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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走火 李晓重 21990 2024-10-16 21:34

  

  单文这段时间郁闷透了,上网找不到紫色花冠,打电话对方总是处于关机状态,仿佛突如其来的艳遇像划出一根火柴一样,“嘈”地爆发出极束的光亮后,又慢慢地冷却了。单文有点忍受不了这种孤寂,他说不清自己是迷恋这段外遇,还是更迷恋紫色的身体。媳妇看着他天天沉默的样子,只知道他是工作太累太紧张了,便主动地包揽了全部家务,到了晚上也尽自己所能去挑逗他,可单文和媳妇**就是提不起精神来,有几次曾经幻想身下这个女人就是紫色,刚想有点创意就被媳妇打雷般的呻吟声闹得烟消云散。

  这让他想起陈其嘉拿许彬开心的故事,许彬喜欢看黄碟,所以总说自己的老婆太传统,太规矩了。陈其嘉就问许彬,你怎么不把自己的爱好介绍给你老婆呢?许彬说介绍了,她不看。还说这都是低级庸俗的东西,太下流!陈其嘉就说你老婆和我们门口的一个傻娘们儿一样,许彬正纳闷呢,陈其嘉接着说这个傻娘们儿她老公在工厂里上班,休息的时候大家就聊自己的女人,一个说我老婆挺厉害的,**的声音特大,每次我都得告诉她小点声。这个工人听完后回家就和自己老婆说了,这个傻老婆当时就说,**谁不会呀,晚上叫给你看!到了晚上两人准备好一办事,傻老婆在底下就喊,“床呀……床呀……”

  唉……看来品位不一样,真是没感觉呀。这种想法总在他脑子里转悠,他不由得怀疑起自己这段十几年的婚姻,这么漫长的时间是怎么走过来的,为什么自己以前没有发现,是自己变化了,还是周围的环境变了,他没办法给出答案。

  这段时间在网上总和黑宇不期而遇,两人还是下棋,聊天。只不过他感觉黑宇好像也很沉闷,棋锋也不是很锐利了,有一次两个人几乎是比着看谁更臭,一个昏招连一个昏招,最后两人谁都不好意思赢棋了。因为什么?都太臭啦!不过唯一能让自己开心点的,就是陈其嘉和许彬主动找他说话示好,还表示有时间哥儿几个一起坐坐,这说明他们知道,在走火这件事上冤枉了自己,想解释解释。

  平远支线上恢复了平静,偶尔有些小打小闹的都及时被小分队镇压住了。张东平把赵鹏程调回所里,毕竟老赵的岁数偏大些,不能总在线路上拼命。把刘长路也调回到值勤三组,继续和陈其嘉许彬一组去值勤,小吴也调回来给自己开车,他现在把工作重点转到车站和正线的沿线上。用他自己经常挂嘴边的话讲,站区治安,站车堵卡是脸,需要这两项工作来壮门面。沿线治安环境的稳定是命,线路上出事就是大事。现在的生存理念是,上级领导让你要脸的时候你就得要脸,给脸不要不行。上级领导让你要命的时候你就不能要脸,要脸就别要命!听,跟绕口令似的。

  铁路警察在站车堵卡上有悠久的历史,据说从民国的时候,在铁路工作的警察就有这方面的本事,他们善于察言观色注意嫌疑人的行动举止,能从细微处发现破绽进行问话,能从携带的物品中判断出嫌疑人的往来方向。

  早些年间,有许多从事革命事业的共产党人,走得出村,走得出乡镇,走得出工厂矿山,走得出银行夜总会,就是走不出车站。因为盘踞在车站上的警察眼太贼,嘴太快,经验太丰富,心眼儿太多,他们盯上的人很少能从手里滑过去。所以才有了流传下来的一句话:“车船店脚牙,没罪都该杀!”现在的人们把牙行演义成榭1这门本事被一辈一辈口传心授地继承下来,直到现在有些犯罪嫌疑人走到车站附近时,依然是胆战心惊。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的一场网上追逃战役,铁路公安显示出了强大的查堵优势,仅平海派出所一家,几乎每天都有全国各地公安局的人来此解押嫌疑人。可进人了新的世纪,平海所却总也没有让人骄傲的成绩。为什么呢?用赵鹏程的话说,现在的车站民警都忘了本了,就知道守着台计算机查身份证。事实的确是这样,无论是大拨轰地查验旅客身份证,还是守在车站的进出站口挨个儿过刀,这种方法都已脱离了铁路民警以前的优良传统。脱离传统也罢,新式的查缉方式也罢,关键是这种做法能否成为一种长远的形式存在下去。

  早在刑警队的时候,张东平就对这种做法嗤之以鼻,始终认为这样做早晚会丧失铁路公安长期积累起来的传统。到平海所以后,张东平的这种忧患很快得到了验证。人大代表提出这种查缉方式的问题和弊病,并对此提出质疑。上级领导行动是真快,马上发公文告诉下面取消这种做法。

  形式上是取消了,可隐患却留下了。铁路警察从此变得浮躁了,变得急功近利了,变得没有人再去研究“拨色sh6i"“打现行”这样的业务了,变得过于依赖于计算机。有的民警更是夸张得很,随便叫过来一个人,在计算机前一敲键盘,没有,放行!这不和马三立的相声一样了吗,先生就知道你没有,一翻地上的木板。看见了吗,写着呢,没有!

  张东平现在的处境很尴尬,在平海所发生了一系列的事件后,急需站车堵卡抓获流窜犯罪嫌疑人来给自己脸上贴金,这是目前最快捷,也是最能见效的一种办法。有了这个想法后,他不再去找教导员韩建强商量了,他想再找教导员商量已经形同于与虎谋皮。张东平定下心来,把冀锋和常子杰叫了过来。

  两名副所长聚齐到所长室里,张东平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目的性很明确,就是平海所要积极响应公安局、处的号召,在铁路又一次的全面提速前,掀起一个站车查缉的**。这样做,一来可以完成上级交待下来的指标,二来可以冲淡一下当前的颓势,就是辟辟邪气儿。说完他看了看两位副所长:“这项工作得和沿线的治安整顿一起进行,所以我的意思是,老常多侧重一下正线,多跑跑,反正沿线的几个小站你也熟悉。冀所你来主抓站车查缉的事!所里的人员怎么抽调,班次怎么安排,你定。怎么样?二位有什么意见吗?”

  常子杰点点头说没意见,冀锋沉吟了一下,他心里对张东平这个所长是很佩服的。他刚来所里任职的时候,自己也有些郁闷,认为上级领导没长眼眉,不把自己提起来,反而调来个张东平。所以时不时地在工作上总是不支持也不反对,走中间路线。但是经过一个阶段的接触,他的确被张东平全新的理念,工作中机智灵活的特点,化腐朽为神奇的领导艺术感染,悄悄地改变着自己的观点,愿意主动协助他,也愿意在一些事情上提出自己的建议:“张所,我想咱们别沿袭老一套的查缉方式了,所里边的人大拨轰地都去查缉,容易形成出工不出力还把别的事情都耽误了。”看到张东平赞许的目光,他受到了鼓舞继续道:“就像你整治平远支线一样,抽顶俄的人配合值勤组查缉。三个值勤组里面也抽出几名能手,不用他们站死岗,天天就在站区内外楚摸,专司其事,估计肯定能有成绩。”

  “这个主意不错呀。”张东平立即表示支持,随后又加上几句,“抽调人的事,你定好了就办。还有,我没别的本事,给大伙站脚助威干后勤还是没问题的。这样吧,每抓着一名网上的逃犯,人家来接人的单位给多少,我就给多少!咱也来双奖。抓到没上网的,原则上一个二百元,遇到特大个的,再往上加。总之,不能让干活儿的人白受累。这样也可以刺激一下耍闲的。”

  常子杰插过话来:“张所,听着是真受鼓舞。可咱哪有这么多钱呀?你别大话出去啦,到时候发不出来呀,呵呵……”

  张东平把手一摆:“扫扫咱的库底子应该没问题,开完会我就让单文盘盘账。不够也没关系,咱有车站呢,白给他们看家护院了,找他们要钱。”

  “车站能给咱钱?”常子杰不太相信地问他。

  “你别管啦,事在人为,关键看你怎么为。”

  冀锋让张东平鼓舞得很兴奋,又提出一个建议:“是不是跟教导员说说,让他搞搞宣传鼓动什么的,设立个擂台赛,再搞个个人抓获第一名什么的。”

  张东平摇摇头:“卖狗皮膏药的事咱不干!不过你说的设立擂台赛争第一名这个事儿行,可考虑,干脆,奖励前三名!第一名年终报三等功,所里给奖金一千元,第二名报嘉奖,奖金六百元,第三名也报嘉奖,奖金四百元。你们俩看行吗?”

  常子杰和冀锋都乐了,这太行了观。这样干弄不好就得整出个财主来。可常子杰乐过之后又感觉有些不对:“张所,这里面有漏洞呀。”“你说,你说,什么漏儿?”“没上网的咱先别提。先说这上网的嫌疑人,抓着啦,当然是发现人的首功。可负责查询成卷的民警也费了不少劲JL。我们不能厚此薄彼呀。”

  “哈哈哈,你老常还跟我上成语了。”张东平笑得一脸灿烂,“我明白你的意思,咱虽然不搞大锅饭但也不能打消同志们的积极性。我定了,查询成卷的民警也给奖励。这晌应该没事了吧?”

  两位副所长都满意了。张东平脑子一转,不如趁这个机会把自己想了很久的方案推出来。想到这儿,他给俩人各扔过去一支烟:“其实这里面还有层其它的意思……”两个人点着烟等他的下文:“你们哥儿俩想想,我来平海所一年多了吧,怎么就没见发展过党员呢?是都不够标准呢?还是咱们党团活动开展得不好呢?还是我们这些当领导的不注重发展培养呢?借这个机会,把党员民警推到前面去,让他们在日常去观察要求入党的积极分子,咱们几个也得勤快点,注意发现培养对象,够条件的就上会讨论。”

  “还发展党员呢,所支部连正常组织生活会都很少召开。”常子杰晃晃脑袋话说得就带着股气儿。

  其实张东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来所里一年多,就开了两次支委会,一次是自己上任的时候,班子成员外加治安组的老高,五个支委见了次面。还有一次,就是过年前支委例行的节前碰头会,以后就再也没有听见过党的声音了,更别提开个党小组会进行一下批评与自我批评了。

  张东平没对韩建强有成见以前,他也没把这些当回事,反正工作都挺忙,没有完整的时间静下来做这些工作。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搂着草也得把韩建强这个兔子带上:“老常,咱们有特定的工作环境,有的时候吧……这个,可能教导员有点顾不过来吧?”

  “他顾不过来什么呀,天天就知道在屋里‘人定’,要不就瞎编干警家访记录。你问问他,一年到头他去哪个民警家里家访过?”张东平不知道,常子杰提议过许多次,要发展内保组几个年纪大点的民警人党,都被教导员否了,所以常子杰对教导员韩建强很是不满。

  冀锋的脑子转得多快呀,听话听音儿锣鼓听声儿,他马上感觉出来这是个信号:“其实工作再紧张,再忙也得按程序培养发展党员呀,我问过韩教导一回,人家跟我还打官腔呢。说什么人党必须严格,本着成熟一个发展一个的原则。一个不成熟就一个不发展。结果,弄得总浪费名额。”

  “去年,我来以前不是发展许彬了吗?”张东平跟上一句。

  “张所,教导员家装修,许彬跟长工似的长在他们家。就差把自己媳妇也派过去一块儿干了。”常子杰说得义愤填膺,“哪有这样使唤人的。”

  行了!已经达到共识了。张东平很满意现在的结果,但他不急于求成。有了这个涡儿以后再动手就好办了。想到这儿他还是摆出副宽容的姿态:“算啦,等过了眼前这道坎儿,咱们开支委会,到时候再说。”

  冀锋开始调兵遣将了。他把赵鹏程和治安组老高调来帮助值勤组审查,把刘长路,林辉等几个抓获能手抽出来组成一个查缉小组,又在值勤组大会上搞了一下动员,会上张东平把各种奖励机制公布于众。临了还特意絮叨了两句:所里根本没有制定惩罚的办法,为什么?就为了不给大家压力。但大家也不能浑身轻松,拿事不当事。提前说好啊,哪个组抓得少,年底就扣哪个组二斗红高粱!

  火车站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吃饭的点儿了,站台上仍是挤满了要上车的人们,服务员不辞辛劳地前后奔走拢齐着队伍,生怕乱了营。刘长路,林辉他们几个有的穿便衣,有的着警服,在站台上来回蹈趾。

  火车进站了,人群开始涌动,每个车厢门口都挤满了急于上车的旅客。刘长路没有和其他几名同事一样在车厢门口处转悠,他有自己的一套方法。那就是,站得高,看得远。他与车厢拉开一段距离,远远观察着前面的人群。这时候,一个从前面人群里走出来的男青年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男青年穿着一般,老远望去像个工人,背着一个帆布挎包,正从人堆里朝外挤呢。

  “怪了,这趟车是平海站始发,他不着急上车,还从人群里朝外走,这小子有毛病!”想到这儿刘长路迎着男青年走了过去。

  “你去哪儿呀?”男青年正低着头想出站,被眼前的民警吓了一跳,忙抬眼看着对面的刘长路:“我出站呀……”

  刘长路伸手拦住他的去路:“你从哪趟车下来的?这个站台就停了一辆始发车,你是干什么的?”

  男青年有些不自然,边从口袋里往外掏着什么边说:“大哥,你可别误会,我是跑通勤的,进站以后发现这趟车西城不停,所以想出站买点东西等下趟车再走。给您,这是我的通勤证。”说着递过来证件。

  刘长路接过证件看看拿在手里:“你带的东西能让我看看吗?”

  男青年把挎包从肩上褪下来递给刘长路:“大哥,您愿意看就看,都告诉您我是通勤职工,您还是不放心……”

  刘长路仔细检查一遍没发现什么可疑东西,又把目光盯在对方的口袋上:“口袋里还有什么东西,都掏出来。”

  “大哥,我一工人能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呀,就是一串钥匙一个手机,给您看。”男青年说完主动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和手机。

  刘长路接过他的手机:“呵,全金属壳的,大容量,全兼容,最便宜也得七八千啊。你够有钱的。说说,这手机的号码是多少?”

  男青年立时愣神了。“说呀,别打愣!自己的手机号码还用想呀!”

  “大哥,这……这是我对象刚给我买的……”

  “那你对象够有钱的。行,拿这个手机给你对象打个电话!”

  男青年汗下来了,浑身的不自在:“大哥,您看……我好歹也是内部职工,您看……这事……”

  刘长路哼了一声:“就你这小样儿还和我斗心眼儿?说吧!手机怎么来的!”男青年把脑袋一低:“大哥,这是我检的。”

  “在哪儿捡的,告诉我一会儿我也去。”

  “大哥,真是我检的,就是刚才在站台上。”

  刘长路有点上火,肯定是这小子刚在站台旅客身上摸下来的活儿,可自己没当场抓住他,现在这小子认定是捡的,自己拿他也没辙。急得他冲男青年一个劲儿地运气:“我怎么不找找老赵呢?”脑子里闪出这个念头,他举起手里的电台:“值班室,有吗?值班室,有吗?”“有!讲话!”“谁呀!说话这么冲!”“得,我没您冲,是六角吧?”电台里传来冀锋的声音:“是我,疯子,你看看老赵在吗?我有事找他。”

  “在,你过来吧!”

  刘长路把电台往腰带上一别,用手指着男青年:“你可想好啊,对你自己说的话可要负责任。别等到了派出所再改可就来不及了。”

  男青年这时已经是一脸的无辜:“大哥,我捡了东西不要还不行吗!您不能因为这个就拘我吧?”

  “呵,你懂得还挺多!跟我走,到派出所再说。”说完这话,刘长路朝前一指示意男青年走在前头, 自己拿着手机跟在后面向派出所值班室的地方走了过去。

  屋子里的冀锋和赵鹏程正等着他呢。看见他老远带进来个人,冀锋站在门边嘴又张开了:“行呀,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话一点儿也不假。”刘长路伸手扒拉开冀锋,让男青年走进屋:“数子,还荞麦皮呢!老赵,你给他相相面。”说完指一下椅子让男青年坐下,把赵鹏程拉到一边低声耳语着。

  赵鹏程边听他介绍情况边用眼斜着男青年,顺手接过通勤证仔细地端详着。看了一会儿他指着相片上的印章对刘长路说:“长路,别看你以前鉴别板票是行家,这个你可打眼了。’川怎么呢?”“相片是后来换的,印章是比着套上去的。这小子拿着它不定走过多少地方呢。”

  “我就觉得不对劲儿嘛!”刘长路跟着说,“老赵,你给来来,我也顺便学两手。”

  赵鹏程连忙谦虚:“你还跟我学呀,谁不知道你是抓获能手啊。”

  刘长路梗了下脖子:“大哥,你别逗我,我是能抓,可审不如你呀。你就来吧,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还让我请你一顿儿吧?”

  赵鹏程忙摆着手:“兄弟,兄弟,看你说哪儿去了。”两人当着男青年的面一点不避讳,给人的感觉就是,吃你这盘菜是早晚的事。

  男青年终于憋不住了,挪动了屁股对赵鹏程说:“大哥,我就是检了个手机这么点事儿,都跟这位大哥说清楚了,求求您放了我吧。”

  赵鹏程拿起手机端详着,嘴里一点也没闲着:“放了你,行啊,我有几个问题你回答清楚了马上让你走!”男青年立即点头说:“您问,您问。”

  赵鹏程举着手机:“前面的事我知道了,也不问你。就问你捡手机的具体位置,当时你在哪儿?”

  “在车厢门口。”

  “几号口?当时口上有多少人?”

  "4号,我在4号口那儿,当时围了好多人都争着上车。”

  赵鹏程点点头:“也对,人要不多不拥挤手机就掉不下来了。你也就捡不着了,是吧?”

  “是,是。”男青年一个劲儿地点头,表示同意赵鹏程的观点。

  赵鹏程仍旧和颜悦色地继续着:“你详细说说怎么捡的手机。”

  “嗯,当时我就在这堆人里面,看见前面一个男的抢着上火车,手机从他后裤子兜口里掉地上了,他没感觉到。就我自己看见了,所以才捡起来放口袋里了。”

  “当时周围没人?”

  “都忙着上火车,谁都没注意到。”

  “你学学,当时怎么捡的手机。”赵鹏程还是不紧不慢地说着。

  男青年站起身来弯腰比划了一遍。

  “真是这样?”

  “真的。”

  “还改吗?”

  “大哥,您看您说的,我改什么呀!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嘛。”

  话音落地,赵鹏程把眼一瞪,冲着男青年劈头盖脸地来了一句:“你给我站起来!”男青年被突如其来的呐喊吓得浑身一震,仿佛屁股下面坐着图钉一样“腾”地站了起来。

  “现在是制度健全了,要是放在以前呀,你这番话就值一顿大嘴巴子!”赵鹏程轻蔑地盯着眼前这个猎物:“我不白骂你!我让你明白明白,你还嫩呢,瞎话没编圆。你待的这个地方是列车车厢的门口,据你所说,当时有好多旅客挤在一起争着上车,手机从前面旅客裤子后口袋掉出来的,你怎么能弯得下腰捡这个手机?就算你能做出这个动作,你必然要拦阻周围上车的旅客,因为你空间不够大,你不可能弯腰捡手机,但是,你如果这样做了,手机也不是你的了。”

  男青年有点慌乱,嘴唇不住地抖动着,想辩解可又找不出适当的话来,两只手不住地抓着自己的裤子。

  赵鹏程又冲他举起手机:“我不懂手机品牌的好坏,但我知道手机如果掉在地上就应该有磕碰的痕迹。可这个手机上半点也没有,这说明什么问题?说明手机是你从前面旅客口袋里下的活儿。”看着男青年眼神里的疑惑,他上前走了两步一把抓起男青年的手:“我别冤枉了你。我说你听,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你前面的旅客估计是个男的,他上车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东西,所以他一只手抓车门手把杆,一只手朝上面举着东西抬腿上的车,你在他后面借他_L车这个力用手指点他的裤子后口袋,手机自然就退到你手里,然后你转手朝自己口袋一揣,这个活儿算做得了。”说完话把男青年的手朝上一举:“还用我给你验验吗?”

  男青年把脑袋一聋拉,看得出是心服口也服了。

  “宝贝儿,‘吃车门’先看看招牌,别不择食儿。说吧,哪个溜子的。”

  男青年沮丧地叹了口气:“在您这儿掉了脚被抓落网的意思我服,跟您老不说瞎话,我是哈尔滨的。不过砸盆儿说盆儿,砸碗儿说碗儿,您老圣明,我就这么一次。”

  “你认了就行。我这没这么多闲白儿。”说完话赵鹏程转过头朝坐在观众席上的冀锋努努嘴:“弄走,问个材料吧,也算长路开门红呀!”

  看着赵鹏程和一个民警把男青年带走,冀锋回过头来问刘长路:“我觉得老赵没说清楚呀。”

  “怎么没说清楚?”

  “他偷完手机怎么走的呀?”

  这回轮到刘长路显摆了:“要不怎么都说你们这些当官的脑子里一半装的是面,一半装的是水呢?”

  冀锋不乐意听了:“你什么意思呀?”

  “不晃**的时候正好,一晃**,整个一脑袋报子!他就不会上了车再下来呀!”说完一转身走了。冀锋拍了拍脑袋:“谁比谁傻多少怎么着!”

  自从刘长路抓了个持窃的小贼,开了头一把和之后,平海所这段时间的站车查缉成绩节节上升,五天之内连续抓获了六名网上逃犯,足足地给几位所头脸上贴了金。可刘长路的点儿是背到家了,几天下来混了个赔本赚吹喝。冀锋这回算是逮着理了,天天见了他就念经:“大葱!你平时能耐挺大的,怎么到节骨眼儿没戏啦?”刘长路倒也不争辩,嘻嘻哈哈地说:“大象踩蚂蚁,我放他们二百米。让这哥儿几个先抓着,我找高人充电呢!”

  刘长路说的这个高人,就是赵鹏程。这段时间只要一有空闲刘长路准拉着赵鹏程,好烟好茶地侍候着,让他给自己讲解对付各类嫌疑人的招法和审问技巧。用刘长路自己的话说,我就好这个!赵鹏程也愿意有一个倾诉的对象,愿意将自己多年积累的经验放在新时期的站车查缉中去验证。这下可好,俩人天天往那儿一站,比着给旅客拔色。反正车站里有的是人,随便盯上一个,两人就研讨起来,从穿着打扮到携带的行李物品,从男女青年到老人小孩儿都能说出个道道儿来。

  这天中午俩人在候车大厅又争上了。原因是刘长路说坐在休闲厅里的一个穿着人时的靓女是二奶,赵鹏程说是坐台小姐,俩人各说各的谁也说服不了谁。正巧张东平从处里开会回来,得了表扬心情正灿烂呢,顺便在车站里蹈趾,看见俩人站在候车大厅门口比比划划地就凑了过来,听明白以后张东平乐了,说这还不好办呀!长路,你上去碰碰,我给你们当证人,谁输了今天中午饭就朝谁说话!赵鹏程说行。可长路问话不能冒啦。刘长路说怎么着,还用你教我怎么问呀!

  说完朝靓女走过去:“女士,你有车票吗?”靓女看见警察微微有点儿不自在,答了声有,从挎包里掏出车票。刘长路接过车票看了看:“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出门带身份证了吗?”

  靓女忙又往外掏身份证,就在这个时候刘长路出其不意地跟上一句:“你平时在哪儿坐台呀?”靓女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平海大都会。”说完后觉得不对,翻了个白眼儿盯着刘长路:“你管得着吗!”刘长路把车票和身份证朝靓女手里一塞:“我管不着,你好好干吧。准有前途。”说完回到站在边上等他的张东平和赵鹏程身边。

  此刻,张东平这个乐呀,伸手把刘长路拉到一边:“我说,长路,咱下回可别这么问了,这也太直接啦,连个过渡都没有,哈哈哈……”

  刘长路梗梗脖子:“张所,我问的时候就想了,问是坐台的顶多让人家翻个白眼儿数落几句,要问是二奶吗,就得挨嘴巴子。”

  赵鹏程边笑边指刘长路:“这回认输了吧!”

  “我嘛时候耍过赖,不过你不能白吃我,你得告诉我从哪点儿上看出来她是个坐台小姐。”刘长路远远地盯着靓女说,“你要说得我心服口服,我连晚上饭都请。”

  张东平也趁火打劫:“老赵,说说,我也听听。”

  赵鹏程笑笑说:“其实简单得很:眼神儿。这两种女人的眼神有区别。虽然都很媚,二奶的眼神是对某个人的放电,移动慢,盯得死。可坐台小姐就不同了,她的眼神是满处乱飞还有点挑逗的味道。你过去询问她的时候她有点不自然,就因为你穿着警服呢。你要像张所这样穿便服过去,她眼神更乱了。”

  张东平呵呵一笑说姜还是老的辣,我不跟你们聊了,长路买完饭给我送上去,我不能白当裁判呀。说完呵呵笑着朝楼梯走去。

  刘长路拉着赵鹏程奔车站餐厅,一路上琢磨着赵鹏程的话,两只眼睛还不住地楚摸,快路过售票处的时候,花坛边上的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引起了他的注意,年纪老的有六十多岁,干瘦的身材罩在宽松的衣服里,脚底下蹬着双圆口布鞋,脸上皱纹不多胡子不少,可梳理得还挺整齐。少的二十多岁,留着分头个子不高,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可是,这俩人怎么一点行李也没有呢?想到这儿他用手拽了一下身旁的赵鹏程:“老赵,我怎么看这俩人别扭呢?”“嗯,我看着也别扭!”赵鹏程的眼神早扫到这俩人了:“我过去问问!”还没等刘长路移动步子赵鹏程忙拉住他:“等会儿,再看看,我估计他们等人呢。”

  果然,从售票处里急急忙忙地跑出来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他身后紧跟着个比他还胖,手里拎着许多兜子的女人,俩人还挺像两口子。朝这一老一少跑过来。到他们身边一个劲儿地解释着什么,老瘦子不紧不慢地摇着手,接过他们递来的车票,很潇洒地冲检票口一指,在仁人的簇拥下往前走去。

  刘长路紧走几步上前去叫住他们:“几位等等!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儿呀?”还没等老瘦子说话,搀着他的胖女人抢先说了话:“警察同志,他老人家是去北京,我们是来送站的,刚买的车票。”说完举起手里的兜子,“你看看,这不是刚买的东西准备带给老人路上吃的吗。”

  刘长路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烧鸡,面包,方便面,火腿肠,袋装咸菜,罐头应有尽有。再看看胖男人手里拎的兜子:“你这里面是嘛?”胖男人冲他举兜子:“你看,老人家出门忘了带洗漱用品,这里面是手巾,香皂,牙膏,牙刷,洗头水,搽脸油什么的。我们懂规矩,没带危险品进车站。”

  “哦,你是送你爸爸。”刘长路顺口说了一句。

  “不……不是我爸……”胖男人回答得有点含糊。

  刘长路斜了胖子一眼,对老瘦子走过去:“你是哪儿的人?去什么地方?带身份证了吗?”老瘦子一张嘴中气十足:“我是四川人,准备去首都北京,身份证……我没有身份证。”

  “没有身份证?你有什么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吗?”刘长路疑惑地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位老人。

  “我……”老瘦子摇摇头,想表示自己没有可以证明自己的东西。“您老给他们看看您以前的工作证呀!”胖女人插过话:“大哥,您可是不知道,我们这位老先生可是个老革命啊,一辈子功劳大大的。”

  “好好说话,好好说话,我不懂日语。”刘长路不耐烦地往后退了一步。

  胖女人有点不好意思:“您看这不是快开车了吗,我一着急有点抢话啦。老先生可是黄埔军校毕业的啊,参加过北伐战争,和日本人拼过刺刀,还远征过缅甸呢。”

  胖男的赶紧跟过来证明:“有这事!老先生是黄埔二期的,跟咱们老一辈的革命家朱德,周恩来都是同学呢!”

  “停!停!停!有点乱,有点乱!”刘长路连忙摆手打断他们俩的话,一指老瘦子,“他是黄埔二期毕业的?”

  “是啊!”男女两个胖子异口同声地回答得毫不犹豫。

  “参加过北伐,打过日本人?”

  “嗯!”

  “还和朱德,周恩来是同学?”

  “没错啊!”

  “哼!你们俩没事吧?”刘长路轻蔑地看了看他们,“我劝劝你们吧,有病别扛着,抓紧治。先别送他上车啦,你们俩先去医院吧!”

  “你这是吗话呀?拿我们当吗人了?告诉你呀,我们可是良民!”

  赵鹏程上前一步按住刘长路:“你们俩像良民不假,可这二位就不好说啦。我问你们,刚才和我们说的话,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谭老先生告诉我们的。”俩胖子恭敬地一指老瘦子。

  赵鹏程朝老瘦子示意:“谭老头,把他们说的工作证拿出来我看看,顺便再告诉我,你今年多大啦?”

  谭老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个证件递给赵鹏程,没再说话。

  赵鹏程接过来打开一看,嚷!真厉害!国民党军统局潜伏证。中间相片上穿着制服的年轻人就是谭老头。刘长路凑过来一看就乐了:“这年头儿是怎么了?什么土神瞎鬼的都冒出来了!你先跟我说说,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你是怎么混过来的?”

  赵鹏程拦了下刘长路:“说呀,你今年多大了。”

  谭老头默默哪哪地吐出几个字:“九十八岁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这岁数可着实吓了赵鹏程刘长路一跳。胖女人赶紧扶住谭老头:“你们俩别吓着他老人家,你们没听见吗,老头都九十八啦!”赵鹏程和刘长路一对眼神儿,这里面毛病大了!两人同时一指派出所值班室的方向:“你们得跟我们走一趟啦!”“去哪儿呀?马上要开车了。”“耽误不了你们,咱们去派出所。一直没说话的男青年问了一句。

  到了派出所里三下五除二地一问,事情清楚了。这对胖男女是两口子,开个小饭馆有些富余钱,一年前遇到这两个人来饭馆吃饭就搭汕上了。谭老头主讲,男青年捧场,两人一通忽悠愣说四川乐山大佛脚下有个金库,是孙中山闹革命的时候留下的遗产,现在改革开放发展经济了,国家准备启动这笔巨额遗产,自己就是活在这世上唯一知道金库秘道的人。可是工程巨大需要民间捐款,捐赠的数目都存盘登记,等启动遗产后双倍返还。这两个胖子财迷一听,觉得有利可图,前后一年之中捐了三万多。每次谭老头进京催问启动方案时,两口子全权负责买票买吃的,跟侍候自己亲爹一样,就为了一个字“钱”!

  许彬听完这两口子叙述后都不知道是哭是笑了:“你们……你们俩平时不看看书看看报呀,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骗局,你们怎么就没听说呢?”

  胖女人不愿意听了:“同志,您这话说得可不对呀。这怎么是骗局呢,老人家身上还有许多外国钱呢,都是金库里的,我们还看见过呢!你们不信,让老人家拿出来给你们看看?”

  许彬朝谭老头把眼眉一立,没好气儿地说:“自己拿出来,别等我搜你,这么大岁数了也不知道愁,快点拿。”

  谭老头一点也不慌张,稳稳当当地解开腰带,从里面掏出一沓花花绿绿的外国票子:“小同志,你太年轻了,有许多事情你还不知道呢。不过,我会原谅你的。”差点没把许彬鼻子气歪了。

  赵鹏程在旁边观察半天,他在想一个问题,怎么能把这老骗子的谎言揭穿。现在是老骗子报了一通假姓名地址,根本无从查找,按规定最多关二十四小时。关键是得找个能治得住他的人,这个人得掌握些近现代史知识,还得认识这些花花绿绿的外国钱,派出所里谁行呢?他把这个想法和刘长路陈其嘉一说,陈其嘉用手一指上面:“老沉啊!”

  单文这几天始终没闲着,陈其嘉找他的时候他正忙着编写平海所近期站车查缉的优异成绩呢。听完陈其嘉说明来意,单文放下手里的材料不住地挠头:“黄埔二期的,这得多大岁数了。”

  “他说自己九十八岁了,还和朱德,周恩来是同学呢。”

  “这肯定是胡说,朱德根本没上过黄埔,周恩来当时是政治处主任,教他们还差不多。不过,他要真是二期的,活到现在好像也就是这个岁数呀。”陈其嘉推开单文眼前的材料:“我说大内,就因为你有学问,平时爱看书,大伙才叫你去的。再说了,哪有九十多岁的人长得像六十多的模样呀,报了几个地址都查无此人,肯定是说瞎话!不过咱这帮人,包括老赵都不掌握以前那个年代的知识。你受累,辛苦辛苦。”

  单文站起身来,抓起衣架上的警服:“你和许彬一样,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现在这是用着我啦,一个劲儿地作揖。等哪天用不着了,还不定背后骂我什么呢!”陈其嘉知道单文这是说打架的事,忙抢在前面把门打开:“都是哥们儿,都是哥们儿。单文,你别总记着以前的事,上次是我走畸啦,你别往心里去。怪我!怪我!”人家一道歉,单文也就没法再说什么啦,穿上警服和陈其嘉走出屋子。从派出所到值班室的一路上,陈其嘉把老头说得神乎其神,其实他是了解单文的心理,你越说得厉害,他越是有好奇心想去见识见识,尤其是单文这样以有学问自居的人。

  果不其然,单文进了值班室就冲谭老头运气,前后左右地看了半天回过头来问刘长路:“长路,他身上带的外国钱呢,我看看。”刘长路从抽屉里拿出一把纸币,单文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问谭老头:“你说,这都是哪国钱呀?”谭老头慢慢睁开微闭的眼睛:“警官,我早告诉你们啦,这是美金,你们可得给我保管好啊,丢了你们赔不起。”“狗屁!这一沓秘鲁币也值不了一百块钱人民币!”单文使劲把秘鲁币扔在桌上。谭老头脸上微微颤了一下,但立即恢复了镇静。单文指着他的鼻子:“你不是自称黄埔二期的吗?我今天就问问你,你是哪年进的黄埔,哪年毕业的?”

  在满屋人眼光的注视下,谭老头慢悠悠地张开嘴:“一九二七年……二八年毕业的……”

  “不对!”一单文打断他,“允许你仔细想想,再说一次。”

  谭老头还拧上劲了:“没错!我就是二七年进的黄埔。”

  单文没再纠缠这个问题,把手一摆继续问:“就算你是二期的,当时谁是总队长?你学的什么科?在哪个学员队?”

  谭老头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当时的总队长就是蒋介石,我是步兵科,在第三学员队,当时我和朱德、周恩来是同学……”

  单文伸手做出个停止的姿势:“别说了,你是越说越没人话了,我今天就当着大伙儿的面揭穿你。你也给我好好听着,黄埔二期学员是一九二四年人学的。”谭老头赶紧睁开眼:“警官,我这么大岁数,难免记错呀……”

  “行。许你记错了,但二四年什么时候人的学不会记错吧?自己学的什么科目,在哪个学员队不会记错吧,学习期间有什么大事不会忘吧?毕业以后分配到什么地方不会想不起来吧?”这一连串的发问,弄得谭老头眼睛再也闭不上了,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文文弱弱的警察。

  “单文,别跟他客气!把这个老骗子皮扒开,省得他再去赚别人!”刘长路在旁边斜着那对胖子夫妇狠狠地说。

  单文清清嗓子,对谭老头说:“黄埔二期是一九二四年八月,十月,十一月分批人学的。一九二五年九月毕业的,当时毕业的学生四百五十人。总队长是严重,副总队长是张治中,分为五个学员队,其中步科是两个队,没有第三学员队!黄埔二期的学生最应该记住的是,在学习期间就参加了第一次东征和平定叛乱的战斗,毕业后分配到国民革命军第一军。”

  看着刘长路赵鹏程陈其嘉和许彬佩服的目光,单文不由得挺了挺身板:“你还说什么和朱德、周恩来是同学?朱德根本就没上过黄埔。周恩来当时是政治部主任,应该是你的老师才对!就算你是硕果仅存的黄埔生,你能把黄埔的校歌唱出来吗?作为二期的毕业生,不应该忘记吧?”

  谭老头的汗下来了,不住地用手去擦。

  怒潮澎湃,党旗飞扬,这是革命的黄埔。

  主义须贯彻,纪律莫放松,预备做奋斗的先锋。

  你会吗?单文朗诵完歌词,用手拍了一下谭老头拘楼下来的后背。

  “大内!抽烟,抽烟!还得说你有学问呀。”许彬扬眉吐气地看着萎缩成一团的谭老头,给单文点上火。刘长路瞥一眼一直站在旁边已经成惊弓之鸟的男青年说:“你刚才说,谭老头是你什么人?”

  “我……我爸……”回答得一点没有底气:“哦,你今年多大呀?”男青年看看谭老头又看看刘长路,默卿半天就是张不开嘴。

  “快说!别跑这来做数学!现在算来不及了。”

  “我三十……不是,我二十四岁。”

  单文听了之后马上回过头来惊讶地看着谭老头:“老头,你真厉害呀!你比孔子他爹生孔子的时候岁数都大啊。孔子他爹当时七十三岁,你行,你七十四岁的时候还能让你老婆怀孕。你繁殖能力够强的。”

  “就算他行,他老婆能行吗?”陈其嘉在旁边跟上一句。

  谭老头抬起头,仿佛拼命为了证实自己的年纪:“这是我和三姨太生的……”

  “呸!别没羞没躁了。舰着个X脸还在这儿说瞎话!告诉你,今天你说不清楚,别说是去北京,就是去火葬场也得先过这道关。”刘长路指着老头的鼻子骂道。

  胖子两口子全程观摩了这一幕,张着嘴直着眼儿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后面的事情顺利多了,把两个人分开询问,一会儿就都撂了。谭老头和男青年确实是四川人,也确实是父子关系,谭老头今年六十一岁,从二十多岁的时候就走出家门靠行骗为生。偶然的一次机会认识了这对财迷的胖子夫妇,就开始忽悠,先后从他们手里骗走了三万多元。许彬按照老骗子报出的真实姓名地址上网查询.真没想到他还是两个地方公安局网上通缉的嫌疑人。刘长路开心极了,非要晚上请大家去吃饭,赵鹏程和单文推辞了半天,架不住刘长路盛情邀请,约定了下班后在车站广场集合,大家一起去友鹏海鲜大酒店聚餐。

  友鹏海鲜在平海算是比较大的饭店了。每天来这里吃饭的人们川流不息,好像吃海鲜都不要钱似的,去晚了还订不上座。还是刘长路让迟玉把他爸爸公司负责招待的单间腾出来,这帮人才有了个喝酒吃饭的地方。两瓶酒下去,单间里的气氛热烈起来了,几个人把盏推杯互诉衷肠。陈其嘉把单文一把拉过来,举着酒杯:“老沉……不对,兄弟,是我错怪你啦,长路都跟我说明白了,以前是我混蛋了!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不善喝酒的单文满脸的红晕,举着酒杯就是碰不着陈其嘉的酒杯:“你看你,都是黄埔一期的,别,别这么客气!”

  “我干,我干了你随便喝……回家后别让我嫂子罚你睡床铺底下。”

  许彬也举着酒杯凑过来:“其嘉,辈份有点乱,有点乱。你叫单文兄弟,叫单文的媳妇嫂子,你这是从哪儿论的?罚你自己一杯!”说完“吮”一口把自己酒杯里的酒干了。

  刘长路,赵鹏程和冀锋三个人也是频频举杯。赵鹏程放下杯子一个劲儿地摇晃着脑袋:“长路,冀锋,我真不行啦,有点高……”刘长路抢过他手里的酒杯往里面倒酒:“老赵!难得你和我们一起喝点酒,今天你就喝痛快了,就算是多了,咱有车呀!开车送你回去。”

  冀锋忙拦住刘长路:“你都这模样了还他妈的敢开车!我不批准。”刘长路把嘴一撇:“少跟我摆所长的架子啊,就他妈的你聪明,我们都傻。我一个电话司机就来,你信吗?”

  “我不信!”刘长路一指冀锋,意思是你看着。然后操起手机拨通了电话,里面传来迟玉柔柔的声音:“宝贝儿,你在哪儿了?”

  “我在306这个单间呢,你哪会儿过来?”

  “我在你楼上呢,等我一会儿,马上过来!”刘长路放下手机冲冀锋一翻白眼儿:“听见了吧,一会儿就来,你行吗?”

  冀锋忙摆着手满脸的懊悔:“咳,我怎么把迟玉这个茬儿忘了呢,这地方还是人家帮咱要的呢。”

  刘长路乐了,举起酒杯对着赵鹏程:“老赵,你放心地喝。今天这酒算我敬你的!我佩服你!以后我就跟你学啦,你可不能保守。”

  赵鹏程忙举起杯子:“长路,酒我喝,你可千万别再这么说了,我这点玩意儿其实差得远呢。”刘长路一梗脖子:“你谦虚,说起打现行,搞发现,还有谁能比你强呀!”

  赵鹏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举起杯子和刘长路一饮而尽!这个时候他想起了自己的师傅徐雷,也被眼前这个直率坦诚的刘长路感染着,想一股气把事情说明白的冲动不住地在心里翻腾,我得告诉他,不能再蒙我这个兄弟了!

  趁刘长路上厕所的机会,赵鹏程从后面跟了上来。厕所里静悄悄地,只有嗡嗡的排风扇声不停地响着。刘长路走到洗手池旁边,一抬眼看见身边的赵鹏程:“老赵,呵呵……我没事,不用你跟着我。”赵鹏程借着酒劲儿伸手搭在刘长路的肩膀上,咬咬牙下了很大决心:“长路!老哥哥……老哥哥我对不起你呀……”

  突如其来的表现把刘长路弄愣了,他连忙扶住赵鹏程:“老赵,老赵,你真喝高了?没喝多少呀!……”

  赵鹏程伸手打断他:“长路,你别拦我,这件事弄得我心里一直挺别扭,要不是今天借着这个酒盖脸儿,我可能就没勇气跟你说了!”看着刘长路疑惑的眼神,赵鹏程搭在肩上的手微微地有些颤抖:“兄弟……其实,其实你走火那件事,是我举报的!”

  “什么?!”刘长路瞪起眼睛。

  赵鹏程忙举起手晃动着,仿佛怕刘长路打着自己似的:“长路,你别着急,你听我说,听我说……”

  刘长路梗着脖子,奇怪地盯着赵鹏程:“老赵,你没事吧?”

  赵鹏程努力地摇着头:“兄弟,你听我说。你对老哥哥我够意思,几年前在货场抓人,你为了我把掉下来的木板瑞开,结果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上回平远支线还是你替我挨的棍子,你受的两次伤都是为了我呀,我不是没心没肺的人,我心里过意不去啊……可打电话举报走火的事,我真不是冲着你呀……”

  刘长路一把扒拉开赵鹏程搭在肩上的手,好像发现了嫌疑人一样的警惕,可瞪圆的眼睛里射出来的却是愤怒:“真的是你?真的……”

  “兄弟,你别上火……”还没等赵鹏程说完,刘长路猛地甩开手:“赵鹏程!你知道吗?当初陈其嘉和许彬怀疑你的时候,我还替你开脱。我说老赵不是那样的人,不会干这没屁眼子的事!可你,你就这么还我这个人情的啊?”

  “兄弟,我真不是冲你。我也知道,这一个处分,把你今年人党的事砸飞啦,还得扣你一年奖金……”

  “吮”刘长路一拳砸在洗手池大理石的桌面上,震得桌面嗡嗡地回响,震得赵鹏程浑身颤抖:“在你眼里,兄弟情分还他妈的不如这么点钱吗?”说完用劲往旁边推开赵鹏程,猛地把门拉开。

  门外站着同样正愣神儿的许彬,显然他已经听到了两人刚才的谈话:“长路……迟姐……姐,来了,我跑来叫你的……”刘长路哼了一声侧身走出门,根本没有理会在他身后不停地喊着他的赵鹏程。

  后半程的酒越喝越没劲了。刘长路闷闷地坐在椅子上,丝毫不理会冀锋的调侃和迟玉的浓情蜜意,自顾自地举杯灌酒。许彬吭吭眼地走进屋说老赵先回去了,让他告诉大家一声。冀锋不知道怎么回事,不住地埋怨着,这个老赵,总和别人不一样,喝个酒也不痛快!倒是陈其嘉看出来刘长路和许彬的变化,碍着这个场合他没有再问。单文已经露出八分醉意,起劲儿地和迟玉谈论着诗同歌赋,话越说越没流儿,已经把李白的:“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解释成为,李白当时有心气儿要和嫦娥搞对象。弄得陈其嘉在旁边不住地咧嘴:“敢情从唐朝就有癫蛤蟆啦,还想吃嫦娥这只天鹅,而且他还披上了文化人儿的外衣!”

  本来欢快的酒宴,被赵鹏程的早退和刘长路阴沉着脸破坏了,散席的时候陈其嘉送走这几个人后,一把拉住了正挥手打出租车的许彬:“怎么回事?!”许彬看看远去的宝马,里面坐的是迟玉,刘长路,冀锋和单文他们,回过头来神秘地说:“你知道走火的事是谁捅上去的吗?”陈其嘉摇摇头。许彬把嘴凑到他耳边:“老赵!”

  陈其嘉先是怔了怔,然后自言自语地念叨着:“还真的是他……”

  夜色铺满了整个城市,伴随着的还有些凉意的冷风,星星点点的灯河就在风中的平海市上空不停地闪烁着。

  张东平这几天真是志得意满,他又走在别人前面了。

  让他高兴的是,平海所这段时间的站车查缉捷报频传,自己手下这帮弟兄真够争气的,既迎合了上级领导开展站车查缉堵卡的要求,又给自己争了脸,弄得每天处领导班子的交班会上,总是夸平海所的成绩。今天一早又来通知了,让他去公安处开会,几十个所长都参加,议题是火车提速前的各项公安保卫工作和继续保持发扬目前站车查缉的良好势头。怪绕嘴的。他换好警服,叫小吴先去备好车,走到教导员办公室门口朝里面喊:“大哥,我去处里开会,你有什么要捎走的文件吗?”自从他打定主意要收拾教导员以后,对韩教导员反而更加客气了。

  韩建强从桌子上抬起头来:“有个重点民警的名单,前几天忙也没和你商量,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看看,然后交到政治处去吧。”他进屋接过来信封,说声没别的事了吧,然后哼着自己改编的:“阳光总在风雨后,你瞧不见彩虹……”走下楼去,拉开车门对小吴说,走!

  车子离开平海站,他忽然想起装在自己兜里的重点民警名单,忙从信封里抽出来仔细看着:“这个教导员呀,怎么把刘长路当成重点人啦!”他把名单朝信封里一推,装进了自己的黑手包里。

  平海站的旅客进站口并排放着两台查危机,进站的旅客边把自己的行李物品放在查危机的传送带上,边排着队往里面走,走进里面就是平海站的候车大厅。陈其嘉和林辉两个人站在广告牌子底下正说话呢。“其嘉,我觉得还是铁路这个买卖好,一天到晚的不断流儿,以后我有钱就他妈的开个车站!”

  “对,叫铁道部单另给你接一段铁道过去。”

  “这得花多少钱呀?”

  “你还怕花钱呀!从所里开始搞查缉到现在,你挣多少钱了!都你妈的交家里存起来准备下小的了吧,就不知道慰劳慰劳大伙?成绩都是你一个人的,是吗?”

  林辉推了一下身边的陈其嘉:“挤对谁呢?我就是点儿好赶上啦,真论起来,抓人还得说你们组,你和长路都是干这个的!”

  一句话把陈其嘉心事勾起来了,他叹了口气:“这几天长路是没心气儿啦……”林辉刚要往下问,忽然,他看见个三十岁左右的男青年,穿着件半旧的夹克衫,拎着个旅行包走进大厅。林辉捅了捅身边的陈其嘉:“别说我没告诉你呀,这小子你问问吧。”陈其嘉看看迎面走过来的夹克衫对林辉说:“你先看见的,我不和你抢!”说完转到广告牌子后面抽烟去了。林辉说,得,要是活儿可没你份呀!上前两步叫住了夹克衫:“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证。”

  夹克衫怔了怔,把手伸进怀里掏出来身份证递过来。林辉接过身份证用手指了指进站口边查询计算机的民警,示意夹克衫跟自己一起过去。走到计算机前,林辉把身份证递给负责查询的民警,输人身份证上的名字后,民警抬头仔细看了一眼夹克衫:“你叫什么名字?”

  “杨伟。”夹克衫回答道。

  “林辉,你把他带回去吧,这小子一九九九年在原籍抢劫呢!”林辉听后一把抓住夹克衫的衣服,问查询计算机的民警:“是网上通缉的吧?”得到确定答复后他连忙喊叫着躲在广告牌后面的陈其嘉:“其嘉,你快过来呀,呵呵……我中奖啦!”

  突然,夹克衫猛地甩开林辉抓着他的手,扔下包回身向站外跑去!这个动作太突然了,林辉被甩得一个趣超,身子差点转了个圈。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林辉和陈其嘉在后面紧追上来。夹克衫奔跑得速度出奇的快,几秒钟的工夫已经把林辉和陈其嘉甩开老远,两个人在后面奋力追赶着,可明显地有点力不从心了。

  夹克衫已经跑到广场的栅栏边上了,相邻几个地方的民警听到喊声也追了过来。这个时候刘长路正好朝广场里面走,听到喊声他忙抬眼寻找目标,看见夹克衫利索地翻过栅栏,向自己这边跑来。他紧跑几步一把拽住了夹克衫的衣服。出乎刘长路意料,夹克衫借着奔跑的力量转身猛地向后一扬胳膊,打开了他的手,然后继续向前面奔跑。

  这下把刘长路闪得够俄,手上的指甲都裂开了,刘长路忍住疼调整一下身体又朝夹克衫猛追,陈其嘉抢过旁边售货厅的一辆自行车,飞身骗腿上车用力蹬踩着,顺着夹克衫逃跑的路线冲了下去。

  几个人一路追逐着跑出了车站,跑过了车站前面的公路,夹克衫一头扎进了商场边的街道,陈其嘉瞄准小道骑车冲了进去,后面紧跟着气喘吁吁的刘长路,夹克衫回头看见紧追不舍的陈其嘉,猛然转身冲进路边的一家小商店,进屋前顺手抓起门口啤酒箱子里的一个空瓶子,朝地上一磕,啪,瓶子底部被砸得粉碎,露出了尖锐如刀锋的玻璃棱块儿,商店里的中年女人还没等喊出声来就被他一把卡住,被瓶子顶住了她的脖子。这个时候陈其嘉也追到了门口,他甩开自行车就往商店里冲。

  “别进来!你进来我就捅死她!”夹克衫大声地喊叫着。

  陈其嘉猛地停住脚步,他看见夹克衫已经把锋利的玻璃棱块儿顶进了女人的脖子,血慢慢地渗了出来,夹克衫的手在不住地颤抖着,女人在他的挟持下一动不敢动,正用恐惧的眼睛望着自己。陈其嘉自己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只有在电影电视剧里出现的镜头真真实实地展现在自己眼前。

  “你,你放开她!别伤害这个女同志,有吗话跟我说!”他一时组织不起顺溜的语言,脱口说了句官话。

  “你走开!现在就退下去!”夹克衫说的是他脚下的台阶,“给我找辆汽车,再给我找个司机!送我离开这儿!”

  陈其嘉心里气大了,妈的,我往哪儿给你弄汽车去。可眼前的情景让他不得不退下台阶,边退边冲夹克衫摇手:“有话好好说,你别冲动,我现在就下去……”退到台阶下面刘长路正好赶过来。看到这个场面刘长路也愣了。以前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啊,谁也没有处理挟持人质的经验,这回算是威泥啦。

  “你们俩还愣着干什么?去给我找汽车去!”夹克衫这句话提醒了刘长路,他忙对陈其嘉说:“去呀!给这个,这个人,找汽车去!”陈其嘉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是让自己赶紧叫人围住这个地方,商量如何解救人质的办法。可这个时候自己离开,万一有什么事儿就全是刘长路独自面对了。刘长路看出他的心思又猛地推了一下他:“快去呀!找车去呀!”陈其嘉只好冲刘长路点点头,转身从街道上跑了出去。拐了个弯他忙掏出手机:“值班室!谁呀?别你妈的您好啦!这儿出事儿啦!”

  刘长路和挟持中年妇女的夹克衫对峙着,一时倒显得很平静。小商店上面的窗户突然打开了,一个人举着手机在冲下拍照,又一扇窗户打开了,这回是DV录像机架出来了,都把角度定在这三个人身上。街道两边也出现了许多巴头探脑的人。

  夹克衫更紧张了,他死死地卡住中年妇女的脖子,腾出手来用玻璃棱块儿指向刘长路:“你的人怎么还不来?再不来我捅死她!”说完又把玻璃棱块儿顶在女人的脖子上。刘长路有些着急,冲夹克衫喊着:“你别冲动!给你找汽车去啦!”

  “去这么半天还不见人,跟我耍花样啊!”

  刘长路朝夹克衫摊开手:“你当拍电影呢,说来辆直升飞机就能落在房顶上头了?你要的是汽车!我保证,你再耐心等会儿准能来!”

  “你敢骗我,我就捅死她!”

  刘长路真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里一起急逮着什么说什么了:“你傻X啊!我可告诉你,你现在手里有个人质还好点,要没有她,你自己说,我能跟你这么谈话吗?”夹克衫愣住了,他大概想不到对面的民警会这么说话,“所以我告诉你,你别总拿捅死她吓唬我!有种你就捅死她,我看你不让周围这帮老百姓揍扁了才怪呢!”中年妇女可吓坏了,一个劲儿地哆嗦:“你可别听他的呀,你是吗警察?!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的妈呀!……”

  刘长路上前走了两步:“我不劝你放下东西,劝你你也不听,我就告诉你要耐心等着,别冲动,车来就送你走!”

  夹克衫张口骂道:“谁他妈的相信你们警察的屁话!”

  刘长路指着他也骂道:“那你他妈的说怎么着?是你自己出的主意要汽车!给你找去了你他妈的又不相信!气急了我不管啦!我他妈的走,看你怎么办!”说着转身就朝台阶下走。他感觉自己找到对方的弱点了,他想抓住机会出击一毗而就。夹克衫一下子愣住了。中年妇女可吓坏了,冲刘长路的后背伸出绝望的手:“民警同志,你可不能不管呀!你不能见死不救啊……”街道两边的人也不住地指指点点。刘长路知道自己的计谋实现不了啦,转身又走回来,冲中年妇女无奈地摇摇头:“大姐呀,我能走吗?!我是警察啊。”

  手机响了!是短消息的声音。刘长路举起手机按下按钮:“车已到!注意协助抓捕!保证人质安全!”是冀锋发来的短信。刘长路马上按下删除键,朝夹克衫举起手机:“看见了吗,车马上就来,司机都给你找好啦!”话音没落街道口驶进来一辆老式的大发车,吭吭App Opp地开了进来。刘长路抬眼朝驾驶楼子一看,里面坐的竟然是赵鹏程。

  赵鹏程穿了件半新的工作服,头发零乱地趴在前额上,询楼着腰,两只露出来的手颤巍巍地握着方向盘,也不知道是汽车的抖动还是他自己紧张,眼睛扫了一下刘长路后,紧盯着夹克衫手里的玻璃棱块儿。

  刘长路从他眼神中读出了他的用意,先让夹克衫上汽车,在上车的时候伺机抓捕解救人质。可谁也没有操作过这样的程序呀,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想到这儿,刘长路朝夹克衫示意:“车来啦,你过来吧!”夹克衫用瓶子指着他:“你退后,离我远点儿。”

  刘长路张开两手慢慢地往后退着,边退边计算着用几步能最快地冲到车前,帮助赵鹏程抓住夹克衫。夹克衫挟持着中年妇女慢慢地向大发车边靠拢,突然,他停住脚步对赵鹏程喊:“你,下来,把门打开!”赵鹏程依旧颤巍巍走下车,把两边的车门都打开了。夹克衫用破玻璃块儿顶着女人的脖子,一步一步地挪到车门前。

  就在这个时候,围观的人群里突然跑出两个男人,奔夹克衫冲了过去!边跑还边喊:“你把我媳妇放开!”“放开我姐姐!”这情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刘长路与赵鹏程第一时间竟然没做出反应!两个男人几步就冲到夹克衫旁边,夹克衫紧张地用力将破玻璃块儿顶住妇女的脖子:“你们都躲开!躲开!”玻璃棱块儿深深地扎进妇女的脖子里,血顺着玻璃往外流淌,妇女吓得一个劲儿的唉哟,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刘长路几步冲上去拽住他们:“你们干什么呀!救人不是这么救的!”“废话!敢情坏人手里的不是你娘们儿!”男人激动地指着夹克衫:“你放开我娘们儿!这有警察,还有司机,你随便抓他们谁当人质都行!”

  夹克衫卡住妇女的手更紧了,勒得妇女直翻白眼儿:“滚!你们这些警察别跟我装孙子!都他妈的离我远点!要不然我捅死她!”刘长路敏锐地感觉到机会来了,他忙扒拉开两个男人站到前面背向夹克衫推着他们:“你们这样做帮不上忙,往后退……”两个男人情绪更激动了,和刘长路较上劲儿了:“你是警察,你不去救人还拦着我们,还给坏人叫汽车,你算什么东西呀!”刘长路边用手向后推他们边不住地示意:“你们后退,后退,我们这样做是怕伤着大姐!”说完他扭头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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