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实下楼梯的脚步很重,咚咚的。
楼梯狭窄,除了她自己跟那只大包塑料袋,不容第二个人通过。
崔瀛只能跟在她后面,但唇角始终翘着。
到了马路上,看她走得又急又快,比他更像个逃命的。
忽地,他伸手将她拽到身侧,两人又撞在一起。
一辆电动车从他身侧擦身而过。
崔瀛看了眼远去的电动车,低头看她:“能不能好好走路?”
季实难忍委屈,将手里的大包往他怀里一塞,还是气冲冲的往前走。
但她的小腿儿迈得再大再快,也不及男人的两条大长腿。
不一会儿,回到酒店,季实从崔瀛手里把衣服拽回手里,当着男人的面把门拍上了。
过了两秒才把门打开,红着眼眶瞪他。
崔瀛轻轻的叹口气,走进来,脚后跟一勾,把门关上。
他搂着她,任她先把眼泪流够。
季实这些天的担心恐惧,希望失望,在这场泪水中流尽。
男人轻柔的擦她的泪水:“哭完了吗?”
季实抢过纸巾盒,背对着他拧鼻涕。
还是不愿理他的模样。
崔瀛不说什么,起身倒了杯水给她。
季实不理他,别着脑袋继续生闷气。
崔瀛抬了下眉梢,好脾气的将水杯放在茶几上,然后身体一倒,躺在她的**。
再差的床垫也感觉得到弹动,季实跳起来:“谁让你睡我得床了!”
崔瀛睨她:“不然呢?”
这地儿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坐吗?
酒店条件简陋,没有套间,也没有沙发,只有两张四角凳。
但那两张四角凳都堆放着季实的东西。
季实气得嘴唇哆嗦,又说不出什么,只好咽下来。
沉默了会儿,始终没人先开口。
季实背对着崔瀛,等她想开口时,转头一看,那男人居然睡着了?
他竟然睡得着?!
季实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拍了他一下,崔瀛迷蒙眼着看她:“怎么了?”
“你还睡得着?”
男人却不以为意,顺势一把搂着她往旁边一滚,揉揉她的头发:“别吵,先睡个午觉。”
说着另一只胳膊掀起被子,将两人都盖上了。
季实闷在被子下,使劲儿钻出脑袋,恶狠狠的瞪他。
他在跟她开玩笑吗?没看到她很生气吗!
怒火已经冲到头顶,可近距离下,看到他眼底的青黑色,忽然就熄火了。
惹出那么大祸端,所有人都在找他,这几天他都应该没怎么睡吧。
看着瘦了不少,轮廓更深刻了。
季实抿了抿唇角,一动不动的窝在他怀里,不敢吵醒他。
不知不觉的,连自己也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将醒未醒时,感觉有一只手在摸她,到处游走。
季实打了个激灵猛然惊醒,就对上一双满是欲望的眼。
季实怔怔的,一时忘记反应,直到感觉到他柔软的唇。
热。
季实脑袋晕乎乎的,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在对她做什么。
她猛地推开他,擦拭嘴唇,生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做这种事!”
崔瀛单手撑着床垫,笑得不以为然:“不然呢?”
他看了看四周:“还有别的好玩的吗?”
季实生气,然后是惊讶于他此时的**不羁,漫不经心。
他是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季实沉下脸色,冷声道:“离开陵江后,你一直在这儿?”
“嗯。”男人随意的点头,拨弄了下自己的头发。
有点长,该理发了。
不知怎的,季实的生气,在他这简单的一个音节里,气就消了大半。
好像这座小镇是他们闯祸之后可以躲着的秘密据点,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是这种只有两人才能共享的秘密,给了她缓解焦虑,像蜜一样的甜吗?
季实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处于什么位置。
他随时能抛弃她,可他又能安心在她的身边睡着,丝毫不担心她会背叛他。
这种复杂的心态,让她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崔瀛,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男人静静的瞧着她,季实以为不会等到他的答案,却听到他说:“你爱的人。”
季实瘪了瘪嘴唇,无言以对,最后鼻腔重重的哼一声,放他的混蛋屁。
崔瀛哂笑了声,突然抓住她的手起身往浴室走。
浴室十分狭小,只有淋浴的那种,两人挤在里面转身都困难。
季实想起他刚才做的事,反抗起来,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满脑子那种事儿!
崔瀛拧眉,单手捏着她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往她手心塞淋浴喷头。
“你跑什么。”
季实看了眼那喷头,疑惑的看他,就听男人道:“头发长了,你来剪一下。”
季实一脸懵,剪头发?
懵然间,他已经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喷出来,怼了季实满脸。
她嗷叫了一声,手忙脚乱的将喷头调转方向,崔瀛已经弯着腰,等她给他冲洗。
他自己不会洗头吗!
季实没好气的瞪着,可手比她的大脑反应快,居然用手对着那喷头调试适合的水温。
不过男人的发质很好,柔顺丝滑,而且他的头发浓密,季实有种给大狗狗洗毛的感觉。
唇角忍不住弯起几分。
过了会儿,冲洗干净泡沫,她顺手将毛巾盖在他的脑袋上。
之后,男人乖乖的坐在马桶盖上,季实则找来了剪刀,把毛巾围着他的脖子塞紧实了。
不过说实在的,季实除了给自己剪过刘海,没有给别人修理过头发。
而且,崔瀛的头发什么时候不是精心修理,高级发廊出来的?
季实举着剪刀半天没敢下手。
她对着镜子里的男人道:“要不然,还是去理发店吧。”
她记得街边就有,好几家呢。
男人斜她一眼:“你确定?”
季实从他的神色里琢磨出什么来,恍然想起来,她早晨经过那几家理发店的时候,没看到有什么客人,几个女人在外头翘着腿修指甲。
季实不是什么都不懂,在融城有很多这样的理发店按摩店,背地里做的完全不是那回事儿。
那么,小镇上有这种店也不奇怪。
季实悟了,咳了一声,不自在道:“还是有正经理发店的。”
崔瀛却握着她的手,淡声道:“你来就好。”
他在镜子里,对着她的眼睛,眼神平静,却充满了信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