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11点,夏商刚刚回到居住的小区,就看到了康俊逸和爵士,她停下了脚步,和康俊逸交谈了几句。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ST的总机,电话里传来埃伦严肃地声音:“你立即回ST!”
夏商不知道是什么状况,但能感受到事态似乎很严重,她挂了电话,就往外跑,可是这会儿,出租车很少经过这里。没一会儿,康俊逸开了车过来:“我送你过去。”
夏商感激地坐进了车里,爵士在后座上乖乖地趴着,夏商略有歉意,可是,ST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担忧胜过了歉然。
康俊逸看夏商紧抿着嘴唇,有些紧张,他轻松地说:“可能是有什么突发事件吧,别太紧张,酒店就是这样一个场所,永远有事情发生,但也很锻炼人的应变能力。”
夏商点了点头,车子就快开到ST的时候,手机又响了,夏商连忙接起来,埃伦极快地说:“你到哪里了?别回ST了,直接到协和医院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夏商焦急地问。
“是格雷克先生,好像宁远买到的药有问题!”埃伦的声音里透露出疲惫。
康俊逸听到了电话里的内容,可是协和医院的路口刚刚错过,他只好开到ST的路口调了头回去,还不忘安慰夏商:“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冷静。进去后你知道你该做什么吗?”
夏商茫然地摇头。
“确定是否与药物有关,有关的话,立即报案,毕竟是从正规渠道买到的问题药,如果不是药物的关系,而是个体差异,那就做好探视、陪护的工作安排。总之,你要清楚,这与ST没有任何关系,否则就会麻烦缠身。”
夏商的眼里充满了谢意,一到协和医院门口,她就跳下车,连连道谢着向急诊室跑去。
康俊逸熄了车,点燃了一支烟,有那么一刻,他希望ST能更混乱些,可是看到夏商的背影,他又摇头了……
夏商进入了急诊大厅,心里有了些底,脚步也没那么虚浮了。
埃伦一眼就看到了夏商,立即对她挥了挥手,夏商快步上前,看到的却是埃伦异常凝重的脸。
“格雷克先生已经脱离危险了。”埃伦先说了重点,然后叹气:“经查实,是宁远买到了假药。”
“那报警吧!”果然是这样,夏商连忙说。
埃伦摇头:“可是这牵扯太大,影响太坏,刚才外交部的官员都来了,现在还在和法国大使馆交涉,上面的意思是不能实说,只是说前后两种药物有相克。”
那不是挺好的说辞吗?夏商疑惑地看着埃伦。
埃伦非常无奈地说:“这是一个重大的事件,ST将会被通报批评!不能随便给客人提供药品。”
“可是!”夏商一时无语了。如果这药是真的,格雷克先生用了也很好,那么ST是大功劳一件。现在出现了问题,明明不是ST的原因,却为了掩饰别的问题,硬要ST承担骂名。而且在早上的例会上,刚得到的表扬,晚上就成了罪过!
埃伦很能体会夏商的感触,长叹了一声说:“明天,人力资源部会发公告,开除宁远!”
“凭什么?”夏商提高了声音,颤抖地问。
“失误总是要有人出面承担责任的,由宁远来承担,损失是最小的。”埃伦实话实说。
“这不公平,也没道理。”夏商替宁远感到委屈,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但她拼命地忍着。这种感觉似乎就是父亲说过的,在登山途中遇险,有时需要作出牺牲他人的艰难决定。可是父亲也说过,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同伴……
这时,急救室的门开了,格雷克先生被推了出来,他已经醒过来了,但脸色苍白得像纸,即使上了呼吸机,还是呼吸急促。
夏商和埃伦停止了争论,连忙上前,简东方、白墨涵、代表团的领队和外交部的官员,还有法国大使馆的官员都赶上前来,一阵嘘寒问暖,而夏商却感到阵阵凄凉。
夏商跑前跑后地办理了所有手续,格雷克先生住进了最好的观察室,众多官员陆续离开了。简东方和白墨涵叮嘱了几句也离开了,夏商就坐在观察室外面,透过整扇的玻璃看着屋子里面。格雷克先生已经入睡了,外面的树影也渐渐清晰起来。
埃伦安排接替夏商的同事来了,夏商就从协和医院出来,步行到ST也就是20分钟,她决定走回去。
刚到了门口,就看到康俊逸站在车边上,对她招手,另一只手上有一个麦当劳的早餐袋。
夏商走了过去,康俊逸柔声问:“还顺利吗?我看到白总他们回去了,应该还好吧?”
“你在这里等了一晚吗?”夏商有点小小的感动和意外。
“我有些不放心,而且,我以为你也会马上出来……”康俊逸抹了一把脸:“是你盯了一晚吗?是不是没有事了。”
夏商摇了摇头:“事情很严重,药是假的,可是如果说出来,影响会很坏,所以要ST来承担责任,埃伦说要开除买药的员工。可是……”疲惫加委屈,夏商哭了出来。
康俊逸拉开车门,让夏商坐了进去,爵士抬眼看到流泪的夏商,凑了过来,把大头放在椅背上,无辜又同情地看着夏商。夏商被爵士的表情弄得想笑,可是眼泪却更多了。康俊逸坐到了驾驶座上,语重心长地说:“这样处理并不为过,如果是我,也会这么处理。”
“可是,这不是员工的错,是我同意她去买药的。”夏商觉得是自己害了宁远。
“这是丢车保帅,避重就轻的正确方法。”康俊逸耐心地开导。
夏商用泪眼看着康俊逸:“就算我留下了,一样会被员工们骂死。”
“你可以做得更好的。”康俊逸收回目光,看向远处的红绿灯,然后淡淡地说:“你也可以赌一赌。”
“赌什么?”夏商感到了一线希望。
“去和白墨涵为你的员工争取一下,赌一赌你在白墨涵眼中的份量。赌赢了,你不仅得到白墨涵的赞许,更是会得到员工的拥戴。赌输了,还有其他酒店任你挑选。”康俊逸不紧不慢地说。
“我能有什么份量去赌呢?”夏商摇头。
“你是他挑选出来的首任主管啊,这就是砝码,而且,你一直做得也不错,相对于其他人,行政楼层只需要你,这也是砝码。”康俊逸逐一分析。
夏商点了点头:“我要试试!”
康俊逸递了早餐袋过去:“吃点东西吧,然后去战斗。”
“好!”夏商收起疲惫和委屈。
康俊逸开车送了夏商到ST后离开了,夏商来到更衣室,洗了个澡,换上漂亮的制服,简单地化了妆。
从消防楼梯上一级一级地走上顶层,大口着喘着气。天是晴朗的,可她的心却无法不阴霾。
十一月底的顶层很冷,这时韩雪也上来了:“就知道你会在这里,昨天的事情怎么样了” 其实,对事情的始末,她基本上已经都知道了。
夏商的眼圈一下红了:“挺糟糕的。”
“开除宁远也是权宜之计,没有办法。”韩雪一看夏商委屈的样子,也惋惜起来。
“埃伦也是这么说,可还是觉得如此处理,这对宁远也太……”夏商有些说不下去了。
韩雪叹气:“只能说是她倒霉,赶上了这样的事,不过,ST也狠了点,是开除,她以后就很难在酒店业里做了。”
夏商看了一眼韩雪,问:“有没有其他办法呢?”
韩雪无奈地摇了摇头,拍了拍夏商的肩:“下去吧,你还得安抚好其他员工呢,这事闹不好,可是大麻烦。”
夏商紧抿着嘴,和韩雪进了电梯,韩雪帮她按了26层,可是到了26层,夏商摇头:“我去一楼。”
韩雪按着开门键:“你去一楼做什么?”
“如果必须有一个人出面承担责任,我来吧,大不了降职,不至于开除吧。”夏商看着韩雪,目光里充满了询问。
韩雪摇头:“你脑袋被驴踢了?这种事,躲还来不及,你竟往上凑。再说,就算你承担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你赶紧出去,回你办公室去。”
夏商站着没动,目光却坚定了不少:“你知道我昨天听了埃伦说的话,第一个反应是什么吗?”
电梯发出了尖叫声,韩雪摇着头,但继续按着。
“我想起了我老爸说过的话,所以我不能放弃我的伙伴。”夏商抬起了韩雪按在开门键上的手,电梯的门关上了,一路向下。
韩雪一阵感慨,然后说:“好吧,你去试试,反正还有我呢!”
夏商握紧了韩雪的手。
离高层例会还有15分钟,白墨涵正沏上今天的第一泡茶,夏商勇敢地走了进去:“白总,我有个请求!”
白墨涵停下手里的动作,静静地看向她,夏商深吸了口气说:“昨天发生的事情,应该由我来承担责任!是我让宁远去买药的。”
白墨涵听了,波澜不惊地点了点头,示意夏商坐下,淡淡地说:“我认为你这么做,是愚蠢的,对结果没有任何改变。你应该知道,这是我们必须做出来的一个姿态,如果是你要承担,那么开除的公告上只不过是换个名字,但是你觉得这样就伟大了吗?”
他摇了摇头:“你的职位是什么?管家部的经理!皇家会所对ST意味着什么?孤注一掷的希望!我承认这样处罚宁远不公平,甚至没道理,但是,任何失误都必须有人出来承担,如果能把损失降到最低,牺牲一个员工是值得的。”
“站在您的角度,这样看问题,自然是没有错误,但我和宁远是伙伴!您登过山吗?或者了解登山运动吗?我的父母都热爱登山,也把生命留在了雪山,但我记得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她的话让白墨涵愣住了。
夏商继续说:“他们告诉我,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伙伴;他们还告诉我,选择和谁一起登山,比选择登哪个山峰更重要!
ST选择了您,您选择了我,不管是我选择了宁远,还是宁远选择了我,我们都是伙伴,我们要为皇家会所努力的工作,要为ST争取到白金五星级的参评名额,这是我们共同在攀登的山峰。可是,在这种冤情面前,要我选择放弃她,我做不到!”夏商一鼓作气说完这些,凝视着白墨涵。
这时门口响起了轻咳的声音,竟然是简东方走了进来。
简东方顺手关了门,对白墨涵和夏商说:“我很欣赏夏经理刚才的言论!说得不错,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是希望ST更上层楼。昨天的事情是我们这些高层该反省的,并不是开除一个员工就可以敷衍了事的。”
白墨涵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夏商的脸上漾起了笑容,比春日里的鲜花更明艳!
简东方打开门走了出去,白墨涵凝视着夏商脸上的笑容,良久才说:“你这样做,勇气可嘉,但是太欠考虑,我不希望再次发生类似的事情。”
夏商还是保持着明艳的笑容,心里不以为然。
“爱护你的下属无可厚非,但你应该衡量清楚态势再做决定。本来很简单的处理,可以保全很多人的面子,而你如此的较量,对你没有好处,对ST也没有,因为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而且,你忘记了你的身份、你的职责!你已经是个管理者了,考虑问题的出发点就要上升一个高度。你不仅是员工的代言人,你更是ST任命的管理者。发生了这件事,你第一个该想的,是如何摆平你的属下,让其他人继续努力工作,而不是跑到这里来强出头,而且这不是强出头,是把难题推上来,让你的上司难堪。
还有,我想更正你的话,选择登山的伙伴,应该是战略合作的选择,并非是与下属攻守同盟的选择!所以,我郑重地提醒你,夏经理!这样的事情不可以有二次。”白墨涵皱着眉,严肃地说:“另外,你将被降为管家部副经理,你还需要磨练!安娜接替你的职位,布告上会同时公示。”
夏商脸上的笑容隐去了,迷惘地从白墨涵的办公室里走出来。
韩雪在通道的转角处快步走上来,一股脑地问:“我看见简总进去了,怎么样?结果还好吗?怎么这个表情?要不然让我爸出面吧!”
“结果还好吧,简总说应该反省的是高层。”夏商叹了口气:“可是白总的话让我有些不懂,他说我忘了自己的职责,忘了自己是管理者的身份;还说我爱护下属没错,可是没有看清态势,也搞错了自己的位置,反而把麻烦推到了他们高层。”
韩雪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白总的话没错,听说他是从基层一点点做起的,他自然知道员工的苦衷,但是他做到了管理层,自然要为简总考虑,要为ST考虑。他这么说一点都没错,你是莽撞了!”
夏商和韩雪分开,满怀心事地回到了26层的办公室,宁远就站在她的办公室门口,递给她一个信封,白得刺眼。
夏商没有接,宁远却笑了:“谢谢你能去帮我开脱!本来我也很委屈,但是简总和我说明了原因,我心甘情愿为ST做这个牺牲。如果我不走,ST会有麻烦,我不能因为自己有委屈,而让大家都难受!”
把信封捏紧在手心,夏商点了点头:“去和大家告个别吧!”说完她转过了头,把眼泪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