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们,赶快把人们弄回村里去,现在各村的任务是搞好秋收秋种工作。”莫胡子有些生气地说:“李书记你是不是还在为你能不能回县里做县委办主任担心呀?对你说,我们农民不是流氓草寇,不是被逼急了,不会为难你们这些父母官的。我们这样做,是想尽快把大桥修好,我们已经等不及了,也想尝尝奔小康的滋味啊。对你来说也不能说不是一件好事。苦藤河乡起来了,是你这个做书记的功劳啊,你也就可以在赵书记面前拍胸口了,回县里去做主任的日子也就为期不远了。请你这位书记大人放心,这次不会聚众闹事的,出了问题,由我们九个村支书负责,坐牢的话我们自己去坐。”莫胡子顿了顿,“就是怕你不敢负这个责,甚至看到农民群众聚一块你就害怕,才没对你说,你要不敢去,那就算了吧。”周明勇坐在一旁一直听他们说话,这时他问莫胡子道:“你们怎么把两百多人组织起来的?他们从各村来,能听你们的话?”全安对莫胡子说:“莫胡子你说给周书记他们听听,不然他们不放心的。”莫胡子说:“我们知道周书记下来了,解决苦藤河乡的问题也就为期不远了,修好苦藤河大桥也只是个时间的问题了。因为李书记对修好苦藤河大桥的决心也很大,县里又拨了那么多钱下来,我们要提前做好修大桥的准备工作才是,比如修桥砌保坎需要大量的石灰和石头,还需要大量的木材做架。这个情况几天前我们已经对你和李书记说过的啊。九个村支书商量了一下,决定把木材的任务分摊到各村,由各村分担,还决定提前上上好的男劳力烧石灰,劈石头。到了十月一号,全乡的三千多劳力将要全部出动,支援大桥的建设。”
莫胡子顿了顿,“这都是给我们苦藤河乡老百姓自己做活,谁还不愿意呀,谁还要谁来管呀,大家的积极性都高得很。我们已经安排好了,这些日子我们这些村支书有时要给纪委专案组帮忙办案,各村由村主任带队,食宿由各村自行安排。十月一号之后,我们就全都上工地去。”周明勇高兴地说:“你们真行啊。冬明,要你去说几句话你也不肯么?走,我们看看去。”几个人来到当阳坡石灰窑场的时候,石灰窑场已是一片忙碌的景象,两百多劳动力有的在劈石头,有的在收拾窑场,看见周明勇他们爬上山来,就一齐高声大叫:“感谢周书记,感谢周书记!”周明勇就对大家挥手说:“感谢苦藤河乡的群众支持我的工作。”过后就就近和几个收拾窑场的农民汉子说起话来,问他们家里的秋收秋种弄完了没有,问他们的早饭到哪里吃的,问他们在这里劈石头有没有意见,还问他们对他这次带着人到苦藤河乡办案有什么看法。他们都一一作了回答。周明勇听了十分高兴,对李冬明说,“我看你就不用对大家说什么了吧。嘴里说说还不如为修桥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情好。说实在的,你的许多担心都是十分可笑的啊。”李冬明说:“周书记说得对,苦藤河乡的群众修桥这么积极,我是得做好辛苦一年的准备。”周明勇说:“我刚才来的时候,就估算了一下,从河码头到这石灰场大约有三华里路吧,到时候你们的石灰烧出来了,你们的石头劈出来了,用人力运到河边去多难呀。如果有一条简易公路,用车运,又节约了劳动力,又赶了时间,那该多好。”全安说:“简易公路好修,可车从哪里来?再说,有了车,也不得过河呀。”人们就都吼起来:“只要有车,我们就是抬也要把车抬过河来。”周明勇沉吟良久,说:“这样吧,你们多劈石头,多烧石灰,还要把简易公路修通。我周明勇也不要脸了,我给你们到各单位去讨,也要讨万来块钱,给你们买台小四轮来,小四轮最能跑简易公路了。你们也真的是能抬过河来的。抬不过来的话就扎块木排运过来嘛。那样的话运石头运石灰就省力多了。”
人们听周明勇这么说,就又大声地叫喊着感谢周书记,有的还大声地叫喊周书记是天下第一大好官,是天下第一大清官。周明勇对李冬明说:“走吧,别在这里耽误大家做活了,我们的农民兄弟最讲情义,你说要给他们做点什么好事,他们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哩。”回来的路上,周明勇感叹地对莫胡子和全安说:“莫胡子你们真行呀,你们这么做,实际上是逼着我周明勇赶快了结你们苦藤河乡的案子啊。”过后就交待他们,“现在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顾家富他们已经开始紧张起来了,你们一是要注意自身的安全,防止他们狗急跳墙,二是要注意他们的动向。莫胡子、全安你们身上的担子可不轻,你们还得辛苦一些日子才行,我们专案组也下一把力,争取早日把他们的案子弄清楚,你们就好全力以赴地去修苦藤河大桥了。”莫胡子问:“刘所长那里还没有消息?”“我已经给刘所长老家的乡政府打了个电话,下午他肯定会回来的。他回来之后我就跟他谈。”周明勇看见一旁的李冬明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他说,“怎么,你还是对他们不放心呀?”“周书记,不知道他们口里说是为自己修大桥,他们都愿意这样愿意那样,那一股热情过去了,或是有谁在中间一捣鼓,意见就出来了。到时候就麻烦了。”莫胡子说:“我们把大家弄拢来,并不是说就没有安排,没有计划,没有原则。我们是经过认真研究的,每个劳动力要出多少个工日,每个劳动力该做些什么样的活,重活轻活怎么搭配,男劳力和女劳力怎么搭配,甚至家住边远的村和家住河边的村的劳动力怎么安排,我们都有所考虑的。虽是为自己修桥,但在出劳力做义务工的问题上是不会让一些人吃亏一些人占便宜的,一碗水端平了,也就不会有人闹意见了。你就放心好了。”周明勇感叹地说:“我这时真的是想起毛主席的一句话来了,没有落后的群众,只有落后的领导啊。冬明,你看莫胡子他们想得多周到,你还担心什么嘛!”那天下午,刘宏业真的匆匆地坐着一辆满身背着黄泥的大客车,从老家赶了回来。可是他刚刚走出连山镇汽车站,匡兴义和宁占才就拦住了他。
“刘所长,到连山酒家去喝酒,我们请客。”匡兴义拦住他这样说。
“下次吧。周书记把电话打到我老家去了,我得赶回乡政府去,他找我有事。”刘宏业看了匡兴义和宁占才一眼,心有些发虚,没有停止脚步,急急地走了。
连山镇汽车站是前年才修的新站,没在连山镇镇中心,而是在郊区。镇领导的想法,三五年之内连山镇要扩建,修在郊区的汽车站也就和镇中心连成一片了。今天在连山镇下车的人特别少,稀稀拉拉的三五个人,对于刘宏业来说,人越少他心里就越不踏实。他走得很急,他知道匡兴义和宁占才在这里拦他绝没有好事。只是,他才离开车站不远,在一片菜地旁边的路上,匡兴义和宁占才就又赶了上来。
“要想保住你的狗命,就把东西给我们。”两人将刘宏业堵住,匡兴义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说。
“你们要什么东西?”刘宏业的脸一下黄了,他下意识地抱住了肩头挎着的蛇壳皮袋子。
“你他妈的还装糊涂。”匡兴义这么说的时候,扬起手,对着刘宏业就是重重的一拳,将刘宏业打倒在地上了。
宁占才上去又连着给了刘宏业几脚。刘宏业不叫喊,也不还手,只是紧紧地抱着蛇壳皮挎包。
“不给你点厉害,你是不会把东西交出来的。”匡兴义从腰上解下宽宽的牛皮带,高高地举起,重重地抽打在刘宏业的身上。
宁占才则过去抢他手中的挎包。
就在这时,路旁的瓜菜地里突然蹿出几个人,吼叫着向他们扑过来,他们的手中都拿着一根粗粗的木棒。说时迟,那时快,匡兴义和宁占才各人的腰上就挨了重重的几棒头。匡兴义当时还没有想到逃跑,他还想作最后一搏。宁占才却没有那个胆量,当木棒再一次落下来的时候,他两手抱着脑壳一边嚎叫着一边没命地逃跑了,匡兴义见状,也只有抱着脑壳逃之夭夭。
赶来搭救刘宏业的是莫胡子和全安,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手持木棒的年轻汉子。今天早晨,莫胡子和全安从乡政府出来之后,就带着两个人过河来悄悄守候在这里了。莫胡子扶起躺在地上的刘宏业,问道:“伤哪里了没有,我们带你到医院去看看。”刘宏业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揉了揉被打的腰部和脑壳,又跛着脚走了几脚路,说:“不用去,没伤着哪里。”这时,他的眼睛有些湿润,声音哽咽着说,“感谢你们救了我,不然,他们要把我往死里打的。”莫胡子说:“刘所长,不知道这些日子你想好了没有。周书记一直在耐心地等着你。你要知道,你手中的东西,对周书记他们办案是多么重要,对清查我们乡的经济问题是多么的重要。周书记一直希望你能自己主动地去找他,把你手中的东西交给他,这是他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啊,知道么,他找你和你找他是有很大区别的呀。”刘宏业说:“我这就去找周书记,他在乡政府吗?”“在乡政府等着你呢。”“还麻烦两位支书送送我,我真的很害怕他们呀。”刘宏业说。
几个人过河来到乡政府。莫胡子和全安详细地向周书记做了汇报。周明勇要刘宏业将衣服脱了,他要看看刘宏业到底被打伤了没有。刘宏业开始不肯,莫胡子和全安便强行将他的衣服解开,他们都不由惊呆了:刘宏业的身上密密麻麻全是红一块青一块的血痕,胸口还高高地肿起一大块青紫的包。
“快告诉我,这些伤是不是他们打的?”周明勇的两眼圆瞪着,厉声问道。
刘宏业点了点头,两行泪水簌簌地淌落下来:“这些青紫的伤痕,是上次他们把我叫到连山酒家打的。红肿的地方,是他们今天打的。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我手里的东西。”周明勇脸面发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真的是无法无天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这样呀。”他气得发抖,立即给田跃打电话,“小田,我现在就叫人来带你们去抓匡兴义和宁占才。这两个人已经将苦藤河乡的财税所长刘宏业打伤,情节十分恶劣。带你们去抓匡兴义和宁占才的,是苦藤河乡的两个村支书,其中的一个还是协助纪委专案组工作的成员。他们知道匡兴义和宁占才住在什么地方。”周明勇关了手机之后,对莫胡子和全安说,“还得辛苦一下你们,李书记和何奔他们都不在家。”莫胡子说:“根据我们这几天监视的情况分析,邓美玉私生女儿的尸体很可能被顾家富偷去藏在他自己家里的。我们应该采取果断措施,立即搜查连山酒家。”莫胡子的话一出口,让周明勇和马纪委孙纪委几个人都不由愣住了。但周明勇立即表态说:“我相信你们的断定是不会错的,这几天真辛苦你们了。苦藤河乡的案子查清之后,我要给你们请功。”周明勇又将电话打到田跃那里,“田跃,你们抓到匡兴义和宁占才之后,立即去连山酒家。莫支书和全支书这几天一直在监视连山酒家的动静,他们说邓美玉私生女儿的尸体就藏在连山酒家的。”莫胡子和全安急匆匆走了之后,周明勇要马纪委给刘宏业倒一杯茶,然后对刘宏业说:“喝了茶,我带你去连山镇医院看看,上点药,然后我们慢慢谈,好么?”刘宏业说:“没关系的,我自己弄点酒精揉一揉,就好了。
那次他们把我打伤,我也是自己拿酒精揉的。”刘宏业这样说过,就将脑壳勾了下去,怯怯地说,“周书记,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周书记答应不答应。”“说吧,在政策允许的情况下,我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周明勇有些同情地看着刘宏业。凭他的直觉,刘宏业还是一个比较老实本分的人,今天他可能会说出一些十分重要的问题。
“如果我够上了条件,或是开除处分,或是判刑,那我的请求就算没说。如果我还能继续工作,请求县里将这个案子了结之后,把我调走。我不敢在这里工作了。”周明勇说:“我们党的政策,历来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你有什么问题,只要向组织交待了,组织会从宽处理的。如果有重大的立功表现,我们还会给予奖励。当然,我们也会保护你的人身安全,考虑你的工作环境。尽管他们这次决不会逃脱法律对他们的严厉惩办,但你要求调离苦藤河乡,这是一件很容易办到的事情。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代表县委县政府答应你的要求。”刘宏业说:“我的老婆孩子都在农村,也是山区,也很贫穷。
我的工资又很低,每月只有四百来块钱。苦藤河乡由于穷,什么补助都没有,除了吃饭和其他开支,已经没有什么钱给家里了。
那时,乡政府刚刚办起木材加工厂和石灰厂,顾乡长要我兼管两个厂的账目,会计出纳都由我来做。由于我家里刚修房子,欠了很多账,顾家富同意借给我三千块钱,不久,我又在乡企业办借过一次钱,是两千块。这两次都是顾乡长签字同意借给我的。后来,这两次的借款借条都在顾家富的授意下毁掉了,五千块钱也在其它的开支中冲了,我也就没有还这五千块钱。前前后后,他们还让我领了二千多块钱的这样补助那样补助,我交账给匡兴义的时候,他们又给了我五百块钱,说是对我兼职企业办会计的感谢。前后一年多的时间,我共计在乡企业办拿了不该我得的八千块钱的不义之财。我是财会学校毕业的,我学过会计法,我的这种行为是贪污行为。顾家兄弟为什么这样对待我,其实都是为了封住我的嘴,让他们自己在企业办捞取更大的好处。”
刘宏业顿了顿,“丁县长从县农业银行给苦藤河乡贷来三十万块钱,顾家富从福建买了八台木材加工的机器,这八台机器共计花了一十八万。实际上这些机器是早就被淘汰了的,不能用的旧机器,买回来就一直摆在那里生锈,人们背后议论说,顾家富从中拿了大量回扣的。再就是木材加工厂从各村收上来的一千多个立方的木材,有一部分卖给了外地的建筑公司,一部分加工成木方或是做成家具卖掉了,得的收入也不少;石灰厂烧出的石灰也卖掉了一部分的。但他们要我在账上少记收入,多报损失。有一次苦藤河涨水,只流失二十多个立方的木材,他们却要我做三百多个立方木材流失的账。仅仅这一次他们就贪污木材款一十五万多元。他们拿着贪污的钱,大肆挥霍,县城开会一餐要吃三千块钱的宴席,给三陪小姐的小费也拿来报账,嫖娼被抓的罚款也拿来报账,赌博赌输了也要报账,请客送礼也拿来报账。平时,家里人吃药住医院,买衣服和一些其他的开支也都开成假发票拿到企业办来报销。除了这些开支,他们每月还要从企业办领走一笔数目不少的岗位补贴。年终的奖金每人高达八千元。当然,能享受这种待遇的只有顾家兄弟两人。
匡兴义和宁占才那时在两个厂子做厂长,也报了大量的假发票。乡政府其他的人是不知道这些情况的。这一切开支,都要我在账面上做手脚,换成其他的支出,使上头查账的时候没法查出来。的确像苦藤河乡的老百姓说的那样,苦藤河乡企业办的两个厂子,是被他们吃喝嫖赌搞垮的,贪污垮的,送礼送垮的。我兼管乡企业办一年多时间的账,晚上常常被噩梦惊醒。我知道做假账是违法的,何况他们贪污的数目已经越来越大,弄不好,我也要坐牢的。我多次提出来不干了,开始顾乡长不同意,后来两个厂子都办垮了,顾乡长就叫我把账交给匡兴义。我害怕他们把原始账本毁了,日后真要查起来就说不清白了。于是,我在交账之前,把原件都复印了一份保存着。”刘宏业说着拉开蛇壳皮挎包,从里面取出一大摞材料,交给周明勇,“周书记,他们一直怀疑我留有复印件的,上次打我,这次打我,目的就是要我交出这个账本的复印件。刚才亏得莫支书和全支书及时赶到,他们才没有把复印件抢走。”周明勇接过账本复印件,握着刘宏业的手说:“刘宏业同志,我代表苦藤河乡的六千多群众感谢你,代表县纪委感谢你,你为我们彻底查清苦藤河乡的问题立了一大功劳。”“我的问题也交待了,请县纪委处分我。”“我说了,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的问题,我们会酌情考虑的。”这时,田跃从连山酒家打来电话,说匡兴义和宁占才已经被抓到了,田跃还向周明勇报告说,他们还从连山酒家三楼顾家富家的大冰柜里,搜查到了邓美玉私生女儿的尸体。只是,顾家富已经不知去向。周明勇想起前不久莫胡子和全安对他说的话,对田跃说:“你叫莫胡子接电话。”莫胡子在那边说:“周书记,你不用着急,顾家富跑不到哪里去,他后面一直有人跟着的。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就让他们把顾家富抓来。”“现在就给我把顾家富抓了,但千万要注意安全,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会狗急跳墙,什么毒手也敢下的。我现在就给赵书记打电话,让顾家好停职反省,隔离审查。”莫胡子说:“好啊,苦藤河乡的老百姓盼了多久的好日子已经来到了。该是我们庆贺的时候了。”周明勇还想说几句感谢的话。这次到苦藤河乡来办案,苦藤河乡的基层干部和广大的群众是作出了很大贡献的。
可是,周明勇的话没说完,莫胡子却将手机关了。
这时,乡政府外面突然响起了鞭炮声。周明勇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走出办公室。只见乡政府下面的坡路上潮水般拥上来很多农民,李冬明和何奔也远远地跟在他们的后面。前面的农民各人手中都拿着一挂鞭炮,鞭炮炸响过后的纸屑,像红色的花瓣,在空中飞舞。
乡政府的干部职工也都拥出乡政府的大门,他们不知道这些农民为什么要到乡政府来放鞭炮。来放鞭炮的农民全是大岩村的,他们将鞭炮放完,就站在乡政府的门前高喊共产党万岁。周明勇心里明白这些农民群众为什么要放鞭炮,为什么要喊共产党万岁的口号,大声问急急走上来的李冬明:“冬明,不是你在后面做什么手脚吧?苦藤河乡的案子还没了结,还不到放鞭炮的时候。”一个农民说:“顾家富跑不了的。自从周书记那天夜里坐船过河在苦藤河翻船,莫胡子在我们大岩村组织了十二个青年小伙分成三班日夜守候在河码头,保护领导过河的安全。莫支书自己还带了几个青年和竹山垭村的全支书一块,日夜三班地监视着顾家富和匡兴义、宁占才他们。顾家富就是长着翅膀也逃不掉的。”周明勇由衷地说:“感谢大家对纪委工作组的大力支持。”“不,我们应该感谢周书记,你终于把顾家兄弟扳倒了,苦藤河乡的老百姓再也不会受顾家兄弟的欺压了啊。”说话的当儿,下面的坡道上又响起了鞭炮声。原来竹山垭村的邓启放也带着一群人拥了上来。
“周书记,感谢你为苦藤河乡的老百姓除了一大祸害。苦藤河乡的老百姓扬眉吐气的日子到了。”周明勇惊讶地问道:“你们怎么知道今天要抓顾家富呀。”邓启放说:“全支书上午打电话回竹山垭村,说你已经给刘所长打了电话,只要刘所长下午回来,苦藤河乡的问题也就解决了。我们中午就都出山来了。只等着来乡政府放鞭炮呀。”周明勇大声地说:“邓启放同志,你放心,你亲妹邓美玉的问题,我们一定会调查落实的,谁害了她,谁就要负法律责任。
不管他是谁,法律面前都一样是普通的人。”周明勇过后感叹地说,“群众才是真正的英雄啊。我来苦藤河乡才十四天,真正办苦藤河乡的案子只用了八天时间,就因为有广大群众的支持呀。”李冬明轻轻对周明勇说:“一会儿,茅山冲村的支部书记张有财还要来找你,有重要事情要向你汇报。”过后,李冬明有几分愧疚地说,“我李冬明来苦藤河乡八个多月了,说实在话,这八个多月来,我一直没有认真地考虑过苦藤河乡的事情,没有认真想一想应该怎么样才能让苦藤河乡的老百姓尽快地富起来,没有认真听一听苦藤河乡的老百姓心里话,我只是想赶快把苦藤河大桥修好,我就好回县里去,结果弄出了大乱子,惊动了县里,惊动了市里,还惊动了省里。我从心里感到对不住苦藤河乡的老百姓,对不住县里的领导。”邓启放一旁说:“坏事可以变成好事。不出那么大的乱子,周书记怎么会亲自到一个贫穷落后的偏僻的小乡来办案子,赵书记也不会亲自到苦藤河乡来访贫问苦,体察民情。那样,苦藤河乡的乱收费就得不到解决,顾家兄弟也没办法扳倒了。我们今天来,一是要感谢周书记顶住一切压力和干扰,秉公办案,惩治腐败。二是想请李书记说说,苦藤河大桥什么时候开工修建。”李冬明想了想,说:“还是十月一号开工吧。今天九月十号,还有二十天才是国庆节。有这么多时间做开工前的准备工作,已经足够了。再说,我不尽快开工修大桥行么,你们已经开始在烧石灰劈石头做修大桥的准备工作了啊。”邓启放说:“我们请求乡政府还是按过去的计划,修双车道,上面要跑载重汽车。钱少了,我们自己卖粮卖猪卖鸡捐;需要劳动力,我们全乡三千多劳动力全都上工地来做活。这是关系到子孙后代的大事,一定要把桥修好,修牢实。”李冬明说:“行啊,我们苦藤河乡的干部群众团结一心,修一座质量第一的双车道大桥,明年十月一号通车。”周明勇说:“我还要在这里向苦藤河乡的人民表示歉意。苦藤河乡的问题,苦藤河乡的群众已经向我们反映很久了,我们直到现在才来解决,让你们受了苦。我今天在这里表个态,不把苦藤河乡的案子彻底弄清楚,不把那些祸害人民的腐败分子清除出去,不把那些欺压百姓的社会邪恶势力、害群之马绳之以法,我周明勇决不离开苦藤河乡!”周明勇的话声未落,又引来了一阵热烈的鞭炮声。乡政府下面的路口,又潮水般拥上来更多的农民。
这时,虽然已是下午了,太阳照在身上,还是暖洋洋的。
十月一日这天,苦藤河乡举行了有数千名群众参加的苦藤河大桥开工奠基仪式。西山县委赵祥生书记、常方思县长、县纪委周明勇书记都到苦藤河乡来了。奠基仪式之前,县公安局在这里召开了公捕大会。九月中旬,县里给县纪委和县公安局专门拨了经费去重庆和福建查办顾家兄弟的有关问题,很快,苦藤河乡的群众状告多年的案子就算彻底了结了。顾家富、匡兴义、宁占才三人因为谋杀罪、贪污罪和拐卖妇女罪被逮捕;顾家好、连山镇派出所伍所长因为贪污、受贿、包庇等罪行也被逮捕;郑秋菊和吴生平因为受贿、包庇坏人等严重问题被开除党籍,并受到行政处分;严卉被解除聘用,退回农村劳动;连山镇镇长贾伟因为受贿金额不大,加上认罪态度较好,只给予党内警告处分;刘宏业也因为有立功表现,不但没有给他任何处分,还把他调到离县城不远的一个较富裕的乡做财税所长去了。在这之前,丁安仁因为受贿、强奸、嫖娼以及策划谋杀罪被起诉。在田跃他们抓住顾家富的时候,顾家富便将一本详细记录着丁安仁强奸、嫖娼、指使谋害邓美玉私生女儿,以及记录着这些年来顾家兄弟给丁安仁送礼的本子交给了田跃。丁安仁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悔恨莫及地说了一句话:“我真的不知道顾家富这杂种会这么阴毒。过去拉我下水,现在又把我送上了审判台呀。”当县公安局局长徐杰宣布逮捕顾家兄弟的时候,苦藤河乡的群众将自己买来的鞭炮一齐点燃,热烈的爆竹声足足响了半个小时。公捕大会开过,便举行了隆重的大桥奠基仪式。县委赵书记和常县长、周书记等人手握铁锹将一块大桥奠基石碑深深地埋进大桥头的时候,李冬明也点燃爆竹,要乡干部们抬来一块上面刻着“连心桥”三个大字的石碑立在一旁。李冬明兴奋地说:“从今以后,苦藤河乡的群众和干部心连心,脱贫致富奔小康。”这时,人群中又响起一阵鞭炮声,邓启放和一群青年农民抬来一块巨石。巨石上密密麻麻地刻着许多文字。巨石高高地立在“连心桥”石碑旁边的时候,人们才看清巨石上详细地记录了苦藤河乡人民从盼望修桥,到修桥集资款被顾家兄弟拿去借鸡下蛋为自己谋取利益,到顾家兄弟被捕成为阶下囚,再到大桥隆重动工的全过程。一看就知道这些文字出自邓启放之手。李冬明看了这些文字,脸上有些不悦,把眼睛盯着一旁的莫胡子和全安。周明勇看在眼里,说:“立这么一块石碑好。它让我们永远记住一个道理,你要想群众和你心连心,你就得先和群众心连心,你的心里就得装着群众,你就得给群众办好事、办实事,你就得亲民、富民、爱民。谁要是反其道而行之,欺压群众,鱼肉百姓,群众不但不会和你心连心,他们还会抛弃你,打倒你。”赵祥生接口说:“这就叫做水能载舟,也能覆舟啊。我们一定要以丁安仁和顾家好为戒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