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实把手探入包里,动作缓慢。
这动作让女人有所忌惮,她警惕的看着季实:“干嘛,你又要拿刀吓唬我们?”
她的表情,让季实又一次想起她的十八岁。
那一年,她高考结束,从邮递员那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欢天喜地的回家报喜。
刚踏进家门口,就看到村霸的妈,她的父母笑嘻嘻的在说着什么。
当晚,她的父亲告诉她说,别念书了,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早点结婚生孩子。王远是个好男人,家里有钱有地,还有一家工厂,嫁过去就是少奶奶了。
那一年夏天酷热,地都裂开了,季实却觉得一盆冰水浇在头上,浇灭了她的喜悦,希望。
她以为,只要自己努力读书,考上好大学就能说服他们,让她继续读书。
没想到他们的想法从来没有变过,让她读书,只不过是让她可以嫁给村里最有权的男人。
订婚那天,季实大闹了一场,掏出菜刀劈了张桌子,跟家里闹绝。
她办助学贷款,连户口都迁了出去,然后就再也没回过老家。季家夫妻俩碍着王家的彩礼,去过几次大学找季实,季实就报警,要么就躲出去。
再后来,毕业之后,她就去了融城,彻底隐匿自己的行踪。
那么多年过去,她将那段过去深埋,现在又那么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只是,这次她掏出来的不是刀,只是一包纸巾。
她慢条斯理的擦拭掌心的血迹,淡声道:“以前贱命一条,只能自己动手。现在不一样了,如果我真要动手,可以找别人。”
她的声音森冷,季氏夫妻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季母挺了挺胸膛:“你少吓唬我们。你敢!”
季实道:“你们也别威胁我,把我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趁着现在,见好就收。要是谈崩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夫妻两人交互对视了一眼,没有松口,也没再放狠话。
季实看了看他们,淡声道:“你们自己考虑清楚。”
这破地方她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这对男女的脸,她多一眼都不想看到,说完就走。
门敞开,潮湿的空气迎面而来,冲淡鼻尖淡淡的霉味。
季实抬脚就走出去。
雨依然在下,遮掩她憋了很久的泪水。
季实的亲生母亲早逝,季老汉会做糖塔,很快就有媒婆介绍。老婆去世不到三个月,季老汉就重新娶妻。
继母带着儿子进了家门,女人泼辣,掌握家中大权,季老汉重男轻女,季实从亲生的变成捡来的一样。
但她顽强的成长着,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
她那么认真努力,终于了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她以为以后的人生就不一样了。
她认识了郑禹,谈论婚嫁时,为了隐瞒自己的过去,就花钱找了一对假父母。
时间长了,她便以为过去不会翻出来,她彻底的改变命运了。
呵呵,谎言是不会变成真的的。
季实用力抹了抹脸,坐在车上很久,掏出手机。
电话拨通,崔瀛的声音传来,她挤出笑:“……想听听你的声音。”
“想我了?”
“嗯。”
崔瀛疑惑今天的小果子怎么这么感性,她很少这么直接的表达。
“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崔瀛下意识的觉得,裴家人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去骚扰她了。
季实笑着摇摇头:“不算什么大事……你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几天。”
“哦,好。记得把航班信息发给我,我去给你接机。”
结束通话,崔瀛握着手机看了会儿,微微翘起唇角。
好久没见她了。
身旁的助理看他一眼:“崔律,什么事啊,这么高兴?”
崔瀛拿起桌上的资料扬了扬:“有了这个,收购案就能继续进行下去,不值得高兴吗?”
……
季实在家忐忑不安的等着季氏夫妻的答案。
他们最好的老老实实的回老家去,不要再来骚扰她。
可又觉得,他们不是这么好打发的。
他们千里迢迢来陵江,背后肯定有什么人在策划着。
但愿父亲还念着亲情,哪怕只是丁点儿。
突然响起的铃声吓了她一跳。现在她每次拿手机,都要闭着眼祈祷一番。
是崔瀛发过来的航班信息。
季实松了口气,准备关店门去机场。
这时,店里进来个贵妇,崔瀛的二舅妈。
季实往后退了两步,笑着打招呼:“二太太。”
女人挽着爱马仕的包,打量她一眼:“这么早就关门,要去哪儿?”
季实看了眼手里的钥匙,放回抽屉里:“没什么,临时有点事。”
“二太太来这儿是……?”她去倒茶。
裴二太太慢吞吞的坐下,捏了捏小腿:“没什么,逛街累了,在你这里歇歇。”
季实手指微微一顿,歇歇?
裴家对她的嫌弃人尽皆知,见了恨不得离她八百米远,主动上门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季实放下茶杯,看了看手表。
裴二太太看在眼里,却只是轻轻的闭上眼睛,又哼哼了声:“腿酸,有搁脚的吗?”
季实看了看左右,拎了张搁脚凳放在她的腿侧:“二太太,靠这里就好了。”
女人缓缓的掀起眼皮,冷淡的看她,腿却一动不动。
季实也站着不动,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裴二太太冷声尖刻道:“不会伺候人?”
季实嘴唇一抿,盯着她的那双腿。
电视看过,富豪家里的佣人是蹲着给主子捏脚捶腿的。
还有,求着从富豪手里讨生意的。
可她不是她的佣人。
她也没跪着做过生意。
季实不说话。
裴二太太白了她一眼,又道:“听说你前阵子陪傅三小姐去看时装秀,怎么看起来还是木头一个。”
季实也看她一眼,不明白她突然上门挑刺干什么。
她抿着唇,回到柜台去算账本。
裴二太太生气了,阴着脸阴阳怪气道:“不是崔瀛,就不上赶着伺候了?”
“呵呵,你平时都是怎么勾引他的?**吗?”
季实听着刺耳,忍不住道:“二太太,如果你来我这儿只是歇歇脚,茶水点心已经到位。如果您想我跪着给您捏腿,抱歉,我没有学过按摩推拿,怕捏坏了您。”