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建的五场机关在大山深处,离公路有三十多里小道。在五场转运站吃中午饭时,脸上精瘦、手腕、胳膊和胸部肌肉发达的炊事员,一只腿搁在长凳上,半闭着眼抽着兰花烟。友善、中气十足地问陈伦:“年轻人,我以往好像没有见过你,从哪里来?到一段探亲还是找工作?”
陈伦有如几天没有吃过饭,一只手拿大馒头啃着,一只手中的筷子不停将两个盘子里的菜拈到嘴里。
听炊事员问话,他吞下嘴里的馒头和肉菜,侧过脸笑道:“我是刚调来的,第一次来这里,你当然没有看到过我。以后从你这码头上经过的时间就多了,还望哥子多关照!”
“哦!第一次到这里。难怪没有看到过,不是吹牛,全场二千多人,没有我不认识的。”炊事员把烟袋在凳子脚磕了几下:“你以前在几场?”
陈伦再次抬起头来:“我以前在二场,现在到五场报到。”
“二场?那里的岳安人好多吧?我的好几个朋友都在二场。”炊事员站起身来,掰着指头数到:“张学文,陈昌林……”
陈伦停止了咀嚼:“你和张学文是好朋友?他好像不到三十岁吧!可你,也是大招工进来的新工人?”
炊事员爽朗笑出声来:“你看我很显老快四十岁了是吗?”他走到陈伦身边坐下,脸上洋溢着回首往事的微笑:“小伙子,我今年三十四岁,六四年参工,比张学文大几岁,但是我们住在一条街。他爱打架,从小到大不知惹了多少祸,一条街的小娃儿,差不多都和他打过。”
陈伦点点头:“你说得没错,他好像天生就是一个爱打架的人。在二场,也是出了名的天棒。”
炊事员的脸上有了惊喜:“你认识张学文?他现在情况怎么样?龟儿子好久都不联系了。我还想,约他今年一起回家探亲。”
陈伦把筷子往桌上扔下,叹息着说:“他暂时可能回不成家了哟!”
“哦!个回事?”
陈伦面色凝重地看着炊事员:“你真的是张学文的好朋友?请问贵姓,家住岳安县哪条街,除了张学文和陈昌林,还认识哪些二场的岳安人?”
炊事员对陈伦明显的不信任有点气恼,站起身来挥舞着大骨节的手,大声说道:“小伙子,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李名孝忠外号李二哥。无非是打听个朋友嘛,你弄得那么神秘干啥?”
陈伦一声不吭听着他的话,心里暗暗好笑:“这里也钻出来个李二哥,而且脾性和楠山的李二哥差不多,真他妈喜剧!”
见陈伦一言不发大口吸烟,李二哥声音再次提高:“你盘问我?在转运站,到五场打听打听,哪个不晓得我李二哥?你呢?我凭什么相信你是生技股的人?有没有介绍信、工作证之类的?忘了告诉你,本人还是转运站治保组成员哈,有权力和义务盘查可疑人员。”
陈伦伸了个懒腰,从上衣兜里摸出工作证等扔在桌子上,鼻子里喷出两道浓烟:“李治保同志,这是我的证件,请检查吧。”
李二哥瞪着桌上红的工作证、工会会员证和介绍信,双手抱在胸前,瘪了下嘴歪着头:“我吃多了?凭什么要检查你这些证件?
陈伦笑着摸出烟递给炊事员一支:“好了!梁山好汉不打不相识,算兄弟我不会说话,抽支烟消消气吧!”
李二哥得理不让人,拧着脖子扬了扬手中的铜烟袋:“你那高级烟我消受不起,抽这个才过瘾!”
陈伦压低声音问道:“你真和张学文是好朋友?知道他出事了吗?”
看着陈伦沉重的神色,炊事员神色也紧张起来,不由自主压低声音:“哪个龟儿才不和他是好朋友!他出啥子事了?”
陈伦想了想,提高声音:“既然认识了就是朋友,趁时间还早,你带我到外面转转,熟悉一下环境行吗?”
李二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鬼地方,穷山恶水有什么好看的。你也算个老同志了,这么多年还没看够?走吧!”
巍峨、延绵起伏的山峦下,宽敝的河边,蠕动着如水流动的白色羊群。巨石般屹立着,瞪大双眼一动不动站立的黑色牦牛,低空不时有或成对或成群,或独自在天地间盘旋着的水鸟。偶尔,一些不知名的小动物,会跑到河边竖起警惕的双耳喝水,稍有动静便箭一样转身跳去。静立在清可见底、水草丛中不断有群鱼穿梭、流速缓慢的河水边,陈伦把他和张学文在二场发生的事,全告诉了李二哥。
李二哥无疑是豪爽的,紧握陈伦的手说“既然你的学文是这般么铁的关系,那今后我们也就是好朋友了!”
陈伦看看手表,已经快三点钟了,再不走就会摸黑赶山路。和李二哥握手告辞,回转运站拿了行李,朝五场场部出发。
将行李背在身上,沿公路走了不到一华里,过了一座土桥就是通向场部的小路。刚开始,路面还较宽,和内地农村各大队之间的土路差不多,路两边的景色也相当美。
各种叫不出名的奇形怪状的树木,各种大大大小小的花朵,比人还高的草,自然生成、形状各异美不胜收的灌木丛,清新的空气,令陈伦感到心境很好。
很快,脚下的路变了,越来越窄,越来越陡,路面越来越硬。这是一条真正的岖崎小道,是人力从山石上硬凿出来的路。仅能容两个人通过的路面全是凹凸的硬石,左边是山体,右边是悬崖,悬崖下是湍急奔流的河水,稍不小心掉下去。除了死亡,肯定连重伤也不会有。
路上不时遇到背货的人,背上的L形木头架上紧紧捆着沉重的货物,低着头,手里提着类似拐杖但比拐杖结实的铁尖撑,迈着稳沉的步子一步步往前走着,那类似拐杖的玩意儿,既起到了拐杖的作用,还可以在累了时,撑在木架上,叉开双腿休息。
也有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骄傲地昂着头,双手抓着缰绳,两只腿得意的拍打着马腹,在沉重的蹄声中,一路威风急驶过。
遇到骑马人经过时,步行的人须小心地紧贴着山体避让。那时心的跳动会加速,既担心被马儿发狂踢了,也担心山上滚落下来石头砸了自己的头。
早在当新工人时,陈伦就听到过很多在羊肠道上行走时,遇到了马匹或其他猛兽,因躲避不当而跌下山崖的惨事。
走了大约有十里路,身后传来强有力的马蹄声,不是一匹而是两匹马从身后疾驶而来。接着一阵急促的声音传来:“小伙子,等一下!陈兄弟,等到我来送你!”
是李二哥!陈伦心里一热,回过头看去。
果然是李二哥,骑着一匹通体黑毛的健马,后面跟着一匹棕色黄马。
转眼间,李二哥来到身边,跳下马来对陈伦说:“这一路上抢人的土匪不少,你又是第一次走这条路。我怕你出什么事,以后对张学文不好交待,想来想去都应该来送你。”
陈伦感激的紧握着李二哥的手:“谢谢了!”
“嗨!谢什么哟,你我都是兄弟了,来日方长!”李二哥挥着手问道:“你会骑马不?”
陈伦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下头:“骑过几次,但不是很熟悉,没有放开跑过。”
李二哥牵着的黑马缰绳递给陈伦:“这是场部洪书记的二号坐骑,看上去威猛其实很温顺,你骑它吧,我骑黄马在后面跟着。”
陈伦骑上黑马好奇的问道:“难道这洪书记还有一号坐骑?”
“你刚来不知道,洪书记人称‘洪大爷’在五场是顶天立地的人物。场部有一匹马供他专用,这匹黑马属于备用。他很霸道,场里大事小事没有他点头就办不成!机关干部都怕他,但也敬重他是条汉子。工段的工人,都服他!”
陈伦和李二哥到达场部时,天色已黑。
因为担心领导知道了擅自动用马匹挨训,李二哥就在场部外的山坡下就返身回转运站了。临走再三嘱咐陈伦,如果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打电话给他。
生技股在场部办公楼的一间大套房里,外间摆着四张办公桌,一个火桶以及乱七八糟的生活用具。里间有三张床,彭股长和陈伦各住一张,另一张空着。
彭股长外号“彭包包”,长得高大魁梧仪表堂堂。缺遗是左脸颊有一大大的肉包,故而得到“包包”之外号。
工作仍然很轻松,每天上班时间不过二小时,剩余时间凭爱好打发。“彭包包”每天工作结束后,就提着篓子和袖珍小锄,上山挖虫草。
太多的空余时间,令陈伦难受。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场部机修段捡回根百来斤重的粗铁棒,每天工作结束后,在屋里挥舞着练习提升体力。
反正闲着没事,不如把身体练壮。说不定,有一天就能派上用场。伟人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空着的床,不时会有局机关来的住。偶尔,也会有场部的人和老婆吵了嘴、打了架,或家里来了女性客人,也会到这屋里来临时住一晚上。
十多天后的晚上,一个清瘦精干的中年人,于晚饭后捧着一本书径自来到屋里,表情漠然的和“彭包包”打招呼。
“彭包包”向陈伦介绍道:“小陈,来认识一下,这位是场部的苟副书记。”,“这是我们股新调来的陈伦。”
苟书记脸上堆满职业笑容,热情地和陈伦握着手:“我们这里交通不便,各方面条件都很差,辛苦你了。”
陈伦瞟了一眼苟副书记手中的书:“看苟副书记的样子就是知识份子,爱好文学?”
苟副书记脸上立时通红,把手中的厚厚的书藏到腋下,掩饰着窘态强笑道:“啥子知识分子哟,你取笑了……”
陈伦正要说什么,“彭包包”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衣角,打岔道:“苟副书记你家又来客人了?”
“是的,是的,我家属的妹妹来了,今晚上只好和你们打挤了。不好意思!”苟副书记虚伪地向陈伦点了一下头。
晚上,苟副书记捧着书,嘴唇不断嚅动,好像小学生默读课文。陈伦心里好生奇怪,看了看“彭包包”正在火桶前忙碌着夜宵,思忖道:他刚才拉自己衣角,一定有什么话要说,可现在苟副书记还在,只能等到他走了后,再问。
到球场跑了几圈,无事可做的陈伦,只好回到屋里单手举起铁棒,聚精会神练身体。他别出心裁一只手提着铁棒练拳,对臂力增强有很好的效果,每天练上几个半小时,丢掉铁棒后,双臂的力量较以往大增。
不经意见瞥见瘦弱的陈伦,手持一根粗重的铁棒在屋里锻炼,苟副书记停止默读,张大了嘴轻声问道:“小伙子,这铁棒是从机修段捡来的吧?至少也有一百斤重。”
“彭包包”扭过头说:“就是从机修段捡回来的,好鸡巴重,我这么大个子都抱不起来,小陈一只手就提起来了。”
说话间,陈伦练完了一套拳,将铁棒轻轻由右手交至左手,再松开左手,眼看着铁棒即将跌落木地板上,他伸出右脚稳稳接住,顺势轻放在地板上。
苟副书记放下手中的书,走过去两手握着铁棒,撑红了脸直起腰来,想要把它举过头顶。却怎么也不能成功,只好悻悻地把粗重的铁棒丢在地上,自我解嘲道:“年纪大了,气力不如年轻时的三分之一。”
陈伦没想到,来到这个偏僻的深山沟不到久,竟会遇到一个熟人,一个对他充满刻骨仇恨的人。
不知为何,“彭包包”很是夸张地宴请陈伦,参加者除场部领导外,还有生产、保卫股长等人。
书记等场领导都握过手,介绍到股长们时,坐在角落一直低着头的保卫股长抬起头,陈伦定睛一看大吃叫出声:“梁刚?”。
保卫股长梁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尴尬神情很快逝去。爽朗地笑着点头,热情的伸出双手:“是小陈哈,没想到分别几年,我们居然在这里相见了,真是有缘啊。”
洪书记笑问陈伦:“你们以前认识?”
没有得到陈伦的响应,右手停留在空中的梁刚抢先答道:“认识呀!我以前在三场工作,小陈刚来就在我所在的工段。那时我是统计……”
僵硬了身体站着的陈伦,从梁刚的笑容中看出了恐慌,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恳求。使劲摇晃了一下脑袋的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洪书记看看梁刚伸出的手,看看陈伦傻瓜似的表情,疑惑地问道:“你们之间是不是有点……”
梁刚缩回手,笑得有点苦涩地看着陈伦再次抢过话题:“小陈是好样的,在扑灭山火的战斗中,得到过场部和森工局嘉奖!”
洪书记意味深长“哦!”了一声,拉陈伦回到座位坐下:“既然遇到了老熟人,今天更应该喝过痛快!”
陈伦机械地喝着酒,麻木地嚼着菜,眼前的人影变得模糊,一张张大嘴变得腥红,一张张脸变得扭曲,每个人的声音变得尖厉或恐怖。眼前不断闪现出廖星丽的身影,不断闪现三工段大工棚那个混乱的打斗场面。
醉了!气氛还没到**,一向善饮,从来不会在酒桌上服输的陈伦,已经醉得趴在了桌上。
梁刚自告奋勇:“我把陈股长背回去!”
第二天上午不到十点钟,毛料中山服黑皮鞋衬托得精神十足的梁刚,诚挚地笑着来到生技股,邀请陈伦和老彭去喝酒。
看着梁刚脸上真诚的笑,陈伦心想:或许他经过上次的教训,已经痛改前非。不然,怎么可能坐到保卫股长的重要职位!更何况,那次他也最多不过占了廖星丽的小便宜,并没真正达到目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去的事就不再提了。同在一个伐木场,以后天天相见,多个朋友,总比有个仇人好!
客气了几句,陈伦心照不宣地和梁刚交换了个眼色,不再说话,和“彭包包”一起随他去了。
梁刚在宿舍摆了一桌下酒菜,叫上了保卫股三名同事,把陈伦推到主宾位坐下,开了两瓶大曲酒,用三两玻璃杯给每个人倒满了酒,双手举起杯子对陈伦说:“过去在西道森工局时,哥哥我不太懂事,有关照不到的地方和得罪之处,还望老弟不要放在心上。现在能在一个场工作,是我们前世修得的缘,今后有用得着我的,尽管开口。哥哥一定全力而为。我虽然不会喝酒,但这杯酒先干为敬!”
看着梁刚一口把整杯酒喝下,陈伦站起身来,对着众人说:“既然梁股长先干了,我们就一起喝了这杯酒吧。”
自此,梁刚经常做了好吃好喝的,热情地邀陈伦到他家开怀畅饮。平时只要见到陈伦,都会亲热地叫着他,搂了他的肩一起走一段路,或站着说几句关切的话。有时,还会约了陈伦和子弟校一名绰号“黄大汉”的教师,背上钢枪到山上打猎。打回来的猎物,就在他家或炖或炒了,开上一瓶酒,兴高采烈喝得面红耳赤。
慢慢的,陈伦在心里认为,梁刚还真是一个够朋友的人,值得交往。
场部办公楼后面是一条小河沟,河沟上有一座当地人的水磨房。每天都有当地人背着青稞到磨房,炒熟了的青稞在磨子里转动时,香味随风传出很远。
沿着河沟经过一排家属房有一大山坡,山坡不高呈缓坡形,上得山坡是一大片开阔地。开阔地靠山脚坐落着营林队,营林队里有一个姓杨贵军的乐山人。杨贵军的老婆,居然是在西道县章兵的徒弟小闽。
一身江湖气的杨贵军因为和人打架,被保卫股传唤。中途保卫人员临时有事,让他自己到外面转一会。他竟窜到陈伦住的房间,一通漫无边际的胡聊后,得知陈伦刚从二场调来,兴奋地拍着大腿问道:“西道县城有个姓张的修表年轻人,你认识吗?”
陈伦惊道:“你说的是章兵吗?哈!不但认识,还在经常一起吃饭、喝酒。你也和他认识?”
杨贵军连连搓着双手:“我和他是好朋友,我爱人还在他那里学修表。我和他兄弟相称,但如果依我爱人学艺那层关系,就得叫他一声师傅了。不过,新生活,各喊各。”
陈伦恶作剧地笑道:“你爱人在章兵那里学修表?她是叫小闽吧?如果真是她的话,你就得跟随她喊我一声师伯!”
杨贵军憨憨笑道:“我和小闽为什么要喊你为师伯嘛?”
“因为你爱人的师傅是我兄弟呀,不管在什么时候见到我,都得恭敬地叫一声大哥。”
杨贵军摇着头笑道:“你是不是在吹牛哟?我去过几次,和他走在大街上,好多年轻人看到他,都会尊敬地叫他‘张哥’,很有面子的。”
陈伦“哈哈”大笑着站起身来,在屋里走动着说:“小伙子,你如果不相信我说的话,就打电话问你爱人的师傅,他应该叫我什么!”
杨贵军疑惑道:“既是章兵的哥们。你到了这边来,他至少应该给我来封信或打个电话,让我多加关照呀!”
陈伦开心地笑道:“你能给我什么关照?”
“说不好能给你什么关照,但是如果你真是章兵的大哥。在五场这码头上,如有需要,营林队的几十号兄弟,哪怕赴汤蹈火也敢上,保证一个顶一个。”
陈伦颇有几分感动,递给杨贵军一支香烟:“好兄弟,我们既然有缘认识,今后就是朋友了,有机会把你的兄弟伙招呼到一起聚聚,痛快地喝次酒如何?不过,你得先和章兵联系,确定了我的身份再说。”
杨贵军接过香烟点着,激动的说:“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我下午就给老婆打电话。她还在章兵那里学修表,只要你真是他大哥。今晚上,最多明天下班,我和兄弟们来接你。”
杨贵军离开后,陈伦的脑海里浮现出章兵和小闽眉目传情的样子,情不自禁摇着头暗叹道:女人呀!这个东西。
第二天下午,还不到五点钟,杨贵军带着好几个衣着干净的年轻人来到生技股,毕恭毕敬请陈伦到营林队喝酒。
头发整洁,脸上放着兴奋的红光,一身浅色衣服衬得格外精神的杨贵军拱着双手,恭敬有加的对陈伦说:“哥子,原谅小弟有眼不识泰山,昨天晚上和小闽通了电话,知道你在二场那边是匹哥!响当当的大哥……”
陈伦赶紧使了个眼色制止他:“啥子哥呀弟的,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现在你相信我说的话了?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师伯?”
杨贵军开朗大笑:“好!论辈份,我确实应该叫你一声师伯,不过,你老人家这么年轻,把你叫老了可不好,还是叫哥为好!”回过头,对几个眼中透着精明的年轻人吩咐道:“这是我大哥,以后你们都叫他大哥,大哥如果有什么吩咐,必须不折不扣执行。”
几个年轻人同时学着江湖中人,对着陈伦拱手弯腰:“大哥,以后还望多关照!”
陈伦“哈哈”大笑,指着杨贵军说:“什么不折不扣执行?你高抬我了。只有毛主席的指示,才能不折不扣地执行。我算什么?和你们一样,小工人一个而已。”
杨贵军执拗地拧着脖子,吵架一样的大声说道:“毛主席的话是最高指示,你的话至少算半高指示,都得不折不扣执行。”
话音刚落,陈伦吓得几乎跌坐在地上,坐在办公桌前写什么的“彭包包”猛地抬起头来,原本昏浊的眼里射出两道冷光,张嘴冷冷说道:“年轻人,说话注意点,开几句玩笑不要紧,千万不能超出原则。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陈伦赔着笑脸道:“彭股长教导得有理,这些国际玩笑,不能随便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