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勇的爸爸是挂着公安局行装科长职务的司机。林小勇在家里是老小,哥哥和姐姐大学毕业后都在外地工作,惟有他仅混了个高中毕业。
凭着老子的关系,林小勇也到过几家企业工作,却总是没干多久便辞职,并非单位不待见他而是心比天高的他不屑于一般工作,做梦都在想能和父亲一样,当上威风八面的警官。
保安公司成立后,在他无数次哀求下,行装科长老着脸皮找到了分管保安公司的副局长求情,当县委副书记的表叔也给公安局打了招呼。没有当过兵的林小勇,终于享受特殊照顾被招聘到保安公司,成了一名让很多人羡慕的保安队员。
刚穿上制服那段时间,林小勇工作踏实肯干,除了搞好本职工作,还积极协助公安干警抓获了不少违法犯罪人员。
在舞厅执勤期间,他认真负责,敢于和坏人坏事作坚决斗争,使不少在舞厅滋事生非,打架斗殴的劣迹人员都依法受到了罚处。
这天深夜,因为一批出口产品的检验,连续加了几个深夜班的轴承厂质检科长王艳下班回家。行至东大街罐头厂岔路口时,被一名歹徒抢夺挎在肩上的挎包。王艳紧紧抓住挎包不松手,并大声呼叫对恃。
歹徒见—时不能得手,恼怒地举起随身携的皮带,朝王艳头、脸和抓住挎包的两手猛抽,用脚把她踹翻在地。王艳倒地后仍忍痛和歹徒搏斗,并高呼“救命!”
凄厉的呼喊声划破了夜空,显得格外刺耳,可是住宅林立的四周,没有一个人出来援救。就在这时,一辆标有醒目公安字样的警车缓缓驶来,王艳心里立时充满了希望,拼尽全力再次大声呼救。可警车仿佛没有听见她的呼救声,朝车站方向渐行渐远。
正当王艳精疲力竭,疼痛难忍得几乎昏过去时, 一辆三轮摩托车飞驶而至,保安公司小车司机程兵和林小勇不等摩托车停稳,飞身下车扑向凶手。
歹徒大惊失色,扔下奄奄一息的王艳就跑。
“哪里逃!”程兵几个虎跃扑上去,飞起一脚将歹徒踢翻在地,利索地将其双手反剪,在林小勇协助下把他塞在摩托车船斗里。
第二天,王艳和家人敲锣打鼓送了一面锦旗到保安公司,激动的向陈伦和指导员讲述了事情经过。陈伦送走王艳后,把程兵、林小勇救王艳的事写成报道,三天后,巴州日报以《女科长深夜遭窃 保安员勇擒歹徒》为题,报道了林小勇等人擒获歹徒的事迹。
林科看到报上登了儿子的事迹好不开心,逢人就说保安公司是锻炼人的好单位,好多次局长坐车上,也会不失时机把保安公司夸上一番。
因为林小勇脑子机灵,身手敏捷,而且敢于和违法犯罪做斗争,陈伦决定派他到灯塔副食品批发市场负责。
灯塔市场地处北门汽车站附近,南来北往的客流量相当大,是县城治安较为复杂的地段。几乎每天,这里都会发生打架斗殴事件。每天,都有掉了钱包、丢了货物的客户和商家到派出所报案。
每天晚上各商家都得留人守店,否则就有可能第二天晚上开门时,货物没有了踪影。心里忐忑不安
派出所警力有限,不可能时时派人在市场巡逻。管委会征得全体商家同意,决定聘请两名保安队员维护治安。
林小勇和梁友明派驻灯塔市场后,治安情况大为好转,再也没有发生钱包被窃,货物被盗的情况,到了晚上也没有闲杂人等敢于进市场了。
治安好转,生意自然好了起来。市场经营户为了感谢了保安公司保驾护航的功劳,特意制作了锦旗,敲锣打鼓送到公司。
转眼快到国庆节了。这天晚上一点过,在市场巡逻的梁友明,听市场外丝绸招待所方向的公路上,隐约传来一名外地口音的男子急促紧张的呼叫声:“救命啦,有人抢钱啦,救命啦!”
有人在抢劫外地人!梁友明立即叫上正在二楼值班室睡觉的林小勇,一齐朝外面奔去。
果然,在丝绸招待所侧边,停着一辆东风大货车,一个手提长西瓜刀的黑胖青年,正凶神恶煞逼两个身材瘦长的男子掏出钱物,并对他们拳打脚踢,气焰十分嚣张。
“把刀放下!”还隔得很远,林小勇就大声叫开了,挥舞着胶木警棍直扑过去。
正毫无人性朝两个外地人轮番踢打的歹徒,看见飞奔而来两个提着警棍,身穿制服的保安人员,大吃一惊掉头就跑。临跑前,还凶残地向那两个可怜的受害者砍去一刀,幸亏那两人躲闪得快,才不至于惨遭毒手。
“站住,不要跑!”林小勇和梁友明高声叫着追了过去,身高体壮的歹徒哪里肯停下来,如惊弓之鸟一般飞快奔逃。不大一会,就逃到了地形较为复杂的八一招待所附近,拐进了通往南北之道的鸡市街,把林小勇和梁友明远远甩在了后面。
眼看歹徒即将逃脱,林小勇心里一阵着急。他和梁友明互相对视了一眼,脚下加劲提速,很快缩短了和歹徒的距离。
到师范学校门口,林小勇终于追上了比他高大结实的歹徒,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喝道: “站住,把刀放下!”可力大无比的歹徒转身一掌朝林小勇推来,林小勇机警地躲过身,顺势一棍劈了过去。那歹徒却非等闲之辈,右腕一格,右脚绷直,一个凶狠的铲腿朝林小勇小腹踢来。林小勇大惊,赶紧往后一跳,终于躲过。
此时,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拦腰把林小勇和刚刚赶到的梁友明死死抱住,大声叫着歹徒的名字:“刚儿,快跑!快跑!”
歹徒见林小勇被紧抱住脱不开身,趁机举刀向他头上凶残地砍去,林小勇头一偏,被锋利的刀砍开了左眼眉骨,紧接着第二刀砍在左脸颊,第三刀砍在肩上。
杀红了眼的歹徒疯狂地睁着血红的双眼,高举着滴血的砍刀梁友明扑去。
血人似的林小勇强忍剧痛,大吼一声,挣脱歹徒的姐姐,奋力扑向歹徒,狠狠一棍打在他疯狂而扭曲的脸上。
被林小勇一棍打得晕头转向的歹徒,为他的精神所震慑,怪叫着转身逃跑了。
“站住!”林小勇圆睁着被血迷糊住的眼睛,摇晃着向前追了十多米,终因受伤过重体力不支而倒下。
当他被送进医院时,已经昏迷不醒。左眉骨被砍开得可以看见里面的脑组织,左脸颊被砍翻开可见森森白骨,肩上的伤口又长又深。由于失血过多,瞳孔已经放大……
凌晨二点过,陈伦和指导员及刑警大队两名干警,带着大批保安队员赶到现场,布置好对周边进行大规模的搜查后。陈伦赶到医院,对院长和主治医生说:“请你们一定要想法把伤者抢救过来,他是为了救两名外地司机,被歹徒砍伤的英雄!”
医院采取了全方位的抢救措施,终于使林小勇在第三天醒转过来。睁开眼后,他艰难的对陈伦和指导员说:“很遗憾,没把那个猖狂的罪犯抓住!”
经过近两个月治疗,林小勇基本痊愈出院,可是他的左脸和左眉骨却留下了两条长达3公分宽至2公分的伤疤。
巴州日报发文肯定了林小勇见义勇为的英雄事迹。”当年春节。地委常务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程鸣同志出席、县四大领导班子参加的迎春晚会上,文艺工作者把林小勇的事迹编成特别节目献给楠山人民,并特邀他上台接受观众敬意。两名可爱的少先队员向他行了庄重的队礼并献上鲜花,在场的地、县领导和上千名观众对他的英雄事迹报以了长时间热烈的掌声。
会后,程鸣书记就群防群治工作推进,和陈伦进行了深入交流,俩人一直聊到凌晨二点多钟仍意尢未尽。
临别时,程鸣书记紧握着陈伦的双手说:“希望你大胆工作,认真探索,闯起一条群防群治的新路子,在全地区、全省推广。”
当年,保安公司被评为地区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先进单位,林小勇被地县两级评为见义勇为先进个人。
林小勇的血没有白流,党和人民给了他很高的荣誉。他出名了,走在街上,不断有人向他投以敬佩、尊重的目光,认识和不认识的人,男人女人,年轻人中年人甚至老年人和学生,会主动和他招呼。
盛名之下,他有点飘飘然了。
鉴于林小勇敢于和犯罪分子作殊死拼搏的特点,应警方要求,陈伦决定由他带三名队员,专门协助公安机关从事除六害工作。主要任务是搜集、掌握各种赌博、嫖宿、吸毒人员贩毒分子的窝点。然后,随干警把他们一网打尽并依法处理,顺便将一些扒窃、吸毒人员和寻衅闲事、打架斗殴者扭送公安机关接受处理。
因为工作需要,长时间接触社**暗面,和各种违法犯罪分子打交道,林小勇慢慢和城区的劣迹人员混熟了。一些偷鸡摸狗之徒开始拉拢他,想方设法和他交朋友,更有一帮成天惹是生非、打架斗殴游戏人生的小杂皮称他为“大哥”。隔三岔五热情邀请他喝酒,到卡拉OK唱歌,一个个拍着发育得不十分成熟的胸脯,煞有介事地表白道:“林哥如果有什么事情,看得起我们兄弟,只要叫一声,上刀山下火海,兄弟们绝对在所不辞!”还有一些以扒窃为生的小混混,会时不时送上点好酒好烟孝敬他。
刚开始,林小勇还能把持,保持了同流不合污的清醒。可时间长了,眼见个别干警和一些违法人员称兄道弟,吃喝玩乐甚至聚众赌博。一些严重违法人员上午被抓进去,下午就衣着得体出现在一流的餐馆娱乐场所。神采飞扬,肆无忌惮地和执法人员花天酒地、寻欢作乐。
他心里失去了平衡,“管球他那么多!不吃白不吃。堂堂公安干警,执法人员都和违法犯罪份子打得火热,更何况我这小小的保安队员!”
就这样,他开始接纳进贡,伙同一些青皮小太保吃喝玩乐,享受人生了。殊不知,他们大手大脚所耗费的,都是那些家伙偷摸扒骗来的不义之财。
私欲的决口一旦打开,邪念就会如洪水汹涌而来。林小勇变了,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勤恳、踏实工作,任劳任怨完成警方和公司交给的任务。而是经常以外出摸情况为名,和一帮专事扒窃的吸毒人员厮混。
饮酒划拳、唱歌跳舞,或躲在房中打扑克搞赌博。晚上在一帮小兄弟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出入于各种娱乐场所,疯狂玩乐到深夜。
他觉得,以往的流血拼命太不划算,简直像一场噩梦,现在这样潇洒生活,才叫人生。
此时的林小勇已经对保安工作感到了厌烦,就连以前引以为荣、天天穿在身上的制服,在他眼里也变得十分难看。
执勤时不按规定整齐着装,而是穿着随便、秋冬服混杂。甚至敞开胸襟,把武装带搭在肩上,大盖帽提在手上,长可盖脸的头发乱糟糟披着,嘴叼一根烟
卷倚靠在大门口,一副不人不鬼不鬼的样子令人厌恶。几次目睹其尊容的带队干警碍于他爸爸的面子,虽心里极为不满却也不便过多指责,只委婉提醒他注意形象。
为挽救他,陈伦让指导员多次找林小勇谈话,规劝他振作起来直面人生。可他却鬼迷心窍,仍我行我素,照样吊儿郎当应付工作。下班后就和劣迹青年们混在一起赌钱、酗酒发疯,甚至在娱乐场所调戏女青年,活脱一个社会烂崽。
眼看他病入膏肓无可救药,继续下去将会给公司的声誉造成巨大损毁,在多次严正警告未能奏效的情况下,陈伦只好向分管领导讲明清况,不顾林科长黑着一张脸又吵又闹了几次,坚持把林小勇辞退了。
失去了工作,林小勇既不回家帮助开五金店的妈妈经营生意,也没有重新寻找职业。而是破罐破摔,和一些小偷混在一起,堕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这天晚上,在一个小偷和两名三陪小姐陪同下,林小勇饱餐了麻辣鲜香的火锅,摇晃着来到小偷位于郊区租住的平房里。
小姐斜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林小勇大口抽烟,不时发出一句咒骂。
小偷诡秘地从门背后挂着的一顶草帽里,摸出三个极小的纸包,和两个小姐各打开一包,熟练地将白色粉状物摊在锡纸上,用烟盒卷成纸管对着粉末,将打火机的火苗调到微火在锡纸移动,把纸管含在嘴里,贪婪吸着锡纸上冒出的散发着怪味的烟雾。
吸完后紧闭嘴唇,惟恐张嘴会跑掉一缕烟雾,屏住呼吸将烟雾深深吞进胃。然后双眼紧闭,四脚舒展通体舒泰的仰躺在**。
好一阵,睁开已经变得明亮的眼睛,神采飞扬的互相搂抱着打情骂俏。
协助警方抓获过不少吸毒人员,却第一次目睹吸食毒品的全过程。林小勇惊奇地发现这三人吸食毒品后,脸上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和刚才那萎靡不振哈欠连天大不一样。不由暗暗称奇:“这玩意真神!”
“怎么样,敢不敢来上一包?”小偷搂着一女子对林小勇说。
“有什么不敢?来一包!”仗着酒胆,林小勇满不在乎接过一包白粉,学着他们吸了起来。
刚吸完,立刻感到恶心发呕,他赶快跑到屋外翻肠倒肚地吐了起来,直到把刚吃的酒菜都吐得一干二净。
在一名女子搀扶下回到屋里躺下,他感到心里难受,可又隐隐有一种从没产生过的快感,说不出滋味的飘飘然。
那一夜,在酒精和毒品的双重刺激下,林小勇搂着那在他眼中变得美艳无比的小姐**,折腾至凌晨才昏昏沉沉睡去。
青少年时期是整个人生旅途中好奇心最强的阶段,渴望尝试一切新的东西而不管好坏。有人想要了解究竟怎么回事,有人自信有能力、毅力抗拒毒品依赖性,可以轻而易举战胜它,觉得尝试一二次无所谓。
毒品贩子往往利用青少年的这种心理,极有**力地怂恿:“就试一次,看看感觉如何。”从而使他们陷入毒品的泥潭。
精神空虚的林小勇很快吸毒成瘾。开始一段时间,都是那些所谓的兄弟无偿送白粉给他。时间一长,这些慷慨大方的难兄难弟都囊中羞涩,一个个被毒瘾折磨得死去活来,哪里还有毒品奉送。
去买?他知道这万人诅咒的白粉价格昂贵惊人。在楠山,一克海洛因可分成六至七个小包,每包50元。以他当保安时所挣到的那点积蓄,能吸食几次?
一旦犯瘾,却无法补充吸食毒品以产生新的麻醉效应,感到浑身上下无比难受,如万虫钻心般使人产生出几乎发疯的感觉。这时林小才明白,为何那些吸毒成瘾者为了得到毒品,不惜出卖肉体或抢劫杀人,犯下不可饶恕的罪恶。毒瘾发作时,给人的身体和精神带来的巨大痛苦,一般人根本无法承受。
没有经济来源。毒瘾的折磨使林小勇不得不四处借钱,从而拉下一身债务。为了吸毒,他甚至丧失人性,不知羞耻怂恿女朋友到卡拉OK厅三陪,将挣得的钱给他吸食白粉,以致女友愤而分手。
几乎所有的熟人都借遍了,回家不但要不到钱,反而会被父亲臭骂,没有能力再筹到钱。林小勇和几个毒瘾发作被折磨得眼泪汪汪、涎水长淌、浑身不自在的难兄难弟,龟缩在城郊一间脏得要命臭得熏人、四壁空空的租房里捶胸顿足,长吁短叹,一筹莫展。
“与其这样活受罪,不如把勇哥的制服穿起出去找点钱过瘾。”引林小勇上瘾的“鳅儿”突发灵感。
“对呀!这是个好办法;可以试一下。”林小勇眼前一亮。
“要不得,万一遭逮到,那就惨了!”长得如同女孩子般秀气的惯的田二娃有点害怕。
“怕啥子,只要我们小心点,吃得下的就吃,吃不下的就开溜,而且一般情况都由小勇哥出面应付,估计出不了什么事,何况,总比成天呆在屋里活受罪等死强!”鱼鳅儿抢白道。
田二娃点了点头: “也是,干什么都有风险,扒钱包被抓住的日子也不好过,要干就干,怕个毬!”
林小勇点燃香烟在屋里转来转去想了好一阵,把烟头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咬着牙说:“干!专搞那些城乡结合部的小茶馆,以查赌博为名把现金全收了。只要不罚款,就可以不开罚没收据,也不致引起多大反感。还有那些在车站一带扒钱的土贼也可以搞!反正活人不能让尿憋死了。”
“把赌博的钱收了,人家不要收据?”田二娃傻傻的问道。
“只需要开一个提取笔录就行了。”林小勇十分内行的说:“一般赌博的人,听说不罚款都会很高兴,哪顾得上赌资怎么被收。”
近半个月时间,公安机关和保安公司不断接到举报么:在城郊结合部人迹稀少的地方,每晚12点以后都有几名保安队员,以查禁赌博的名义闯进一些小茶馆,对以娱乐为目的的老人、妇女搜身,强行搜缴了所有的钱,训斥一顿后扬长而去。
钱被收了不说,态度还极其粗暴,动辄拳打脚踢以拘留和封了茶馆相威胁。不少小业主都吃过苦头,被搜走了几十元到数百元的老人妇女更不在少数。
治安科和城关派出所负责人几次来到保安公司,责问陈伦怎么回事?要求他尽快查明,书面向分管治安的副局长和治安科汇报,如果确系保安队员违法乱纪,必须依法严惩。
公安局新任治安科长,是原看守所曾副所长。不知听说了高建英和陈伦当年的事,或因其他什么原因,对陈伦极为仇视。好多次陈伦主动汇报工作时,都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我是公安局治安科长,负责全县治安管理,你们那些杂牌军的事,没有兴趣管!谁叫成立的保安公司,你就找谁!”
考虑到曾科长毕竟是上级领导,陈伦不愿关系僵了,几次托了人想请他吃饭,可都被他拒绝嗤之以鼻的说:“我身为党培养多年的干部,有起码原则,不会和那些社会渣滓一桌吃饭!更不会同流合污!”
城郊结合部接二连三发生的事件,使曾科长大为光火,打了电话给陈伦大发雷霆:“陈伦,你把手下的人管好了。如果查清这些事都是保安队员干的,我连你一起处罚!”
陈伦和指导员连续三天对所有队员进行调查,却根本没有了解到有价值的线索,基本可以断定这事不是公司队员所为。
可受害人明明说敲诈了他们钱的人都是保安,这又是怎么回事呢?陈伦脑子里一片混乱。
又是一个炎热的晚上,东门转盘附近一家小茶馆,十多个妇女和老人围着三张桌子正在打麻将,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些零钱。
三名身着制服的保安人员手提胶木警棍闯了进来,一人控制着一张麻将桌,同时大声喝道:“半夜三更搞赌博,而且敢于把钱摆在桌子上!你们胆子太大了嘛。全部坐好,把身上的钱掏出来接受检查!”。
全神贯注看着麻将的人和斜在一张简陋竹躺椅上瞌睡的茶馆老板呆了,一个个站起身来,惊慌失措的望着三个保安人员。
“你们半夜三更搞赌博,严重违犯了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的规定,本来应该全部带到派出所处理,考虑到都是妇女和老同志,就不带你们回去也不用罚款。但所有的钱都视为赌资没收!”一位身材匀称、帽子压得遮住了眼睛的保安吐词清楚。
打麻将的人面面相觊,有人开始嘟囔着把身上的钱往外掏,有人摇晃着头长长叹息,也有人眼里满是不服。有三个中年人或许感到没有面子,把头埋得很低。
茶馆老板走到保安面前,笑逐颜开地递上香烟:“同志,这些人都是附近住家的退休老年人,纯属娱乐,根本算不上赌博,能不能给个面子放他们一马?”
“聚众赌博或为赌博提供条件,你至少罚款三千元。”保安人员的话冷得让老板心里起了寒意。
“能不能不罚?我保证以后这里不准赌钱!”老板可怜巴巴的求情。
“不罚是不可能的,如果态度好,可以少罚一点,给你点教训!”
“求你放我这一回吧,小本经营哪来三千钱!这些人都是附近的熟人,每个人只收了五元钱茶钱,守一晚上也不过几十元水电费。”
“没钱,好办,把他带到派出所处理!”保安人员见老板不肯交钱,有点生气,头一歪对两名伙伴叫道:“去,把那些赌博的人钱收了,把老板钥匙收了带到派出所!”
“收钥匙,凭啥子!你们是哪个单位的?请出示证件!”老板有点急了,双手抱在胸前退到墙边。
“什么,你还要看证件!”一旁的两名保安有点火了,气势汹汹逼了过来:“狗杂种,今天想吃点苦头嗦!”长相斯文的保安出口就是脏话,飞起一脚朝老板小腹踹去。
老板一跳闪过,大声嚷道: “不能动手打人哈,你们到底是干啥的,怎么像土匪一样霸道!”
这时,一直低垂着头的三名中年人突然以令人意想不到的速度迅速出手,一人抓住一名气势汹汹的保安:“走吧,我们到派出所去!”三副锃亮的手铐同时套在了他们手上。
一名四十开外、白净脸皮的中等个子,伸手摘下那口词清楚的保安队员的帽子,嘲弄道:“林小勇,原来是你不辞辛苦在这里公干?真是冤家路窄呀!”
这三名假扮中年人的“赌客”是奉命捉拿敲诈勒索犯罪分子的程副所长等人。他们巧扮老年人在这家小茶馆等着鱼儿上钩,今天已经是第三天,终于抓住了林小勇等人。
林小勇被刑拘后,曾科长责令陈伦和指导员书面检讨,并扬言要给负有领导责任的陈伦处分。
“一个已经被公司辞退的人,他的行为和公司、和我有什么关系?”陈伦在曾科长办公室拍着桌子嚷道。
“怎么和你没有关系?如果你及时收回了保安制服,他能冒充保安队员作案?”曾科长长火气更大,指着陈伦大声叫道:“你小小保安公司经理,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不管有哪个在你背后撑腰,这次处分都非给不过!”
陈伦怒极而笑:“哈哈!处分?老子不干了!从现在起正式辞职,你的处分对我不起任何作用!”
“不干了?好啊!真是太好了。有本事马上书面辞职。”
“肯定会书面辞职,但辞职书不会交到你手中,保安公司由县政府批准成立,我这经理的任命由人事局发文。你他妈小小科长没有资格接受我的辞职书!”陈伦转身向门外走去,到了门口回过头:“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我不相信你能一辈子当官。”
背后,传来曾科长咬牙切齿的怒吼:“陈伦,你他妈的给我小心了,老子绝对不会放过你。这辈子和你干到底了!”
陈伦刚出门,林小勇的爸爸走进了曾科长办公室,火冒三丈的吼道:“日他妈派出所姓程的屁巴虫太坏了嘛,明明知道小勇是我儿子,那么认真干啥?抓我儿子进监,真是生儿子没屁眼的事!”
曾科长赶紧拉过一张椅子,笑容可掬的劝道:“林老兄你坐下消消火嘛。”转身倒了一杯水递给去,思忖着说道:“这事,也不能只怪程所长,陈伦也应该承担一定责任!”
林科长呼一下站起来:“是呀,陈伦这个杂皮如果不把小勇开除,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呀!龟儿子,简直不给老子面子,总有一天……”
陈伦的辞职报告交上去不到半个月,风云突变。县委老书记因年纪到点而退到了二线。本该接任书记的县长,调到新成立的另一地区任副专员,林小勇的表叔由副书记转正为一把手。
县委书记易人,引来了不大不小的人事地震。任职多年的公安局长调人大任副主任,行装科林科长一跃成为主持工作的常务副局长,曾科长被提拔为主管治安的副局长。
主持日常工作的林副局长上任伊始,马上开始整顿保安公司,追究陈伦管理不善的责任,并把儿子身陷囹圄怪罪于陈伦。公然在大会上说陈伦不适合保安公司经理,保安公司这类乌合之众组建的单位,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
县政府关于保安服务公司和公安局脱勾,职工划归经委下属部门,聘用人员全部辞退的文件正式下发。陈伦冷笑一声把文件拍在桌子上:“他妈的!几十号人几年来流血流汗冲锋陷阵,为公安局至少创收近百万,现在说脱勾就脱勾,说划走就划走,真他妈太狠了!”
脱勾已成定局,脱了制服是早晚的事,可陈伦却仍每天有说有笑和队员们一起巡逻,只要有空就约上几个老队员在餐厅喝酒,好多次喝醉。
不过,他不再和其他单位的人交往,不再参加朋友聚会。除了本公司的人,也不和外单位的人接触。
他心里明白,现在的很多所谓朋友,是看在他这身制服和保安公司经理这个职务,一旦他没了职务没了制服,也将会没有了现在的很多朋友。不如,趁现在还没有脱这身黑皮之前,主动退隐江湖,提前适应!
他早已经想好,处理好保安公司的事,就离开雾竹,重返蓉城。
这天晚上,已经过了十二点。陈伦和司机程兵及四名保安队员驾着警车,在水库大坝上喝了夜啤酒,到双马加油站转了一圈。感到酒劲上来了,便吩咐司机把他送回家休息。
月光很好,照得大地有如白昼,各种建筑清澈可见,地里的庄稼在夜风下摇曳。宁静的夏夜,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此时正是睡觉的最佳时段,陈伦让司机关了车灯,慢慢前行。或许,能发现几个盗窃犯。
汽车来至郎家湾附近,公路上突然出现几个手持长砍刀、手枪,密码箱,脸上杀气腾腾的年轻人。
什么人这么晚了还在公路上游**?警方可能因突发案件,提了枪在外执行任务,但绝不可能提砍刀。高度警惕的陈伦凭着几年的经验,断定这几个人不是善类。他沉着的吩咐程兵把车朝路边靠去接近对方,同时让车上的几名队员做好准备。
警车和那几个人擦身而过时,陈伦大声命令:“停车,行动!”汽车一个急刹,四名队名飞身下车,朝那几个人扑了过去。五名持车携枪的人大惊失色,嘴里怪叫着慌乱四处逃窜。
“追!”陈伦大手一挥,谢圣国等队员分头扑向几个惊慌失措的年轻人。程兵果断拉响警报,打开警灯驾车追了上去。
谢圣国追到一个岔路黑暗处时,一个年轻人举起仿真手枪对准他,另一年轻人双手握着长长的砍刀声嘶力竭喝叫道:“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没有把握能否同时对付两名武器持有者,谢圣国正犹豫时陈伦赶到,把谢圣国往身后推去,大声叫道:“我是陈伦,马上放下手里的家伙投降。不然……!”
两个年轻人握着枪和刀的手开始颤抖,嘴里嚅动似想要说什么,陈伦对谢圣国头一歪:“上去铐了他们!”
话音刚落,谢胜国凭着部队练就的功夫飞扑上前,一拳打掉那年轻人手中的枪,陈伦同时几脚踢向持刀人,把他按倒在地。
很快把这两人铐了起来,缴获火药枪一支,长砍刀一把。在他们随身携带的手提包里,搜出两个女式丝袜绑着的集束式炸药包。
其他队员也擒住了一名手持砍刀的人。另两个人却于混乱中消失在夜色中。
案情重大!陈伦手机向刑警队关大队长通报了案件,叫人把三个年轻人送至本公司在附近执勤点暂时关押,同时命令本公司二、三巡逻队,火速赶到现场捉拿逃窜的嫌疑人。
五分钟后,二、三巡逻队的汽车和摩托车来到现场,陈伦简单介绍了案情,队员们开始四处搜索。
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歹徒在暗,队员们在明,嫌疑人手中有刀有枪有炸药包,而队员们几乎赤手空拳……可是,就是这些赤手空拳的保安队员,在陈伦带领下,毫无惧色扑向了危险。
当关律清大队长带刑警队赶到时,另两名手持密码箱长砍刀的歹徒已被抓住。至此已抓获五名歹徒,缴获五个集束式炸药包。其中一个已经点燃了引线,外部包装的油纸也已被除火燎过,由于歹徒心慌扯断了雷管的连接,一场严重的爆炸事故才得以避免。
连夜审讯,得知这几个家伙均系刚回到社会上不久的刑满释放人员,携带炸药包和武器是寻仇。因为在看守所时,他们都被曾副所长体罚得相当惨。当时就发过毒誓,一旦出狱首先弄死姓曾的,然后炸了郊区的一家储蓄所携款外逃。
睡梦中的曾副局长和已当了副县长的高建英,听了刑警大队的通报,翻身从**爬起来,打开所有的灯,把每间屋都认真搜寻一番,再认真查看了门是否锁好,直到确信不可能有人进得了屋。方才再次躺到**相互注视着,眼睛里满是复杂的表情。
第二天,地委常务副书记、政法委书记程鸣、公安处长等人来到楠山,详细听取了案情汇报后,对陈伦和保安队员们的机智警勇敢给予了高度评价。
得知楠山保安公司即将划出,陈伦已打了辞职报告准备到蓉城发展,程鸣气愤地拍着桌子对楠山县委、政府陪同的领导说:“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社会治安形势必将越来越严峻,警力不足的实际情况,急需群防组织共同维护社会治安。你们把做出巨大贡献的保安公司撤掉,公司经理逼走的行为,令人难以理解!”
最后,程鸣提出要和陈伦当面交流。
“和陈伦交流,有这必要吗?”曾副局长刚小声嘀咕出这句话,县委书记狠狠瞪了他一眼笑着对程鸣说:“好!我马上通知陈伦来见您。”
半小时后,满头大汗的办公室秘书神情惶然地闯进来:“书记,听说陈伦已经离开楠山前往蓉城了。”
......程鸣转过身两眼如炬望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