?咱是上去就拽呀还是说服教育啊?人家要不下车,咱们是动手呀还是跪下喊爹求人家下车啊?弄得冀锋一个劲儿地给张东平打电话请示。幸亏当地驻平海办事处来了一帮工作人员,上车后谈得较融洽,就将上访的几个人弄下列车才算完成了任务。
不过,有了这么一回经验,倒是给张东平提了个醒。他在以后执行这类任务的时候注重了宣传。那就是执行任务的民警有明确分工,有专门预备谈不拢动手架人的,有专门大声向旅客宣传上访人员扰乱秩序的,还有专门鼓动正常旅客起哄往下轰他们的。总之,不能一味地生拉硬拽。用张东平的话说,得使巧劲儿,千万别把咱自己揉里面。这回张东平也是将跟到站台上的民警拢过来,简单地说了说注意事项,分配一下谁干什么,然后一挥手说,上车!弟兄们答应一声奔车厢门拥了上去。
车上的情况比他们预想得还要糟,这帮上访人员男女加一块儿有十二三个,平均年龄五十多岁,都拿着出发地到北京的有效车票,摆出一副汤水不进的劲头儿,气宇轩昂地坐在硬席车厢,任车上的乘警怎么劝,就是不动窝。上来的民警开始还想以检查车票的名义把他们请下车,可人家拿的是到北京的车票,没到目的地你凭什么让人家下车,交锋开始警察就落了下风,人家据理力争理直气壮,民警一时还真没办法把他们请下车,想生拉硬拽又怕他们赖上自己,场面就这么僵持住了。可总不开车其他的旅客就不干了,开始纷纷谴责民警,车厢里说吗的都有,民警有点吃不住劲儿了:“同志们,旅客同志们!都静一下,听我说几句!”场面一僵持,负责宣传鼓动的民警出场了。冀锋打着手势让大家安静下来:“旅客同志们,大家不要误会,我们上车也是执行任务,是把这些人接下车,和你们没关系,请大家配合我们一下!”“配合什么呀!哪有你们这样的警察,人家有车票就让人家坐车嘛!”
“对呀!你们凭什么不让人家去北京啊!”
“你们也太霸道了,车都不让开,耽误时间你们负责吗?”
旅客当中立时就冒出许多接话茬儿的,句句都往要害上捅。冀锋使劲儿把手朝下压了压:“大家的心情我们理解,我们也着急啊!不是告诉大家了吗,我们是执行任务。把他们请下车,一会儿,他们当地驻平海市办事处的同志就来接他们。”旅客听见解释声音有所下降,可上访的人们听见当地政府要来接人,马上又闹起来:“我们不相信他们!在当地都解决不了,难道回去就能解决吗?还不是怕我们去北京上访!”“我们不下车!我们要去首都找大领导!”冀锋边不住地解释边朝刘长路陈其嘉许彬林辉他们几个人使使眼色,几个人分别穿插在旅客中间,开始扇风点火。
刘长路靠近一对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夫妇,这个男的就是刚才谴责民警霸道的那个人:“大哥,您看看这事,其实我们也不愿意这样。一火车人就陪着他们几个这么耗着,多耽误工夫啊。”男的斜了刘长路一眼:“哼,还不是你们不让开车,要是耽误了我的事,你们得负责赔偿!’川赔!赔!肯定得赔,您可以找铁路提出索赔,谁让他们不开车的。可是这帮人不下去车就不开,您也走不了,就这么陪他们耗着?我们这是工作认倒霉没办法,可您何必呢。到时候赔是赔您了,可事情耽误了,受损失的不还是您吗!”男的打了下愣,不说话了。眼前这帮人和他非亲非故,自己出于一时的**站在了认为正义的一边,谁知道警察的一番话还没上升到理论的高度,就让他的思想产生了动摇。这个时候刘长路又说话了:“大哥,不如你们跟他们说说,让他们都下车,他们一下车,火车准开!”男的不由自主的直点头。那边陈其嘉也凑近几个老年人不停地做着工作:“大爷,您老可别生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们不下车,车只能停在这儿。您当我们愿意管呢,可我们得执行命令!耽误您老几位的时间,真不好意思。”看着几位老年人脸色好转,不跟着起哄了他又继续说:“大爷,您几位不如劝劝他们,让他们先下车,这样做也是为了更多旅客的利益。”几位老年人也感觉民警的话有道理。
许彬和林辉也按照这个思路起劲儿地朝旅客扇风,不一会儿的工夫车厢里旅客的口径全变了,变成声讨这帮上访人员了:“你们就和警察下车吧,你们下去我们好走啊!”
“下车等你们当地领导来人解决多好呀,别没事就朝北京跑,首都再大也架不住你们这样的天天往里冲呀。”
“就是,就是,还是先下去吧……”
上访人员里面有几个绷不住劲儿了,站起来还嘴:“你们知道什么呀!我们的事儿不用你们管!”这样的话可是犯了众怒,旅客声讨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下车!在这起什么腻呀!”“这帮人就欠管!带着刁民的样儿,还上访呢,到地方也没人管他们!”“你们要是真有理就跟警察下车,总不至于枪毙你们吧?”
此时,张东平和当地驻平海办事处联系上了,他们的人已经进到车站广场,要求张东平协调一下开来的汽车可以驶进站台。张东平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现在他也是想尽办法快把这堆泥威出去。
车厢里的风头已经全变了,虽然民警和上访的还在僵持,但旅客中开始有人对上访人员骂街啦。这样的形势真是太好了。冀锋抓住时机马上做他们的工作:你们赶紧下车吧,再这样下去,如果真发生冲突,我们可得追究你们的责任,到时候咱们可得换个方式对话啦。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上访群体中有的人动摇了,互相交头接耳,慢慢地在用眼神找寻领头的人:“我们不下车!你们这些警察别想骗我们!你们这帮人就是贪官污吏的走狗!”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猛地站起来冲冀锋骂着。冀锋忙冲他摆手:“大爷,您可别上火啊,我们这是工作和贪官污吏没关系!”
老头索性昂起胸膛,用手拍拍胸脯:“老子在家乡就和当官的谈判,什么场合没见过!你们几个小民警能怎么样!大家不要下车!”
嗬!他还来劲儿啦!气得冀锋真想过去动手,这时,冀锋手机的彩铃响了。他忙接通电话,里面传来张东平的声音:“冀锋。我是张东平!我在下面都看见啦,别犹豫,让人先把这个老先生请下车!他们当地的车已经上站台了!”
冀锋听到这话跟打了针强心剂一样,冲老先生说道:“您到底下不下车!”“不下!”老先生真不含糊。冀锋冲身边的两个民警一挥手说了声:“咱把老人请下去!”民警们费尽心机地讲了半天,嘴都说干啦。早想动手往车下架人呢。听到领导的命令没有片刻犹豫,奔着老头冲过去。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人抓住他一只胳膊,架起来朝车门就走。老头挣扎的样子在他们的手臂中显得十分滑稽,他的喊叫声也湮没在车上众多旅客的哄笑声里。
站台上,张东平和当地接人来的干部简单地讲了讲情况。办事处的干部边表示着感谢边招呼自己的人把上访的老乡接下车。看着最后一名上访人员走下车厢门口,张东平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唉,干铁路公安太刺激了!整个一瘸子踩扳扳倒―站不住脚儿。这不,自己马上还得组织人去审问刚送进来的这帮人。想到这儿忙叫住常子杰:“把你内保的人都拉出来!今儿挨个给这帮收废品的过过堂!”
工夫没有白下的,内保组和治安组的民警像搞大跃进似的对这群收废品的人进行着审查。形式几乎千篇一律,上来就是狂风暴雨,拍桌子瞪眼睛的一通吓唬。在这一点上民警掌握得很好,虽然雷声大,但是雨点小,只触及灵魂不伤及肉体。一来没什么必要,都是些小盂贼,不值得费这么大的气力;二来事实明摆着的,不由得你不承认,民警们要做的只是深挖线索,再扩大一下战果。果然,在强大的人民民主专政的铁拳下,这帮乌合之众在对自己的不法行为供认不讳的基础上,并且纷纷地检举别人。由许彬审的一个中年男人就向他提供了个重要的线索:他知道他们当中有一个人曾经在铁道上,对开过去的列车砍过砖头!
这消息可是让许彬喜出望外。按他说的情况找到那个砍砖头的男青年,这小子已经让赵鹏程揉搓的像个面团儿了。也不知道许彬当时是怎么想的,进屋以后没按惯例和赵鹏程碰碰案情,直接冲他来个开门见山。这小子当时就蒙了,叶咚一声跪在地上冲许彬和赵鹏程说:“警察大爷!我没想搞破坏呀,我那是砍着玩的呀……”赵鹏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搞晕了,怎么又冒出来个石击列车的案子,这段时间没听说呀,但他还是极力保持着冷静:“你站起来!好好跟我说,这是吗时候的事儿。”等这个男青年详细地叙述完日期和事情经过,赵鹏程的汗是真下来了。
他交待的这个案子早破了,作案人就是徐庄村的傻子徐海东!
赵鹏程忙偷眼看了看许彬,这小子还沉浸在又挖出一个案件的喜悦当中呢,许彬你怎么先不和我碰碰情况呢?你哪里知道这里面的事儿呀!想到这儿他站起来对许彬说:“小许,你帮我看会儿人,我出去一下。”他是想赶紧将情况向张东平汇报,让所长早些拿个主意。可许彬误会了他意思,一翻白眼儿:“老赵,你用不着这么着急地去汇报吧。再说了,这条线索是我挖出来的!”
他忙冲对方摆着手:“小许,你别误会。这里面有事儿,你先帮我看一下。别和他说太多的话,我马上就回来!”说完抢过两步拉开屋门出来了。
张东平听完赵鹏程的话以后也愣神儿了:“妈的,这真是天网恢恢啊。没想到这么长时间的案子让收废品的给勾出来啦。”
赵鹏程不住地点头:“是啊,谁能想得到。这回有点儿麻烦。”
张东平摆摆手让赵鹏程先坐下,然后掏出烟卷扔过去一支,自己顺便也点上一支:“咱先别乱,静下心想想办法。好在人在咱们手里。”说完不住地用手持着自己的头发。
赵鹏程慢慢地吞吐着烟雾,心里不停地思考着如何去对付面前的困难。这个案子他最清楚,而且还是始作俑者之一,勾出来对所里,对自己都没什么好处。现在的局势是即使嫌疑人承认了石击列车,也不能再翻以前的案子了。关键是如何才能把它消于无形。就在他苦思冥想的时候张东平停住将头发的手,朝他说道:“老赵,你还记得我们在刑警队的时候办的那起强奸案吗?”这句话把他问愣了。他有些迷茫地盯着张东平:“你说的哪起呀?”“咳,就是平海北站,两个盲流在车厢里的那个案子!”“噢……”张东平的提醒让赵鹏程想起了那件久违的往事。
这件事说来话长。那还是张东平刚到刑警队不久的时候,有一天平海北站派出所民警打来电话说,他们接到受害者的报案,称自己在停靠在车库里的列车车厢中被人强奸了。当时的治安环境还没有现在这么复杂,听说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刑警队的领导很重视,当即让队里所有值班人员奔赴现场。
赵鹏程带着当时还是初生牛犊的张东平和几个民警开车来到平海北站。进门以后一看受害人,赵鹏程就有点儿不痛快。受害人的穿着打扮明显是个女盲流,觑着个脸还在那大言不惭地跟民警连比划带说的。派出所的值班民警看见刑警队的弟兄们来了,忙主动介绍了一下案情。当时是值班的民警例行去车库进行安全检查,当走到后面的车厢时,听见里面有说话的声音,民警当时还认为是搞卫生的服务员没有退乘,就没太在意。可当民警巡视回来的时候,听见里面的说话声音越来越大,而且还有厮打的声音,忙打开车厢门跑进去。一看,是一个男盲流正在打这个女盲流,地上还有两块砖头。两人看见突然出现的民警都吓得够俄。尤其是那个男的,叶咚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女的也不好意思地收拾着自己凌乱的衣服。民警看见这场面就问怎么回事,按值班民警的叙述,当时就想把两个人轰走算啦。可谁承想女盲流突然蹦起来抱住民警的大腿,指着男盲流说,他强**!这下事儿可大啦!民警听这话过去一把将男盲流抓住,还没等他说话左右开弓就是一通“三宾的给”,把男盲流抽得原地转圈。等再问他时,男盲流一副理屈词穷的样子更让民警认为是这么回事了。于是把他们带回派出所,因为是刑事案件所以通报了刑警队来人处理。
赵鹏程听完介绍以后没着急下结论,先让张东平他们几个把女的带到屋里询问取笔录,自己带着派出所的值班民警来到发案现场。无论是什么样的刑事案件,现场勘察是必不可少的。赵鹏程按照民警的指引在车厢里来回地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其它的证据。只是地上有两块砖头,他拿起来仔细检查也没发现血迹。就问值班民警,你进来的时候看见男盲流拿砖头了吗?值班民警说没有。我来的时候这儿就有两块砖头。也许是服务员垫锅炉用的吧。赵鹏程唔了一声没再说话。然后回到关男盲流的拘留室前,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盲流。
铁路上经常有盲流扒车到下个目的地,或是利用空闲的车厢住宿的事情,人在外面漂泊久了,风餐露宿的有今天没明天,廉耻观早就淡薄了,有的女盲流甚至为一顿饭,一件破棉袄就可以跟人睡一觉。这里面的事儿实在是有点乱。他没轻信女盲流的一面之词,想听听男盲流怎么说的。可出乎他意料之外,眼前的男盲流不仅对强奸女盲流的事情供认不讳,而且竟然说还强奸了两次。这真让他觉得审问顺利得有点意外。他又例行地对男盲流做了几个简单的测试,当确认对方不是弱智,脑子也没毛病的时候转身走进询问女盲流的屋子。
里面的询问工作刚开始不久。张东平和另一个侦察员对女盲流问着话,女盲流回答得很积极:“当时是俺先在车上的,是俺占的地方。他上来就把俺的地方占啦!”“谁问你这个,说怎么发生的情况。”女盲流咽了口唾沫:“俺就说,大哥你准备去哪儿呀?他问我你准备去哪儿?我说我想去广州。他说在这儿没有去广州的车,得去平海站坐。我就说俺口袋里没有钱呀。他就说你跟着我,我保证把你带上车去。俺说那太好咧!俺谢谢你!他就不怀好意问我,你怎么谢我呢?俺看他不像好人,没搭理他。谁想到他冲俺就扑过来了,俺没他劲儿大,就让他给弄啦。”我的天!这一气儿带有地方方言的顺口溜差点没让听众背过气去。张东平耐着性子听完后问了她一句:“这事完了以后呢?”听见这话女盲流突然间不说话了,“问你呢!完事以后呢!”女盲流犹豫了一下:“没啦……”
“不对。”赵鹏程接过来说道:“你可别不说实话,我们可都是来给你做主的!都是你亲人,当着亲人你不要不好意思,有吗就说吗。”
女盲流听完这话,看着赵鹏程张东平他们不好意思地说:“这事完了以后我们就躺椅子上咧,我看他劲还挺大的,就问他吃什么咧这么大的劲儿?他说我天天在馆子里蹭饭吃,等一会儿也带俺去。俺说俺可不跟你这样的坏人去,你给俺点钱俺自己去。他说行,但得跟俺再来一回。俺想咧反正都给他弄啦,来就来吧。”她这话把赵鹏程和张东平听得直眼儿了。女盲流继续说:“他说这次不能躺着啦,要换个站着的姿势,我当时也想知道站着是什么样,就依了他。可谁知道他个子比俺高不少呢,够不着。俺就捡了两块砖头垫在脚底下,就这样完的事……”
“停。停。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都叫什么玩意儿呀!”赵鹏程气得给女盲流拔下了电门。话说到这儿整个案子的性质全变了。他现在才清楚现场里的那两块砖头是干什么用的了。
这个案子最后作了治安处理。
想到这里的时候,赵鹏程已经明白了张东平的意思,把石击案子的线头掐了。就事论事,不再追究。张东平知道对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又递过去一支烟:“老赵,这事还就得你来,别人来我也不放心。把这小子熏熟了以后怎么处理你看着办吧。”赵鹏程点点头,刚要出去突然又想起许彬,忙对张东平说:“张所,这线头是许彬发现的,我怕跟他不好交待……”
“你把许彬叫来,我跟他说。你就放心办吧。”
赵鹏程答应一声出去了。转过天来,都市里的村庄的主人,一个浑身抽搐,嘴歪眼斜,走路都费劲的残疾人士大毛,在他的弟弟二毛的陪同下来到平海派出所报到。
大毛的毛病是幼儿时落下的,据知道的人讲是吃错了药,家里也没有及时医治而造成的后果。他弟弟二毛倒是五大三粗的很标准,在城乡结合部的那片属于有实力的买卖人,二毛自己名下有一个网吧,两家饭馆,一个汽车修理厂,还有一个歌厅,但所有的证照都是用他哥哥大毛的名义办的。原因很简单,哥哥大毛是残疾人,干什么都免税。所以这个以收废品为由的小村出事了,也得由大毛这个地主来解决问题。这几年哥儿俩在周边织密了关系网络,利用合法买卖来掩护,着实地发了不少财。
其实在他们没来以前,张东平已经通过关系了解到不少他们的内幕。根据掌握的情况,他特意放出风声,我平海所在这里折腾的目的,一是要破案,二就是想见见后台老板!同时又给大毛二毛兄弟放出另外一种风声,平海所的张东平是个亮堂人,做事讲板够朋友,只要你别惹他,他肯定给你放条道儿走。所以,相互经过两天的侦察与反侦察,大毛二毛兄弟俩才来到平海车站,走进派出所。
一见大毛颤颤巍巍的模样,张东平强忍着把喝到嘴里的这口茶咽下去,抿着嘴差点没乐出来,连忙站起来指着沙发:“别握手啦,你快坐,你快坐!”说完和他身后的二毛握了一下手,“张所,兄弟开的这个废品收购站底下的人不懂事,给您添麻烦啦!我带着我哥来给您认错了。这不,我们带着所有的证照让您查验,您要打要罚就说话。”二毛很真诚地表着态。张东平一摆手,作出个很大度的架势:“没这么夸张,坐下说,坐下说。”
二毛扶着大毛坐定以后,又谦让了一轮烟才正式进人话题:“张所,这个废品收购站是我这个残疾哥哥的照,您看看他这模样,能管吗事呀。我也有一摊子生意啊,所以对他们这帮外地来的土鳖就没管教好,我们哥儿俩听说出了这档子事儿以后真害怕了,虽然我们不太懂法,但这破坏铁路的罪名要是安上可麻烦啦。所以赶紧跑来了。张所,我们听您招呼!”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既表了决心又推脱了责任。张东平心里明镜似的,要是真的把这哥儿俩办了,马上就得跟来一大帮说情的,弄不好能直接找到处长那儿去。再说了,人家已经解释清楚了,都是收废品的小跑儿办的事,他们不知情。好在自己已经有了主意,借这个机会把红旗插到这片土地上去:“二毛,你什么也别说啦。事情我都清楚,今天你来的意思我也明白。不就是保你底下的这帮人吗?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那个黄利我必定得办!这个没商量。剩下的十来个人。
既然大毛颤颤巍巍地都来了,我给你们哥儿俩个面子。人,你们领走,但得写出深刻检查,保证不再收购铁路器材。还得从我这儿拿走宣传品,回去张贴到各家各户!钱,我也不罚了。怎么样?”
这哥儿俩没想到张东平这么痛快,一支烟还没抽完呢事情就有了结果。两人对了下眼神,眼光里是一种佩服的神态。二毛挪动一下身子,这个时候都是他发言,要等他哥哥说话得把人急死:“张所,您太是这个意思啦!不瞒您说,我今天来还带着罚款的钱呢。这样吧,我都捐给您……”
张东平赶紧摆手阻拦:“你可别捐啊,我没地方下账。要是真有这心,回去帮我们约束一下这帮人,让他们以后别再收铁路上的东西,也别再去拆铁路器材就成。”
二毛被感动得不停地搓着手说:“张所,我有个主意,不知道行不行?”张东平连忙示意,你说,你说:“我的意思是您还不如给他们挨家收管理费呢,按月收,这样所里既有收人还能了解情况。”
张东平笑着摇摇头:“二毛,你是不知道呀,我们铁路公安在这方面管得特别死,不允许派出所擅自这么干。你看看我们所里这状况,破瓦寒窑的,有的屋连个空调都没有,唉……”
二毛多明白的一个人呀,马上站起来表态:“张所,您对我们够义气,我们哥儿俩也不能装傻呀!这样吧,一会儿我挨屋转转,看看需要多少个,所里这空调的事我赞助啦。”
既然谈得这么融洽,张东平也就半推半就了。于是,平海所的民警在副所长冀锋的带领下,浩浩****地开进都市里的村庄,挨家挨户地签订完爱路护路责任书,张贴了一通非法严禁收购铁路器材的布告和展示画后,回到所里兴高采烈地享受着新安装的空调,虽然已经进了深秋,但他们还是把冷暖空调开到了最大档位。
天慢慢地凉了,夜里的冷风已经能让人感到毗甩的寒意。忙碌了一天的平海所的民警们,在匆忙地吃了几口晚饭以后又纷纷地走上线路。铁路又一次提速开始了。
每一次提速民警们都无一例外地出现在铁道上,他们像改了工种一样在路基上巡视,冷风不停地朝他们的脖子,袖口里灌,他们在寒风里蜷缩成一团,上级领导要求的不间断地进行巡视,展现良好精神面貌的等等指示,在这个时候成了放屁。不是他们不想挺起腰杆,不是他们不想拿出精神头来,而是高强度高密度的连续作战使他们本已疲惫的身心承受不了这样的负荷。只有用这种消极怠工和撒野似的谩骂来抒发着心中的郁闷。
单文也参加在这个保卫提速的队伍中,他分管的一段线路还算平坦。虽然漆黑的线路上没有一丝光亮,他还是在黑夜里不停地给紫色花冠发送着信息。紫色花冠在他的心里是一个美丽的梦,在平时的生活中他尽力掩饰着自己的失落,背着老婆孩子偷偷地在网上寻找着紫色花冠。他希望对方有一天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就如她来平海和自己见面一样。火车提速以后,民警们的工作黑白颠倒,又没有了休息日,天天处在恶劣的环境中,忍受着身边呼啸而过的列车上飘洒下来的屎尿和说不出是什么的脏东西。单文心中再不愿意,也只能远离了电脑,天天在线路上数着星星。他不像有的民警那样,不停地骂街喝酒排解着心里的苦闷,他把所有的**都倾注在小小的手机上,不停地对没有踪迹的紫色花冠倾诉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