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实出了一声虚汗,回头想想自己是挺胆大的。
她这是不是就叫无知者不畏?
崔瀛也不提醒一下她,就让她这么胡来了。
到此时,季实不免把罪过推男人头上,反正有什么事两个人分担。
二舅母进门时,盯着季实突然对她冷笑一声。
那笑容让她后背生寒。
她这么笑是什么意思?
但容不得她深想,又一波贵客到来,季实堆着笑热情接待。
“季老板,大费周章的办这么盛大的开业典礼,把我们都请来,就这么急着宣誓主权啊?”一位跟季实有过生意往来的贵妇送上红包,朝她笑得很有深意。
季实一愣,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崔瀛跟她一块儿站门口迎宾的意思。
在别人眼里,她就是嚣张的在跟那些人说,她就是要跟崔瀛在一起了!
难怪裴老太太说她胆子大,原来是这个意思。
季实吐了口气,微微笑着道:“崔律是来跟我撑场面的,感谢刘太太给面子。”
应酬了一阵,季实只觉得腿都站软了。
难怪人说身在豪门不容易,就这复杂的人际关系她都没搞明白,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敢攒这样的局。
过了会儿,唐立敬揽着一个女孩来了。
季实见过一两回,在唐立敬的商场,远远看见的。
唐立敬身边有那个女孩的时候是不来她店里喝茶的。
季实扶了把额头,想去撞墙。
不用说,那女孩就是傅家三小姐了。
唐立敬居然把她也带来了。
“……唐总真是给面子。”季实笑容都无力了。
相识一场,她只是在微信上告知一声,免得回头被人说她瞧不起人,没想到唐立敬会来亲自给她捧场。
明明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并不愉快,可他还是来了,想来上流社会都是戴着面具做人的。
季实忍不住回头悄悄看陈娆,她倒是自在,拿起货架上的东西把玩,看都没看唐立敬一眼。
难怪崔瀛说她是毒蛇,这番镇定让她自叹不如。
远远不如。
等客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季实挨个去敬酒感谢,没再让崔瀛陪在身边。
崔瀛微微皱着眉,看她费心得跟那些有意为难她的贵妇名媛周旋。明知道有些人是故意想让她出丑,故意给她难堪,她还是笑吟吟的喝下那一杯酒。
二舅妈看他一眼,冷声道:“怎么,心疼了?”
崔瀛微微浮起笑:“对她喜欢的时候就心疼。”
二舅妈嗤笑一声,话里话外道:“来了陵江那么久,还是改不了出身,眼光就这么点。”
崔瀛的母亲当年被送去融城,嫁的只是普通男人。这就成了裴家一直讽刺他出身低微的理由,找女人也改不了小市民眼光。
明明有那么多豪门千金可以挑,却找个连应酬都不会的蠢笨女人。
崔瀛扯了下唇角:“二舅母,别动不动把出身挂嘴上。你这番话要是传出去,当心给陵江人脸上抹黑。万一传到网上,是要公开道歉的。”
二舅母被他一噎,依然不以为意的翻了个白眼:“别吓唬我。我出身名门,可不是你那样不经吓的。”
崔瀛笑了笑,裴老太太正心里不痛快,听到老二家的那番话就更心烦,出声道:“别动不动出身,崔瀛也是裴家的血脉。怎么,我们裴家的比你高家低了?”
老太太一出口,二舅母再也不敢乱说话。
其他两位舅母心里暗爽。
老二家的就是个嘴炮,不懂老太太的心。
当年老太太因为算命的几句话,忍痛把女儿送走,一别二十几年,最后女儿还早逝了,这是她心头的伤。崔瀛没有在富足的环境下长大,说到底是裴家对不起他。
老二家的没脑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老太太的脸色阴沉沉的,怒而不发,过了会儿,季实过来敬酒时,发现老太太的脸色不好,下意识的看向崔瀛。
他没哄好老太太?
崔瀛朝她笑了下,对老太太道:“外婆,小季给您敬酒来了。”
裴老太太没看季实一眼,冷声道:“我老太太喝不了她的酒。”
季实垂眸看看手中的酒杯。
今天的酒水饮料,她都是按顶格的买的,怎么喝不了了?
她想到那位刘太太的话,就明白过来了。
裴老太太认为,她如果喝了她的酒,就等于默认了她与崔瀛的关系。
但她其实是来给她难堪,当众表明,裴家不承认她。
季实端着杯子,垂着头,即使心里难过这时也不能露出难看的表情。
崔瀛从她手里拿过杯子,对着老太太道:“外婆,今天是季老板新店开业的好日子,我替她喝了这一杯。”
说着,一饮而下。
裴老太太还是坐着不动。
崔瀛沉默的放下酒杯。
老太太站了起来对着季实道:“季老板新店开张,老太太我来恭贺一声,祝季老板大展宏图,生意兴隆。不过我年纪大了,不图热闹,就先走了。”
她一站起来,其他三个舅母也都起身,陪着她离开,桌子一下空了一半。
季实捏着手指,调整了会儿情绪,才重新扬起微笑再去招待其他客人。
休息时,偷偷躲在洗手间抹眼泪。
崔瀛找过来,搂住她安慰:“抱歉,没给你撑腰。”
季实眼泪汪汪的抬头看他:“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她本可以避免掉的。
崔瀛道:“不管你有没有邀请,或者是不是第一个给外婆敬酒,她都有理由找你的错处。所以你没有必要特意迎合她。”
“至于其他人……你要在这个圈层里混,就要慢慢摸索待人之道,练就八面玲珑的本事。”
“你邀请她们来没有错。给她们发邀请,是客气,她们来不来是她们自己的事。但如果你没有邀请,才是真正的得罪人。”
那些贵妇名媛,哪个不重脸面?
如果没有给到邀请,就是不给她面子,瞧不起她。
请了这个不请那个,以后季实要给人赔罪的时候,才是真的难。
“……你只是安排坐席的时候有点问题,经过这次之后,你就有经验了。”
看崔瀛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她忍不住问道:“你不觉得我拖了你的后腿吗?”
崔瀛摸摸她的头发:“我拉着你逃婚,毁了你一年的苦心经营,不也拖了你的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