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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

沉浮 蔡斌(宇剑) 10863 2024-10-16 21:36

  

  自到保安公司,陈伦确实忙得不可开交,虽直属公安局,所有人员都穿制服,在县城里为很多人羡慕。但所有经费和人员工资都得靠挣,上面只给政策不给钱。

  名为保安服务公司,却没有多少保安服务业务。从陈伦到几十名保安队员,有一多半人成天随公安局各科所队参与除六害。

  所谓除六害,其实大部分时间就抓赌博和嫖宿。按照治安管理条例规定,以赢利为目的、以现金和实物为输赢的行为,都称为赌博,赌博者可处以罚款三千元以下及拘留。

  公安局工作经费严重不足,只能给每一个干警下达罚款任务,完成规定的任务,可以领到全额工资还可从罚没收入中提取奖金,没有完成任务只领百分之六十工资。

  为了完成任务,各科所队干警辛苦到了极点。

  除了赌博和卖**嫖宿可处罚款,数量微小、以贩养吸的毒品小贩,吸食毒品者也可处以罚款。

  虽已平反,但五年狱中经历的阴影总感挥之不去,特别喜欢制服的陈伦,一般情况却不愿穿制服。非万不得已也不愿抛头露面,平时也基本上不参加执法行动。

  他把主要精力放在了经营上,向企事业单位保卫科出售保安器械,为名各单位安装防盗报警器。只要能赚到钱的事,他都很积极。公司几十号人的工资、办公费用,三部摩托车使用费,都需想方设法挣,每个月都一大笔呀!可说不清为什么原因,陈伦对抓捕贩毒和吸毒人员却很在意,只要得到线索必然亲自带队前往。

  楠山县紧邻山城的优越地理位置,改革开放以后富有的国民收入。和全国一样,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一些丑恶的东西也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流传进来。

  陈伦调到保安公司不到半年,陈冲出事了。

  被继父视为心肝宝贝的陈冲,虽身高仅1.75米,但却虎背熊腰极为帅气,打扮极为新潮。随天气变化而不断改换颜色、样式的皮鞋永远贼亮、一尘不染。

  刚初中毕业,陈冲就被内招到省运司车队,不到十年已成为吃香喝辣的A照司机,驾驶豪华卧铺客车跑广州,每月收入都在2000元以上。抽高级香烟穿名牌服装是他的嗜好,就连喝酒,也要高档名酒。

  沾了公安干警陈程和公司经理陈伦的光,陈冲在林城远近闻名,更加上父亲是朝鲜战场下来的老兵,母亲是土改时期参加工作的老革命。

  经过数十次恋爱,和数不清女性上过床、耍厌了的陈冲,终于被县棉纺织厂一个漂亮小巧玲珑的女工套牢。

  套牢陈冲的肖莉,母亲是县城数得着的个体大户,父亲是司法局退休干部,家庭经济非常富裕。

  肚里的孩子快五个月了,肖莉才告诉陈冲她有了,无论如何也不愿引产。并威胁陈冲,如果不赶紧娶她,就带着他的骨肉跳东湖公园。

  万般无奈的陈冲,只好极不情愿的结了婚。

  做了陈冲的老婆,可根本没办法管束他的野性。肖莉除了时而和陈冲回家时,抱着孩子发一通脾气、诉一番苦,什么办法也没有。

  幸好,陈伦回家听碰巧肖莉诉了几次苦,不由分说把陈冲训了一顿并威胁他:在任何娱乐场所见到他,保证见一次揍一次。自此,吓得陈冲回家就只能陪妻儿,再不敢到外面花天酒地。

  时间长了,慢慢也就和肖莉有了很浓的情感。

  一晃,儿子三岁了。自生孩子后就没有再上班的肖莉,开始感到了孤寂难耐。

  儿子交给身体尚健的外婆看管,除了偶尔到母亲公司帮帮忙,她只能在家看电视消遣。

  陈冲每月跑两次广州,只有几天在家。肖莉在家闲得发慌, 难以忍受的寂寞时时涌上心头。她才二十多岁,情感正当丰富、**不断上涨,正是需要丈夫时刻厮守在一起的时候。

  可这个丈夫,呆在家的时间太少了。在每个月短暂相处的那几天,除了买点熟食,他们几乎连门都不出,成天关在布置素雅却显豪华的家里,偎依在宽大松软的席梦思**看电视,小声说悄悄话。

  饿了,就着饮料吃点熟食。吃完了擦擦嘴手,闲聊一会,缠绵一番搂着进人梦乡。到晚上,外婆会将白胖的儿子送回家。于是,温馨的小屋充满了欢快的笑声,吐词不清的清脆、不完整的童声歌唱。

  每当陈冲出车,肖莉都不愿丈夫外出,紧搂着在他脸上、嘴上使劲吻着,久久不愿松手,恨不能将躯体和他相融,以免去离别的思恋和寂寞。

  那一段,是陈冲人生最幸福的时段,尽管夫妻二人每月在一起就那么几天,可相互无微不至的关怀体贴,深深的爱恋却令他倍感幸福。

  舍得花钱的陈冲,给肖莉买了许多新款时装和纯金首饰,把儿子也打扮得的公子一般。而肖莉每到陈冲回家那一天,都会打扮一番带儿子到车站迎接。

  陈冲的大客车一驶进车站,就会看到妻儿站在供旅客歇脚搁包的水泥墩上向他招手。车一停稳,他就会飞跑过去,不顾来往人群,一把抱过儿子,在肖莉脸上来个响亮地Kiss。然后一手抱儿一手搂妻,在人们羡慕的目光中一路笑声而去。

  偶尔,陈冲回家遇到肖莉大雪封山,她会疚歉得流泪。而陈冲总是宽容地哄着她:“没什么,没什么,生理现象,谁也没有办法。我一路疲劳,也应该好好休息。”直到把肖莉逗笑,他才开心地和妻子看电视。

  遗憾的是,这幸福的时光太短暂了。很快,陈冲就在突如其来变故时晕头转向,不能自已。

  由于陈冲离家日子太长,耐不住寂寞的肖莉跟一些下岗后无成天打麻将的女人学会了赌钱,抽烟、喝酒。

  起初,每天只玩几小时,眼盯麻将心想陈冲。赌注也不过是三五元十来元一盘,可慢慢的发展到有家不归,白天黑夜泡在麻将桌上。职业赌徒一样叼着香烟,在麻将声中怡然自得打发时光,赌资也猛涨到每局20元以上。

  不过,到陈冲回来的日子,她仍会带儿子到车站迎接。那几天也绝不外出打麻将,仍和以往一样沉浸在甜蜜的**。可陈冲一走,她又会成天泡在麻将桌上,聚精会神盯着排列整齐的十三张筒、条、万和上手甩出的每一张牌,直到深夜。

  说来也怪,肖莉在赌场上的手气特别好,每天都要赢一百多元钱。有时不想打麻将,几个少妇就一起去唱卡拉OK、跳舞,去高档餐厅雅间叫上精美的菜,划拳饮酒到二麻麻才嘻嘻哈哈回家。

  然而白天的疯狂和刺激,只是暂时的满足。晚上,回到豪华而寂静的家,在舒适的席梦思上翻来覆去时,望着墙上结婚照陈冲伟岸潇洒的形象。生理的渴求,使她有难受和发疯的感觉。

  青春年华、气血正旺,独守空房的滋味真不好受。

  正当肖莉被欲火煎熬得难以自恃,一个幽灵般的影子盯上了她,悄悄开始了周密的算计,向她发起了凌厉的攻势。

  他叫魏继品,和陈冲是一个单位的客车司机,由于参加工作晚几年,平时尊称陈冲一声师傅。俩人关系也极要好,经常一起饮酒吃饭,花钱不分彼此。

  他对肖莉也很尊重,每次见面都规规矩矩地喊声嫂子。可肖莉不太愿意理睬他。

  魏继品长得相当英俊,虽身高较陈冲差了一点,但肤色较白、五官清秀,说话细声细气,颇有点文学青年的味道。而且,脑子却极灵活。

  魏继品的父母都是某政府机关中层干部,家庭经济基础雄厚且就他一个独子。他清楚自己的长处,工于心计的和上下左右关系相处极好,颇受领导好评。

  由于是独子,加上年过二十七八还没结婚,父母不愿他跑超长客运。只在本地区开线路好、客流量大的区间客车,所以他的实际收入相当可观。

  或许由于太挑剔,父母给他介绍了近一个排的女朋友。所有姑娘见到他那宽敞明亮的三室一厅住房和全套电器、颇具现代风格的高档家具,都怦然心动。可和他相处不久,都会被他以各种理由淘汰。

  春天,桃红李白的阳春三月一个下午,肖莉刚难分难舍地送走出车的陈冲,怀着满腹怅惆和衣躺在**,望着墙上的结婚照出神。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把她吓了一大跳,一把抓起话筒,没好气的嚷道:“哪个,什么事?”

  “嫂子,是我,师傅在家吗?”电话里传来魏继品讨好的声音。

  “没在,出车了!”肖莉搁下电话,忿然自语:“明知陈冲今天出车,故意装疯迷窍打电话来问,神经病!”

  刚过了一会,电话又响了,肖莉抓起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魏继品油腔滑调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嫂子,咋那么大的气?这里有人找你说话。”

  “莉莉,在想老公吗?刚分手就害相思病了!”一个脆生生的女高音传来。是张萍,肖莉从小学到初中的同学,好得无话不谈的挚友。一个性格开朗爱助人为,不知愁为何物的挡车工。

  “是你吗,张萍?在什么地方?”肖莉坐了起来。

  “我在魏继品家,你赶快过来。三缺一,就差你一个!”

  “这……”肖莉有点犹豫,她不愿和好友在赌桌上相见,不论谁输了钱都会难堪。

  “这什么这,快点过来吧,我们麻将都摆好了!”张萍有点不太高兴了。

  肖莉拗不过情面,只好答应。她洗了把脸,淡淡施了点粉描了下眉,出门叫了一辆人力三轮车,直奔魏继品家。

  魏继品、张萍和一个叫小琴的女子已经围坐在座将桌边,正恭候她的光临。

  那天下午,肖莉手气特别好,到晚上吃饭时,居然赢了400多元钱。张萍也小有进帐,只魏继品一个人输,小琴刚好打平。

  赢了钱的肖莉兴致极好,因陈冲离去而带来的阴霾一扫而光。她脸蛋绯红,不时高声说笑,显得格外活跃。

  到吃饭时,三个人谢绝了魏继品父母热情的挽留,告辞了。张萍因牵挂学前班儿子的作业,风风火火地和小琴坐摩托车先走了,肖莉哼着欢快曲子慢慢往家走着。思忖是否应该到妈妈那里看看,顺便解决肚子问题。

  刚走到转盘花园,一辆载客三轮摩托突然从后面开过来在她身前“嘎”一声刹住,魏继品从车上跳了下来,柔声说道:“嫂子,你跑那么快干啥,叫我找得着急!”

  “什么事?”肖莉惊诧地问。

  “没什么,请你吃火锅。”魏继品笑容可掬,眼睛成了两条缝。

  “不!不!我要到妈妈那里。”肖莉急忙推辞。

  “唉呀,嫂子,客气什么。反正你一个人也难得弄饭,就给我一个面子吧!”

  “这不太好吧?你我二人在一块吃饭,人家会说闲话。”肖莉执意不肯。

  “怕什么,不就吃一顿饭,师傅回来我给他解释!”魏继品上前一步:“再不走,我可要动手拉了!”做出一副欲拉肖莉的样子。

  “不要这样。”肖莉赶快往后退着,有点犹豫不决:“这……”

  “这什么,走吧,老站在这里,才全被人家笑话哩。”魏继品有点急了。

  肖莉感到再推辞下去,未免太没人情味了,只好勉强答应了。

  魏继品兴高采烈带肖莉来到一家装潢典雅的火锅店,选了一个不显眼的角落两人对面而坐。

  开始,肖莉只心不在焉地呷着酸甜的葡萄酒,很少动筷子,对魏继品殷勤的话语也爱理不理。可慢慢的,她觉得这火锅的味道特别可口,不由胃口大开。不知不觉吃了很多菜,喝了不少酒,到最后,居然晕头晕脑站不太稳了。

  不知不觉,醉眼朦胧的肖莉被魏继品送回了家,躺到了**。她感到有人用热水给她擦脸、洗脚,那动作很轻很轻,非常惬意。

  下意识里,她知道这不是陈冲,因为陈冲从不会这样做。是谁?她猜不出,只觉得眼皮极沉重,无论如何也睁不开。随之而来发生了什么,一点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发现一丝不挂躺在宽大的**,同样一丝不挂的魏继品一只手捂在她胸前,鼾声大作…….

  从那以后,肖莉破罐子破摔,成天跟魏继品鬼混在一起……

  又到归家的日子,陈冲驾驶大客车驶进车站,没看见妻子的身影,仿佛老了许多的妈妈牵着儿子站在那熟悉的地方。

  “难道,肖莉生病了?”他忐忑不安地想,迅速将车停好,迫不及待跳下来奔过产去,抱起儿子,急切地问道:“莉莉怎么不来?她生病了吗?”

  “陈冲啊,你可要坚强哟!”妈妈眼泪夺眶而出。

  “怎么,莉莉出什么事了?”陈冲心里感到莫名的巨大恐慌。

  “走吧,我们回家去说。”面无表情的妈妈转身慢慢朝站外走去。

  被巨大的阴影笼罩着的陈冲随妈妈回到家刚坐定,妈妈就拿出一张写满了字的信笺递给他。平静地说:“冲儿,你看了签字吧!”

  陈冲疑惑地接过信笺一看,大吃一惊,脸色变得苍白。信笺上,肖莉那熟悉的字体赫然写着“离婚协议”几个大字和密密麻麻的十几行小字。他一晃跌坐在沙发里:“这,究竟怎么回事?’’

  “陈冲啊,签吧;是肖莉对不起你!也怪那个挨千刀的魏继品。”妈妈几乎哭出了声。

  “对不起?魏继品?……?”陈冲仿佛糊涂了,心里头一团乱麻。

  当妈妈把肖莉和魏继品之间发生的事道出后,陈冲的脸变得铁青,跳起来就要往外走,妈妈赶忙将他拉住按在沙发上。

  “狗日的魏继品,老子今天非要杀了他不可!”一向不多言语的陈冲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说道。

  “杀啥子?”不知什么时候,满脸严肃的陈程站在了他面前:“男子汉大丈夫,不要为一个女人而葬送前途,事已至此,你考虑清楚,如能够容忍肖莉的过失,就好好和她谈谈,忘掉过去,从头开始;如不能容忍她的背叛,就平静分手,没必要打打杀杀!”

  “你自己考虑好,离,还是不离。作为家长,我们不发表任何见解,关键是自己要有主见。”刚提着一篮子菜走进屋里的父亲喘着气对陈冲说。

  不吃不喝在家里躺了两天,抽了半条香烟。第三天,陈冲平静地和肖莉办了离婚手续,将儿子领回了父母家。

  然后,他来到那曾令他幸福、使他依恋、魂牵梦绕的房子里,默默取下结婚照,从中撕开。一半扔在梳妆台上,一半揣进怀中,收拾好衣物,将钥匙丢在**,出门走了。

  陈冲在单位上有不少关系好的朋友女,都是年轻司机和修理工。他们性格豪爽,无忧无虑,过着有钱大家用,无钱众人饿的快乐单身汉生活。

  魏继品勾引肖莉导致陈冲家庭破裂的事情传开后,这群讲义气的哥儿们个个摩拳擦掌,咬牙切齿嚷着要教训魏继品这个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可又不知道陈冲什么态度,所以暂时没有轻举妄动。

  得知陈冲和肖莉已经解除了婚约,他们按捺不住了,一齐涌到魏继品家门外,叫骂着要魏继品出来给个交待。并将果皮、烟头、垃圾往他家窗门猛掷乱,吓得魏继品和父母躲在屋里,连屁都不敢放。

  同住一楼的单位领导装腔作势吼了两声,也就不管了,由着这帮哥儿们折腾了好几次。

  那几天,魏继品只要出门,就会遭到莫名的袭击,不是烂鞋从后面砸在头上,就是香蕉皮之类摔在脸上。或从天而降的一盆的水淋得全身透湿。而他家的门和过道,也被人泼了臭气熏天的粪水,窗玻璃被打得粉碎。

  白天晚上,总有人打电话来骂娘。半夜三更、清晨,都有人不知疲倦打来电话叫骂,

  气得魏继品父亲直骂儿子:“短命龟儿,这都是你做的好事,我看你龟儿总有一天命都要出脱!”

  这天,单位发工资。魏继品到下午快下班时,才从屋里冲出来跑到出纳室。他实在被偷袭怕了,只能趁基本上已没人的时间出门。

  领了工资回家的路上,突感肚子不适,只好拐进厕所方便。没想到刚蹲下,外面冲进来两个穿油渍工作服、帽子压得低低的人,不由分说用又脏又臭的布将他头罩住,将其拖了个饿狗抢屎,光着屁股趴在地上。没容叫出声,又进来几个人一阵木棒、脚尖,拳头打得他杀猪似嚎叫不停。

  尽管外面就是宿舍区,却没有一个人进来干涉。

  好一阵,那些人离开后,魏继品才慢慢爬起来。所幸没伤到筋骨,只是软组织受伤而已。不过他心中十分清楚,这只是开头,今后,吃苦的日子还长。

  第二天,魏继品打电话向调度室请了一个月假。带着肖莉,在父亲亲自陪同下回乡下老家去了。

  魏继品身上发生的一切,陈冲浑然不知,仍和以前一样跑广州。表面上,他十分平静,绝不提魏继品和肖莉的事,有朋友要替他出面去破肖莉的盘子,他冷静劝阻道:“算了,由她去吧,看在儿子份上,我也不想难为她。毕竟,妻离仍是儿母嘛!”

  可内心里他十分痛苦,白天行车,精神须高度集中,不允胡思乱想。然而,一到晚上,他就睡不着觉,肖莉的影子总在眼前晃来晃去,巨大的悲恸深深袭击着他。痛苦的泪水,无声沿着那棱角分明的脸颊流淌。他想报复,想杀死那猪狗不如的魏继品,但儿子可爱的身影却时时浮现。

  杀人犯法,儿子怎么办?但这口恶气又实在咽不下去!在一种矛盾、痛苦的折磨

  下,经朋友举荐,他抽上了可以忘掉烦恼的加料烟。

  时间,慢慢过去了,一切似乎都很平静,儿子上幼儿园了,父母亲开始张罗着重新给陈冲介绍女朋友。

  半年后,严冬里的一个深夜,为使全县人民过上安静、祥和的春节。按照县综治委的统一部署,警方在城区实施统一搜捕行动,意欲将那些作奸犯科、危害社会的魑魅魍魉一网打尽。

  陈伦随治安科干警来到城东农机局后面,悄悄上到一幢私家房的二楼,隔着窗子看见昏暗灯光下,在沙发、**、板凳上横七竖八或躺或仰有近十个人。

  有人在用吸管烫吸海洛因,有人手上拿着注射器在不断摇晃,还有几个不知廉耻的男女搂抱着亲热。

  一脚踹开破旧的木门,陈伦领头冲了进去,威严地叫道:“全部靠墙站好,接受检查。”

  满屋人大吃一惊,一个个垂头丧气呆立,极不情愿地慢慢挪到墙边。墙角,肮脏的竹躺椅上,一个正贪婪吞吸锡纸烟雾的人引起了陈伦的注意:“是谁,这么眼熟?”他揉了下眼睛,打开强光手电筒一照,头立时炸了。仔细一看,刚刚扔掉吸管和锡纸、正伸着懒腰的竟是陈冲。

  陈伦气得脸变了形,冲上去抓住陈冲就是狠狠两耳光。

  陈冲摔倒在地上,血,顺着他的嘴鼻慢慢渗出。可仍一副似梦似醒、神情恍惚的表情。陈伦正要继续狠揍他,被同行的干警劝住了。

  当晚,得知陈冲因吸毒被抓住消息,长期身体欠佳的母亲背上孙子和父亲冒着刺骨寒风,互相搀扶着来到公安局。

  四十多年党龄的母亲声泪俱下地哭诉道:“陈冲啊,你怎么走到了这一步哟,你这样要毁了一生呀。对得起才几岁的儿子,对得起养你成人的爸爸妈妈和疼你爱你的哥哥吗?”

  陈冲的儿子冬冬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望着垂头丧气的爸爸乱糟糟的头发、肮脏的衣服,张大了嘴想哭,又悄悄闭上嘴,流着泪走到陈冲面前,拉着他的手哽咽道:“爸爸,我们回去吧,婆婆生气了,你快回去吧!把头发梳了,换了干净衣服,婆婆就不哭了。”

  站在一旁的陈伦,闻讯赶到的陈程,眼里顿时盈满泪水。

  由于父母乞求,加上念其初犯。当晚,陈冲被教育后责令限期戒毒而回到了家。他跪在父母和两个哥哥面前失声痛哭,发誓以后决不再吸毒,一定像过去那样好好工作。说到激动时,他冲进厨房抓起一把菜刀要断指发誓。幸亏陈程抓得及时,否则,真会血溅当场。

  接下来的日子又趋于平静,陈冲仍衣着得体、潇洒倜傥。仍然开长客车跑广州,每月大部分时间在外。父母给他介绍了几个女朋友,都没有成功。他也并不着急再建新家。

  又过了半年,父母发觉不对了,收入不菲的陈冲连续两个月只交了冬冬的生活费,其他钱都不知哪去了,有时甚至买烟的钱都没有。想喝啤酒,都要向妈妈讨钱。

  轮休那几天家里很少看到他的影子,有时半夜三更还往外跑。偶尔在家吃一顿饭总萎靡不振吃得很少,总一副没睡醒的神态。

  “看样子陈冲还在吸毒!”陈伦听了父母诉说后,十分肯定地说。

  “不可能吧,或许太累了!”妈妈不愿往坏处想。

  “你们走着瞧吧,不吸毒,一个月那么多钱哪去了?”

  “是呀,不吸毒,那么多钱到哪儿去了呢?”已经退休的父亲陷入了沉思。

  “或许是几个朋友凑闹热,在广州吃吃喝喝用完了,不好意思说出口!”母亲心目中,儿子不可能再做出对不起家人的事,她不相信陈冲仍在吸毒。

  终于有一天,无情的现实击碎了二位老人美好、善良的愿望。刚出车两天的陈冲被公司安保科送回了家并被通知半年内不得上班。

  原因很简单,他在驾驶大客车往广州的途中毒瘾发作,神志不清,险些把一车人开下悬崖。幸亏两位旅客头伸在窗外看风景,发现情况不对大声呼叫,才使得陈冲大梦惊醒般紧急刹车,在悬崖边把车停住,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要知道,那车上有几十条人命啊!旅客们不愿再坐他开的车,而副手又没能力和精力把车安全驶达广州。

  旅客用手机投诉到公司,公司领导吓得汗水直淌,赶快用专车送了顶替的人把他换了回来。

  自此。陈冲彻底堕落。待岗在家却因吸毒成瘾,不听父母苦苦劝阻成天游手好闲。没钱买毒品,就利用两位哥哥的名声到处借钱,借来的钱全部用于吸毒。

  后来,人们识破了。陈程和陈伦也向所有熟人打了招呼,不准任何人借钱给他。

  没人相信他编的谎话借钱给陈冲,他就找亲戚。连亲戚那里也借不到钱了,他竟偷偷把家中一些值钱的东西拿到外面低价出售,所得的钱全部购买海洛因。

  甚至,连陈程送给继父过年的两瓶五粮液,也被陈冲偷到外面去以每瓶100元的低价换得200元钱买了毒品。

  有一天,趁父母到医院了,陈冲悄悄溜回家。把一台21英寸的彩电搬到当铺去当了700元钱,盛怒之下,父亲用电话召回陈伦和陈程把他手脚捆住,狠狠打了一顿送进了戒毒所。

  三个月后,戒毒期满回到家的陈冲仅在家老老实实呆了一天,又开始在外流窜,仍不时把家中的东西往外偷。

  母亲,这位坚强的女性,自前夫被抓走后,经历了数不清磨难没有屈服。十年动乱中,被造反派揪斗毒打至昏死都没吭过一声,却因陈冲走上吸毒的可怕道路而倒下了。

  由于日夜焦虑,她脑功能萎缩和严重的美尼尔氏综合症及胃肠功能紊乱。她吃不下,

  睡不着,身体迅速消瘦,像木乃伊一样,浑身除了皮就只有骨头了。

  陈程叫回陈伦,把妈妈她送到医院治疗,可没住多久,她放心不下毒瘾发作时无力自控的陈冲,又回到了家。

  整日以泪洗面,以泪泡饭的母亲,既恨陈冲不争气,人不入鬼不鬼的样子。又深切期望他能尽快戒掉毒瘾,挺起胸来堂堂正正做人。

  然而,无情的现实总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吸毒成瘾经过强戒而复吸的瘾君子,要想戒断毒瘾几乎不可能。尽管世界科学已十分发达,医学技术日新月异,连癌症都有可能康复。但有效扼杀鸦片毒素的良药还没问世,要想瘾君子真正戒断,除非将他们永远与世隔绝,或者地球上再也见不到毒品。

  尽管年老体衰的父母终日寸步不离守着陈冲,不准他外出,期盼他能早日戒掉毒瘾。可一旦毒瘾发作,六神无主、寻死觅活的陈冲却无法自控,拼死拼活都要出去。两个身弱多病的老人,如何拦得住他!

  一天中午,毒瘾发作了的陈冲叫父亲给他50元钱,父亲不给。他提刀威胁并几刀将餐桌砍烂,又踢翻了椅子,母亲上前阻拦,被他一掌推倒在地摔昏。冬冬去抢他手中的刀,被一脚踢到屋角。

  接到邻居的电话,飞车而至的陈程见到母亲的惨状和家中一片狼藉,气急败坏把陈冲捆在窗子铁栏上一阵狠捶,直打得他连声告饶,继父也抹着眼泪求情。这才用绳子捆了他手脚,警告道:“再敢对爸妈不恭,我保证让你双脚残废!”

  也许陈程下手太狠,或者是怕惹火了的大哥真会敲断他双腿。那一段时间,陈冲再也不敢出门,躺在**咬牙硬挺着戒毒;发作时从**滚到床下,脸上冷汗直淌,浑身不住颤抖,他都咬着牙挺过来了。

  母亲见他戒得如此辛苦,为他早日脱瘾,不顾身体多病虚弱,每天喘着粗气,楼上楼下挪动艰难的步子为他买戒药、香烟和好吃的,尽可能满足他的要求。陈程和彭云竹也送来不少营养品,纷纷鼓励他早日戒掉毒瘾,开始新的生活。

  二十多天过去了,陈冲感到好多了,再没犯过瘾,饮食起居基本正常了。彭云竹又托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医院护士,经过几次短暂接触,双方都还满意。全家人也十分高兴,灾难,似乎已经结束了。

  晴朗的星期六,女友到家中帮忙洗被单,妈妈给了40元钱叫陈冲到农贸市场买点鱼和鸭子,中午叫哥哥嫂子回来吃饭。

  多日没有出门的陈冲走在街上心情好极了,人活着,真美。要不是父母和哥哥的真诚努力,仍沉湎于毒品泥淖中,说不定哪天就会痛苦挣扎着命丧黄泉!

  想着,他高兴的笑出了声。

  也该出事,正当陈冲走到农贸市场门口时,却突然看见亲热紧挽的魏继品和浓妆艳抹的肖莉。血,立时涌了上来,他的两眼变得通红,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恶狠狠盯着两个下流无耻,令他一蹶不振、遭受了巨大痛苦的男女,恨不得扑上去撕碎了他俩。

  正挽手而行、高谈阔论的魏继品和肖莉,突然看见怒目而视的陈冲,吓了一大跳,魏继品想转身往回走。可肖莉却死死拉住他,尖着嗓子叫道:“怕啥,你堂堂男子汉,难道还怕一个要死不活的粉哥?窝囊废!我看他今天敢怎么样!”说完,拉着脸色惨白的魏继品,挺着胸脯迎了上来。

  “**妇!”陈冲两眼喷火的咬紧牙关挥起一拳,重重砸在那涂着厚粉的脸上,一脚踢向魏继品**。

  只听得两声惨叫,肖莉仰面朝天重重地倒在了地上,魏继品捂住下体在地上痛苦翻滚。 轻蔑地看看躺在地上嚎叫男女,推开迅速围上来的人群,陈冲大转身大步走了。

  他没有去买菜,也没有回家,而是到了一个聚众吸毒的场所……

  三天后,警方抓获了一个清晨撬门入室盗窃烟酒店的毒瘾发作者。他,就是一家人四处寻找的陈冲。

  年老多病的妈妈再也支持不住,被送进了医院,一动不动躺在**,两只昏浊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医生、护士在不停忙碌着,陈程、陈娟和陈伦焦急守候在床边。

  回家为妈妈取衣物时,陈程看到继父低头坐在空****的屋子里,泪水,顺着瘦削的脸颊慢慢往下流淌,时而,发出沉重的叹息。

  冬冬抓着窗户上的铁栏杆,表情呆板、可怜地望着窗外的世界,喃喃轻声叫着:“爸爸,妈妈!”

  ……为救陈冲危在旦夕的性命,陈程不顾两个老人的反对,强烈要求把陈冲判了二年劳教。也只有在失去自由的强制劳动场所,才有可能使他戒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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