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走了，很多员工去送了，身为皇家会所经理的奚颜亲自送宁远上了出租车。她站在路边仰望ST，心生敬畏。

　　夏商坐在办公室里陷入沉思，电话铃声尖锐地响了起来，夏商还是很职业的在三声内接了起来：“你好，管家部夏商。”

　　“快下来开例会，别胡思乱想了！”韩雪挂了电话。

　　夏商看了眼表，已经差5分10点了，客务部的例会，她不能不参加。

　　来到客务部的会议室，夏商走了进去，其他人都到齐了，她迅速走到韩雪旁边坐了下来。

　　埃伦说：“前阵子信用卡诈骗的案子终于结了，嫌疑人已经被抓，赔偿的金额也在协商中，前台安排一名主管与财务部的员工跟进此事。嫌疑人会在缴清罚金后被驱逐出境。针对这个事件，要赏罚分明，有失误的员工要扣奖金来警示，有协助的员工要给奖励，今天都报上来吧！”

　　田恬应了下来，埃伦继续说：“刚才的高层例会上通过了一个决定，由于这次事件的影响很坏，又是评审图即将来店重要的时刻，所以决定将夏商的经理职位免去，任命安娜为管家部经理，夏商做副经理。”

　　夏商面无表情地发着呆，韩雪站了起来：“为什么？”

　　陆彦涛拉了下她，埃伦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宣布散会。

　　韩雪还想质问，被夏商拉到了平台之上。

　　“你早上已经知道了吧？”韩雪问：“你干嘛不说？我好和我老爸说一声，看看能不能有什么转机。”

　　夏商忍了好久的眼泪狂泻出来，许久才止住，她断断续续地说：“我应该降职的，出了宁远的事件，我终于明白，作为一个部门的经理，其实就是一支登山队的领队。我的目标，就是帮助大家去完成一次安全、愉快、成功的登山之旅。但是我没有安全地带宁远到达顶峰，是我考虑问题欠缺，判断出现了错误，这对整支队伍都是危险的。所以，即使我降职，也是无话可说，我只是担心自己会不会又出现判断失误的问题。”

　　“这怎么是你的错？”韩雪拍着夏商的后背安慰着。

　　“如果我辞职了，你会想我吗？”夏商心灰意冷地问，就像康俊逸所说，她今天的赌局已经输了，输了就应该离开，至少还有尊严。可如今她被降了职，还要留下吗？该怎么留？

　　“我记得你说，领队在登山队伍里是至关重要，他需要有足以胜任此次登山的经验与专业技巧，但不一定是队伍中最富经验或最出色的登山者；他的体能要能跟得上大家的脚步，不过不一定要是队伍中最强健的一个；他最需要的是一定要有极好的判断力与丰富的常识，真心为整个团队着想。”韩雪说：“如果你在这个时候选择退却，就是对你整个团队的不负责任。

　　我知道你重感情，不希望你周围的人离开，但是职场就是这样，登山也是一样，伙伴来了又去，去了又回，无法预料有谁能有幸陪谁走到终点，只要那份情谊在就好了。”

　　夏商仰头看向天空：“我也不想放弃，可我怕连累了管家部，连累ST。你也知道评审团就要来了，如果初评都没有通过，2亿的贷款、多少人的努力就付之东流了。如果真是如此，我想我再也没有勇气去想什么职业经理人。”

　　韩雪冷哼：“果然成功会让人陷入病态，我看过一条广告，是一头力大无比的灰熊正站在小溪里，脖子努力地向上伸着，一对硕大的熊掌在空中挥舞，还龇着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就在灰熊的面前，一条毫无戒心的大马哈鱼从溪水中一跃而起。灰熊蓄势待发……广告标语写道：“也许每个人都想做那头熊，可我们建议你做那条大马哈鱼。

　　去想想怎么逃脱熊掌和熊嘴，不是更好吗？你就是把自己期待得太高了，而且前面也是一切顺利，看来这场挫折来得正是时候。

　　如果我要是因为陆彦涛的冷脸、樊利扬的明讽暗刺、安娜的刻意挑拨、田恬不断的出错、王惠几人联合起来的阳奉阴违就放弃的话，我都离开ST不知多少次了。可是我既然站在了中层管理者的位置上，我就该多比他们承受、多磨练的，现在的我不是已经得到了他们的认可？很多时候，你比我坚强，所以你更是可以承受的。”

　　“你知道我们生活的平地是大气层的哪个流层吗？”沉思良久的夏商问。

　　“不知道。”韩雪对夏商的提问感到突兀。

　　“这一层叫对流层，我们知道的大部分天气现象，比如雨、雪、冰雹等都发生在这个流层。”姜雨薇看向白墨涵：“我老爸说，如果站在地上，你感觉不到什么变化，甚至下了雨雪，我们可以躲进屋子里，可是去登山的时候，就没这么幸运了。

　　大多数积雨云都形成于2000米左右的空中，一些卷云形成于6000米左右的空中，一些极高山的最大降水带在半山腰上，所以要登上峰顶，就要穿越这些，而一旦到了8000以上的时候，就是风和日丽的天气。所以大天鹅、高山兀鹫这样能够飞得很高的动物会选择在这个高度飞翔。”

　　韩雪露出了温暖的笑：“你的登山理论真的很适合鼓励人，比我说得好多了。”

　　“这是我的幸运，没有了父母的羽翼，但是他们的精神力量能让我坚强地活下去。”夏商也露出些许的笑容：“我应该承受这些的，如果我没有这些挫折，我一定会太容易成功，反而难以承受失败的痛苦。”

　　“你的领悟力就是很好，不过有没有想你接下来要怎么做？”韩雪问。

　　“还没想，算了，先下去，给安娜腾办公室。”夏商长长地叹气了，多少还有些委屈和不舍，擦干了眼泪，重新化了妆，回到即将不属于自己的办公室。白墨涵正端着一杯咖啡站在她的办公室的窗边，俯瞰着长安街，那道身影被整片的阳光笼罩，甚至有圈光环。可就是拥有光环的这个人，把她的员工无情地裁掉了。

　　脚步声惊动了白墨涵，他转过身来对夏商点了点头，就坐了下来。夏商走到办公桌前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有点居高临下，更有点反抗的意味。

　　白墨涵不易察觉地笑了下：“我希望你能有归零的勇气，降职并不是最坏的，我只想让你知道：演员会说错台词，记者会点错逗号，厨师会忘掉一种关键的佐料。那些在工作时犯下的小失误而又没有意识其严重性的人，很可能会因为这个小失误而功亏一篑。”

　　夏商没有说话，白墨涵继续说：“而且，我也希望看到你曾设想的事情得以实现。这段期间，花房和洗衣房的外联工作还没有开展，我拭目以待。”

　　夏商把白墨涵的话一字一字地敲入脑里，心也随着一跳一跳的疼。

　　白墨涵说完，喝了一口咖啡：“这个咖啡的味道不错，苦中带酸，也有甜，还夹杂着花草的味道。”

　　心海有如惊涛拍岸，久久不能平复，白墨涵走出了她的视线，电话响了起来。

　　是康俊逸打来的，声音里没有一丝疲惫：“还好吗？”

　　“还好。”夏商长出了口气，在这个时候能有人帮她参谋一下，是最好不过的了。

　　“哦？”康俊逸听出夏商的意气阑珊，疑惑起来。

　　“我去争取过了，可是我的员工还是离开了ST，只不过是由开除变成了辞职。”夏商叹气：“我也被降职了。”

　　康俊逸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你想愤而辞职？”

　　夏商没作答，康俊逸的声音提高了一些：“没有这个必要，如果你辞职，才是最不负责任的做法。而且你去哪里求职，别人都会问你，你为什么结束上一份工作，你要如何回答呢？你不会说谎，可你说得出口吗？争面子不在一时，你该明白，你应该要做得更好，重新证明自己才对，要让自己做到不可或缺才是极致！”

　　“这样的机会很多人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你何其有幸，希望你能过得了自己的一关。” 康俊逸停顿了下，继续说：“这样对你的成长、成熟有好处。好好思考一下吧！对了，还有，我们行政楼层刚好有员工辞职了，你可以让宁远过来面试。”

　　夏商握紧了电话，连声道谢，不仅要谢他为宁远提供了机会，也为她迷茫的思路找到了一丝亮光。

　　挂了电话她给宁远打了电话，宁远兴奋的同时，对夏商也有些担忧：“我看出来了，皇家会所承担的压力是巨大的，也不容许犯错的，你要万事小心，也要小心其他人的中伤。”

　　“我会的，各自珍重。”夏商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给安娜腾办公室。

　　收拾好了东西，夏商走出了办公室，奚颜和当班的员工都在门口，奚颜说：“大家对你是很倾佩的，你能去为宁远争取，为皇家会所争取，你已经尽力了，别难过，我们永远支持你。”

　　“拿什么支持？擅自脱岗吗？”安娜的声音毫不客气的响起。

　　安娜的身量和夏商差不多，此时已经换了夏商的制服，威风凛凛地站在众人面前。

　　员工只好先散开了，安娜径直走进办公室，坐在沙发上对夏商说：“我来和你做下分工。”

　　夏商依言坐了下来，安娜说：“我对你个人，没有任何意见，但是工作是工作，我们位置不同，自然工作内容不同。以前你给我的十一月要完成的工作，我还有些没做完，你就继续完成好了。还有，我来接手主管皇家会所，你主管洗衣房和花房吧。”

　　夏商抱着自己的东西，站了起来，一语不发地走了出去。她最不想面对是安娜，但又不得不面对，当初自己也是那么不客气对安娜的，安娜能做得很好，她也能！

　　下班的时候，韩雪在更衣室里等着夏商，夏商已经换下了与众不同的制服，穿上了与韩雪相同的制服。

　　韩雪一看到她就说：“还好吗？安娜有没有为难你？我们去攀岩吧，12月1日，就是客务部的攀岩大赛了，要密集练习才好。”

　　“没有，安娜并没有为难我。走吧，我也想去舒展一下了。”夏商拿出自己的衣服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