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为女人
写下这个题目,我的心立即被一种温柔的情绪捉住,它由来已久从未释怀。生为女人,关怀自己返回自己然后说说自己,应该是这世上最优雅的事。就像每个夏日午后,在那一阵掠过荷塘的清风里,你在想着谁。
我曾不止一次地幻想有一部作品能向我描述一个完全属于女人自己的世界,它可以是忧伤的、**的、辉煌的,或者仅仅是在低声诉说,我为要拥有这样一个完整的世界等待了很久,很久。也许这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期待。在我们的期待中,赵玫奉献了一本《高阳公主》,一个从古代走来的女人以她独有的方式倾诉了一生的爱恨。这部作品美丽极了,我深深为之动情。 目光所到之处,文字间难以遏制的情感如潮水,它流畅、冲动,那全然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悲壮。我真切触摸到了赵玫写作时的情绪,她一定流过泪,为书中的那个女人,也为所有的女人。
高阳公主,唐太宗最宠爱的女儿,幸运地生长在一个繁盛的时期。所有的男人都对她的风华绝代深怀欲望,难以抗拒她的容颜和她不可遏制的**。说她的一生**不羁并不过分。身为人妇,她与丈夫房遗爱的哥哥房遗直有着私情,又与在禁规中的和尚辩机相爱多年,还与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格有**之情。这是她爱过的三个男人,三个优秀的男人,可以为她去死的男人,包括那个被她逼上不归路的房遗直。其实,爱上这个女人只有不幸,与她有情感纠葛的男人都不得善终。高阳不是一个完美的女性,她众执、放纵、自私、冷酷,她的思想中只识得两个字:爱恨。她的性桩和占有欲惊世骇俗,许多的男人像智助、惠弘、李晃……在她的旦命中一晃而过。理智和情感、严肃和轻桃的区分在她这里完全夕去了意义。她的性观念表达了一个古老的蔑视,表达了女性长其经历着同时又相当审慎压抑着的情感。她用肉体表达自己的月想:“我的生活与你们无关,我压根不在乎你们会怎样去想。”作夕一个女人,高阳生活中混乱的需求、渴望和痛苦令人惊愕,某种差义上传达的是女性的矛盾而不是病态与畸形。她的肉体在讲话她用肉体来表达自身,只有解除了性的抑制,她才得以接近本源这行为还将归还她作为女人的能力与资格、给她的欢乐、她说话白喉舌。
高阳不是一个完美的女人,却是一个真真切切为自己活了-生的女人。高阳临死的时候,长孙无忌答应实现她最后一个愿望她的愿望是要与情人惜见上最后一面。不像一般的母亲,她那礴个有着蓝色眼珠的儿子似乎早已被她抛到脑后,即使他们是她生辩机的儿子,生死之际她要捉住的还是自己的情爱。这与长期仁来女性的基本经验完全地背道而驰,高阳在另一个极端的位置」宣告过去女性的历史终结,女人不再充当男人、孩子或其他人的难罪羊,她可以真正为自己活一回,不再心无旁鹜,不再瞻前顾后压抑终于缔生出愤怒与变异,这使得难以寻到任何感情上的满力的高阳,为之永久地处于一种自我否定和自我摧残的经验之中这是女人为自由所付出的代价。
一个女人离经叛道的行为无疑将以她的生命或者她的名誉乡代价,高阳公主的颠覆是强烈的。她深爱着的辩机被腰斩了,皇辛下的诏令。在市井街头,看着情人流的血,她像被一个黑蝙蝠追如着,在被吮吸之后,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吸血鬼。她恨她的父亲,女诅咒他,直到他死,她还要将刀子插在他的身上。她对房遗直的喇也是决绝的,不可理喻的。她内心有一种渴望,将这个虚伪的男人逼向极端,逼他撕下自己的面具。不问政治的高阳被冠上了逆反之名,这似乎是她咎由自取,房遗直告发了她,房遗直一直深爱着这个女人,怎么舍得让她去死。在这一场情感的搏斗中,房遗直只是想告诉高阳,爱应该有所保留,而高阳恰恰相反,她要告诉房遗直的是,爱就要毫无保留。
临死高阳挣扎过,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因为心中还有未了之愿。女人从来就有和男人同样的胆量和同样的自信去争取任何东西。男人太重视他们的头衔与名誉,女人不像男人,她们甚至对死都是毫不在乎的。就像高阳她从容就死,是自信能够融人大地之中而不消灭自己,因为她是一位奉献者,死过之后可以重来。
引颈自,高阳悬梁自绕,这些波澜,这些**爆发的意义何在?那位自由自在的女人又魂归何处?到此,我的心已随高阳而去,像水中零零落落的浮萍。作为一个灵性的女人,谁没有感受过梦想过那些扰乱社会风俗的姿态?谁没有碾碎过嘲笑过那些道貌岸然的繁文褥节?谁没有用她的身体切断某种连续性与关系?这些时候属于我们女性自己的东西从身上迸发出来,我们热血涌流,我们完完全全地伸展自己到从未触及之地。我们丝毫不怕削弱自己,即便我们的目光和微笑都耗尽了,到那时,我们的气息将布满全世界,如馨香的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