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凸在汽车站找到一个电话亭,给爸爸打电话,告诉他雪上飞和项圈都在手上。小凸爸已经走在寻找儿子的路上,他身边还有杨站长和摄影师。
“老子英雄儿好汉。是我儿子!”小凸爸浑身充满力气。
小凸的话还没说完,小凸爸的手机就没有信号了。小凸不想再跟爸爸哆唆,挂了电话。他要搭乘从杨县到两江镇的小客车。回家的路只能一段一段地走了。
小客车停在路边,对这个搭乘的团队很好奇。两个小孩,两条精力充沛的狗,还有一头温驯腼腆的小兽。司机和售票员拒绝狍子和狗上车。售票员不认识狍子,问小凸这个黄色的动物是什么。小凸说是狍子,不害人。两人分头做司机和售票员的工作,小凸哀求售票员,梅冬哀求司机。乘客也替小凸讲情。说那头狍子挺招人疼,就让他们都上来吧。司机小时候被恶狗咬过,怕狗,狗要是上来干扰他开车。司机答应狍子上车,狗不行。这正合赛虎和赛豹的'L,意,它们才不爱坐车。优秀的狗应该在雪原上狂奔,坐汽车的是没出息的宠物狗。
小凸和梅冬连推带扛把雪上飞请上车,再把宿营的行李搬上来。小客车出县城。朝两江镇开去。赛虎和赛豹跟在后面。它们的奔跑无比自由。赛虎假如不克制使用脚下的劲,有一种直接射向地平线的冲动。有一阵,赛虎甚至超过客车,跑在前面,它的出现让司机心慌。
赛虎回头看着赛豹:“老兄,很自由!”
赛豹的步伐有条不紊,“是的。很轻松。”
赛虎撞了赛豹一下,“自由了,何必非跟着小客车跑呢。我发现它是个没有活力的铁家伙,慢腾腾的。它的腿很奇怪,跟我们的不一样。”
赛豹不同意赛虎的说法,“主人在上面。不然,谁愿意跟着这个冷冰冰的家伙跑。”
赛虎跑了一会儿。实在忍受不了小客车的无趣。为什么非要跟着它呢,看路边那片林子不错,在那也许能有一个奇遇。赛虎跟赛豹打个招呼,便一个敏捷的转身。下了公路朝那片林子去了。赛豹不赞同赛虎的荒唐想法,它希望跟着主人跑下去。
两条狗分道扬锨。
赛豹追随小客车到达两江镇,迟迟不见赛虎的影子。赛虎那时候正跟一只狐狸玩捉迷藏。
赛豹冲上来跟主人亲热,雪上飞挣扎着,表现得很紧张。小凸拍拍雪上飞的头,它慢慢安静下来,然后蹲在终点站等赛虎,赛虎就是不来。赛虎正在一片茂密的杂木林中与对手周旋,它遇见真正对手了。赛豹也望着公路的方向,心里产生不祥的预感。
不能再等了。不用怀疑一条狗的生存能力,它们在雪原上游刃有余。小凸继续赶路。从两江镇到太平川镇的客车己经开走,第二天上午才有一班。小凸看着梅冬,告诉她,有一条徒步走回太平川的路线……
梅冬听说可以顺着冰河回家,马上来了兴致。这个走法很带劲。
小凸提醒她,“在冰河上旅行不是逛街,夜里住在帐篷里,还要点上一堆签火。”
小凸这样一说,梅冬等不及了,恨不能马上出发。梅冬想过一个不同寻常的寒假。小凸却不急着赶路,他要在两江镇补充体能和千粮。
一狗,一狍子,内向的男孩和喋喋不休的女孩。他们在两江镇一亮相就引起围观。
皮货商老罗酒醒了,蹲在皮货店门口劈柴,心里的感激让他浑身暖和。他刚刚修好木门,又刚刚把留在仓房里的皮货填满柜台。阎王爷小贩手下留情,他没破产。
小凸喊梅冬停下,绕开走。小凸四下看看,想到达前面的小店必须经过皮货店门口。小凸抓紧绳子,从背包里抽出刀子。他们的队伍悄悄从皮货店门口经过。好在老罗专心劈柴,没有注意到这个混杂的队伍。
小凸正庆幸,老罗说话了,“拿把刀得瑟啥啊。过来帮我劈柴!”
小凸装作没听见,继续走,偏偏这时雪上飞不走了。雪上飞停住脚步,痴痴地看着柴垛。劈柴整整齐齐码在店门口,很抢眼。这个世界预备很多供人打量的东西,不能让它们白白地摆放在那里。
“跟,跟我说话吗?”小凸问。
“可不是嘛,满大街就你拿刀,我拿的是斧头。你拿刀不怕誓察没收吗?”
“警察还管这个?”梅冬对老罗的说话表示怀疑。
“你要是帮我劈柴,就不没收。”
“你别惦记我的狍子。”
“我还了债,不欠别人钱了,还惦记别人的东西干啥?”
“你说话算话吗?”
“说话算话,这是我老父亲教给我的。我老父亲当年是个铁匠,我从小跟他学打刀,他打的刀钢口硬,能砍铁钉子。他吐的唾沫也能当钉子用。”
“我爸是个通讯兵,会修电视,还会编鸟笼子……好像不会打铁。”
“我爸是个护林员,什么都不会,只会看林子。他人缘不好,那些偷树的都恨他……”梅冬很嫉妒小凸,她喜欢那些心灵手巧的爸爸们。
“你还是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把狍子搞回来的?那个活阎王可没我厚道。”老罗不想再谈父亲们。
“我搭上了爬犁……”
“对,这是他千的事。他不占别人便宜,也休想让他吃亏。我跟他不一样。没爬犁,你们咋回家呢?雪原上的路没法走。”
老罗说着话,去了趟后院。不一会操着几根木板和藤条回到门前。
“你等一会儿。”
“我得走了。”小凸怕夜长梦多,想早点从这脱身。
“急啥?我送你一件礼物。保你喜欢!”
“我俩应该看看是啥礼物再走。”梅冬对礼物总是充满期待。哪怕是一个款式老旧的钥匙圈,只要作为礼物出现,她也能喜欢上几个小时。
老罗一会儿斧砍、一会儿锯割,时而用钉、时而下铆,经他那么一折腾,一个简易爬犁出现在小凸面前。梅冬激动得鼓掌、跺脚。赛豹一眼就看出这是一架爬犁,又要有活干了。赛虎这家伙跑到哪去了,拉爬犁还是两条狗一起拉带劲儿。
“坐上去试试。没有原来的好……”老罗对自己的手艺不太满意。或者是一种低调。
梅冬坐上去。这个缩小版爬犁,没有原来的豪华,却也小巧可爱。它低矮,双腿几乎拖地。小凸把行李放上去,让梅冬坐在行李上面,这就达到小爬犁的容量了。赛豹知道自己的职责,蹲在爬犁前面等待缀绳。小凸麻利地满足了赛豹的期待。
“你的手艺不赖!”梅冬回头说。
“你跟我爸有一拼了。”小凸挑剔地看着爬犁,这个东西确实能用。
“我这手艺比我父亲差远了。最厉害的其实是我爷爷,我爷爷当年给张大帅做爬犁。”
“张大帅是谁?”梅冬问。
“过去东北的一个大王,小个子。这是历史。我爱好历史。我是个爱好广泛的人,爱吃肉,爱喝酒。爱打牌。我还会往石头上刻狮子呢。你说我能不能成为一个手工艺大师?”
小凸实话实说:“我不知道。可能吧?”
“你能行!我佩服死了!我爸爸应该拜你为师,你做我的师爷。”有了爬犁,梅冬无比兴奋。
这个爬犁显然非常简陋。可它是一架新鲜出炉的爬犁,是一件很正式的礼物。梅冬喜欢新东西,喜欢礼物。也喜欢无根据无底限地赞美别人。其实,如果赞美别人时掌握好分寸。这也算一种美德。
小贩手下留情,男孩的满意,女孩发自内心的赞美,让皮货店老罗度过一个幸福的午后。老罗目送爬犁驶出镇子。壮实的狗拉着爬犁撤欢。女孩坐在行李上面,男孩牵着狍子在后面小跑。小爬犁载着他们往西边的冰天雪地走去。
我离那座山越来越远了……雪上飞的心思没人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